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瑶撇撇嘴:“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生意。”
虽说八十年代初有不少人靠着做生意发了家,在南方捞到了第一桶金,但是想想何家宝“法制咖”的身份,想来这钱不会有多么干净。
听着李招娣说着从前的事,不一会天就亮了。
夏有才抱着几捆竹子从山上回来,进门时手都没来得及擦一下,就赶紧跑到小房间门口去看木槿。
缓了半个晚上,木槿的状态又好转了几分,只是精神还是怏怏的,坐在角落急促地呼吸着,它的一双眼睛还盯着外面看。
夏瑶能够理解它现在的惊魂未定,它的情况,就好比把和平年代的小姑娘丢到战场上一样,让它听到炮火连天的声响,闻到空气中硝烟的气味,没把胆子吓破已经算它坚强了。
“胖娃儿,来吃笋?”
夏有才把笋剥好后切成了手指般大小,上面沾了满满一层蜂蜜,平日里,木槿最爱这么吃了。
木槿坐在那一动没动,舔了舔嘴巴,把目光又挪向了别处。
“你说你,别人给你钱你就收了?没骨气!”李招娣一边处理着他带回来的竹子,一边抱怨道,“换做是我,我当时就该把钱丢在他脸上!真以为有钱就能想干啥干啥啊?”
“说得轻巧。”
夏有才哼了一声,又把竹笋在蜂蜜罐子里转了一圈:“赔点钱起码能给胖娃儿买点好吃的补补,那是咱胖娃儿应得的,这钱你不要,打他两下你就能把气都出了?”
停顿了片刻,夏有才又浅浅道:“好歹他是何大哥的儿子,再不像话,也得给他爹个面子。”
夏有才一家也是受过何家恩惠的,夏瑶小时候多灾多病,每次进城都是何父陪着,拖着个平板车,一走就是几十里。
何家宝比夏瑶和陈玉华大了八岁,每次何家宝欺负她俩,当爹的也会揪着他耳朵回去站墙角。
冲着这些人情和旧恩,也得多忍让他一点。
当然,这也是因为木槿目前没事,要是木槿真的被他放炮吓出来个好歹,别说夏有才要跟他拼了,保护中心的人也一定不会放过他!
李招娣狠狠戳了他脊梁骨一眼,又继续问道:“他咋是半夜回来啊?你也没问点别的事?”
“昨天我们上门时他正在给他爹的牌位磕头,哪能问这么多?”
虽说拿了钱不好再苛责,但看到木槿现在这茶饭不思的样子,夏有才心里的怨气又不禁增长了起来:“不过他说今天要挨家上门道歉,看我不替他老子好好教训他的!”
不止木槿受到了影响,夏瑶怀里的奇迹状态也没那么好。
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该吃饭的时候了,还在她怀里来回点头,撸一撸它的小脑瓜,还会烦躁地推开她的手,再伸手就张嘴要咬人了。
铛铛铛!
说曹操曹操到,门刚被敲响了两三声,就听到了一个洪亮的声音叫嚷道:“夏叔!夏婶儿!是我!”
夏瑶记不清何家宝的样貌,不过光听他那痞里痞气的声音,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说是来上门道歉的,可听他敲门时那个架势,更像是上门催收债款的。
“来了来了。”
夏有才忙不迭地起身去开门。
打开门时,门外站着三个“贵气十足”的男人。
中间那人嘴里叼着半根香烟,得意的嘴角恨不得歪到天上去,还有他手臂下夹着的皮夹子,凹凸不平的材质只觉得眼熟,却说不出来是什么。
看到男人的一瞬间,那张脸立刻和何家宝三个字对上了号。
“夏叔,对不住啊,昨晚打扰您休息了!”何家宝双手合十,上来就跟夏有才道歉道,“可这醒院的规矩咱必须要守不是?真是对不住啊!您可得多多包涵!”
“没,没事,这……”
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他这又拜又请的动作,夏有才的一肚子的火瞬间被浇了一盆水。脸上的表情在愤怒和客气之间来回转换,真是让人纠结得很。
何家宝的脸上堆满了笑,脸上的褶子比狗不理的包子还要多。再加上那大背头、BB机,俨然一副成功人士的装扮。
听他道歉也挺诚恳,长得也不是想象中那么贼眉鼠眼,只是看到他那虚假的笑容,夏瑶总有种想扇他两个大耳刮子的冲动。
“夏婶儿?”
