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所以还需要我说什么呢?”叶汐笑意迷离,“我只能说,丁部长是个好人,你们都是好人。”
肖冷原本打好腹稿的劝语被她这句话噎在喉咙里。
“你知道我的意思,对吧?”叶汐微微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当然知道。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有类似这样的纠结,但上次她尚没有17号的编制,拥有自由身份的她,可以毫无顾忌地拒绝任何事情。
可现在不一样了,从接受17号的编制开始,她就是和所有队员一样的人。她应该服从命令,丁部长也完全可以直接下令,这是她身为成年人要为自己的决定承担的风险。
但丁部长没逼她,他希望她去,却给她选择的机会。叶汐甚至能感觉到在喊她过去的时候,丁部长内心也是矛盾的。
如果不矛盾,他就应该对所有人同时下达命令,而不是先让肖冷在那里发火。
在肖冷发火的过程中,丁部长大概也在劝自己,不要把她派过去。
因为她没有受过格斗方面的专业训练,所以在他们所有人心里,她其实和他们并不一样。他们都在拿「军人看群众」或者「警察看群众」的方式看她,希望在危险来临的时候能把她挡在身后。
可这种关照并不是理所当然的,至少站在丁部长身为领导的角度不是理所当然的,他完全有理由不考虑这些,直接把她派过去才是他正常工作的一部分。在面临规则怪谈这种棘手任务的时候,并没有人会认为他直接做出那样的决定是不对的,叶汐过往的战绩也足够支撑他做出那样的决定。
的确,这个任务会异常危险,因为那里有黑bang,那些人没有一个是好人。
但她不能装傻,她明明知道那是规则怪谈,在规则怪谈里,武力值欠缺的风险再大,也不会比错判规则的风险更大。
放下怯懦,她心里其实清楚,在这种棘手的任务上,很难讲她和他们之间谁更强。
可他们自己都没想选,所有人都是直接接受命令,只给了她一个选择机会。
肖冷默然良久,艰难地勾起一缕笑容:“我原以为你喝多了。”
叶汐伏在胳膊上,没有说话。
他无力道:“我希望你能别想得这么透。”
她笑起来:“你喜欢我,不就是因为我想得透吗?那些规则……还有这些事,本质……本质是一样的。”
他扶住额头,拇指与无名指用力按了下太阳穴,但很快又放下手,神情间透着一股无措与不安:“你说得都对,但在战斗力的角度,这就是不公平。”
“公平?”叶汐细品这两个字,几秒的茫然之后,忽地又笑了,“我有一部很喜欢的电影,里面有一句话。”
“什么?”
“危难当前,唯有责任。”她半开玩笑的语气,说完眨了眨眼。
酒气在她脸颊上晕染出一片绯红,让她这副样子看起来很娇俏。
她又套用了那部电影里的另一句台词:“如果事事都讲公平,那还要17号做什么?”
建立17号的目的,不就是让他们承担风险,以求保护更多普通人的安危吗?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不公平,可它就是对的。
“生活不是电影。”肖冷摇头,“想想你的父母。”
“是啊,想想我的父母。”叶汐的眼眶不自觉地红了下,“这就是另一个原因了。”
“如果怪谈模式不结束,每个人都是在危险中生活———你知道吗,我刚刚突然意识到,如果这次行动我没有去,来日我的父母不论是因为怪谈本身,还是因为怪谈引起的其他问题丧命,那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肖冷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无声地摇头。叶汐看得出他的烦躁,抬手叫来服务生,自作主张地替他叫了杯威士忌。
等服务生离开,她接上刚才的话题:“包括你们,你、杨歌、心冉、宁宁、张立平……如果我没有去这次行动,而你们出现意外没有回来,我……”
“怪谈里状况很多,不一定与你有关。”肖冷打断她的话。
“是,你说得没错,可我没去我怎么知道?”叶汐拿过没喝完的那杯长岛冰茶,用吸管一口气把最后那些全喝掉了。
冰爽感直冲五脏六腑,她愉悦地舒了口气,反问肖冷:“如果换成是你自己没去这次行动,我们死在里面,你会不会觉得是自己的责任?”
