被无情道小师弟倒追了—— by风歌且行
风歌且行  发于:2023年1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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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口气倒是不小。”紫衣少年看着她,森然道:“那便先拿你开个刀。”
说罢,他将手塞在嘴里,鼓着腮帮子用力吹了一声短哨,身旁的妖尸应声而动,如一抹看不见的残影,伸出利爪直奔宋小河面门而来。
速度简直太快,饶是程灵珠这等能耐的人,都无法反应过来。
宋小河只觉得面前扑来一阵微风,眨眼的功夫那漆黑的利爪就已经到了跟前来。
正当宋小河要抽出木剑抵挡时,忽而一只手自她旁处伸来,精准且迅速地扣住了妖尸的脑袋。
那只手白皙修长,干净漂亮,一下就把妖尸的头颅攥在掌中,没有一点停顿地截停了妖尸所有的攻势,将它往下一压,五指曲起往里用力一收。
“砰——”
那妖尸的头颅就像个皮薄的小西瓜,直接炸开了。
汁液四溅,近距离波及宋小河的身上,她惨叫一声,“沈策!”
沈溪山的左手沾满了黏稠的液体,正顺着往下滴着,正是他截停了妖尸迅猛的攻势,然后徒手捏爆了妖尸的头颅。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紫衣少年一眼,说:“就用这些废物东西威胁仙盟?”
宋小河掏出锦帕来,掀起地擦着溅在衣裳上的液体,龇牙咧嘴地嫌弃着。
还没擦完,就被沈溪山给随手抽过去,用来擦自己的手,说道:“你这废话也说得够多了,我给你们指条明路。”
不知道是不是看见他如此轻易地应对妖尸的缘故,那紫衣少年的话中竟然有了几分客气,“请讲。”
“带着这些废物滚。”沈溪山似笑非笑道:“否则下一个被捏爆的,就是你的脑袋。”
“好好好,仙盟真不愧是人界之最。”紫衣少年拍着手,满是赞许道:“想不到还有如此厉害的人物,难怪你们丝毫不为所惧,虽然此行未能谈妥,但也希望不要伤及我们之间的和气,后会有期。”
说着那少年转身就走。
鱼皎皱眉追上,嘴唇轻动,似乎说了什么。
宋小河耳朵好使,听了个清楚。
“就这么走了?”鱼皎说。
“废话,你没看见那妖尸在人家手里连一下都没撑住吗?就这么几个妖尸够他捏的吗?”
“我们还有傀,你怕什么?”
“他威胁的不是你的脑袋,你当然不怕!”
他们像来时一样,走进了什么结界之中,凭空消失了。
随后木傀与妖尸缓缓而动,跟在后面,也逐一不见。
人走了,寒天宗的长老带头,夸赞了仙盟几句,其他人也跟着客套地附和。
沈溪山笑了笑,并不回应。
程灵珠听着这些夸赞,心里也大松一口气,暗道还是盟主有远见,把沈溪山给送了过来。
这仙盟里的金字招牌,不论何时都十分可靠。
只是一众人被日悲宗这个小辈威胁得不敢轻举妄动,到底还是有些丢面子的,于是回去的路上众人都沉默着,无人多说。
沈溪山自个手上的粘稠液体无论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宋小河还噘着嘴,一脸不开心的样子,一路上都在小声埋怨他。
说这衣裳是师娘给她做的,她喜欢得很,平日里都不舍得穿,结果被腥臭的黏液糊成这模样。
沈溪山被她念得烦了,背着人悄悄画了两张清尘符,给宋小河衣裳上的污浊给清理干净,这才让她恢复笑脸,消停下来。
此次突袭让队伍之中损失不少,只是要务在身,也无法长久停留。
来不及悲伤,他们草草将丧命的弟子摆在一起盖上绸布之后,众人便在天还未大亮之时继续启程赶路。
接下来的路程还算安宁,只是赤地之中气候变幻无常,才行了两个时辰,天地间起了大风,黄沙漫天。
宋小河有在黄沙里赶路的经验,她取出大氅披在身上,盖上了帽子,用袖子挡在脸前,盯着风沙前进。
苏暮临一直处于昏睡状态,躺在千机派的旱行舟里,底下四个小轮子由灵石催动着往前。
由于风沙越来越大,旱行舟总是被吹得往后滑,宋小河就拿出根绳子拴在舟的前头,拽着往前走。
宋小河一路上都很安静,因为一说话就会灌上满嘴的沙子,她低着头闷声往前走,偶尔会撞上身旁的沈溪山。
这场风沙持续了半个时辰才停,众人身上都被沙子侵袭,无一幸免。
接下来的路就顺利不少,行了足足五个时辰,从白天行到日暮,前方的视线之中终于出现了如墨一般浓郁的黑雾。