转头看向院子里的李招娣,何家宝又热情地走到了她跟前,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这么多年没见,您身体还好吗?我这次回来带了点燕窝,一会让他们给您拿来点,吃了好补补!”
夏有才:“燕窝?”
一旁的小弟替他解释道:“南方人的补品,吃了对身体好。”
“不用了,我这身子骨挺好的,”李招娣头也不抬,自顾自收拾着地上的那些竹子,“不用送啥燕窝鸟窝的,咱吃不起那好东西。”
何家宝脸上的笑容僵了片刻,顺手把手臂下的包交给了小弟,“看来婶子是生我的气了,是我不好,扰了您休息……这样吧,我给您磕个头,就当提前拜个年了!”
见何家宝要下跪,李招娣赶忙起身去扶他,回道:“可不敢可不敢,磕头啥的,不至于!”
何家宝:“我知道我年轻那会荒唐,婶子瞧不上我。但只要婶子能消气,这头没啥不能磕的!”
又是赔钱、又是磕头,不得不说,这个何家宝真的是太会做人了!
先不说诚意是真是假,光是这办事的方式,就让人说不出一个“不”字。
可惜啊,他这一套就只能骗骗没经历过社会险恶的乡下人。
夏瑶可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纪,像他这样的老油条、笑面虎,她毕业后见得太多了!
“介绍一下,这是我在南方认识的两个兄弟,陈元、张帅。”
“以后啊,您们把他俩当成自家儿子看待就行,有点啥事,尽管交给他们俩去办!”
“夏叔、夏婶儿。”何家宝话音刚落,俩人也跟着鞠躬问好。
看向何家宝身边的那两个小弟,穿着一身西装,人却是吊儿郎当的不像样。站站不直,脖子还往前伸着,估摸着年纪也有二十七八了,仍是一副街溜子的模样。
向夏有才和李招娣都问了好后,何家宝又在院子里看了一圈,“我夏瑶妹子呢?没在家吗?”
夏瑶:……
果然啊,还是逃不过这虚伪又客套的问好。
夏有才:“夏瑶?你家宝哥来了!”
不情不愿地抱着奇迹从屋里出来,夏瑶干巴巴地抬了下唇角,“家宝哥,新年好。”
“夏瑶妹子如今长这么大了啊?!”
看到夏瑶,何家宝眼前一亮,瞳孔里是惊讶又兴奋的光芒:“比小时候漂亮多了,也瘦溜多了。我记得你老是生病,现在身体好点没?许人家了没有?”
不止是何家宝,陈元和张帅两个人灼热的目光,也在夏瑶身上扫了好几圈,那个叫张帅的,嘴角甚至还微微抖了一下。
他们的反应,夏瑶既感觉情理之中,又有些意料之外。
原主生了副好皮囊,大部分男人见了都会忍不住脸红心跳。
只是……
他们为什么对夏瑶怀里的熊猫不感到好奇呢?
奇迹可是患有白化病的纯白大熊猫,就算他们在外面见过不少世面,可它的红眼睛、白眼圈难道不比自己这张脸更吸引注意吗?
奇怪,真是奇怪。
“许了许了,许的是城里的,”同为女人,李招娣一眼就看出了这些饿狼的小心思,连忙替夏瑶回答道,“今年十月份就办事儿,到时候请你们来吃桌啊!”
听到她许了人家,三人的脸上同时闪过了一丝遗憾。
何家宝的情绪管理很到位,一扭头,立刻就恢复了正常,“城里的好啊,嫁到城里能过上好日子。”
说完,他的目光才落在夏瑶怀里的奇迹身上。
“这就是动物园托你照顾的那只熊猫?”
没有惊讶、没有好奇,他看奇迹的眼神比夏瑶想象得还要冷静,就像是在看一个没什么情感的货品。
夏瑶:???
“你怎么知道?”
“来时听人说的,”何家宝轻描淡写地回她道,“白化病可是会遗传的,就活了以后生出来的崽也不一定会健康。”
夏瑶更懵了,他不是没上过学吗?怎么连白化病会遗传的事都知道?