肖冷挑眉:“我……”
“别嘴硬,你肯定会。”叶汐摇着头,“承认吧,我们本质是一样的。”
肖冷不作声了。
威士忌在他们的安静中被端上来,酒不太多,里面放了一颗很大的冰球。
叶汐捏着吸管开始吸她的第二杯长岛冰茶,喝了几口,继续醉恹恹地笑:“不过我还是要问一下……假如我真的没了,我父母有人管吗?”
肖冷很想说没有,把她拦住。
可最终无法对她说谎:“会。你如果因为这次行动没了,他们就是烈属,国家会管他们一辈子。而且根据战友间的一贯操作……以后你认识的这些队友,都会把他们当做自己的父母照顾。”
“那就很好啊。”叶汐满意地点头。
“可他们需要的是你。”肖冷试图做最后的努力,“你是独生女。”
“嗯,他们需要的是我,可我想让他们在安全的环境中生活下去,这是一场取舍,没有办法两全。”叶汐的笑容愈发释然,“所以,别拦我了。如果这个怪谈真的是结束这一切的转折点,就让我去干死那个装神弄鬼的祂!”
喝高了话多,聊爽了很舒服。
肖冷很想笑一下,可他笑不出来。他知道她的话是对的,但他眼前看到的是他父母惨死在他眼前的画面。
画面中,恍惚出现了她的脸。
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的叶汐就不大吭声了,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她喝完了面前的第二杯长岛冰茶,然后又开始话多。
但这回是说胡话了。
肖冷在她拿起桌子上的干花说「这个蘑菇真好看」的时候一度很紧张,要来菜单反复确认过这家酒吧并不售卖用见手青只做的餐品之后才敢相信她只是喝高了。
刚放下菜单,就听叶汐醉眼朦胧地问他:“什么时候考试?”
“嗯?”肖冷睇了她一眼,“什么考试?”
“二模啊!”叶汐拍着桌子道,“我一模考得好烂!二模不能再这么烂了!”
“……”肖冷哭笑不得,喊服务生借了账,就扶着她出门。
叶汐醉得头都抬不起来,耷拉着脑袋,嘴里还在叨逼叨:“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在肖冷将车子在17号员工公寓楼楼下的停车场停稳时,躺在后座的叶汐已经把一首《孔雀东南飞》背到「今日大风寒,寒风摧树木,严霜结庭兰」。
肖冷下车,拉开后座的车门,俯身探进去,把她往外拉:“到家了。”
“我还没默写完!还有几行,等等再收卷!”叶汐大声嚷嚷。
“……”肖冷神情复杂地发现,她的醉酒流程还挺连贯。
刚才是二模,现在开始考古诗文默写了是吧!
你们逻辑缜密的人醉酒都这么讲究吗?
他无奈地从车中挪出去,站在旁边听她继续背。
终于听到「多谢后世人,戒之慎勿忘」那一句,叶汐啪地拍了下大腿,傻乎乎地望着他笑:“写完了,谢谢老师!”
肖冷挑了挑眉,再度倾身,总算把她拽了出来。
回到公寓,叶汐几乎还没被送到床上就已经睡着了,第二天早上起床,她头疼欲裂。
但虽然头疼,她心情很好,因为她理顺了思路,而且她自认为昨晚没喝断片。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跟肖冷说了什么,在那个过程里,她既说服了肖冷,也说服了自己。
至于后来是怎么回家的这个问题,她没印象了,但没深想,还没完全醒过来的大脑让她自动忽略了这个问题。
洗漱之后,她去上班。步入17号院门时遇到一位1队队员,对方热情地跟她打招呼:“早啊188……哎你喝酒了?!”
刚进办公室又碰到张立平,张立平瞠目:“嚯,好大的酒味儿!看不出你酒量挺好啊!”
已经坐在工位上的肖冷不咸不淡地抬了下眼皮。
酒量好?
两倍长岛冰茶加起来也没多少酒。
叶汐轻松地把包放到自己座位上,随口问王心冉:“丁部长今天在吗?”
“在的,我来的时候碰上他了。”王心冉道。
“行,那我去办公室找他。”叶汐说完就蹦蹦跳跳地往丁部长的办公室走。
在推开丁部长办公室大门的那一刻,叶汐可以说是做好了「我今天晚上上飞机,明天就死在公海」的准备,直到丁部长告诉她:“这次任务最迟年底执行。”
“?”叶汐好生愣了一下,升起一股怨念。
早说还有七八个月,她昨天就不借酒消愁了,等到临出发再喝酒壮胆也不迟。
她适当表达了一下小情绪:“您怎么不早说呢……”
这回换丁部长一愣:“昨天给你的资料里有,你没看?”
