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又问叶汐:“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看这个墙,隔音差到咱俩斜对角互相说话不用提高声音都能直接听见。”叶汐的目光凝在面前刷了简单白漆的墙壁,“咱们要是真的会「变异」,丧尸那种和普通人类提醒体型差不太大的就算了。但如果是狼人一类明显力量更强的怪物,这种墙体挡得住吗?”
任宁宁怔然:“你的意思是,我们并不会变异?”
叶汐:“不,我的意思是可能不会变异,也可能会变成丧尸那类的生物———也就是具有危险性、传染性,但不太能进行蛮力攻击。「怪兽」的可能基本可以排除掉了,不需要再用那种思路干扰自己。”
任宁宁恍悟,蓦地松了口气:“太好了!”
现在这个副本最大的问题就是一切都很模糊。如果能抽丝剥茧地排除无用猜测和线索,离最终的正确答案就能接近一点。
三楼,肖冷在电脑里逐一搜索这次怪谈参与者的化名,好消息是他猜得没错,除了疑似医生的他本人之外,这里的每个人都有一份PDF格式的病历。
坏消息是,每一份病历的页数都在200页到500页不等,不仅放在一起阅读量巨大,就是单拎出来一份,也要读很久才能读完。
任何怪谈,都不可能真的让参与者阅读这么多内容。
肖冷思索半晌,选中这14份文件进行打印。打印机就安放在电脑桌一侧,吐纸的地方设有挡板,打印出来的页面会自动摞整齐,不需要人在旁边盯着。
肖冷于是直接离开了三楼,前往一楼。
一楼的厨房他已经使用过,客厅、餐厅的柜子昨晚也简单检查了一遍,里面没有什么可疑的物品,只有位于角落的那间储物间还不曾踏足。
他打开储物间的门,里面整整齐齐地罗列着很多架子。架子上分门别类地存放有各种生活用品,还有米面油之类可以长期存放的食材,看起来这里的主人似乎是个网购囤货狂魔。但考虑到地下室还有14个人要消耗日常用品,这些东西的囤货量看起来又不是很大了。
一目了然地大致看过所有架子上的物品,肖冷走向内侧的墙壁。
整个房间里都放着柜子,只有这面墙边罗列着三个双开门的木柜,隔着门板看不到里面有什么。
他打开第一个柜子,里面左边半侧挨挨挤挤地摆放着很多毛绒玩具,大小、款式都不同。有半侧则是各式各样的手办,还有水晶球一类的摆件。
第二个柜子里,放着一些衣服还有浴巾、毛巾,绝大多数都是女装,而且质量不太好。同时又有几件质量很不错的,用衣架挂在右侧的横梁上,连吊牌都没拆。
再打开第三个柜子,他首先看到的是放在左侧的很多化妆品、护肤品,但无一例外都是杂牌,包装明显劣质。最下方的格子里似乎不是化妆品,他就蹲身看了眼,结果看到里面放了很多……没拆封的女士内衣。
第三个柜子的右半侧有个抽屉,抽屉拉开,里面是五花八门的首饰,有项链有耳环有戒指有发卡,看起来像精品店里一二百块的东西,不算昂贵,但还算好看。
除此之外,这半侧还放着香烟、打火机、拼图、成套的乐高、包装很好看的小盒糖果,以及满满一层的……礼物包装纸和丝带。
那么这些,应该是规则里提到的所谓「礼物」?
肖冷下意识地开始想叶汐会比较偏爱哪一种,下一秒又觉得这些廉价的东西都不应该送给他。
所以要做「实验」,还是拿张立平做吧。
肖冷轻轻扯动嘴角,脚步移回第二个柜子前,看向右侧横梁上悬挂的那些质量还可以的衣服,从众多女装间摘下一件淡蓝色的男士衬衫,然后又随便挑了个礼物包装纸和丝带,一起拿到客厅,放在干净的沙发上,进行一丝不苟地进行包装,同时开始思考午饭做点什么。
14个人,菜量很大,时间有限……做两个简单的小炒吧,一荤一素,再焖个米饭,应该就够了。
一个小时后,番茄炒蛋、酱烧鸡丁出锅,搭配米饭一起送到地下室。这回肖冷按照叶汐说的打开了那个小窗格,很快发现叶汐说得没错,窗格的大小刚好够让吊篮通过。这样以后再送饭就不用再开锁了,因为小窗格完全不够让成年人进出,上面就没有安锁。
将每一份午饭都送进去后,肖冷原本想返回张立平的窗格那里「送礼物」,但好几位参与者提出要去上卫生间,其中包括叶汐,也包括张立平。
肖冷便索性先带大家出去,在大家排队上卫生间的时候,将东西递给张立平。
“啊?!”正在厕所门口排队的张立平一脸茫然。
肖冷言简意赅:“礼物。”
“哦……”张立平的反应有些出乎肖冷的预料。他短暂地懵了一瞬,接着一下子笑出来,笑容非常真挚,看起来无比开心,“谢谢!”