宋小河一看见,就知道终于可以休息了。
因为那被黑雾整个笼罩住的,正是那座诡异至极的鬼国,这趟行动的目的地。
“到了。”宋小河累死了,长长地叹一口气。
与此同时,在旱行舟里躺了一天的苏暮临,也睁开了眼睛。

先前去往酆都鬼蜮的时候, 曾从黑雾鬼国的上空经过。
这座国都其实并不大,占地面积还赶不上其他帝国之中的繁华之城。
浓重的黑雾将整座国都捂得结结实实,远远看去恍若染了墨的乌云从天上掉下来, 正好将整座国都给淹没一般。
众人经过那么长时间的赶路, 路上又遇见如此凶险的意外, 抵达鬼国时, 成员已经减少了一部分。
如今远远看到那冲天的黑气, 谁能不心生惧意。
但目的地既已就在眼前, 没有临时脱逃的道理, 程灵珠的命令传下来,让所有人打起十二分的警惕,举队前往鬼国。
苏暮临醒来之后, 恨不得抱着宋小河嗷嗷大哭, “小河大人啊——我还以为我要死了!”
声音嚎得厉害,周围的人纷纷投来异样的视线, 宋小河也颇为尴尬,说道:“你好了就行, 别嚷嚷。”
苏暮临一把鼻涕一把泪, 袖子都给哭湿了, 不停地絮叨着。
最后实在是把沈溪山给吵烦了,蹬了他一脚, 凶道:“闭嘴。”
苏暮临这才唯唯诺诺地安静下来。
闹出的动静不小, 将后方的谢归引来。
他身体已经残破到倚靠着木拐支撑, 一步一步地挪到苏暮临的边上,说道:“多谢苏少侠先前的仗义相救, 谢某没齿难忘,然后有机会必将报答你的恩德。”
苏暮临想起他, 自然也就想起先前为了救他遭的那些罪。
他当时的确是想救谢归的。
但是没想为了谢归去死啊!差点把他小命给救没了,眼下看见谢归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
“用不着你报答,要是早知道我会差点被打死,我才不会去救你。”苏暮临撇嘴道。
谢归抿嘴笑了笑,“那也是苏少侠的好心。”
苏暮临最见不得他这副好脾气的样子,刚想说两句难听的话,却忽而闻到一股怪味。
他抽动几下鼻子,发现这股味道来自谢归。
“你……”苏暮临凑近他,往他身上仔细闻了闻,忽而面色就变得古怪起来,“你身上怎么会是这种味道?”
宋小河听见动静,转头询问,“什么味道?”
谢归面露尴尬,以为是自己进入赤地之后无法用灵力清理身体,加上受伤时流了太多血,混在一起散发出了臭味才会让苏暮临如此反应。
他往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刚要解释,却听到苏暮临说:“死人的气味。”
宋小河与谢归同时一愣。
“什么?你说清楚,什么死人的气味?”宋小河抓着苏暮临问。
“就是我先前跟小河大人说过的,活人有活人的气味,死人有死人的气味,我可以分辨出来。”苏暮临说道:“先前在村中的那些村民,就算白日里忙活劳作,看起来与寻常人无异,但实际上我能闻出他们已经死了,现在这病痨鬼的身上就是这种味道。”
谢归脸色发白,眸光惶惶,“我……”
“或者说。”苏暮临更正了一下,又道:“你快要死了。”
宋小河的双眉一皱,双眸顿时浮现出些许悲伤来,看着谢归。
谢归本身就被阴阳鬼幡吸收了精魄,这些日子一直被腐气侵蚀,身体越来越虚弱,今日又受了那么重的伤。
表面上看去,他似乎只是比昨天虚弱了一点而已,实际上身体已经撑到极限了。
所以苏暮临在他身上闻到了死人的气味。
“谢春棠……”宋小河心里难受,盯着谢归问:“你身体怎么样了?还能撑住吗?咱们马上就要到鬼国了,等进去之后我们一定很快就能找到鬼幡,将你医治好。”
谢归显然也无法坦然地面对自己的生死,他敛了敛眸,藏住几分仓皇,勉强笑道:“无妨,我还能再撑个几日。”
说话间,苍白的唇间竟然溢出了血液,顺着嘴角往下淌。
谢归赶忙拿出锦帕捂住嘴,狠狠咳了几下,然后将血液擦去,含糊道:“抱歉,失态了。”
宋小河看着谢归的模样,只觉得心中涌起一阵又一阵的悲怆。
作为一个被师父打了两下脑袋就要抱头痛哭的宋小河,眼睁睁看着朋友生命飞速流逝又无可奈何,那股悲伤足以让她流泪。
她转头,悄悄用衣袖胡乱蹭了两下眼泪。
沈溪山站在边上,从上面往下看,正巧能看到宋小河沾了泪珠后变得湿漉漉的眼睫。
他想起之前,宋小河抱着扫帚站在树下呜呜大哭,吵醒了树上睡觉的他的场景。
宋小河好像就是那种,会为不相干的人的苦难而哭泣的人。
与谢归这等如此浅薄的交情,都能让她落下两滴眼泪来。
正想着,宋小河的手抓上了他的衣袖,小声道:“沈策……”
沈溪山低头,“嗯?”
