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农家子靠植物系统飞升首辅—— by渝跃鸢飞
渝跃鸢飞  发于:2023年1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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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每天唯一要亲力亲为的事,就是带着望远镜,登上城墙观察四周情况。
然后再应付一下另外两个知府的请求。
总之一句话:“有钱一切好说。”
有钱栽树,那就上车,他不介意多带点人,毕竟相邻的两个府城,各都有不小的面积,与刚赤府的地形环境差不多。
报刊目前只在相对繁华的大府城有,不过顾璋订了,也会有人从邻近的府城送来,等两位知府准备启程回去,想办法筹钱的时候,顾璋订的新一期报纸,也送来了岩武城。
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写的“金山银山,不如绿水青山”,还是最大的版面。顾璋美滋滋,想到御史台审文章的官员,捏着鼻子把他的文章往上放,不仅给他打广告,还要夸他文章写得好,顿时乐了!
现在报纸规模这么大,怕是早就开始加班加点模式,996都不一定够了吧?
他又十分欣慰地看向其它版面,黎川现在卡点也学精了,好!师父的文章也上了,他等会儿写封信,夸夸师父……
顾璋一瞬看下来,看到“人物篇”的时候,愣了一下,又哼哼唧唧道:“还顾小璋的365种使用方法,一年一天休都不给留,这不是黑心是什么?”
顾璋决定把这份报纸好好珍藏,以后这就是薛见雷迫害他顾璋的证据!
还有不少夸他的话呢,顾璋决定拿出去宣扬宣言,说见雷将军继成为他的手下败将之后,如今又成他的小迷弟了!
“顾璋哥哥最近收到好多信,”燕芷有些好奇,探过小脑袋好奇问:“里头都是夸你的吗?”
顾璋半点不脸红,大言不惭道:“那肯定是!你看见雷将军都写文章在报纸上夸我了。”
现在全岩武城,大半个刚赤府都知道,见雷将军有多崇拜他了。
燕芷眼睛发亮:“那我能看看吗?”
顾璋:!
他摸摸鼻子,这一波信件,想也知道有好多是写来骂他的,尤其是之前被他坑过,当时还没反应过来的。
完蛋,吹牛吹过头了。
急急急,怎么在媳妇面前保持光辉形象?
燕芷眼眸暗了点,透出点失落,不过很快又振作起来,小脸笑得娇憨可人,精神满满地说:“没事的顾璋哥哥,我不看也可以的,里头肯定有重要的公务吧?”
顾璋捏捏她的发髻:“想看就看,不过可能和芷儿想的不一样,等会儿可不许笑话我。”
燕芷眼睛都瞪圆,跟只吃惊的小猫咪似的:“真的可以吗?我怎么会笑话顾璋哥哥呢,才不会的!”
顾璋在一大堆信件里,想要努力找出几个实心眼,应当不会太生气而狂喷他的。
不过找来找去,他也摆烂了,闭上眼睛:“你随便挑吧。”
果真有点惨,雪花般的来信里头都是文雅的骂骂咧咧,花式喷人法则,千言万语汇作成一句——原来你顾璋是这样的人!!!
顾璋:“……”
一个个都是朋友,长辈,怎么就不能有点胸怀,有点气度吗?
燕芷看着都忍不住莞尔,最后笑得眼泪都从眼角飞射出来,笑盈盈地看顾璋:“哈哈哈,原来顾璋哥哥还有这么调皮的时候。”
顾璋红着脸把信抽回来:“那都是他们胡说的!”
“我觉得还挺好玩,信件背后像是有一个个气得跳脚的小火柴人。”虽然看起来都是怒骂“瑶光你竟然坑我”但是字字句句都透着对她家顾璋哥哥的欣赏和喜欢呢。
燕芷用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木桌上画出一个气得头顶冒烟,暴跳如雷的小火柴人,眼睛笑出一对月牙:“你看像不像?”
