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向前用脚踢了踢林大国,吊儿郎当道,“老顾,这俩玩意儿怎么处理?”
顾时安摘下脸上的头套,露出一双深邃狭长的黑眸。
“丢到城外五道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五道沟啊,徐向前摸摸下巴,啧了声。
五道沟解放前可是埋葬兵匪盗贼的,传说闹鬼好多年了。
城里无赖流氓都?不敢去那。
老顾这一招够损的。
不过,林大国夫妻俩也是罪有应得?。
惹谁不好,偏偏惹老顾的宝贝疙瘩,还蠢到家想敲诈林瑶五百块钱。
简直是自找麻烦。
夜黑风高夜,外面秋雨乍起,敲打的屋顶瓦片叮当作响。
顾副局长出门收拾极品,林瑶看书眼睛累了,放下书伸了个惬意的懒腰,从空间里拿出两块棉布,用粉笔画了画,打算做两身过冬穿的睡衣睡裤。
现在变天了,夏天的睡衣睡裤洗干净,已经收起来了。
冬天的还没有得?穿,林瑶空间里有缝纫机,等家里没人的时候,把顾春梅拿回来的瑕疵劳动布,给家里人一人做一身。
冬天躺在稻草床上也舒坦。
林瑶忙活了一会儿,到了睡觉的点儿,眼皮子?开?始上下打架。
她放下手?里的棉布,闷头躺在软绵绵的床上就?想睡一会儿,起来再忙。
没想到,一睡就?睡过去了。
等她一觉睡过来,已经在顾时安怀里了。
外头黑灯瞎火,看来已经到午夜了。
林瑶在顾时安怀里动了动,嘀咕道,“事儿办完啦?”
顾时安应了声,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全都?办妥了,睡吧。”
林瑶困得?七荤八素,小脸在顾时安怀里蹭了蹭,顾时安身上清清爽爽,有股皂角淡淡的好闻的味道,很快又睡了过去。
夫妻俩一起沉沉睡去。
第?二天,云水县就?出了件大事。
大下雨天的,不知道咋回事,城外五道沟那边儿,有对中年夫妻给人套着麻袋丢到五道沟乱葬岗了!
那夫妻俩鼻青脸肿,好像是先给人揍了一顿,再丢过去了的。
李爱凤在乱葬港又哭又骂,时不时蹬着腿在泥水里滚上两滚,嚷嚷着遇见劫道的,要?去公安局找公安。
林大国却是惊惧莫明,他眼珠子?乱转,心里想着,是不是他在外头偷刘寡妇的事让别?人逮住了,刘寡妇可是有好几个相好,其中就?有县里杀猪的猪肉荣!
猪肉荣长了个猪鼻子?,一手?杀猪刀杀了多少猪,谁要?是得?罪他,绝对没有好下场。
难道是猪肉荣发现他偷了刘寡妇,然后找他算账了?
林大国想起昨天的事就?吓得?打哆嗦。
他妈的,钱是好东西,可是没了命啥也没了!
林大国说什么也不去公安局,给了李爱凤一巴掌,猪肉荣那把杀猪刀是好惹的?!
赶快回老家吧!
林大国被猪肉荣的杀猪刀吓破蛋。
说什?么也不在县城待了,他想起昨晚挨的打就双腿打颤,说起来也邪门儿,林大国每次来县城就没好事,不是挨打,就是进局子。
妈的,这云水县跟他犯冲,以后再也不来县城了!