看着夏瑶怀里的奇迹没什么精神,何家宝又撇撇嘴:“还是别带在身边养了吧,要是万一出点啥事,你赔都赔不起。”
“谢谢家宝哥关心,我心里有数。”夏瑶客气地回他道。
出来晒了一会阳光,奇迹的状态似乎好了一点,眨了眨眼睛,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
“嗯,嗯。”
奇迹奶声奶气地哼了两声,那双粉红色的眼睛在太阳下如同宝石般璀璨,还有粉色的小手爪……
嘴上对奇迹嫌弃不已的何家宝顿时来了兴致,一边说一边把手伸了过去:“这小玩意儿咬人不?”
夏瑶没提醒他,倒是奇迹用实际行动向他证明了自己的杀伤力。
不等何家宝碰它的头,奇迹上去就是一口,狠狠地咬在了他的手指上。
“嘶!”
何家宝猛地把手抽了回来,疼得他甩了好几下。再仔细看看方才被咬的地方,稍微一挤,就会有许多小血珠从伤口渗出来。
奇迹这一口咬得可不轻,别看它的牙还没长齐,到现在他的手指都隐隐作痛。
看他吸了好几口血吐出来的紧张样子,夏瑶这时候才淡淡地说道:“咬,咬得还挺疼呢。”
别以为收买了夏有才、讨好了李招娣,昨天晚上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奇迹这不就亲口报复回来了吗?!
何家宝这一回来,沉寂了几年的老院子终于又多了人气儿。
正好木槿心情不好不想见人,于是村子里的人就都跑去了何家凑热闹。停在家门口的那辆小汽车,不知被人摸了多少遍,好奇的孩子们更是忍不住想上去坐坐。
聊天的动静太大了,听着何家宝说起这些年在外面的经历,一会一声惊讶,哪怕隔了两道村路,夏瑶在家都能听得清楚。
“娘,我和壮壮去山里了。”夏瑶背起竹筐,把脖子上的围巾随意围了两下,“明天就三十儿了,我再去给平平安安送几个窝头。”
村里太闹腾了,听着何家宝吹牛皮就头疼,还有那时不时响起的车喇叭声……
不行不行,她要是再待下去,脑子一定会炸的!
李招娣没拦她,嘱咐着她小心点:“把煤油灯带上,晚上要是回来晚了,也好照个路。”
夏瑶:“嗯。”
出村的路上,跟在后面的徐壮实小声问道:“姐姐,你很讨厌宝哥哥嘛?”
宝哥?这才见了几面啊,开口都叫上哥哥了?
“为什么这么问?”夏瑶反问道。
徐壮实嘟囔着说:“我感觉你不喜欢他,上午你跟他说话,一直皱着眉。是宝哥哥人不好吗?”
这个问题夏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光从他的态度和行为上,确实是挑不出什么错。光是昨天晚上放炮的事,他每家每户都赔了十几块钱,还给各家的长辈都送了礼物,就连不是村里人的徐壮实,何家宝都给送了一包外国糖。
乍一看,他确实是浪子回头了,不管是待人接物还是说话谈吐,都和以前大不一样。
可夏瑶总觉得他哪里怪怪的,怎么看他都不顺眼。
尤其是何家宝脸上堆着笑时,更忍不住想抽他的嘴巴。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不管他是好是坏,离他远点总不会有错。至于会和他有交际的陈玉华……
“夏瑶,你要出去啊?”
走到村口时,夏瑶迎面碰上了从陈老大家出来的陈玉华。
“嗯,反正在家闲着没事,我去山里看看。”夏瑶看她手里拎着一篮子鸡蛋,反问道,“你这是准备去哪?”
陈玉华叹了口气:“何家。”
夏瑶:???
走到陈玉华身边,夏瑶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袖子,“不是跟你说离他远点吗?怎么还要去给他送鸡蛋?”
“我娘让的,”陈玉华表示很无奈,“他给我们厂推了好几笔生意呢,包括这几天那些来砖厂买砖的村户,也都是他介绍来的。这人情不得不还啊……”
砖厂有生意,工人们才能赚的多,陈玉华也能领到更多的工资。
虽然村户们买的砖比不上盖房子的大单,可零零散散地加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所以说起来,何家宝也是对陈玉华有恩的。
夏瑶诧异道:“他不是在南方拼事业吗?怎么还认识其他村的人?”