声音里满是喜意。
顾璋一看,乐了!
他便也兴致冲冲的拿出纸笔,两人窝在一起看信,脑袋挨着脑袋,高兴地分享着彼此的想法,在纸上落下一个个喷火小人。
有顾璋的指点,这些喷火小人都极为有特色,只要是认识本人的人,应当能一眼认出来。
最后两人相视一笑,顾璋装模作样地板着脸,用手指着满满一大张、形象各异的喷火小人,教训道:“男子汉大丈夫,胸怀一点也不宽广!”
“哈哈哈——”
两人傻乐了好一阵子。
乐过之后,顾璋和燕芷出门了。
去岩武城内的马场学骑马。
尽管在来的路上,顾璋带着燕芷骑过不少次,但是小姑娘还没完全独立骑过。
毕竟也是一项保命的技能。
顾璋左手牵着踏风,右手牵着从京城带来的马儿,很快来到了岩武城内闲置的小马场。
马场里,马栏空空如也,里头没有一匹马。
顾璋把踏风放开,给他放了些最爱的草,拍拍它的脖子道:“自己玩会儿,不许跑远了。”
马场小的撒不开蹄子,踏风都嫌弃,拱了拱顾璋的手,示意要多点口味的美味草料。
顾璋笑骂:“就知道吃,你小心变成一匹胖马。”
燕芷小脑袋左看看,右看看,好奇道:“为什么马场里没有一匹马呀?”
“刚赤府大多数马儿,应当都送去军营了。”顾璋整理着燕芷要学的那匹马的马鞍、马鞭:“骑兵对上步兵的话,胜率是极大的,匈奴占地草原,本就兵强马壮,我们地理条件跟不上,马儿少,所以要紧着军中将士先用。”
“顾璋哥哥懂得真多。”燕芷虽然不懂马,这会儿也摸摸马背,十分小心珍惜。
见小姑娘一脸崇拜,顾璋给她也讲了些他在军中见过的好马,比如薛将军那匹,不仅如踏风一样灵气十足,还浑身都燃烧着烈火般的战意,有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不过咱家的马也不差,来,我教你上马。”顾璋小心给检查过了,又在马侧边扶着她。
顾璋单手环绕着小姑娘的腰,带着她上下了几次,又讲解了要点,耐心十足道:“别怕,我在旁边护着你。”
“我才不怕呢!”燕芷其实有点怕的,她有一阵没骑了,而且这次只有她一个人,顾璋哥哥都不在她身后,但是她可不想在顾璋哥哥面前丢脸,努力挺直了腰杆:“你松手我也不怕。”
怂兮兮的,眼睛都可怜成小狗狗眼了,还说不怕呢?
顾璋用手掩着脸上的笑意,哄道:“芷儿当然不怕,是我怕,怕不能护好你,所以让我牵着马好不好?”
燕芷顿时眼睛就亮了,脆生生应道:“好呀!”
有顾璋哥哥帮她牵马,她就真的不怕啦!
马场口,候着燕芷从京城中带来的两位婢女,都笑盈盈地看着里头:“小姐笑容可越来越多,越来越灿烂了。”
“我瞧着老爷也是。”
“可别叫错了,要被嫌弃叫老了的,是少爷。”红柳调笑:“再叫错,小心罚你喊一百遍。”
红柳两人相互看一眼,眼里都露出笑容,还真是童心未泯。
这会儿小马场里正巧传来笑闹声,她们看过去,不知燕芷笑着说了些什么,顾璋拉着她的手,在她手心飞快亲了一口,惹得燕芷小脸蛋发红,追着伸手要打他。
见小夫妻俩笑闹,两婢女笑得也一脸喜气。
力蛮正从外骑马回来,看到这一幕不由啧啧称奇,想到媳妇不肯来陪他,他心念一动策马飞跃栏杆,进入马场。
翻身下马往顾璋的方向走,大咧咧道:“顾大人居然还做给人牵马这样的粗活?”