宋小河的鼻尖被蹭得红红的,眼眶也湿润着,仰头问他:“你还有没有那种厉害的药,给谢归也吃一颗吧?”
话都问到这了,沈溪山只好回忆一下先前喂给苏暮临的那颗药是从哪来的。
好像是去年师父从天界带下来的,送给他当生辰礼的东西。
沈溪山就道:“他的身体已经受了几道灵符抑制鬼气蔓延,再用药只会死得更快。”
宋小河似乎也知道这些,失落地垂下脑袋,说道:“为今之计,也只能赶紧去鬼国将阴阳鬼幡找到了。”
瞧着样子,似乎悲伤得马上又要落泪。
沈溪山有些看不惯,不屑道:“暂且又死不了。”
宋小河喃喃道:“谢春棠不能用药,那他今日所受的伤岂非都在硬抗?”
“也没见他喊痛。”
“他便是一直这样,什么都强撑着。”宋小河说起初遇,似乎有些感慨,“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我觉得他性子很熟悉,跟小师弟很像,如今相处下来发现还是有很多不同的,谢春棠的性子更多的是像春雨一样,柔软无声,不是有首诗说: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本来话就多,这说着说着还念起诗来了,沈溪山是越听越烦,打断道:“行了,闭嘴,我倒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宋小河又猛地仰起头,“什么别的办法?”
沈溪山一抬手,拎出一个挂件,上头串着四颗红玉圆珠子,底下坠着墨色的长流苏。
珠子上刻着四个墨字:邪祟退散。
“这是什么?”宋小河顺势将东西接过来,发现放在掌中竟然分量十足,沉甸甸的,入手只觉得红玉温凉,光滑无比。
“一种庇佑之器,能让他暂时稳住他的精气神。”沈溪山说。
宋小河顿时喜上眉梢,将玉拿过去给谢归,让他戴在身上。
谢归不明所以,接过去之后挂在腰间,只见红玉光华流转,隐隐绕着谢归的手臂往上,涌入了心口处。
随后,他的脸色便肉眼可见地开始恢复颜色,嘴唇也慢慢有些红润了,如此一看竟当真恢复不少精气神。
谢归自己最能感受到变化,方才还需要拄着拐走路,现在四肢却慢慢涌出力量,腰背也能挺直了。
他面露感激,朝宋小河行礼,“多谢宋姑娘,恩情无以为报,待出了鬼国再偿还。”
宋小河摆摆手,笑道:“没关系,你先带着,等你好了之后再将东西还给沈策就行。”
谢归一听这东西是沈溪山的,也赶忙冲沈溪山行了一礼表示感谢。
沈溪山只回头看了一眼,将他上下打量,面上没什么多余的情绪外泄。
心中却暗道,这病痨鬼全身上下哪有一处跟他相提并论了?