“害……”叶汐尴尬了,嘴角僵硬扯动,“没往后翻。”
丁部长复杂道:“就在第一页。”
叶汐:“……”
别说了,给我留点面子。
第一页是基础信息,她看到「地点:大西洋(摩洛哥以西,公海)」那句之后因为诧异愣了一下,又和他们聊了两句,然后就直接翻页了。
丁部长起身沏茶,大概是闻到她身上的酒味,给她也沏了一杯,然后把两杯茶都放到了侧边两张单人沙发间的茶几上。
叶汐会意,跟他一起坐过去,他语重心长:“在这次行动之前,你就不要再进其他怪谈了。”
“啊?”叶汐一愕,不解道,“这我恐怕控制不了。”
即便不出任务,特殊身份者也是很容易进入怪谈的。
“能控制。”丁部长笑笑,“就是得委屈你,这段时间就在宿舍和单位之间两点一线,不会遇到其他怪谈入口。”
“行……”叶汐哑了哑,“但为什么?”
丁部长说:“训练一下。”
“训练?”
丁部长点点头:“嗯,格斗、射击,主要是这两门。你看是让肖冷教你,还是我给你另请一位教练?我们有特警和特种兵的专业教官。”
叶汐短暂地犹豫了一下。出于本能,她想选肖冷,但出于理性,她说:“那还是请一位教官吧!”
丁部长对她这个选项有点意外:“为什么?肖冷这方面的成绩都很好。”
“我知道,但是他对我———您也知道。”叶汐不大好意思地低了低头,“关系太熟,我怕他不能狠下心练我。但这事保命的事情,我还是先吃点苦吧。”
“好。”丁部长被她说得笑了,“我今天下午就去给你选人。”
“谢谢部长!”叶汐一哂,又说,“但我还是得跟您借肖冷用几天,行吗?”
丁部长微滞:“要干什么?”
“一点私事。”叶汐抿唇,“想让他帮我个忙,要去外地几天。”
丁部长又问:“什么地方?”
叶汐说:“H省,C市。”
丁部长的呼吸稍稍顿了下,眼里多了探究:“我记得你是C市的。”
“对。”叶汐毫无隐瞒地承认了。
哦,见家长?
丁部长自动进行了一些脑补,然后欣然应允:“可以,你们订好票告诉我。”
“没问题。”叶汐点了头,说完就站起来,“那我先回去工作了。”
“好。”丁部长将她送到办公室门口,关上门,脸上露出唏嘘与欣慰。
唏嘘是因为叶汐愿意出这次的任务。
她没细看资料,所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时间做准备,就已经做出个决定了。
欣慰是因为,肖冷终于开窍了。
真不容易。
作者有话说:
关于黑bang,别怪我用拼音,晋江对这个词好像敏感度特别高,什么分隔符都不好使……
叶汐说的:借用肖冷两天,跟我去趟C市。
丁部长脑补的:领证、婚礼、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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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找了个三天两头进怪谈的男朋友?!”◎
叶汐回到办公室, 还没坐下就看到肖冷又在吃蛋糕。
那蛋糕明显是从17号的员工食堂买的,用透明的塑料盒子装着,还搭配了同样透明塑料材质的一次性勺。肖冷正拿小勺挖奶油吃, 吃相很斯文。
看到叶汐,他走过来, 把另一块放到她桌上。
叶汐酒劲儿还没完全过去, 没胃口吃甜腻的东西,但还是说:“谢谢。”
肖冷没说什么,正要走,叶汐抬头望着他说:“我跟丁部长借用了你几天。”
“嗯?”肖冷收住脚步, “什么?”
“本来应该先跟你商量。”叶汐对自己的先斩后奏行为不太好意思,“但是见到你比较容易,丁部长不天天来, 我刚才去找他,就先跟他说了。”
肖冷稍扯了一下嘴角,笑起来:“没关系,是什么事?”