“这我也不知道,但是他确实能说出几个人姓啥叫啥,想来应该是他介绍来的没错。”陈玉华回道。
陈玉华这么一说,夏瑶更好奇了。
何家宝到底是在做什么样的生意?竟然还要介绍人去砖厂买砖?
房地产?造桥修路?真是实在让人想不通啊!
前几天下的雪还没化,山里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下午的阳光虽好,可惜没什么温度,除了刺眼之外,没有一点温暖的感觉。
趁着阳光不错,幺幺把平平安安都从山洞里带了出来。
幺幺和平常一样,找了处阳光不错的树上趴着,任由平平安安在附近玩闹。只是这次勤劳的按摩师傅金蛋没有再给它找虱子,而是趴在它的背上一起小憩。
“哎!哎!”
“昂?昂!”
点燃一个火堆,夏瑶把带来的几个红薯放了进去。往木盆里放了些水,再把装着窝窝头的竹篦子放进去,一个简易的蒸笼也搭好了。
一边烤着火,一边看着平平安安它们在玩闹,那一刻,好像所有不开心的事都像火堆周围的雪一样,融化、蒸发最后消失不见。
跟人相处太累了,勾心斗角的,什么话都藏着掖着。还是跟熊猫在一起有意思,起码它们把喜怒都写在脸上。
“哎?哎!哎!”
平平使坏地咬了安安的屁股一下,然后一扭头窜到了旁边的那棵矮树上。
安安气呼呼地跑到那棵树下,试着往上爬了半米后,又怯怯地退了下来:这棵树有点脆弱,承受不了两只熊的重量,它要是上去,一定会摔下来的。
“昂!昂!”
双掌扶着树干,安安冲树上的平平叫了好几声。
平平就知道呲着个牙笑,扭了扭屁股,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徐壮实看不过去了,跑回到山洞旁边,将那把竹梯子给搬了过来:“平平你不乖!你欺负妹妹!”
竹梯子有三米高,放在树旁边时,比树冠的最高处还长出了一截。
“安安,上去打它!我帮你扶着梯子!”徐壮实站在一旁,稳稳地扶着梯子,鼓励它道。
“嗯?”
安安看着面前那几根用竹子拼成的梯子,一脸懵逼、不知所措,像极了幺幺第一次看到梯子的样子。
伸手轻轻碰一下梯子上放脚的地方,吓得它赶忙往后退了好几步。
“它们还小,不会爬梯子的,”夏瑶用木棍挑了下火堆里的红薯,检查着有没有烤熟,“一会等平平下来了,让安安打回去就行了。”
徐壮实抬头看了眼趴在树梢上的平平,意识到妹妹上不来后,熊孩子那叫一个得意啊,两条腿撑在树枝上,骄傲地来回扭屁股,喉咙里还发出了“嗯嗯”的动静。
气死人啦!熊可忍,人不可忍!
徐壮实捋起袖子,像提篮子那样一只手把安安从地上抱了起来:“安安不气,我,我帮你揍平平!”
说完,徐壮实便踩着梯子,一节一节地爬了上去。
安安:???
“嗯?嗯?”
看着自己逐渐被抱离地面,安安更慌了,被徐壮实夹在手臂底下一动不敢动,一双小眼睛提溜乱转,这个仇……唔,它好像也不是非报不可啊。
距离平平只有半米远的距离时,徐壮实停了下来。
确定站稳了之后,慢慢调整着动作,把另一只手也抱在了安安身上。安安有八十多斤重,又圆又胖的体型和一袋大米差不多,徐壮实调整了好久,才把两只手撑在安安的身体两侧,慢慢地把它举了起来。
孩子们之间的战争,就让孩子自己解决吧。
身为家长,就只能帮安安帮到这儿了!
“安安!打它!捶它!咬它!”徐壮实举得脸通红,还不忘继续鼓励安安道。
“哎?”
安安呲着牙,朝平平挥了挥手,当然,就只是挥了挥手而已。倒是两只悬在半空的小jiojio踢得那叫一个用力。
这个姿势实在是太难受了,夏瑶在下面看着都替安安累。
徐壮实的手就撑在安安的腋下,相当于是托着它的手臂把它托起来的。
两只手都用来承担身体的重量了,哪还有多余的力气去打它?
