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绣芬和沈惠惠,才是白家的血脉。
白家之所以选择白琴,而舍弃了绣芬,是因为白琴体现出的价值比绣芬要高。
那如果有一天,绣芬超过她了呢?
到时候白家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当初白家是怎样对待绣芬的,来日很可能也将会怎样对待她白琴!
一想到这,白琴便觉得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他们本来就和您不合,这种情况下会想别的,也是正常的。”苏心怜依旧用那不紧不慢的语调轻声道,“只要让绣芬和沈惠惠与白家离心,彻底决裂就行了。”
白琴一听,顿时察觉出苏心怜话里有话,她立即心领神会地道:“乖女儿,你想到办法了?”
“不是我想到办法,而是有一件事,我们早就想要办,一直拖着没有办而已。”苏心怜说完,轻声吐出了一段计划。
白琴听完,顿时反应过来:“差点儿忘了这件事!”
随后,白琴又是微微皱眉:“可是,这事之前没成,这次能这么顺利吗,万一不小心弄巧成拙,不是反而便宜了那两个贱/人……”
苏心怜轻笑道:“所以我才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您,就是想要您今晚连夜跑一趟,趁早解决了这事,以免夜长梦多。”
说完,苏心怜又在白琴耳旁叮嘱了几句。
白琴认真地听着,连连点头,当听完苏心怜全部的话后,白琴一扫颓废,几乎是两眼放光地对着电话道:“心怜,这些都是你刚刚听完志宇的分数后,临时想的?乖女儿,你可真是我的宝贝,我这一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生了你这样冰雪聪明的女儿啊!”
“好了妈妈,别再夸我了。”苏心怜笑着催促道,“时间有限,赶紧去办吧。”
白琴挂断电话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先是打开家中的保险柜,将一叠现金取了出来,放进了手提包中。
紧接着她连夜出门,直到见到想见的人,办完事情后,才迈着轻快的步伐回来。
重新回到家中,苏涛已经不见踪影。
白琴早已经习惯了苏涛夜不归宿,也没当一回事。
倒是苏志宇,竟然直接回到房间呼呼大睡,鼾声之响亮,连在楼下客厅都能听到。
这阵阵鼾声听得实在难受,白琴忍无可忍,来到了苏志宇的房门口。
只见苏志宇连房间门都没关,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面朝着里面,留了个熟睡的后脑勺给白琴。
家中一直都开着空调,始终保持着常温,倒也不用担心受凉生病。
白琴无奈地摇了摇头,将苏志宇的卧房门轻轻关上。
却没有注意到,背对着她的苏志宇,双目紧闭,口中虽然发出阵阵鼾声,面上的神情却是极为扭曲与痛苦,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梦魇中,不论他如何挣扎,都无法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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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过后,便是中考与初考,伴随着几场大考结束,炎炎夏日中,漫长而又愉快的暑假终于来临。
A中和S中都位于较中心的位置,两所学校一左一右,正好将一条路分叉成两道。
从白家老宅去公司,S中或者A中是必经之路。
之前每次路过这里,白启智的车子走的都是A中这条路。
但今天却一反常态,改道走了S中这条路。
作为新建的贵族学校,S中自然是那么多所学校中最漂亮的。
往常这所学校从没出过好苗子,总被批评徒有其表,不如别的学校有底蕴。
今年出了个南省探花,考得比京都状元分数还高,可让S中狠狠扬眉吐气了一把。
从S中门前路过,最醒目的除了那扇斥资巨款建造的学校大门之外,就是那挂在学校门口又红又大又鲜艳的横幅了。
【热烈祝贺我校沈惠惠同学高考取得719分的好成绩!】
其中那719还特意加粗加重了一番,深怕别人看不到似的。
高考早已结束好久,S中还没有半点要摘下的意思,看来这横幅至少得挂到暑假结束了。
白启智常用的司机今天有事,便由周先生负责开车送白启智去公司。
横幅如此醒目显眼,身为开车司机,周先生就算想装作看不到都难。
见后视镜中,白启智盯着横幅沉默不语,想到白启智这些年来的期盼,周先生脑海中浮现当初从福水村第一次见到绣芬和沈惠惠的模样。
从南省回京都后,周先生曾见过白启智,把南省所发生的一切,都一一汇报给他。
因为很喜欢沈惠惠的缘故,周先生也努力在白启智面前说她们母女两的好话。
奈何白启智那时候满脑子都是苏心怜和苏志宇,怎么也听不进去。
现在看白启智这神情,态度似乎有几分松动了?