地下室组规则第7条:你是一个有礼貌的人,假如他送给你礼物,你应该感到高兴。看到你高兴,他也会很高兴。
张立平的表现显然完美符合这条规则,但仔细看,好像又演得太真了。
排在张立平后面的杨歌被这一幕搞得直起鸡皮疙瘩:“草,你别这么开心行吗?刚才那一幕基得要命!”
“……”张立平顿显局促,肖冷眸光凝结,带着一种探究打量他:“你刚才在想什么?”
“啊?”张立平一滞。
杨歌吐槽的话只是让他一瞬间感到无措,但肖冷的认真发问让他注意到了自己刚才的情绪———他刚才,好像真的很开心……
他明明知道大家在怪谈里,明明知道肖冷的操作只是在「做日常」,试图发现线索。但他在听到有礼物的瞬间,好像真的得到了什么意外之喜一样,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这太怪了。
怪谈经验丰富的张立平立刻意识到这可能就是一条通关线索,于是直截了当地告诉肖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我就是……特别高兴。”
肖冷:“原因呢?”
“我不知道啊……”张立平哑了哑,目光落到手中的「礼物」上,费解的挠头,“我连里面是什么都不知道,但就是很高兴。”
肖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再多做交流,转身去忙别的事情。
排在杨歌身后的叶汐则在回想自己房间里的毛绒兔子。「提词器」针对毛绒兔子给出的三个词分别是「爱意」「奖励」和「值得炫耀的」,就「值得炫耀的」这一点来说,似乎和张立平方才收到礼物的反应存在某种意义上的吻合,或者说是逻辑递进。
——让人喜形于色的礼物才会是值得炫耀的。如果收到礼物的人本身都没为礼物感到开心,那多半不会拿这个礼物向其他人炫耀。
很快,轮到张立平进入卫生间。五分钟后他出来,身上原本的黑色T恤已经换成了新收到的淡蓝色衬衫。
“你……”杨歌嘴角抽搐,张立平神情复杂地解释:“刚才我在里面顺手拆了礼物,然后有一瞬间……我想直接把衣服换上看看,所以就直接换了,搞不好能找到什么线索呢?”
说完他问杨歌和叶汐:“你们看我这样能想起什么吗?”
杨歌撇嘴:“想不起什么,但挺好看的。”
叶汐也只能说:“挺合身的。”
“是吧?”张立平又不受控制地高兴起来,由于自己明显意识到不对劲,他一边笑一边搞得自己一脸惊悚,“真特么恐怖啊!”