苏暮临时刻注意着宋小河的举动,自然将全程收入眼中,心中也很是不忿,想着这玉珠显然是个不可多见的宝贝,拿去给谢归用实在是有些浪费了。
但因为是宋小河亲手拿过去的,苏暮临也不敢反驳,只当自己戳瞎双眼,看不见。
说话间,大队伍已经逼近黑雾边缘。
犹如一堵掀起了几十丈高的黑色巨浪,直往天上而去,视线之中都被黑雾全部占领,浓黑到完全看不起里面有什么,犹如充满着危险,又不可窥探的深渊。
旷野寂静无声,除却这一支队伍之外,仿佛再没有任何存活的生物。
众人面对着这滔天汹涌的黑雾,都隐隐感到了害怕,躁动的议论声接连不断。
程灵珠察觉队中人多有退缩,便启用传音符扬声道:“此行目的地就在眼前,望诸位坚定本心,切莫退缩,若不坚定本心生出惧意,只会让邪祟有可乘之机。”
她声音平静而冷清,却出奇地有效果,有着镇定人心的力量,队伍很快就慢慢安静下来。
仙盟本是在最前方带队的队伍,一直以来都是队伍之中最为镇定的部分,仙盟猎师训练有素,有着“责任当前,不惧生死”的信念,是以这邪气冲天的黑雾并没有阻挡他们的步伐。
以程灵珠为首,众人相继踏入黑雾之中。
随着前面的人慢慢在黑雾中消失,宋小河也越来越朝着黑雾靠近,她心中难免有些慌。
但是这会儿也没有那么多闲时间让她做心理准备,只好提高了警惕,提防着黑雾之中有什么危险。
在踏入黑雾的一瞬间,她听到沈策低声念了一声,“缚灵。”
紧接着,宋小河的眼前就黑了,太过突然,她差点以为是自己眼睛瞎了。
但随后宋小河就发现自己已经身在黑雾之中,阳光似乎无法照入这里,一切光明都不复存在,所以她只看到无尽的黑暗。
手臂上传来轻微的力道,宋小河低头一看,却见原本漆黑一片的地方,她手臂上的绳子竟然散发着微弱的金光。
正当宋小河准备拉着绳子找一找沈溪山的时候,面前就猛地一亮。
天光倾泻万丈,宽敞大道之上,满地金芒。
宋小河疑惑地抬头,赫然被眼前的画面狠狠震撼。
黑雾鬼国真容神秘,站在外面的时候,从来看不清里面的任何景象,哪怕那时候他们从鬼国的上空路过,也无法窥见一分。
但此地诡异危险,在宋小河的想象之中,鬼国当是断壁残垣,妖物横生,不见天日之地。
或者是寸草不生,一片荒芜的生灵禁区。
但宋小河在得见光明的时候,却看到了一幅绚丽至极的春景。
如今本是腊月寒冬,万物凋零的季节,然而在宋小河面前的,却是两排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
树下的两边则是高低错落的亭台楼阁,大大小小的商铺紧紧挨着,宽阔的街道铺上了青色的石砖,身着布衣的男男女女在街道上行走。
或是高声吆喝买卖,或是孩童沿街奔跑玩耍,喧闹声从街头响到街尾。
这些人身穿的衣裳并非当下时兴的款式,乃是宋小河在树上看到的,很多年前的那种衣裳。
茂密的树下还生长了各色的野花,偶尔有小猫趴着睡觉,小狗从路边蹿过。
水声传来,有人撑着长杆在河中慢悠悠地划船飘过,河边则是一排妇女蹲着捶衣浣洗,相互聊天玩笑。
俨然一派世外桃源之景。
“这便是黑雾之下,鬼国的真容吗?”宋小河诧异地发出疑问。
与她所想的极其凶险之地完全是天差地别。
“哟!”旁处传来声音,一挑着一箩筐西瓜的老头笑眯眯地走了过来,“是外来人啊。”
他走到宋小河的边上,放下箩筐拿起个西瓜,就这么放在手上,拿过了水的弯刀一切,切出一块递给宋小河,说道:“赶路口渴,吃口西瓜吧,这是摘下来的西瓜,甜着呢。”
西瓜红彤彤一片,上头的瓜子也黑油油的,看起来极是香甜。
宋小河傻了眼,面对着热情的老头和这瓣看起来就很好吃的西瓜,她下意识伸手想要接过。
却一下被旁边的沈溪山扣住了手腕。
宋小河转头与他对视,却见沈溪山眸光平静,似有深意。
他说道:“不必了,她不爱吃,你拿去给别人吧。”
那老头被如此冷漠地拒绝,也并不恼,笑道:“那小姑娘今日怕是没这个口福咯。”
说着,他又拿着西瓜往后,给苏暮临。
苏暮临闻了闻,摆了摆手,表示拒绝。
那老头不依不饶,拉着他的手要他尝一口。
苏暮临闻言大怒,攥着拳头蹦起来,怒骂:“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这老头是不是在这瓜里下了毒,专门坑害我们这些外来人?”