林大国要走,李爱凤自己?独木难支,身上钱也花没了,只能哭哭骂骂坐上回镇的公交车,再乘老?牛车回东方红生产队了。
两口子这一趟来县城,啥也没捞着还白白挨了顿打,林大国怒火中烧,觉得都是林红娜的错。
要不是这个不孝女撺掇他们,说什?么林瑶如?今日子过得好,公婆是双职工,大姑子在供销社?,男人是公安局副局长,手里油水足足的,况这丫头一向性子怯懦好拿捏,只要稍微说两句狠话?,绝对能从她手里敲诈出一笔钱来。
林大国两口子贪婪成?性,利欲熏心,平时?在乡下为了一把猪草都能跟戚老?婆子掰扯半天,再说林红武在外头欠了好几百块的赌债。
李爱凤砸锅卖铁,家里能卖的全卖了,连攒着压箱底养老?钱都抠出来,总算给好大儿把债还上了,可老?林家也一夜回到赤贫,穷到叮当响,家里只剩四个喘气的大活人了。
一听天上有白掉的馅饼,夫妻俩立马到大队请了假,卷着包袱来了云水县。
谁知道鸡飞蛋打,敲诈不成?反惹了一身骚,夫妻俩气势汹汹,去镇上找林红娜要赔偿去了,亲父女也要明算账!
云水县到镇上一天只有一班公交车,车上闷热异常,秋老?虎天,车上有挑着扁担进城买菜的,也有抱着老?母鸡下乡看?闺女的,更有甚者?,有个乡下老?头还背着一筐子牛粪!
那味道冲的,绕是开着窗户,车厢里味道也难以言喻。
李爱凤自觉是爱干净讲究人,瞥见身边这些粗人,捏着鼻子在那扇风。
惹的周围的大妈小媳妇频频对她翻白眼。
这婆娘装什?么大尾巴狼,瞅瞅那张脸都肿成?猪头了,一身粗布衣裳,脚上也是踩着泥的连带老?布鞋,手上老?茧厚的发黄了,一看?就是乡下插秧耕田的老?娘们儿,跟咱们一样一样的,给谁甩脸子呢!
李爱凤不知道车里人想的啥,要是知道也无暇顾及。
这会儿车里乘务员过来收车票钱,一人车票两毛五,林大国屁都没有,李爱凤攥着手里仅剩的五毛钱,拿出去的时?候心都在滴血。
她的五毛钱啊,上工两三天才?能赚回来!
肥皂厂,林红娜自从上班眼皮子就开始跳,老?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她右眼皮跳个不停,难不成?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林红娜是重生来的,对鬼神迷信之说笃定?不移,在车间的时?候揉了好几次眼皮,好不容易等到下班的敲锣声响起。
肥皂厂大食堂改善生活,加了道青椒肉丝,跟肉沫茄子,几大筐蒸的暄软的玉米面馒头,满厂都是面肉香。
厂里的工人摩拳擦掌,锣声一响,揣着饭盒就呼啦啦往食堂跑。
林红娜也许久没闻见肉味儿,咽了咽口水,从兜里摸出二?两肉票,攥了又攥,也小跑着去打肉。
钱是她自己?赚的,吃两口肉怎么了?
食堂门口乌泱泱一片穿藏灰色工装的工人,这年头工厂的工装虽说是劳动布裁的,闷热不透气,放在外头也是好布料,家里孩子多的,爹妈的工装穿旧了,拆吧拆吧还能给孩子做身衣裳穿。
林大国两口子一身乡下老?粗布衣服,蹲在厂子门口,跟一群出出进进的工人师傅形成?鲜明对比。
肥皂厂食堂在后面,要去打饭厂门口那条路是必经之路。
李爱凤一上午滴水未沾,饿到头晕眼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儿得不行,她嗅到空气里的饭菜肉香,一面狠咽口水,一面骂林红娜。
“这个死丫头咋还不过来,她亲妈都快饿死了,丫头片子就是丫头片子,啥时?候都指望不上!”
林大国也没好到哪去,一双眼皮不住在人群里搜寻,到底是亲生闺女,一片灰扑扑人群中,他还能认出林红娜。
“闺女,红娜,林红娜,爹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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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啊,爹在这儿呢,你可来了,快给爹打份红烧肉去。”
林大国趴在铁抓栅栏门口扯着嗓子喊。
门口的大爷不让他趴,李爱凤跳着脚跟大爷骂。
“你瞧不起俺们乡下人咋地,我闺女是厂里的工人,一个月十?六块钱工资呢,你这把老?骨头能挣几分钱,呸!拉屎不擦腚的模样,一看?就不是好玩意儿!”