他挠挠头,不再和她们继续这个话题,一路小跑到客厅,和其他上完卫生间的参与者聚起来。
这是肖冷要求的,因为规则明确提及要他「妥善安排」离开地下室的参与者,现在怪谈的局面又尚不明朗,大家就只能尽量谨慎。他于是对离开地下室的人进行了细致安排,要求大家排队上完卫生间在客厅集合,不许随意走动,如果还有其他需求,要跟他说。
这样的过程在当日傍晚时分又重复了一次。等到第二天早上,大家在怪谈里「体验日常」的时间已经超过了24小时,17号的成员们在早餐时全部默契地提出要出去上厕所和洗澡,肖冷就顺水推舟地将大家带到了二楼的次卧卫生间,肖冷等两名非17号成员的参与者上完卫生间回到地下室后返回二楼,将队友们带到了三楼书房开始新一轮的讨论。
这轮讨论大家姑且放下了关于「变异」的猜测,因为局势尚且不明,贸然根据某一种猜测进行进一步推断,就像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很有可能造成误解。
目前新发现的线索里,最引起大家关注的是「礼物」问题。张立平收到衬衫时的反应明显反常,此外,其中超过一半的人都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看到了很像「礼物」的物品,比如叶汐的毛绒兔子、任宁宁的水晶球。
这些东西似乎都隐藏着什么过往,但现在他们分析不出。
其次是大家的「梦境」。过去的两天里,大家都做了一些奇怪的梦,叶汐接连两晚都梦到自己在路上狂奔,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不敢停,像是在躲避什么,连续两晚「□□」的张立平则是在每个夜晚都梦到了耸人听闻的惨叫声。
任宁宁提到自己在梦里感觉很悲伤……是一种无可言述的悲伤,让她整颗心都在不受控制的下坠,难过得无法自拔。
王心冉提到的是「恐惧」,她说她好像很害怕什么,梦里的自己一直紧紧盯着那道上锁的窗格,那种状态,真的很像丧尸剧里躲在房子里的主角时刻担忧门外丧尸的袭击。
总之除肖冷外的八名17号队员都把自己过去两夜的梦讲了一遍,大家的梦各不相同,但有一个共同点是:全是噩梦。
“这可能说明大家都有不太好的经历,心理阴影很深的那种经历。”叶汐回想每个人的梦境,斟酌着总结,“如果只考虑这些梦境,倒不能完全排除「变异」的可能。但结合墙壁隔音的问题,我认为不会是狼人之类具有强力攻击的怪兽,丧尸的可能性比较大。”
他们在噩梦里的情绪,勉强都能和那种情况对得上。尤其是她和王心冉,一个在跑、一个在躲,全是丧尸片经典场景。
杨歌接着她的话说:“那么就有可能在那之后我们的身体出现了变异,所以被养在这里的地下室里。规则开头提到「世界充满危险」——如果我们对普通人来说存在杀伤力,那么普通人就会屠杀我们,世界对我们来说的确很危险。”
“可是礼物又是怎么回事呢?”张立平还纠结在礼物问题上,自说自话地猜测,“会不会是那些礼物和我们原先的生活有些关联,所以会让我们格外高兴,甚至想要炫耀?”
“不排除这个可能。”杨歌轻松地表示认同。
叶汐没说话。她的心情有点糟糕,因为现在看上去大家都有了新发现,可实际上并没有新的进展。礼物、梦境似乎都存在隐情,可隐情的具体内容一点都没展现出来,如果不提「通过隔断墙壁排除狼人之类的强攻击力怪兽」这个小细节,他们完全就是在原地踏步。
肖冷保持着同样的缄默,走到电脑桌前,拿起那一沓打印出来的病历,一份一份发给大家。
每个人都拿到两份参与者的病历,肖冷又拿来纸笔分发下去,而后讲明任务:“迅速总结一下每份病历里都提到了什么病情,我们找一下共同点。”
接着不忘强调:“不用刻意寻找「感染」之类的疾病,我们面对的怪谈不一定是变异题材。”
张立平背靠着墙壁,眼睛盯着天花板,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思考无果,他摇了摇头,将注意力移到手中的病历上。
他们手里的病历虽然都有几百页之多,但翻起来并没有预想中难,因为病历里配有大量检查结果,每一份都占据至少一整个页面,需要仔细阅读的文字却很少,最多只需要看一个诊断结果就可以了。
叶汐手里刚好拿着「李华」的病历,也就是她自己那份。
她以很快的速度大致翻了一遍,发现这份病历非常完整,记录了「她」过去十几年得过的病,包括一次过敏性寻麻疹、两次急性肠胃炎、一次细菌性肺炎、还有一阵子的中度抑郁症,抑郁症期间还伴有程度不轻的失眠,此外还有一次外伤导致的就医,缝了七针。
这样看起来,这个「她」比现实中的她过得惨多了,各种科室的就诊过程攒得挺全。
她将这些病症逐一记录在纸上,原本想将细菌性肺炎和缝针做个重点标注,因为这两种一个直接意味着「感染」,一个看起来很可能「造成感染」,与他们推测的「变异」联系性比较强。
但考虑到肖冷刚才提醒的话,她的手顿住了。
在她开始做第二份病历的记录时,旁边的王心冉凑过来,看了眼她的笔记,「咦」了一声。
“怎么了?”叶汐转头看她,她伸过右手,在叶汐写下的某一行字下划了两道,又把自己做的记录拿给她看,手指轻点在其中一项病症上:“是巧合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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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里, 王绽烦躁地在小房间里踱步。
他大概属于「平凡者」里比较点背的那一类,明明没有特殊身份,但这已经是他参加的第三次怪谈里。
三次怪谈里, 这次是最让他不安的。因为之前两次都是大家一起抱团解谜,就算中间分开了, 也不会是这样每个人都独自待在一间屋子里。
更糟糕的是, 从现下的情形看,玩家们似乎已经在无形中分出了阵营,而他很不幸是被排除在外的那一个。
他的脚步越走越急,几乎没有隔音效果的单层轻质砖墙把脚步声全都传到了隔壁。
隔壁的准大学生苏然怔怔地看了眼那面墙, 抬手敲了两下,跟他搭话:“你干什么呢?”