燕芷从前没学过骑射,但是在一些狩猎、大型比试的场合,也是见过的。她被提醒这才想起来,一般牵马好像是下人的活。
“顾璋哥哥,要不让别人来牵吧?”燕芷有些不好意思,发红的两颊有点像是小苹果,更显得她的小脸蛋娇憨可人。
“或者我试试自己骑也行的,我感觉已经找回来感觉了。”燕芷有些忐忑,不过还是鼓起勇气说。
顾璋问:“芷儿刚刚是不是挺高兴的?”
燕芷顿时露出笑容,点头。
顾璋牵着缰绳,安抚的摸了摸马儿的侧脖:“高兴最重要,别人来牵,能有咱俩一起玩高兴?能有我教你的快?”
“当然是顾璋哥哥最好啦!”
满是喜悦的声音,跟吃了蜜一样甜得都要溢出欢快来。
力蛮:???
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好像只说了一句话,然后顾大人这张嘴,就把媳妇哄得喜笑颜开,还甜甜地叫他“顾璋哥哥”???
力蛮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有些羡慕地想着,如果他的媳妇也喊他哥哥,光是想想,浑身都热乎起来了,胸膛里好些有什么东西要炸了!
取经!必须取经!
文人的嘴也太厉害了,他要是能学到一星半点,肯定能哄媳妇来。
顾璋听完力蛮的诉求,嘴角抽抽:“所以你想要你媳妇来,就是为了给你洗衣做饭打洗脚水暖被窝?”
力蛮使劲儿点点头,威武壮硕的大块头,这会儿眼睛都在放光,十分期待。
顾璋否决:“这我可帮不了你,要是我是你媳妇,我也不乐意来。”
力蛮急了,声音都不自觉变大:“为啥啊?怎么就不乐意!”
顾璋:“那她来是图什么呢?原本在家里的活一点也没少干,还要多伺候你一个。”
力蛮如遭雷击:“可,可,可我是她男人啊。”
顾璋噎住,顿了顿他道:“这样,我教你个办法,保管你媳妇乐意来,就看你能不能做到了。”
力蛮顿时满血复活,使劲儿把胸脯拍得啪啪作响:“上战场杀匈奴我都不怕,没什么是我力蛮做不到的,顾大人你尽管说,我肯定照着学!”
顾璋点点头道:“你给她洗衣做饭打洗脚水暖被窝,再把军饷给她管着。”
力蛮自信满满的表情,瞬间凝固,双眼瞪得跟铜铃一样大,看看顾璋,又看看马上的娇娇嫩嫩的燕芷,不可置信道:“你你你在家,竟要做这些吗?”
小姑娘看起来软乎乎,怎么手段竟然这么厉害!
“洗衣这些自然有下人。”顾璋笑眯眯炫耀道:“做饭洗脚暖被窝自然是都能做的。”
这些事多有趣啊,小姑娘的脚小小肉肉的,那天他们一起泡脚踩水,不知道多高兴。
力蛮:!!!
燕芷飞快从马背上直接朝顾璋扑下来,顾璋下意识接住,下一秒就被羞红脸的小姑娘伸手紧紧捂住了嘴,羞恼嗔怒道:“顾璋哥哥,你说什么呀!”
看到燕芷不自在的小眼神,顾璋眉眼间都凝满了笑意,他轻轻亲了一口捂住自己的手心。
燕芷触电般飞快把手心收回,气呼呼的在他胸膛捶了两下。
见小姑娘要转过身去,背对着他,顾璋伸手把人捞进怀抱里:“我错了,不生气了好不好?”
燕芷轻哼一声,踮起脚,伸手捏住顾璋两颊扯了扯,扯得俊朗的面庞都引人发笑起来,才噗哧一声笑出来,满意揉揉道:“不生气啦!”