叶汐看看屋里已经全部到岗的同事们:“我们出去说。”
“好。”肖冷听话地跟着她出去了。
两个人一直走到走廊尽头没人的地方, 叶汐才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
她是打算近期回一趟家,看望一下父母。如果时间安排得开的话, 在真正开始游轮任务之前, 她准备再回去一趟。
但对于这个危险任务她虽然想通了, 依旧很有心理压力。父母太了解她, 她怕一不小心被他们看出端倪。
所以, 她想麻烦肖冷跟她一起去。有他这个客人在, 父母会很自然地分散一部分注意力, 也会因为他的存在多一些额外的话题。
简单来说, 就是让肖冷帮她打个掩护。
“可以。”肖冷听完她的想法, 满口答应。
叶汐刚要说谢谢,他又说:“不过。”
叶汐一愣,肖冷睇着她:“你有没有想过,我跟你回家很奇怪?你打算编什么理由?”
“我……”叶汐想了一下,“就说一起出差,所以一起回去一下?”
肖冷若有所思:“嗯,我去过你家,所以如果跟你一起出差去C市,去你家一起吃个饭,还算可以。”
“但听你的意思,你应该不止想让我去你家吃顿饭。”
叶汐哑然:“对……”
她打算在家住几天,跟父母说是休年假,因此也需要肖冷在她家待几天。
仔细一想,说是同事一起出差,好像确实很怪。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肖冷轻啧,“我可以假装是你男朋友。”
叶汐沉默了。
“假装的机会都不给吗?”肖冷似笑非笑,“放心,我不会借此死缠烂打。如果你就是觉得不喜欢,事后找个机会跟你父母说我们分手了就可以了。”
“嗯……”叶汐知道他不会死缠烂打,只是这个提议让她觉得有点对不住他。
而且她发现,她有点动摇了。
或许是因为长久以来的日常相处,也可能是昨天她酒醉微醺想找人聊天时意外发现自己最想找的居然是他,她感觉自己在这个问题上,已经没有最初时那么坚定了。
所以刚才在他说出这个打算的时候,她鬼使神差地在想,如果顺水推舟地尝试一下跟他恋爱,可能也不错。
反正都2024年了,真不合拍可以随时分手,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她很快就否掉了这个想法,因为他们即将在几个月后面临一个生死攸关的副本,现在实在不是谈恋爱的时候。
她不是能扛着死亡压力去搞爱情的人,现在她生命中优先级最高的事情就是活着。
不过她还是同意了肖冷的提议,并且为此请他吃了顿饭,郑重其事地道谢。
周六一早,叶汐和肖冷一起坐上了飞往C市的飞机,叶汐想给父母一个惊喜,就没提前和家里联系,下飞机后先去商场给父母买了一堆东西,大包小包地一起拎回家。
没想到,家里没人。还好她有钥匙,两个人便先进了屋,等到四点钟才听到外面有脚步声。
几秒后,房门被打开,叶树岩和赵茉走进客厅,叶汐和肖冷齐刷刷地扭头看他们。
“……”两息的安寂之后,赵茉笑得合不拢嘴:“你怎么回来了!”
“我休假!”叶汐迎过去,一家三口抱成一团,父母高兴得不知怎么才好。
过了好几分钟,夫妻两个才从激动中缓过来一点,继而想起家里还有个客人。
“哎,小肖也来了……”叶树岩因为自己的待客不周露出抱歉的神色,肖冷早就从沙发上站起来了,已经戳在旁边当了半天背景板,终于被注意到,便颔了颔首:“叔叔阿姨。”
说完,他看向叶汐。
叶汐轻轻一咳:“爸爸妈妈,这是……我男朋友,你们见过的。”
她说这话的语气很不自然,但这种自然被父母自动解读成了不好意思。
叶树岩和赵茉面露欣喜,欣喜中还含着八卦:“你们在一起啦?”然后忙不迭地招呼肖冷坐。
接下来一切一如叶汐设想,父母果然转移了注意力,全端出了一副「关照女婿」的架势,让满腹心事的她放松了不少。
聊到将近五点,赵茉突然想起来:“对了,我和你爸正说过两天再去给你打点钱,你回来正好,我们就不去跑了,你把存折拿走,有机会在B市买个房!”
她边说边起身直接往卧室走,很快又回到客厅,递给她一张崭新的存折,笑吟吟道:“我和你爸最近认识了个很灵的大师,按他的指点买彩票,一买一个准。”
大师?彩票?