“唉——”王绽顿住脚,也看了看那面墙, 觉得跟别人说说也好,就走到那堵墙边,拉了张凳子坐下,锁眉盯着地面:“你有没有觉得, 咱们被排挤了?现在很危险?”
“啊?”苏然愣住。
怪谈里大家的神经都很紧张,王绽这句话虽然不清不楚, 但还是一下子引起了大家的恐慌。
隔壁的李小初立刻追问:“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王绽一五一十道:“刚才我去一楼上卫生间, 看到他们有七八个人一起往二楼去了, 明摆着在背着咱们商量什么事。”
“有这事?!”李小初的音量提高, 口吻中的不安愈发明显。
王绽点头:“是啊。”
隔着墙, 李小初都感觉到了他的满面愁容。
前天晚上参与了讨论的苏然倒不太慌,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 告诉王绽:“他们可能并没有故意排挤谁, 前天晚上的讨论我也参加了的。看起来, 那几个人的水平好像都比较高,思路很清晰,所以更愿意聚起来商量对策吧。”
住在李小初对面的田雯雯本来也被王绽的话搞得挺紧张,听到苏然的话松了口气,自说自话般地道:“其实这样也挺好。规则怪谈嘛,大佬们商量一个通关方法,然后让其他人抱大腿过关也不错。不然的话……像我这种菜鸡加入讨论可能反倒会拖后腿,扰乱大家的思路。”
王绽苦笑:“如果是常规的规则之境,这样当然没问题。但这个怪谈,恐怕不行。”
田雯雯一愣:“怎么说?”
王绽:“你没觉得这次怪谈和别的怪谈不一样吗?”
之前只参与过一个新人副本的田雯雯很是茫然:“怎么个不一样?”
王绽道:“普通的规则怪谈,大家都在同一阵营、拥有同样的任务,所以能很自然地联手过关。但这个副本……至少住在上面的那个「小明」跟咱们的任务是明显不一样的。而且咱们住得这么差、他独自一人拥有整幢别墅,我合理怀疑我们的阵营也不一样,是对立关系。”
苏然没太明白:“对立关系又怎样?还是要大家一起过关的吧?”
“不……”王绽回忆自己在网上看过的内容,声音发哑,“我看超话里说,有些规则之境是逼迫玩家互相厮杀的,也就是需要杀掉敌对关系的参与者,自己才能活着出去。”
“如果我们现在正在这种副本里,那我们的通关方式很有可能是要杀掉「小明」,而那些人跟他结盟,或许意味着改换阵营。等他们把我们都弄死,我们就完蛋了。”
“可是这说不通啊……”苏然据理力争,“我们都被规则困在这种小隔间里,他们想杀我们根本没难度,直接动手不就行了?再说,如果加入敌对阵营就能抱团过关,那大家全都宣布加入对方阵营,怪谈不就白瞎了?”
“嗤……”王绽没忍住嗤笑,隔着墙壁对苏然露出了「学生党真单纯」对鄙夷。
他反问苏然:“那如果杀人方式有具体要求呢?如果阵营转换有人数限制呢?有没有可能大佬们私底下已经抱团占满了人数,就等着拿咱们献祭,让自己安然通关?”