沈惠惠虽然聪明,但年纪还是太小,现在都还是个学生。
绣芬尽管好看,但没文化,没文凭,一个女人想要独自打拼在京都立足,还是辛苦了一些。
她不是那种能运用自己美貌当武器的女人,漂亮只会成为她的负担,甚至很可能给她带来灾祸。
如果白启智改主意,想要认回绣芬和沈惠惠的话,对绣芬和沈惠惠来说,也算是好事一件。
这样想着,向来不爱多管闲事的周先生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难得主动将沈惠惠最近的动态简单说了出来。
A中今年高考失利,最高分没进全市前五,倒是S中出尽风头,据说不少学生家长因为沈惠惠的缘故,都打算把孩子送进S中了,为此S中还特意登报感谢沈惠惠,并且澄清沈惠惠能考出七百多的高分,有部分是她个人天赋,老师只能起一些督促的作用……
这篇报纸刊登后不久,沈惠惠接受访谈,不断感谢S中的教诲,并且表示从她自己的角度来看,S中和她所想象的顶级名校并没有什么差别……双方互相赞赏了一番,倒是传成了美谈。
说完这些后,周先生话锋一转,紧接着又提到了李国杰。
李国杰发家的底子不干净,这些年虽然逐渐淡出,打算由黑转白,但地下世界的事,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脱身的。
多的是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尤其是他的那些仇人,个个都是狠角色,动不了李国杰,指不定会对李国杰身边的人下手。
之前绣芬和沈惠惠籍籍无名也就算了,现在沈惠惠这般出风头,也不知道会不会引起某些人的关注。
最后,周先生道:“据说李国杰去年在前面那个小区置办过房产,不少我们公司的大客户也住在那边,先生要不要过去看看?”
李国杰手下无数房产,区区一个小区里的一套房,完全不值得一提。
倒是这个时间点十分微妙。
去年,不正是李国杰从白棋手里拿走一套房的时候么。
据说李国杰看不上那套房子,很快就卖掉转手重新买了一套新房,虽然没有明说,但知晓内情的人都知道,肯定是买给绣芬和沈惠惠的。
这么说,绣芬和沈惠惠现在的住所,就在前方?
白启智看了周先生一眼,虽然没说什么,但他脸上的神情明显是熨帖舒心的。
显然周先生这个台阶给得很好,是他想要的问题。
“那就去吧。”白启智微微颔首道。
汽车变道,朝小区驶去,周先生不熟悉这里的环境,找了好久才找了个角落把车子停下。
才刚打算下车为白启智开门,下一刻,突然白启智脸色大变,急促道:“等一下!”
周先生一愣,沿着白启智的目光朝前看去,只见前方不远处,正停着白家的汽车,车上的司机不是别人,正是今天本应该送白老太太去医院检查的白家司机。
再看白启智的神态,能让他如此失常的,也只有白启智的妻子纪舒华能做到了。
果然,下一刻,他们就看到纪舒华脸色苍白地被人搀扶着走出来。
那个扶着纪舒华的人,不是别人,居然是绣芬?!
周先生瞪大了眼睛,怎么也想不到,绣芬和纪舒华怎么会站到一块儿。
将纪舒华扶上车后,绣芬还站在车旁,和纪舒华说了几句话,最后还拿出了一小袋糕点递给纪舒华。
当看到糕点后,纪舒华愣了一下,不过她看了绣芬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把糕点接了过去。
周先生看着这一幕,忍不住转过头看了白启智一眼。
果然,白启智脸色微沉。
虽然脸上没有明显不满的情绪,但这沉闷的低气压,却比发怒要更有压迫感。
“舒华身体不好,不能风吹日晒,平时出门次数很少,连见老朋友都没什么时间,怎么会和她认识?”白启智低声喃喃道。
“先生……”周先生张口想劝。
然而话未说完,很快被白启智打断:“如果不是今天临时起兴走S中这条道,路过小区门口,你说,我们是不是会一直被瞒在鼓里?”