那粗俗的模样,惹得周围人目光异样,看?林红娜的眼神明显带了几分隐晦的不屑。
看?门老?大爷可是厂里的老?师傅,儿子又是二?车间的车间主任,儿媳妇也在厂里上班,那人脉比初来乍到的林红娜广了去了。
李爱凤两口子在门口撒泼,厂里保卫科的几个小伙子出动,过来一拳一个直接放倒了。
昨夜刚挨了顿胖揍今天又挨打的林大国两口子:“.......”
林大国倒在地上装死,李爱凤拿出乡下婆娘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来,蹬着腿又要上演哭天抢地的把戏。
人群里的林红娜脸皮一抽,大庭广众之下,她想溜走都不行,只能扯扯嘴角,赶紧过来解围。
她心里把林大国李爱凤骂了无数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的脸今天算是丢尽了!
林红娜为了父母道歉又赔罪,身心俱疲。
大杂院这边儿,自从顾副局长解决了林家两个极品。
顾时?东时?不时?勘查,回家报告嫂子,城里各大茅厕都没林大国两个龟蛋的踪影了。
林瑶早知道了,今早大头哥就来家了,林大国两口子昨晚上被人打的满地找牙,一大早屁滚尿流坐车回乡下了。
说话?的时?候,大头哥还跟顾时?安挤眉弄眼。
顾时?安没搭理他。
东子在边上拍手称快。
林瑶揣着明白装糊涂,跟臭小子一块儿猜测,是哪路豪侠看?不过这俩极品,出手解决的。
那自然清新不做作的演技,让大头哥叹为观止。
前头他还以为,老?顾这两口子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呢。
现在算是明白了,这俩人就是天上的一对啊,都是外白内黑芝麻馅儿,坑起人来一个比一个狠!
不能惹啊,不能惹。
林瑶送走上班的顾副局长,顺便把叽歪的顾时?东丢出门。
回床上懒懒歇了个晌儿,瞅着外头阳光不晒人,跑去院子里喂了兔子,给菜园里刚冒头的土豆苗浇了水,早上移栽的菜苗浇水,日头晒了又跑回屋里躲太阳。
纺织厂的通知下来了,林瑶明天正式上班。
后勤部待遇不错,前三个月算是实习期,一个月工资二?十?二?,有两斤细粮票和各种票据若干,转正之后,工资涨到二?十?八,粮票什?么的也跟着涨。
可别小看?这二?十?来块钱,顾春梅当售货员,一个月工资也不过二?十?多,她还是干了几年的老?员工。
再别说,顾春梅天天在柜台后面站着,林瑶是坐办公室的呢。
这么好的待遇,顾春梅听了,也嚷嚷着后悔,早知道她也去考试得了。
顾满仓笑闺女想起一出是一出。
张翠兰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瑶瑶考试也是下了功夫的,一天到晚抱着书看?,你当真容易啊。”
顾春梅点点头,想想还是算了,她上学那会儿,翠兰同志拿着鸡毛掸子打着都学不进去。
唉,她就不是读书的料。
顾春梅就瞪着顾时?东,让他好好学习,别偷懒。
张翠兰也甩着鸡毛掸子,兔崽子不好好学习,等着吃竹笋炒肉吧。
顾时?东愁眉苦脸,啥啊,怎么压力到他这儿了?