倒是平平,看安安敢对自己挥手,直接朝着安安的大脸蛋子“咣咣”捶了两拳。
“哎!哎!”
原本是要还手的,结果又莫名其妙地挨了几个嘴巴,安安别提有多委屈了。
有安安的屁股挡着,徐壮实看不到上面的情况,还在继续给安安加油鼓劲:“打呀!打它!”
咚!咚咚!
看安安被举得更近了些,平平捶得更用力了……
安安一个劲儿扭动着身子,想从徐壮实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什么叫不怕熊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对手,它今天算是见识到啦!
咚……啪!
山的那边,忽然传出了一阵响声。
声音不算震耳,但进入山坳后经过几次折射后,音量并没有被削减多少。
正在睡觉的幺幺一个激灵,猛地挺起了身子,看向了那声音的方向。轻轻耸动鼻子,它正在分析这声音是否危险。
咚……啪啪!
又是一连串的声响。
等夏瑶爬上树寻找那声音的来源时,远处的天边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
咚……啪啪啪!
声音接连不断,吓得平平也顾不得和安安打闹了,顺着树滑了下来。还没站稳呢,从另一棵树上下来的幺幺已经把它叼进了嘴里,快步往山洞的方向跑。
“嗯?嗯?嗯!”
平平早就不是那个轻飘飘的粉团子了,将近一百斤的肉墩子,可不是幺幺这位老母亲轻而易举就能叼起来的弱崽。
才跑出没几步,就“啪叽”一声掉在了地上。
幺幺不敢耽搁,扭头又把它揪了起来,结果这次咬得是它背上的毛,也不管有没有叼好,连拖带拽地带着它往前走。
可怜的平平大头朝下犹如一只莫得感情的扯线木偶,幺幺奔跑时,它的脑瓜在地上拖了一路,还碰到了几块小石头,疼得它龇牙咧嘴又没办法挣扎。
尤其是跑到山洞口时,幺幺像丢垃圾一样把它甩了进去……
它严重怀疑,这是妈妈在替妹妹出气!
没有妈妈带着走的安安委屈极了,缩在徐壮实的怀里瑟瑟发抖,小脑瓜死死埋在他的颈窝里,两只小肉爪软趴趴地蜷在自己的胸口。
“姐姐,村子里放烟花啦!”
夏瑶没听过那个声音,但是从小在城里长大的徐壮实对那个声音却无比熟悉。
那是烟花的声音,升空时会发出“咚”的声音,绽放后会发出“啪”的声响。烟花不像鞭炮那么廉价,尤其是带颜色的烟花,在城里都卖得很贵。
只是烟花只有天黑放才好看,大白天什么都看不到,放什么烟花呢?
揉着怀里安安的脑瓜,徐壮实问道:“姐姐,平平安安它们不喜欢烟花吗?”
何止是不喜欢?得亏离得远,要是离得近一点,天晓得平平安安会被吓成什么样子。
是谁大下午的放烟花?呵,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何家宝办的好事!
夏瑶回到村子时,热闹了一天的何家终于安静了下来。
不是热闹劲儿过去了,是人群全都从何家转移到了夏家,不过话题的暴风中心仍然是何家宝。
“你身上这大衣是啥做的?看着有点像是狐狸毛?”
“不是,是貂绒,可比狐狸毛还暖和呢。”
“这包是牛皮的吧?看着真好看哎!”
“鳄鱼皮,牛皮哪有这么坑坑洼洼的呀?”
“鳄鱼还能做成皮?那得老贵了吧!”
“不贵不贵,您喜欢吗?喜欢这包就送您了。”
“你是去南方做啥生意的?也带带我们呗?”
“害,就是倒腾点不值钱的山货,其实赚不了几个钱。”
从前大家提起何家宝,都说他是个不学无术的街溜子。现在好了,带着大把的钱回来,还开着小汽车,各个都说他是大器晚成,是天生的富贵相。
“真要说值钱的啊,还得是这山上的熊猫熊。”
话锋一转,何家宝忽然提起了熊猫,站起来走到木槿的小房间前,他笑着向大家继续说道:“不少外国人都喜欢咱的熊猫熊,因为他们没有啊,光是这一只熊猫熊,就能换好几万呢!”