周先生闻言,明白白启智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劝是劝不动的了。
他只好道:“先生,要去问一问吗?”
白启智立即道:“当然要问。”
周先生闻言,心里稍稍舒一口气。
这件事情已经触及到了白启智的底线,最怕他问也不问,直接在心中下定义。
还好,白启智的理智还在线,选择好好沟通一下,万一其中有什么误会,也能及时说开。
这么片刻的工夫,前方的绣芬和纪舒华已经说完话,伴随着车子启动,纪舒华离开小区,绣芬也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
周先生刚打算拉开车门,让白启智下车去找秀芬,却听白启智道:“先去公司,今天我会早点回家。”
周先生一愣,直到下午白启智提前从公司离开,回家找到司机,周先生才明白,白启智确实打算问,但他要问的人不是绣芬,而是司机。
白家有两个司机,白启智和纪舒华各一个。
早年两人各自忙着彼此的事业,两个司机接送两人正好。
自从纪舒华生病后,甚少出门。
如果是一般家庭,肯定会把司机裁掉,或者换别的工作,去接送别的人。
但白启智却不。
纪舒华少出门,不代表她不出门,必须给她留个司机,只要她有事,就能随时派上用场。
对此,白家不少人羡慕得不行。
司机的工作要求不高,只要会开车就行,不论载白启智还是纪舒华,都很轻松。
不过两相对比一下,还是跟着纪舒华更舒坦一些。
白启智是生意人,一旦忙起来,那一整天都是连轴转的,他累,身边的人也累。
纪舒华则相反,她的身体已经不允许做太多事情,每天最多只能去一个地方,最多去上两三个小时就必须要赶回家休息,把纪舒华载回来后,司机就可以休息了。
比如今天早晨,把纪舒华送出去一趟,很快就送回来,接下来大把时间都是他的,此时司机正在房间里一边抽烟一边悠闲地看电视。
就在这时,“叩叩叩”的敲门声传来。
能跑来他房间找他的,一般都是白家佣人,司机正躺着舒服呢,有些不耐烦地起身,一边拉开门一边道:“谁啊?”
话音未落,当看到门外的白启智和周先生后,司机大惊。
白启智是雇主,是给他们这群人发钱的,平日里有什么事,大家都是随叫随到。
哪有白启智亲自敲门找人的道理。
会这样做,只能证明发生了大事,是彻底惹恼了白启智,下场很惨淡的那种大事!
司机吓得低下头不敢和白启智对视。
白启智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亲自过来,打司机一个猝不及防,就是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
面对自己家的司机,白启智也不用绕弯子,直接道:“你今天载舒华出门,遇到什么人没有?”
司机脸色一变,脑海中立刻闪过了绣芬的脸。
“绣芬什么时候和舒华认识的?”
“你在这里面,起了什么样的作用?”
“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在瞒着我?!”
白启智的质问,一声比一声严厉,司机吓得双腿一软,差点没当场跪下。
“先生……不是我故意要隐瞒,是……是她、她不让我说啊……”司机颤抖地道。
“谁不让你说,绣芬?”白启智道。
当然不是绣芬了。
也不是纪舒华。
而是另一个人……
另一个,谁也无法想到的人。
司机低着头的神情惊惧,脑海里闪过许久之前的夜晚,那个人找到自己,给自己塞了一叠钱,还叮嘱自己的事。
那一张张百元大钞,几乎迷花了司机的眼。
在白家当司机,还是给经常不出门的纪舒华当司机,又舒服又清闲,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得眼珠子都红了。
一开始,这个司机也觉得自己十分幸运。
但人的欲望往往是个无底洞。
每天无所事事地混日子久了,不免开始多想。
自己的日子虽然潇洒快活,但对比一下另一个为白启智工作的司机,还是略微差了点。
虽然两人的基础工资差不多,提成却是按照出工频率来算的。
纪舒华都不出门,他的提成自然也就烟消云散。
每个月拿着那些基础工资,再看别人拿着加班费奖金拿到手软,可不就心里不平衡了么。
不过他也知道这份工作来之不易,是白启智疼爱妻子,纪舒华心软,才把他留了下来吃闲饭,因此从来不敢说什么。
直到那个人把钱送过来,那不就正正戳中了他的心口。
谁能拒绝钞票?!