臭小子愁的抓耳挠腮,惹的一家子开怀大笑。
这年头后勤部工作分的很开,坐办公室的坐办公室,下面打扫厕所、车间、厂房的大妈老?师傅的也属于后勤部,但?职责不一样。
林瑶要去厂里上班,转正之后户口也能迁到云水县。
到时?候家里再添个小崽子,老?顾家真就什?么也不缺了。
张翠兰美?滋滋看?了一眼供销社?墙上的挂钟,哟,十?一点多了,快到饭点了,赶忙进了厨房去烧水。
下一秒,她又出来了,喊了老?儿子来,指着炉子交代顾时?东去烧水。
顾时?东家务活没少干,立马提着水壶去打水了。
这小子以前懒得出奇,要不是张翠兰摔摔打打,家里啥活儿都让他去干,加上这阵子顾时?安调教,老?儿子没准跟院子里的老?爷们儿一样。
天天除了上班,就是在门口吹牛皮侃大山,张口闭口,干活是女人家的事,男爷们是一家之主,要出去挣大钱的,哪能干那些粗活。
张翠兰听了就想骂人,可拉倒吧,狗男人屁本事没有熊毛病倒不少,要是真有本事,把钱挣回来也行。
一个个钱没挣着,歪理倒是一堆。
张翠兰夸了老?儿子两句,让臭小子再厉好好表现,一家人吃完饭各自回屋午睡。
傍晚,家里铺床的稻草垫子铺好了,铺在木头床上再铺上褥子,软绵绵的很舒服。
林瑶一躺下去,舒服得不想动。
晚上刷牙洗脸什?么的,还是顾时?安背着她去的。
幸亏天黑没人看?见,不然前院的李狗丫又要在背后酸溜溜嚼舌根子,跟人念叨,老?顾家的媳妇懒得出奇了。
对此,林瑶表示无所畏惧。
日子是过给自己?的,外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她过得舒坦就行。
顾副局长听了,表示也想舒服舒服。
林瑶好奇,“你现在不就挺舒服的?”
吃饱喝足,又洗了个热水澡,还不够舒服啊?
面对好奇的小姑娘,顾时?安黑眸里荡起笑意,低声说了几句话?。
林瑶听的小脸微微发烫,气的掐了某人几把,狗男人怎么整天惦记这事儿!
其实,林瑶也是自己?找麻烦。
前头她不是懒洋洋躺在床上不想动嘛,她一直挂在顾时?安身上,顾副局长宽肩窄腰,身材好得不到的了。
林瑶一双小手不规矩,在他腰上摸来摸去,一会儿捏捏顾副局长的腹肌,一会儿咬人家的耳朵玩。
她倒是玩得不亦乐乎,压根儿忘了老?祖宗有句话?。
——男人的腰不能随便摸。
她翻了个身,麻溜儿把自己?裹住。
某人已经在吹蜡烛了。
黑暗中,只听一声惊呼。
“唔...干嘛呀?”
“睡觉。”
“........”
早上八点,林瑶第一天上班。
老?顾家全家出动,张翠兰给媳妇儿打饭,满仓叔和顾春梅检查她包里东西?准备好了没,东子把自行车擦的油光蹭亮。
顾时?安负责送媳妇儿去上班。
林瑶只负责貌美?如?花,她把一头乌发编成?麻花辫,脸颊边散下来几缕碎发,一张小脸艳若桃李,一双杏眸泛着盈盈水光。
纺织厂宽大的工装穿在她身上,依旧显的窈窕多姿。
大富婶子在院子里见了,心里哎哟了声,瑶瑶这张脸蛋出去不知道多少小伙子惦记。
可惜,瑶瑶揍早嫁人了。
长得好看?就是不一样,身上披块麻袋也一样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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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富婶子感?叹完,转头回屋里拿碗筷吃早饭。
今个儿吃菜粥窝窝头,大富婶子忙活着,大富叔跟没事人儿一样坐在那神在在在挖耳朵。
那模样,别提多惬意了。
大富婶子抱着碗站在门口,被清晨的阳光照的直晃眼,看?到这一幕,心里没来由冒了火气。
个死老?头子,整天啥也不干,就翘着二?郎腿等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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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瑶瑶的衣服啥的都是安子洗,她嫁过来多少年了,死老?头子厨房的抹布都没动过。
咋地,她就活该伺候死老?头子啊!