叶汐第一反应是爸妈遇到电信诈骗了,但是翻开存折看到那些明细数额,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电信诈骗可能会让目标尝点甜头,以求放长线钓大鱼,但她们家只是个普通家庭,就算是放长线,也不至于玩这么大。
——存折上各种几万到几十万的进账,如果是诈骗,前期投入太大了。
可爸妈的说法又过于离奇。
“怎么会这么中奖……”叶汐诧然,“这里面没问题吗?”
“放心,没问题!”叶树岩说着编排了无数次的台词,“那个大师从八字到六壬都会,几种算命方法结合,会先给我们算出有横财的吉日,然后再用六壬判断具体买什么彩票,讲究得很!”
“……”叶汐神情扭曲,“太离谱了吧?”
“离谱吗?”叶树岩一脸真诚地反问,“你觉得玄学比怪谈模式突然降临更离谱吗?”
叶汐哑口无言。
确实,好好的世界能突然出现怪谈副本,显得其他离谱的事情都不离谱了。
肖冷看叶汐这一脸震惊,原本在想人如果运气好,一年内陆续中两三次比较大的彩票奖项也没什么不合理。但好奇地凑过去一看存折,他也怔住了。
存折上一共有七笔入账明细,最低的五万,最高的一百万。
肖冷轻吸凉气:“全是买彩票中的?”
“对啊,全是。”叶树岩毫不心虚。
肖冷的目光落在那笔一百万上:“一百万是?双色球?”
“不是,是刮刮乐!”叶树岩道,“那款刮刮乐的最高奖项就是一百万,让我们刮着了,哈哈哈哈!”说得乐不可支。
肖冷的目光微微一凝。
最高奖项一百万,中奖就进账一百万?
肖冷沉默地看了眼叶树岩和赵茉,他们正一脸宠溺地望着叶汐。
叶汐还在傻眼看存折,正在消化这个离谱的信息。
他沉吟了一下,什么都没有说。
叶汐懵了半晌,看父母解释得一脸真诚,最终打消了疑虑,姑且放下了这个话题。
她双手托腮望着父母,带着一点撒娇意味问他们:“爸爸妈妈今年的年假用了吗?”
夫妻两个相视一望,赵茉说:“没有,你要干啥?”
“那我们出去玩几天好不好。”叶汐堆笑,“我定了个郊区的树屋别墅,我们去住几天,看看风景!”
“行!”叶树岩一口答应,立刻拿起手机请假。
他们夫妻是一个单位的,叶树岩直接帮赵茉也把假请了。C市这边的企业远没有B市那么卷,最近工作又不多,请年假这种正当理由上级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叶树岩看了看时间,一看已经五点了,拉起妻子一起往厨房走:“走,咱做饭去!”
“一起。”肖冷起身要跟过去,叶树岩乐呵呵地摆手阻止,“你休息吧!”
肖冷笑笑:“小汐爱吃我做的饭。”
“?”叶树岩眉心轻跳,扭头看了肖冷一眼,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冒出一股古怪的火气。
上次肖冷来家里的时候,他们虽然也感觉到他对女儿有想法,但毕竟没有确定关系,因此夫妻两个都很平和,只是大爱无疆地把他当烈士子女照顾。
但现在他们成了男女朋友,叶树岩看肖冷的心态就变成了看女婿。
肖冷这句话「小汐爱吃我做的饭」让他这个当爸爸的生出一种胜负欲,不服不忿地想:怎么,还没结婚就挑衅老丈人?什么叫爱吃你做的饭?那是我闺女!吃我做的饭二十多年了!
虽然我只会做卤鸭脖。
可我闺女就爱吃我卤的鸭脖!
这种忿忿在叶树岩心中越涌越烈,赵茉刚开始没感觉到,但开始做饭之后不到十分钟就觉出来了。
她斜眼看过去,清楚地感觉到这两个给她帮厨的男人虽然看似在很友好地抢活,其实氛围并不友好,甚至还有点剑拔弩张。
她还听到叶树岩阴阳怪气:“豆角丝我来切,你不知道小汐爱吃切成什么样的,我女儿还是我懂!”
赵茉的脸沉下去:“叶树岩!”
叶树岩打了个激灵:“啊?”