他当时只想着把这些钱都拿到手,那人的吩咐他虽然听了,但都是满不在乎的应下,怎么也没想到,当初收的钱,要时隔这么久才帮人办事。
好在,他在白家多年,对于白家的人物关系非常了解。
那人吩咐的事情,并不复杂。
只需要在出事的时候,拖另一个人下水,把所有的罪责都怪到另一个人的身上就行了。
白启智找上门质问他,他现在自身难保,就算没有人教他,他也要努力为自己开脱,保住这份工作,更何况早在许久之前,他就收了钱,接下了任务……
想到这,司机紧张地吞了吞口水,一五一十将绣芬和纪舒华相识的过程说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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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同样一件事, 不同人口中以不同的目的说出来,呈现的效果截然不同。
在司机的转述下,绣芬和纪舒华的每一次相遇, 都变成了别有用心。
纪舒华差点儿遇险,也与绣芬有着莫大的关联。
“京都这么大, 哪有这么巧的事, 一次又一次地遇到,我也劝过夫人, 但是她觉得绣芬和自己年轻时长得像,十分喜欢绣芬, 怎么也不听劝。”司机道。
白启智道:“舒华还不知道绣芬的身份?”
司机道:“不知道。”
白启智盯着司机:“你没告诉她。”
“夫人要我保守秘密, 我拿着白家的工资,夫人对我又这么好, 我只能遵守诺言, 但别的不该说的话, 我都没说。”司机说着, 想到了那人的叮嘱, 紧接着道, “夫人不知道绣芬的身份,我没主动说, 那个绣芬不知道为什么, 竟然也一直都没说, 也许她和夫人接触,并没有别的目的, 今天她还特意送了自己亲手做的糕点给夫人品尝呢……”
司机始终都低着头, 看不到白启智的表情。
此刻他只感觉到自己说完这段话后, 白启智忽然沉默下来, 目光犹如千金重量一般压在自己身上,吓得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就在他于心中犹豫,一会儿万一白启智发现他有问题,他要不要把收买他的那个人供出来的时候。
下一刻,却听到了白启智起身的动静。
白启智没有再跟司机说话,直接转身拉开门,朝外头走去。
门外,周先生早就在一旁候着。
白启智看了周先生一眼,摇了摇头轻声道:“老周,我这是接回来了两条狼啊。”
周先生一惊:“先生何出此言?”
“一直以来,绣芬都表现得很想回到白家。”白启智道。
周先生才刚找到她,绣芬就立刻和沈勇离婚,带着女儿去省城。
在省城的别墅住下不够,还要来京都。
从他这儿重回白家无望后,又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转头将目标锁定了纪舒华。
要是换做旁的事情,白启智还会忍不住赞叹一句好手段。
女儿十五岁拿了南省状元,力压京都群雄,整个暑假出尽了风头。
母亲为了钱如此果决,辗转各地,目的明确,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不择手段。
但她们千不该万不该,把主意打到了纪舒华的身上!
几个孩子年岁渐大,心越来越大,为了家产钩心斗角,白启智看在眼里,心中门清。
只要不弄出什么大动静,他都懒得管。
毕竟有抢夺才有竞争,才能看得出一个人真正的能耐。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底线是纪舒华,哪怕白琴那么不懂事没脑子的人,在纪舒华面前,都守口如瓶,不敢越雷池半步。
绣芬把主意打到纪舒华身上,要是坦坦荡荡就算了,偏偏她还偷偷摸摸藏着掖着,最是可恶。
这一刻,白启智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
沈惠惠展现出了足够的才能之后,白启智确实短暂心动过。
小小年纪就这般优秀的后辈,是可遇不可求的。
就算之前闹过不愉快,说到底,大家都是血亲,打断骨头连着筋。
李国杰看似强大,但那种名声的人,跟着他能有什么好前途?