大富婶子正生气呢,大富叔还往枪口上撞。
他催着老?婆子要吃饭。
大富婶子母老?虎上身,揪着大富叔一顿教训。
老?顾家一家子早对林瑶的美?貌习以为常了。
一家人照旧吃早饭,林瑶在饭桌上对着一家子吹彩虹屁,哄的一家人乐呵呵,就是某人烦人得紧,有意无意往她身边蹭。
林瑶吃了饭,回屋背包的功夫,顾时?安又闷不吭声出现在她身后。
林瑶给了他一杵子:“一边去,别在这儿碍事!”
顾副局长只能去外头等。
没一会儿,林瑶喊口渴,要喝水。
顾时?安嘴角翘了翘,看?吧,媳妇儿最需要的还是他。
第45章
这?年头后勤部工作分的很开,坐办公室的坐办公室,下头还有打扫厕所、车间、厂房的大妈老师傅的也属于后勤部。
虽然都属于后勤部,工资待遇却大不一样。
厂里的老?师傅有工龄补贴,解放后国家提高了对工人阶级的待遇,像纺织厂清理车床的老?师傅,一个月工资加补贴也能拿到三十五六块钱。
而且厂里老?师傅资格越老?地位越高,就是厂里的领导对上德高望重的老师傅,也不会颐指气使,吆五喝六,不说?恭恭敬敬吧,至少态度上也要说?得去,点头示意不能?少,不然厂里的唾沫星子能把人淹死,日?后升迁道路也不好走。
林瑶头一天上班,人?生?地不熟地,厂里的人?情世?故没有那么熟悉,张翠兰担心的紧,要不是还要去养猪场上班,她恨不能?跟儿媳妇一块去纺织厂。
好在后勤部工作没那么繁琐,前头顾满仓打听?过,纺织厂后勤部是个小部门,算上领导在内,也就五六个人?。
瑶瑶刚进去,只要把人?情礼节打理到位,工作上认认尽责,不偷奸耍滑,别人?想抓她小辫子也抓不到。
昨晚张翠兰对林瑶亲叮咛万嘱咐,把能?想到的都一一说?了说?。
林瑶听?了连连点头。
眼瞅着快八点了,纺织厂八点半上班,大杂院到纺织厂骑自行车有二十分钟的车程。
一家人?收拾好,各自出门。
顾时安推出家里那辆二八大杠,为了避免路上颠簸,颠着自家小姑娘。
他在车后座捆了个粗布垫子,林瑶跳上去试了试,坐着蛮舒服的。
顾春梅送他们出来,塞给林瑶一包水果糖,让她去办公室给大家伙儿分一分,有道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水果糖看着不起眼,分一分甜住那些人?的嘴,也不好找瑶瑶的麻烦。
林瑶笑眯眯放进小挎包里,对顾春梅道谢。
顾春梅拍她一下,嗔道,“行啦,咱俩这?关系还用说?谢啊,快走吧,第一天上班别迟到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瑶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七点五十五了,跟顾春梅说?了声,忙不迭跳上自行车,催着顾时安,“快走,快走。”
顾时安长腿一跨,清脆的自行车铃声响起,跟秋日?清晨树上鸟啼声汇成一曲悦耳的交响曲。
云水县秋日?街头,秋衣正浓,街道两边的丹桂盛开,密密麻麻的小黄花挂满枝头,空气中透着一股桂花香,
林瑶嗅着空气中的桂花甜,一心一意盘算着下班回来,去五香斋买两包桂花糖吃。
五香斋解放前是县里的老?点心铺子,他家做的桂花糖口味一绝,口味清甜,不光有浓郁的桂花香,更难得吃入口没有这?年代糖果的甜腻感。
一向挑嘴的林瑶吃一次就上瘾了。
顾时安听?小姑娘在后座说?起五香斋的桂花糖来,赞不绝口,嘴角翘了翘,“就这?么想吃?”