赵茉无语地瞪着他:“你要是闲的没事,陪小汐看电视去,别在这添乱。”
“?”正在外面摆烂翻零食柜子的叶汐听着不对劲,一路小跑到厨房门口,探头,“怎么啦?”
叶树岩和肖冷异口同声:“没事!”
叶汐看看爸爸,又看看肖冷,肖冷也看着她:“今晚我来做饭吧,给你们露一手。”
叶树岩置若罔闻,只问女儿:“吃鸭脖吗?家里有现成的,爸爸给你卤上,明天早上就能吃了。”
叶汐望着肖冷眨了眨眼:“爸,妈,你们歇着吧,让肖冷做,我来帮厨。”
“不是……”叶树岩认为女儿这个举动是在站肖冷,胜负欲更重了,瞪着眼道,“他是客人,怎么能让他……”
“快走!”赵茉嫌他丢人,咬牙切齿地把他往外推,扭头看肖冷叶汐的时候又重新蕴起笑,“那今天我们就休息休息,你们忙啊!”
赵茉这么一说,叶汐更觉得不对劲了,妈妈明显在心虚,好像在遮掩什么。
所以在父母坐回沙发上之后,她走进厨房,还关上了房门,小声问肖冷:“刚才怎么啦?”
“嗯……”肖冷眯眼想了想,“老丈人这就开始看我不顺眼了。”
“?!”叶汐一脸诧异,“不可能,我爸不是那种人!”
“哦?”肖冷探究道,“他对你前男友很好?”
叶汐噎了下:“我……没有过前男友。”
“那你怎么知道你爸会怎么样?”肖冷撇嘴,抬手按在她头顶上,五指用力,让她向后转,“你去陪叔叔阿姨吧,不然我更过不了关了。”
“什么啊!”叶汐努力想转回去,“那哪行,没有让客人自己干活的!”
“快去!”肖冷硬把她往外请,由于体力悬殊,叶汐还真拗不过他。
他把她推出厨房就反锁了房门,叶汐在门外呆滞了五秒,只好回到客厅,坐到爸妈中间去。
叶树岩一看她出来就高兴了:“来,咱们好好聊聊!”
赵茉扭过头,视线从叶汐背后直刺叶树岩,恶狠狠地动口型:有病!
一个半小时后,六热四凉一汤端上桌。鉴于肖冷的厨艺实在过硬,叶树岩没能再说出什么。
但他并不认输,于是叶汐便看到老父亲大晚上忙忙碌碌地开始化冻鸭脖,非要给她卤上一锅。
这样一来,第二天早上他们出发前往郊区树屋民宿的时候,鸭脖刚好已经卤制完成,直接装盒带走。
路上,叶汐拉着肖冷一起吃鸭脖,肖冷板着张很严肃的脸,穷尽毕生所学的形容词夸鸭脖好吃,叶树岩坐在副驾上,被夸得很受用,但还是适当地维持了身为长辈的高冷:“当然好吃,我为我闺女改了好多次方子呢!”
赵茉坐在他后面的座位上,狠狠翻了个白眼。
——快五十的人了就会做个卤鸭脖,还吹上了。
下午两点多,车子抵达民宿。
这个所谓的「三角树屋别墅」其实并不是真的建在树上,房子下面是用木柱支起来的,但支得够高,推开窗子视线差不多跟旁边的树冠齐平,体感上跟住在树上没什么区别。
树屋分为两层,一楼是客厅、厨房、卫生间和一间卧室,二楼是树屋的尖顶,所以面积没那么大,只有一间卧室和客卫,外加一个露天凉台。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盘问和怀疑,叶汐定的这个木屋的两间卧室楼上是双床房,楼下是大床房,她原本的打算是到了地方就耍赖说自己想跟妈妈睡,然后她们睡一楼的大床房,让爸爸和肖冷睡二楼的双床房。
但考虑到爸爸的胜负欲,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她和肖冷睡一屋也没关系,在任务副本里也不是没有过。这次好歹是双床房,肖冷不用打地铺。
所以他们两个住了二楼,一楼的大床房给父母。赵茉关上房门就躺到床上闭目养神去了,叶树岩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叨逼叨:“养了二十多年的小白菜被拱咯!啧……”
赵茉饶是闭着眼睛,都听得直皱眉:“你摸着良心说,肖冷的那个条件,横竖不能是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