“这……”苏然想说不会,因为她觉得就算这世界上有坏人,也不会占比这么大,大到一个副本里有近一半的人数都能冷酷无情地拿别人「献祭」。但她通王绽的语气,她感受到了他对此的笃信,就好像他的猜测已然成真,这种情况她再进行争辩只会导致无意义的互杠。
苏然于是不再吭声,王绽见状想当然地觉得她默认了自己的想法,心下有了一种莫名的得意,继续跟田雯雯、李小初说:“所以啊,我觉得咱们得想想怎么反抗,不能坐以待毙,就算不杀人,也得想办法把主动权抢过来,你们看呢?”
田雯雯和李小初相互看不见,但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王绽所在的方向。
她们觉得王绽说得有点道理。
就算不说什么阵营对立,规则怪谈里的危险这么多,主动权当然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更好。
相隔几个房间的另一间小屋中,吴江涛因为离得远,没有听到王绽他们的讨论。
他兀自支好梯子爬上去,将耳朵贴在那道供人进出的金属挡板前,确认上面没人后,伸手推向挡板。
“硌、硌——”经过轻微的两下卡顿,挡板被推开。
这是他之前行窃时的一点小技巧。
在插锁舌的锁口上贴一截透明胶带,锁舌受到外力就能轻易滑出,让门锁变得无效。
这招对高级防盗门不行,但对比较简易的门锁都有用。这块封在小隔间上方的门板显然属于后者,于是当吴江涛在检查房间物品的过程中看到一小卷透明胶带的时候,DNA一下就动了。
爬出隔间,他轻手轻脚地将挡板盖回去,避免被人发现他的离开。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地下室,探头探脑地确定一楼没人后,他藏到了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有人踏足的餐厅门口。
这是个很好的位置,左侧门轴处的缝隙刚好斜对着楼梯。如果那位拥有道具的「宁小姐」下楼,他会在第一时间注意到她的行踪。
三楼书房里,大家席地而坐,花了近一小时时间整理完手里的全部文档。
虽然所有人都在有心不被「变异猜测」干扰思路,但病历总结起来却很印证这个猜测。
——在14份病历中,有6人得过细菌性肺炎,另有3人得过细菌性肠炎,细菌性感染病史的占比高达64%。
这个数据显然高于正常人群的细菌性感染。
“所以……还是得把重点放在变异问题上?”张立平看着这个结果,神情凝重。
虽然这意味着他们的猜想从一开始就对了,但完全不是个好事。因为这个猜想背后是他们发生过「变异」的事实,按照这个事实再将时间线延长,很有可能他们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再次变异。
而他们甚至不清楚下一次变异是在什么时候。
坐在一起的叶汐和王心冉无声对视,王心冉的目光快速扫过在座的所有队友,叶汐点了下头表示赞同。王心冉便鼓起勇气,伸手去拿大家面前的病历笔记。
队友们见状难免一愣,但还是把笔记都交给了她。王心冉最后把叶汐那两份也收了过去,翻翻找找地在每个人都笔记上画圈,又埋头经过一通计算才开始发言:“14个人里,有两个人有明确的抑郁症病史,一人患过躁郁症,另有四人曾有抑郁倾向,三人存在偏执倾向,还有一人得过厌食症、一人得过暴食症。”
“虽然把它们分开计算,每个种类都为数不多。但如果把它们都归类为「心理问题」,那么——”
说完,她将那一沓纸都放在面前的木地板上:“那么14人里有12人存在不同程度的心理问题,概率大约是86%,远大于细菌感染的比例。”
同时,这个概率也大于正常人群存在心理问题的比例。
大概是第一次进行这种关键性发言,王心冉说到最后声音略微有一点发虚。身为副队长的杨歌敏锐地捕捉到这种情绪,立刻对新队员表示鼓励:“好家伙,不愧是实打实考进来的,总结能力好厉害!”
王心冉松气地笑了下,继续说:“所以,这有没有可能提供另一种思路?”
“比如呢?”张立平有点懵。
又是细菌感染又是心理疾病,让他这个医学盲感到了深深的不友好。
王心冉收敛笑容,目光投向肖冷:“肖队刚才提到自己可能是个医生,那有没有可能,他是个心理医生?”
肖冷目光微凝,旋即摇头:“不会。”
王心冉一滞:“为什么?”