“那当然了,桂花糖好吃嘛。”
人?一辈子不过短短几?十年好吃的东西当然要多吃些,不然哪天不小心嗝屁了,吃不到都可惜啊。
林瑶很是理所当然,拿手戳戳前面的某人?。
“你想不想吃呀?”
顾副局长很是上道,表示自己也想吃,下班顺道去五香斋买几?包回来解解馋。
林瑶一听?,小脸上雀跃不已,一双杏眼完成月牙儿,立马吹起了彩虹屁。
“哎呀,还是咱们顾副局长贴心,真是棒棒哒。”
说?完还啪啪海豚鼓掌。
别看顾时安表情没有多大改变,但嘴角上扬的弧度不要太?明显。
早晨八点十五,林瑶准时到达纺织厂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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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瑶跳下自行车,拽了拽身?上的小挎包,纺织厂的工装肥胖宽大,松垮的裤腿垮下来,穿在身?上不是很舒服,尤其是腰那块儿,粗肥的就跟小孩偷穿大人?衣服一样。
林瑶兀自嘟囔,衣服太?大了,穿着不舒服,那不高兴的模样,跟只气鼓鼓的小猫咪似的。
顾时安揉揉她脑袋瓜,安慰道,回家把衣服改一改。
林瑶“嗯”了声,现在只能?这?样了。
小两口说?了会儿话,各自转身?上班。
临别的时候,顾时安也给了林瑶一包奶糖。
林瑶拿在手里哭笑不得,春梅姐给她糖,顾时安也给她糖,就连东子这?孩子也往自己包里塞了几?块橘子糖,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林瑶揣着一兜糖雄赳赳气昂昂进了纺织厂。
这?年头进大厂上班需要街道开具的介绍信,纺织厂门卫大爷看了她手里的介绍信,眼里闪过几?分诧异,原来这?个漂亮小姑娘是后勤部刚来的员工,还是读过高中的,真是人?不可貌相,看来老?话说?的也不对,好看花瓶也不都是草包。
门卫大爷对林瑶印象改观,说?话语气也和缓了许多,还给她指了去后勤部的路。
林瑶礼貌道谢,给大爷抓了两块牛奶糖。
这?会儿大爷再严肃的老?脸,也露出了笑意。
他一个糟老?头子一把年纪了,吃不吃糖无所谓,家里两个小孙孙一个星期也吃不上一块糖,那两块糖拿回去,也能?给孙孙们解解馋。
后勤部坐落在一座二层红砖小楼里,路边栽了一排古槐,洋洋洒洒落下一地槐叶。
林瑶在楼下,很有缘分遇见了一样前来报到的周晓雪。
周晓雪也是一身?灰扑扑宽大工装,人?家的这?一身?明显比林瑶的合身?多了,把手臂粗的裤腿收了一圈,宽大的腰布也扎在裤子里,脚上蹬着一双新?买的小皮鞋,显得俏丽又精神。
“林瑶姐,你也里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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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晓雪兴高采烈奔过来,跟她打招呼。
两个姑娘就一块儿上楼去二楼办公室。
后勤部办公室们门窗大开着,里头何主任拿了张报纸在那看,时不时拿起搪瓷缸子喝口浓茶。
往常何主任平时几?个大厂跑来跑去,在办公室的时间屈指可数。
今天要不是有新?员工报到,也见不到他的影子。
何主任见林瑶她俩来了,态度很是平易近人?。
落在办公室其他人?眼里,有了各自的揣测和思?量。
这?年头能?在大厂办公室上班的都是人?精,没点本事也混不开。
周晓雪的背景没人?不知道,副厂长家的闺女嘛,正儿八经的干部子弟,来厂里体验生?活,这?么好的家世?,以后八成嫁个门当户对的大院干部,没几?年就不上班去当少奶奶了。
至于这?个林瑶.......