还是回到白家才是正途。
然而今天的事情却让白启智意识到,从小没养在身边的人,确实是养不熟的。
诚然白琴白棋白书没用,但至少知道他的底线,几个人再无能,在纪舒华面前,还是十分尊重她,万事以她的健康为先。
绣芬和沈惠惠则不同。
这两人没在京都长大,和他们没有培养过感情。
在她们的眼中,纪舒华也许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
这般无情的姿态,越想越令白启智心底发寒。
周先生怎么也没想到,只是进去找个司机问话而已,出来之后,白启智竟然会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他忍不住上前走了一步道:“先生,要不我再细查一下,以免有什么误会……”
“你觉得我在胡乱猜测?”白启智微微扬眉。
周先生连忙低下头:“我没有这样想,只是刚刚看绣芬和夫人相处还挺和睦的,也许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
白启智闻言,微微眯起眼眸:“就是这样,我才不放心啊。”
周先生有些疑惑地看了白启智一眼。
白启智摇头叹息道:“她们费尽心机接近舒华,却瞒着我,什么都不做,你觉得,她们是想好好跟白家相处,还是想要做点别的事情?”
周先生眉头紧锁。
白启智沉声道:“舒华和她们接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如果她们想要通过舒华回到白家,简直轻而易举,舒华很喜欢她们,她们目前也取得了一些成就,想要回到白家并不难,只需要让舒华开口找我就行了,但她们并没有这样做。”
白启智道:“不仅没有任何回到白家的打算,而且还极力的掩埋自己的一切行踪,如果不是今天误打误撞,万一哪天舒华出事了,我都不一定会怀疑到她们头上!”
周先生闻言,顿时一凛,他自然知道纪舒华对白启智的重要性。
绣芬沈惠惠想与纪舒华相认,和绣芬沈惠惠想要害纪舒华,那可是两回事,后者要严重得多,直接触及白启智底线,以他对白启智的了解,有人敢动纪舒华,白启智就算是命都不要,也会要把人弄死,为纪舒华杜绝后患!
周先生连忙道:“也许这里头有什么误会,有一些巧合也不定……毕竟绣芬从来没见过夫人,也许并不知道她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还有夫人每次出门都很随机,绣芬就算想制造机会,也没这么容易吧。”
“你是小瞧她们了。”白启智道,“两个农村长大的女人,没点心机手段,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当初你把她们从福水村接出来的时候,有想过她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京都站稳脚跟,出尽风头,把白琴和志宇比下去,死死压着喘不过气?”
“舒华的身份很好查,只要调查出她的过往,她最近能去的几个地方,都能推测得出来。”白启智道,“否则,今天的这一切,这种种,只能用阴差阳错,机缘巧合来决定了……”
正巧绣芬和沈惠惠在偌大的京都,茫茫人海中,遇到了极少出门的纪舒华。
正巧彼此一见如故,成为了好朋友。
正巧绣芬和沈惠惠没认出纪舒华。
正巧今天司机有事,他和老周临时起兴去看绣芬和沈惠惠,见到了她们给纪舒华送“有毒”糕点的一幕。
正巧司机撒谎,故意说出那种话,加深他心中的怀疑。
“老周。”白启智缓缓道,“这个世界,有这么多巧合吗,你信吗?”