他非人族,哪里有什么尊老爱幼之礼节,攥着老头的领子就要动手,谢归见状便赶忙上前来阻拦。
“苏少侠莫动气,你不吃就是了,别对老人家动手,若是打出个好歹,只怕是节外生枝。”
苏暮临最烦他这副和事佬的做派,用力推了他一把,“你也滚。”
那原本笑呵呵的老人家被苏暮临这般凶悍模样给吓丢了魂,嘴里念叨着狗咬吕洞宾,然后挑着箩筐走了,没再分给后面的人西瓜。
待那老头走后,沈溪山训道:“什么东西你都要吃,给你你就要。”
宋小河就顶嘴:“我没想吃,我只是想接过来看看,这大冬天哪来的西瓜。”
“你方才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那是我故意装出来的。”
由于聚在一起数量庞大且明显,所以按照程灵珠一早就安排好的,一众人一踏入夏国,就开始分散行动。
人间是冬季,这夏国里却是春意盎然,很明显情况不对。所以即便是百姓表现得再热情,宋小河的心里仍保持着警惕,不敢掉以轻心。
好在进入夏国之后,体内的灵力就已经全然恢复了。
她与沈溪山,苏暮临,谢归四人组成了一个暂时的结伴队伍。
云馥见钟浔之伤得严重,便跟随钟浔之给他疗伤去,而步时鸢则一直都是神神秘秘的,宋小河只要一会儿没注意她,就完全找不到她的踪影了,所以也没放在心上。
当务之急还是要快点找到阴阳鬼幡。
沈溪山对她说过,阴阳鬼幡就藏在国内其中一座道馆之中,所以宋小河随手在路边拉了一个妇女,问道:“大娘,你可知这夏国之中有多少道馆啊?”
那大娘看起来有四十余岁了,经年劳作,脸上满是皱纹,笑起来褶子层层叠叠,将宋小河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她才笑着说:“你要寻什么道馆?”
“所有的道馆。”宋小河说:“大娘知道多少,都告诉我就是。”
“我只知道这条街走到头,有一处道馆,其他的具体在什么位置我也没去过。”这妇女说:“不过我儿子倒是去的地方多,整日跑南跑北地忙生意,他应该知道夏国有多少道馆,分别在何处,瞧着几位是刚到此地,想必赶路也累了,不若去我家歇歇脚,喝口茶。”
有了前头的西瓜老头,现在宋小河是不敢随意下决定了,于是转头朝沈溪山看了看。
沈溪山自然也没有礼节一言,直接说道:“把你儿子带过来给我们指路。”
那妇女眼睛一瞪,怕是没明白这看着清朗俊俏的小公子,为何一张口如此霸道。
趁着苏暮临还没开口捣乱,四人之中最为礼貌的谢归站出来,作揖道:“劳烦大娘了,待令郎给我们指了路,我自有酬银答谢。”
“嗳,用不着。”妇女笑着摆了摆手,道:“随我来吧。”
谢归没有立即动身,而是转头对宋小河道:“宋姑娘,沈少侠,若是你们不想去,可暂且在此等候,我去去就回。”
“且慢。”沈溪山说道:“一起吧。”
本来有打算是四人抱团行动,又怎么能让谢归一人前去,宋小河也赞成同行,苏暮临当然也是没有任何的异议。
这些百姓看起来十分诡异。
宋小河心里清楚,这些绝对不可能是活人,但他们似乎有着自主思想,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像是真的在这与世隔绝之地生存了许久一样。
与先前村子里的那些村民倒是有一点不同。
他们对宋小河这些外来者不仅好奇,而且十分欢迎。
宋小河有了疑惑,那自然就要去问沈溪山。
“你来之前知道这鬼国里面是这番光景吗?”
沈溪山稍稍压低了声音,答道:“与先前得到的消息不同。”
“哪里不同?”