目前看着也不像一般人?家出来的,不光长相娇媚,明眸皓齿,她手上那块梅花手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便宜。
云水县百货大楼一块梅花手表,最便宜也要一百块钱呢!
要不是有背景的人?家,谁家舍得拿几?个月的工资去买手表。
林瑶可没想到,自己手上这?块手表会引起这?么多猜测。
她手上手表是顾副局长给买的。
以前在家里忙这?忙那,戴在手上不方便。
林瑶一直放在藤编小箱子里,为了上班看时间才拿出来戴着。
不管新?同?事心里作何打算,面上都没显露出来,何况林瑶笑眯眯分糖说?话也得意,一时之间,众人?言笑晏晏,办公室氛围融洽得很。
比起初次上班兴奋到午饭也吃不去的周晓雪,林瑶这?只惯会躲闲的咸鱼,就显得平静多了,她该工作工作,该吃就吃,该喝也没少喝。
一天下来翻书?看资料,时间过的飞快,下午五点半,下班的铜锣声响起。
林瑶第一天上班,总算圆满结束。
十月份的云水县,傍晚微风轻拂,街上没有了夏日?的燥热,微风徐徐。
林瑶吃着顾时安买的桂花糖,一路上还挺乖巧老?实。
回家一进门,林瑶就迫不及待挂到顾副局长身?上,表示今天累坏了,要抱抱才行。
林红娜这?边儿,她好不容易把林大国两口子从肥皂厂带出来,去了家偏僻的小茶馆。
本来想着掏几?毛钱,打发极品父母回乡下。
她今天在厂里算是丢脸丢到家了。
谁知道林大国看也不看桌上的几?张毛票,狮子大开口,一张嘴就要五百块钱。
林红娜都要气笑了,她一个肥皂厂临时工,一个月才十几?块钱工资,手里十块钱都没有,上哪儿弄五百块钱去!
她冷笑一声,“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爸你也不看看我现在过的什么日?子,吃住都在宿舍,孙家门都没进去,家良也不理我了,你们还闹,非要把我逼死你们才高兴是吧?!”
林大国别的不在意,说?到没钱给他的火气噌一下又上来了,“嘭”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上茶杯里的水都荡起一圈涟漪,惹的茶馆的人?都看他。
他可不管不顾,张开嘴指着林红娜就骂,“还不是你个死丫头出的鬼主意,说?什么瑶瑶性子软好要钱,好要个屁!当初让你嫁到老?顾家你不愿意,闹死闹活非要去勾搭什么孙家良,孙家的大门是那么好进的?老?顾家日?子凤光得很,要是你嫁过去,老?子不就是副局长的老?丈人?了,要多少钱没有!要不说?算命的老?瞎子,说?你是个穷酸命!”
李爱凤也在边上哭嚎,“可不是,红娜啊,咱一家四口,我跟你爹最疼的就是你了,你大哥从小那么聪明,也没让他上初中,家里钱儿全供你上学了,你可不能?没良心,不管爹娘啊......”
林大国夫妻里一唱一和,茶馆人?的目光越发异样。
林红娜有苦说?不出,满脸通红,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林红娜哑巴吃黄连,害人不成反害己。
她打?小在林家?长大,深知林大国两口子是什么烂德行,脸皮面子对他俩来说一文不值,好脸皮能当吃还是能当喝?
跟饿肚子比起来,拿在手里的钱才是真的,其他都是虚的,脸面跟真金白银比起来,算个屁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红娜没有真金白银,她手里有钱啊。
林红娜面对咄咄逼人的父母,只能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心情心平气和,现在不是跟林家?翻脸的时候,她强露出一张笑脸,“爸妈,你们肚子饿了?吧,咱先不说别的,先去国?营饭店吃顿饱饭,人是铁饭是钢,空着肚子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