顾璋指着自己的脸颊:“好像被捏伤了,要芷儿亲亲才能不疼。”
燕芷扑到他身上,踮起脚在他脸颊上软软碰了一下:“现在不疼啦!”
顾璋耳根还有些微微发红,但是面不改色带着燕芷上马走了。
力蛮:“……”
他瞪大双眼,顾大人再身娇肉贵,也不至于脸上连个红印子都没有就喊疼吧?
还要媳妇亲亲才能好?!
力蛮醍醐灌顶,居然还能这样!文人也太会哄媳妇了!!
感觉还是哪里有些怪怪的,他得回去问问兄弟们。
这一问,所有人都乐了。
原来顾大人还是个惧内/疼媳妇的!
秋风吹拂麦浪,麦子一日日临近成熟。
眼看还有月余,就可以收割了。
凡是有经验的老农,都能看出产量真的有不小的提升!
有时候晚上睡觉都不安稳,笑着笑着人就醒了,连忙跑到地里看看田里的麦子。
守夜的人瞧了,大笑道:“咋,又做梦了?”
“嘿,这不是有点不敢相信吗?这竟然是咱们地里,咱们亲手种出来的庄稼!”
往年都是老天爷赏饭吃,今年却是顾大人带他们一点点、实实在在干出来的效果,谁能不高兴?
这代表着即使日后老天爷不再眷顾,他们也能把产量努力握在自己手里头,而不是只能苦求老天爷施舍。
有些老庄稼汉,最喜欢的一件事就是去田里摸摸麦穗,麦穗一入手就是比往年更饱满的籽粒,绝对收成好,能上一石!
于是每个人脸上都满是喜色。
有的人扒拉着手指头脚趾头数着,家里如果每亩田都能多几斗粮食,那最后能多几石?
当爹娘的,看着家里小娃娃满是补丁的衣服,心里都满怀期待地琢磨起来,到时候卖些粮食,给娃娃扯块布,做身新衣服。
要做大些,可以多穿两年,还要选经磨的好麻,要不混小子成天在外头打打闹闹,几天就折腾得不成样子了。
也有些家里没那么紧张的,也愿意提前给家里父母、妻子孩子买些吃的用的。
在迎接丰收喜悦的同时,百姓们也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磨刀霍霍,势要保护好收起来的粮食!
连到处玩闹的小孩都不见了,都跟着许多自发作为民兵操练的大人后头,小胳膊腿比划得有模有样的。有拿家里农具当武器的,也有拿各种自制家伙事的,还有布置在村外各个不同地方的壕沟,陷阱,捕兽夹等等。
整个刚赤府,上到六七十岁老人,下到七八岁幼童,全都动了起来。
百姓们兴高采烈地等着丰收,武安大营的将士们斗志高昂,巡逻人数比平日里多了两倍,守备的布置也密集了许多。
军中到处都是来来往往,脚不沾地的队伍,宛如一个巨大的机器,有序地运转起来。
顾璋仔细观察过对面匈奴动向,也分析过系统里给出的几个奖励方向,他觉得梦里的那场大战,应当不在今年。
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
顾璋教会了燕芷骑马,改装了家里最常用的一辆马车,以保证马车足够厚实安全能行驶的快。
每天都到高处,用望远镜观察四周情况。只用投石车,肯定砸不开薛将军镇守的岩武城,匈奴肯定有别的手段。
日子一天天过去。
这日,薛将军登上城墙,看到顾璋,站到他身旁,两人并肩而立,在猎猎作响的旌旗下遥望远方。
“紧张?”
顾璋道:“不紧张。”
丧尸围城可比匈奴可怕多了,只是到了这种时候,总是要警惕一些的。
薛将军显然不信,谁会觉得一个日日登上城墙瞭望的文官不紧张?