“虽然都是医学,但心理学和其他科室的跨度较大,属于一个相对独立的学科。”肖冷指了指不远处那个放满医学书籍的书架,“你可以看一下书架上的书,外科、内科、脑病科、感染科,甚至妇科、儿科书籍都有很多,但心理学的书几乎没有。”
“所以如果从书籍占比来推断,我觉得「我」有可能是任何科室的医生,但唯独不包括心理学。”
“这样啊……”王心冉有点泄气。
她刚刚的思路是,「小明」可能是个心理医生,把他们这些病人搞来是为了给他们治病,关在地下室这种奇怪的操作另有隐情,需要他们进一步揭秘。
但如果他不是心理医生,那这个推测就不成立了。
“不过。”肖冷话锋一转,“「我」不可能是心理医生,不等于你发现的线索没有用。”
王心冉眼睛一亮。
肖冷边思索边说:“有可能存在「感染变异」,因此身为医生的「我」专门找了一批心理存在问题的感染者,在这里进行医学实验,冷藏柜里的特制饮品还有做饭时的粉色调味料就是实验的药剂。”
“可如果是「感染变异」的故事,为什么要找存在心理问题的感染者?”杨歌对这种逻辑表示疑惑。
肖冷颔首:“我只是说一个可能。至于原因,可能是「我」发现存在心理问题的感染者容易获得抗体,也可能是存在心理问题的人更容易被控制,才会答应进行这种试验。”
“所以……”盘腿坐在地上的张立平身体前倾,很在意地追问,“「陪睡」是怎么回事呢?”
叶汐接口道:“如果依旧基于「感染变异」考虑,「□□」可能也是实验的一部分,因为「小明」要观察实验者在睡眠过程中的身体反应?所以在睡觉的时候,实验者要戴上手铐,避免对「小明」产生危险。”
肖冷点头:“有这个可能。”
叶汐又说:“但我觉得也存在另一个可能。”
她语中一顿:“我们的副本只限制在这一幢别墅之内,但如果考虑完整世界观,这个副本是不是意味着外面的世界在出现「感染变异」,我们———一个医生连带十四位感染者一起被困在这幢别墅内,努力抱团求生的同时导致了与世隔绝的局面?”
“的确。”肖冷表示认可。
“那么是不是有可能,大家在这个过程中心理状态会变得更不健康?不论是感染者还是医生本人,会不会都出现了心理问题?”
任宁宁坐在靠墙的位置:“按理说长时间这样与世隔绝肯定会出现心理问题,但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这可能就是「陪睡」和「礼物」的解释?”叶汐道,“大家与世隔绝,同时医生还有研究病毒的压力,所以变得特别需要其他人的陪伴,哪怕夜里睡觉有可能会被攻击,他依旧想要别人陪他。而「送礼物」是一种社交,能让送礼物和收礼物的人都获得情绪上的满足,因此医生专门安排了这些,试图调节大家的心理状况?”
“这好像很合理哎!”杨歌面露喜色。因为叶汐的第二种说法给「送礼物」的行为也安排了合理的解释,将几个大家关注的元素都牵在了一起,形成了相对完整的故事轮廓。
叶汐抬了抬眼皮:“可如果根本没有「感染变异」呢?”
“如果没有「感染变异」,我们在面对的又是什么故事?”
“那就……”杨歌卡壳。
虽然肖冷刚才强调过不要刻意去想「感染变异」的设定,但这是他们一开始就做出的设想,他们每个人、包括肖冷本人,都很难彻底绕过这个设想。
杨歌滞了滞,发觉「先入为主」这四个字造成的影响,好像比他们想象中大得多。
因此叶汐现在问到“如果根本没有「感染变异」呢?”杨歌就觉得自己的脑子一下子空了,思路从第一个环节就卡了壳。
这种感觉有点古怪。
肖冷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视线下意识避开了已经“□□”两天的张立平,声线倒还维持得很平静:“如果根本没有「感染变异」,这大概就是一个变态的故事了。”
没有「感染变异」,「小明医生」还把14位患者都关在地下室,就是纯纯的变态行为了。
那意味着囚禁、不明药品、「陪睡」,还有所谓的「送礼物」都是变态行为的一部分。
这种背景放到现实世界,法治栏目估计能拍出上中下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