几万块,别说是农村了,就算是城市里也没有几个“万元户”。他本以为大家会像刚才那样表现出惊讶和诧异。
但这次是他想错了,他并没有在大家的脸上看到丁点的兴奋和激动,甚至还从一些人的脸上看到了担心和疑惑。
“熊猫熊可就咱们国家有,外国人当然稀罕。”村子吸了一口烟,淡淡地回他道。
见村长搭茬,何家宝正要说出后面的话,却又被村长给堵了回去,“但咱们的宝贝,绝对不能卖给外国人,别说是几万块,几十万,几百万都不能卖!”
不止是村长,其他人也是同样的想法。
他们是喜欢钱,也很羡慕何家宝有本事能买来貂皮大衣、鳄鱼皮包,但要让他们用山上的熊猫熊去换钱?绝对不能够!
见气氛忽然变得凝重,何家宝又笑着岔开了话题:“别当真,我就是随口提一句,大家别在意。我当然知道熊猫熊不能换钱,所以只是说说嘛。”
“对了,咱们村现在有多少人在城里有工作啊?我说不定能帮帮忙?”
何家宝嘴巴利索着呢,三言两语的,不一会就把这一页给揭了过去。
“夏家在哪?夏瑶?夏瑶在吗?”
夏瑶刚进家门不久,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推开夏家的门,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看着夏家院子里围了这么多的人,气喘吁吁的男人闭上嘴缓了片刻后,试探地问道:“夏瑶在吗?我,我们家的熊猫熊出了点事,想请她去看看。”
“我就是。”
夏瑶举起手,走到了男人面前:“你刚才说谁家的熊猫熊?”
“我家的,”男人又重复道,“我家养的。”
夏瑶:???
熊猫都是生活在山上,什么时候有家养的了?
作者有话说:
除了周凯之外的坏蛋不止一个,但!绝对都不会有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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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男人是隔壁长新村的, 叫许守财。
来时他跑了一路急得满头是汗,跟着他回去时骑夏瑶的自行车带上她, 更是马不停蹄,生怕多耽误一分钟。
在后面跑的徐壮实刚开始还能跟上,没一会就被落了几十米远。
听着他急促的呼吸声,夏瑶也莫名紧张起来,不禁问道:“许大哥,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这,那熊猫……”许守财的两只脚在蹬车,脑子却早一步飞回了家,以至于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我也不知道咋说,到了,到了你就清楚了。”
来到长新村时,村口有乌泱泱的十几个人在守着, 他们仿佛像是踩在一口热锅上一样走来走去,半刻都停不下来。
见到许守财带着夏瑶回来后, 他们纷纷迎了上去,眼神里透着看到希望时的欢喜。
“夏瑶侄女儿是吧?你可来了!”
“走走走,咱们快去看看熊猫熊去。”
虽说两个村子离得不算远, 相互都能搭上一点关系,可他们这亲热的样子着实让夏瑶有些意外,尤其是许守财的母亲和父亲,见了她比看见自家闺女还亲。
这些人夏瑶多多少少有些印象, 供销站、山路、集市……都是在不同地方见过的面孔。
夏瑶不善交际, 见到他们就跟陌生人一样从不打招呼。倒是夏有才和李招娣, 在同一片山上住了几十年,每个都能叫上名字和称呼来。
见他们不像是有什么恶意,夏瑶这才稍稍放心了一些。
“到底是咋回事?路上许大哥也没跟我讲清楚。”进村的路上,夏瑶又问道。
走在前面的许父叹了口气,解释道:“我家的熊猫熊不爱吃东西了,喂它啥都不爱吃,整天也没个精神。找了大夫来看,说不是啥子病,我们没办法,才麻烦你大过年的走这一趟。”
“闺女,你放心,我们肯定不会让你白忙,”跟在旁边的许母牵过她的手,手心的温暖瞬间驱散了路上的寒意,“要是能把它医好,婶子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夏瑶推辞道:“不用不用,不用这么客气。”
比起要个大红包,夏瑶更想把肚子里那一箩筐的问题问出口,可他们根本就不给自己提问的机会。
路上,你说一句、我搭一语,不一会就把她拉到了家里熊猫住的地方。
许家的院子很大房子也多,除了住人的那个大房子外,西边和东边还各有一个小房子。西边的房子里堆着家里的杂物,东边的房子则住着他们家里养的熊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