沈溪山沉声道:“鬼国境内,寸草不生。”
那岂止是不同,完全就是两幅光景。
宋小河心里发怵,看谁都觉得像妖怪。
那妇女在前头带路,几人穿过宽敞的街道,就拐进了一条小巷子中,地上的石砖铺得高低不平,两边长满杂草,墙根处有不少野花。
巷子倒是安静不少,路过几户人家,有人坐在门口乘凉闲聊,有人正修补门窗,叮叮咣咣,声音相互交错。
妇女一路上跟不同的人问候,看起来邻舍关系相当融洽。
每人见了妇女身后跟着的四个人,都要开口询问一句。
尤其是他们好像很喜欢宋小河这种模样生得漂亮的女娃,一路走下来,宋小河被夸了好多回了,咧着嘴偷笑。
走到最里头,到了妇女的家。
她推开院门,一边搁下手中的东西一边扬声喊:“三儿,出来招待客人。”
里面传来一声回应,紧接着堂屋的门被推开,一个瞧着二十余岁的年轻公子走了出来。
他面容黝黑,与其母亲有几分相像,见到宋小河等人便立即扬起一个笑容来,说道:“来,各位请坐,我去倒点茶水。”
“不用了,我去就行,这些客人是来夏国寻道馆的,你将咱们国的那些个道馆都告诉他们。”妇女在井边的水盆里洗了洗脸,然后往厨房去了。
那年轻公子就回屋拿了纸笔出来,将宋小河几人引到藤木架下坐着。
“公子如何称呼?”谢归率先问道。
“我叫严三谷,字慕君,你们叫我老三就行。”不知是不是遗传了母亲的淳朴,他笑起来时露出满嘴的白牙,看上去有些呆傻。
宋小河却在想,他在笑什么?是不是母亲带回来了待宰的羊羔子,他想着晚上有好吃的,所以龇着牙乐?
她又转头四处看看,想寻找院中有没有那种专门用来砍骨头的大刀。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那妇女已经将茶水倒好端了上来,在几人面前都放了一杯。
严三谷已经在画地图了,谢归与他说着客套话,沈溪山则是从头到尾都很安静,坐在一边低头看着地图。
苏暮临没兴趣看这些,就在院中到处转着,抽动着鼻子也不知道在闻什么东西。
那妇女放下茶水后,轻轻碰了下宋小河的肩头,弯腰下来说:“姑娘,你这头上的发髻瞧着有些歪了,我给你重新绾一下吧。”
“是吗?”宋小河伸手摸了摸头发,拿出镜子瞧了瞧,发现确实有几缕散发垂下来。
这双丸子的发髻还是临走的时候师父给她扎的,一路上只靠着灵力维持,结果进了赤地之后忙着赶路,倒忘记这些了,以至于发髻有些松散她也未察觉。
再见妇女正笑眯眯地看着她,于是宋小河就没有拒绝。
她刚站起身,沈溪山就念道:“缚灵。”
绳子顿时在两人之间显现。
宋小河转眼去看,就见他目光仍旧落在地图上,似乎正看得专注。
绳子的另一头被沈溪山捏在手中,宋小河也就放心地跟着妇女走到了院子的另一头,进了一个小阁房。
应该是妇女平日里居住的屋子,除却床榻和桌椅之外,还摆了一块不大不小的铜镜。
她坐下之后,那妇女就给她的发髻散下来,然后拿了梳子重新梳理。
“姑娘叫什么名字?今夕何岁了?”
宋小河老实答道:“我叫宋小河,今年十七了。”
“十七了呀。”妇女笑着感叹了一句,“大姑娘咯,可许了人家没有呀?”
宋小河不明白,就问:“许了人家什么?”
“就是可有婚配,可有如意郎君啊?”妇女解释道。
“没有。”宋小河说:“但我心里有喜欢的人。”
“那你们二人可有婚约?”
宋小河说:“没有婚约,我喜欢的人修的是无情道,不会喜欢我,也不会娶妻。”
妇女就道:“哟,那他可真是有眼无珠还不孝顺,这么标致的小姑娘他都不稀罕呢?还不娶妻,如何对得起生养他的父母?”
她约莫不懂无情道是什么意思,宋小河也没有解释,就说:“谁说不是呢。”
妇女又说:“我儿子也尚未婚配,如今二十有一了,也读过几年书,不知姑娘瞧着如何?”
“啊?”整日只知道吃睡修炼和去看小师弟的宋小河,当然听不出妇女的话中之意,耿直道:“我瞧着他长得挺黑的,就是牙比较白。”
妇女被逗乐一般哈哈笑了,又道:“玩笑话罢了,姑娘别当真,不过我瞧见那黑衣裳的公子倒是很紧张姑娘,你心悦的郎君莫不是他?”
外头穿黑衣裳的,就只有沈溪山。
宋小河立马摇头,“当然不是他!我喜欢的那人,生得天下第一好看,旁人比不上!”
“那倒还真的想见一见生得多好看了,竟也能靠一张脸就迷住了你。”妇女大笑,然后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两条薄如蝉翼的织金丝带,说:“姑娘生得也好看,这丝带放在我这里左右也是浪费,今日与姑娘有缘,便送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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