他想了想道:“今日来了一批信件,有从宁都来的。”
如今即使是送信的邮差,也不能进城,而是由军营派人统一接管,以免有匈奴混入城中作乱。
顾璋看了眼身着黑甲胄,威风凛凛,孔武有力的薛将军,他点头道:“多谢薛将军告知。”
顾璋从城墙上下来,拿到信回府邸了。
这是来自宁都的家信。
拆开信封,入眼就能看到秋娘的字迹,宁都百姓都念着顾家的好,顾家人回到宁都,可谓如鱼得水。
顾老爷子和王氏回村住了好些时间,在村头树下讲府城的事,讲京城的事,那些趣事根本说不完,每天众星捧月,乐得合不拢嘴。
秋娘说如今有了府君的身份,再也不用顾及其它。买了些下人,从村里带了两个晚辈,顾大根也帮忙,干得实在痛快。
顾璋唇角都止不住地往上扬,秋娘的字迹都变得豪迈凌厉,多了些意气风发的锋芒。
顾大根还是宁都府的农事官,百姓都认他,信他,还有人来向他请教地里的问题,有些能解决,有些不能解决就写到信里来问儿子,不过他显然更愿意跟着秋娘跑。
顾璋轻笑两声,提笔写下了顾大根那几个问题的解决办法。
一道焦急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顾知府,出大事了!!!”
辛少昌带着宗乡,面色焦急的大步流星往里来。
顾璋才把回信写好,心中骤然一紧,站起来问:“何事如此慌张?”
“还请顾大人屏退左右。”辛少昌行礼道。
顾璋挥手,下人们都有眼力见地退下。
等到四下无人,辛少昌才压低了声音道:“我们刚刚准备去武安大营随巡逻将士出城,去田里探查情况。得薛将军召见,得知这一批要运送来的粮草,被突发的山洪全部掩埋。”
“突发山洪?”顾璋确认问道。
按照万刚万大人谨慎行事的作风,根本不会安排走有这种风险的路线才对,甚至考虑都不会考虑。
“具体情况还不明,只知道山洪来势凶猛又突然,运送粮草的队伍,人和粮草被掩埋了足足九成!”
顾璋忙问道:“军中剩余粮草几何?”
辛少昌面色一苦:“这可不是属下能知道的,但薛将军面色严肃,问我县城粮仓有多少储备粮。”
宗乡也苦涩道:“军中粮草日日耗费巨大,也不知等不等得到收成的那天,起码可以缓和一二。”
顾璋皱眉,若军中余粮能等得到,薛将军就不会询问县城粮仓里的储备粮了。

第109章 粮草
“那岩武县城余粮还有多少?可能支援一二?”顾璋蹙眉连问, 但其实他心中都不抱太大的希望。
如果县城中真的储备有这样一批粮食,他已经翻阅过几乎全部文籍,怎么会不知道?
果不其然, 辛少昌苦笑:“岩武城这样的地方,哪里还能奢侈到和鱼水之乡一般,真的储备起整整一粮仓的备用粮?”
每个县城,每个府城,都会修建存储粮食的粮仓。
但是要维持粮仓始终有粮食,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陈粮保存不易, 要花费不小的人力物力,且最多间隔两三年, 就要以新换旧,这时陈粮价格低不好处理。若年年更换, 差价倒是小些, 但是麻烦事就更多了。
辛少昌越说越酸涩, 甚至都还有些羡慕:“这都还算好的,起码有粮食可以折腾,咱们刚赤府, 连粮食税都收不齐,许多田地连税收的最低标准都没有过, 哪里来的粮食存储?”
百姓种的粮食,自己一年到头都吃不饱, 若再剥削,只怕要活不下去了,百姓一旦活不下去, 就会有流民,流民一多就会乱起来。
即使是官府, 也不敢在粮食这头动手脚。
就看安岳等三县县令,即使想着各种不同的花哨方法贪钱,也没有一个人在粮食、田地这些上动手脚。
顾璋揉了揉太阳穴:“难道真年年如此,一年多余的粮食盈余都没有?”