周先生顿时明白了。
白启智是一个非常多疑的人,当面对一系列巧合,与其相信命运缘分,他宁可相信人为故意。
他不怕唯利是图的人。
白启智是个商人,在他看来,贪婪,懒惰,嫉妒,愤怒等等,都是人的本性。
一个人愿意展露本性,不仅不是一件坏事,反而是一件好事。
对他而言,最怕的反而是绣芬和沈惠惠这种表面上无欲无求的人。
再加上之前白家和绣芬沈惠惠的恩怨,如今两人已成气候,又涉及到纪舒华,白启智自然会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们。
那份送给纪舒华的糕点,不管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都会被白启智判定为“毒药”。
“可是……”周先生欲言又止。
他总觉得这件事情中,透露着几分诡异的离奇。
犹如一个偌大的陷阱,朝他们包裹而来。
不论绣芬,沈惠惠,纪舒华还是白启智,都纷纷掉入了陷阱之中而不自知。
但这只是他的一种预感,一时之间,他找不出问题所在,自然也无法说服白启智。
“没有可是。”白启智冷冷地道。
任何对纪舒华有威胁的人,都将被他扼杀在摇篮中。
不管绣芬和沈惠惠到底是不是有问题,他都不可能让她们继续下去了。
打定主意的白启智朝外走去,身为他的司机,周先生也只好无奈跟上。
坐上车离开的白启智并不知道,在他们走后,一直躲在屋子里的司机缓缓拉开了一道门缝。。
白启智出去的时候,虽然把门给关上了,但他的房间建得早,门板是空心的,质量很差,隔音效果基本没有。
所以白启智和周先生的谈话,几乎是一字不漏地听进了他的耳朵里。
越听,司机心中越是震撼不已。
他不懂白启智内心在想些什么,也没有白启智那敏感多疑的弯弯绕绕心思。
他只能竖着耳朵,听着白启智的每一句话。
在他看来,白启智就犹如一个牵线的木偶一般,朝着一个既定的方向行走。
白启智是何等人物,那是他们这群佣人仰望的天,是他们这辈子都达到不了的巅峰。
如果有一天,有个人比白启智更厉害呢?
她不仅精准地算出了白启智的每一个反应,甚至还把白启智玩弄于股掌之中呢?
“这可真是……就算是神仙也没这么厉害吧……”司机喃喃地说着,后知后觉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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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惠惠在学校苦学了一年,现在终于放假可以彻底住在家里,悠闲地享受假日。
高三暑假两个月,没有作业,没有任何负担,是人生中最快乐的夏天。
绣芬也想趁此机会好好照顾沈惠惠,毕竟九月开学后,沈惠惠又要马不停蹄地去新学校上学了。
绣芬大早晨地出门买菜,没想到被车上的纪舒华看到,两人简单地打过招呼,又不自觉讨论起油画来。
绣芬不仅成功做出了各种颜色的颜料,还把制作经验全都分享给了画馆里的游客和学生们,可惜纪舒华因为身体原因常常不在,看不到整个过程。
此时偶遇,聊到这些,绣芬见自己家距离这里不远,便让纪舒华在原地等她,她上去把自己的成果拿下来,纪舒华可以带回家慢慢看。
家里还有早晨刚做的一些糕点甜点,绣芬不知道纪舒华吃了早餐没有,便也顺道带了下来。
没想到绣芬才上楼不到十分钟,再下来一看,纪舒华气色都变了,整个人非常不舒服的样子。
绣芬赶紧把纪舒华扶上车,让她回去好好休息。
目送着纪舒华的车子远去,绣芬心里腾升起了一丝担忧和牵挂。
人年纪大了后,难免会有这样那样的毛病。
老人康复起来,总是比年轻人要艰难许多。
这次是巧遇,也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了。
两人每次见面,都非常匆忙,聊绘画都来不及,哪有空说那些家长里短。
绣芬不知道纪舒华的家在哪儿,也没法探望她,得知她的最新情况。
要不下次去画馆的时候问问?
大家都和纪老师很熟的样子,她问几句应该没什么吧。
这样想着,绣芬日常一边照顾沈惠惠,一边为下次去画馆做准备,偶尔下楼逛逛的时候,也会看看四周的车辆,指不定还能碰上纪舒华。
结果没想到这天一抬头,意外和白启智对上了。
绣芬长这么大,只在白家寿宴上和白启智见过一次,还是大晚上光线不如白天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