“其实偶尔也是会有的,但是都被田大人派人给领走了。”
田大人名田丰,在军中管理粮草,顾璋也见过几次,每次都冲他笑得脸开花,甚至有些殷勤,就差拉着他的手泪眼汪汪地认兄弟了。
顾璋想想就无奈,不过这也好理解。
头几年国库穷得叮当响,即使全力供给军营,恐怕也是不够的,而想要练出强悍的兵马,没有足够的食物和后勤肯定不成,田丰自然只能自己想办法。
而粮食这种东西,当地的肯定是最便宜的,若要从别的地方运送,损耗巨大,甚至能高达60倍。
也就是出发时有60斤粮食,等送到地方之后,只剩下1斤了。
这么大的损耗,谁不要当地便宜的、正常价格的粮食,谁就是傻子。
顾璋还特意去粮仓走了一趟。
推开门,发出嘎吱、嘎吱的粗粝声响。
只看到方方正正、面积不小的黑石头搭建的结实粮仓,里面落满了蜘蛛网,扬起漫天呛人的灰尘,顾璋一手捂着口鼻,一手在脸前挥舞:“咳咳咳!”
李刀也连连咳嗽,嫌弃:“还粮仓呢,老鼠都不乐意来!”
顾璋:“……”
他虽然早就知道,岩武城很穷,没什么油水,周扒皮来了也榨不出油。
但是看到老鼠都不乐意光顾的粮仓,还是有些震撼。
顾璋咳嗽着退出来,不死心问:“我看账本上记载,衙门中的官员,衙役,都是有月俸的,除了银两,还有每月的粮食定例。”
“总不能这个都被田大人搜刮走,然后官府拿银子买粮食发月俸?”
辛少昌领着顾璋来到衙门中一间小房间,这里堆着三大袋粮食,孤零零的,可怜兮兮地摆放在墙角。
连一间屋子的一个角落都堆不满。
“从上个秋收之后开始发,如今距离秋收还有月余,只剩一次的量,就这么些了。”辛少昌指着墙角的粮食:“除了农田人丁这些收不上来的税之外,商税等其它行业的税还是多少能收上来一些,不过也就倒个手,留下维持衙门运行,剩下上交户部,也就是账本去了京城,其余大多直接充入军费了。”
顾璋扶额。
他怎么会对穷得叮当响的岩武城+咸鱼多年的辛少昌有期待?
这简直就是月入2000块,要吃要喝要租房、要买衣服要治病,不饿死就不错了,怎么还能指望他有正常的忧患意识,存下一笔钱呢?
宗乡问:“要不问问其它三个县的情况?这种危急时刻,三位大人还是有分寸,不敢说谎的。”
顾璋叹气:“其余三个县估计也是这个情况。即使情况好点,有那么一点盈余,估计也被田大人搜刮走了。”
即使不被田大人搜刮走,肯定也要被三个人贪污了,毕竟三人的贪账里,都有侵吞公物这一项。
想要有正常的满仓储备粮,前提应当是近年风调雨顺,能保证年年都收上来足够多的粮食税。
顾璋也顾不上给家里回信了,他骑马往军营里去。
武安大营,主将大帐。
帐篷中不到十人,人人皆是军中能征善战的将领,军职不小,如力蛮这等平日不动脑子,只擅长打仗的,都没在。
原本以顾璋的官职,是没法入帐同诸将共同议事的,无论文武官职。
若论文官,军中粮草还余几何,是绝对机密,不会外泄。
若论武职,武骑尉更是连边都摸不着。
不过如今,顾璋端坐于帐内,位置还偏上首,谁也不敢小觑了这个面庞还略显稚嫩的少年。
帐内气氛有些沉重。
薛将军站在上首,面色严肃,他压迫感十足的目光扫下来,用一直平淡且镇定的语气,说出沉重的事实:“军中粮草,还能支撑二十五天。”
他强调:“最多。”
钱粮官田丰眉头拧紧:“如果按照正常消耗,二十天就会消耗殆尽。”
这个话题尤为沉重,田丰说完,帐内众人不约而同沉默下来。
谁也没天真地说省吃俭用来节约粮食,能省最多也就二十五天了,再进一步节省的话,将士们饿着肚子去打仗?
匈奴定会抓住这个机会,不断消耗他们的实力,直到他们弹尽粮绝,然后趁机攻打他们。
正值秋日,本就是匈奴最容易有小动作的时候,若是这个时候削减粮草,饿得没力气,遇到匈奴突袭怎么办?这不是节省粮草,这是让将士们去送命。
顾璋叹了口气,问:“军中真的没有别的备用方案?”
田丰愁得抓乱了头发:“哪有这么雄厚的财力?还备用粮草,一份粮草就够愁死人了,竟然还折在半路,户部和兵部的人都是吃狗屎的吗!”
顾璋:“……”
“全靠朝廷供应粮草,抗风险能力也太弱了。”顾璋小声叹道。
“所以听说顾大人能让刚赤府增产后,我才那么激动失态啊!”田丰眼里满是愁色,他忽而拉住顾璋手腕,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道:“顾大人,你有没有办法让麦田提前十五天成熟?”
小麦与许多作物不同,在最后一个月灌浆成熟,籽粒逐渐饱满充盈,若提前收割,会导致巨大的减产。
提前成熟?
顾璋在桌面敲击的手指定住,敛眸沉默。
情况比想象中更严重。
粮草出事,被满是雨水和泥浆的山上洪流淹没,根本瞒不住。
这不是谁偷换了粮草以次充好,也不是有人悄悄贪墨中饱私囊,而是浩浩荡荡一大群人,护送着一大车队的粮草,被轰然而至的山洪掩埋。
不仅被周围村庄、城镇百姓看在眼里,更是要官府出面,组织人去查探具体情况,努力救援。
凌云山山脚哭嚎连天。
组织救援的县令愁得头都大了:“凌云山百年无事,不过是一场大雨,怎么就发生山洪了?”
在队伍末尾压阵的一部分士兵,见势不妙,弃粮车奔逃,如今是极幸运的幸存者。
他们惊魂未定,面色惊恐地回忆道:“山神发怒,就听见轰隆隆的声音,脚下都站不稳,山上泥水就跟涨水时候的浪一样快,根本跑不过,全都被压在底下了。”
“我们几个还算运气好,在车队末尾掠阵,这才有机会逃出来。”
“这绝对是山神发怒了,要不怎么会这么可怕?太吓人了,我亲耳听到了山神的怒吼!”
有衙役在稀软的泥地里挖,挖出来的泥人口鼻里都是泥沙,没有一个活着的,挖出来的粮食也全都泡在脏污的泥水里,都泡软泡发了。
“大人,这……”衙役捧着一捧混着泥沙的粮食,面色踌躇又难看。
县令手都在哆嗦,这事怎么就摊在他头上了?
人和粮食救还是不救,挖还是不挖?衙门衙役全上了也不够。
他面色几番变化,最后低声叹气:“等朝堂派的钦差来了再说。”
看到几个使劲儿朝着山磕头的官员,还有远处围观的百姓,隐隐能传来“山神爷”“震怒”等字眼。
他忽然想起前些天看过报刊上的文章。
正想着,一个梳着发髻穿着长袍,书生打扮的七八岁小童站出来,他脸上满是愤愤的表情,反驳地喊道:“不是的!不是山神爷,是丁家老爷害的!他天天从凌云山上砍树,拿木料去卖钱,报纸上都说了!”
县令吓得手抖得更厉害了。凌云山是片山脉,前两年丁家忽然发现一片比较珍贵的木材,于是就找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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