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队返回服务区的时候,距离刚才的流浪汉风波已经过去将近一小时。餐厅里吃饭的客人换了一波,虽然大多都听说了刚才的事情,但毕竟没有目睹吊诡的经过,气氛便比刚才轻松一些。
不过他们还是看到了几个致残的玩家。有人伤得不太重,勉强还能支撑着正常用餐;有人缺胳膊少腿,又得不到医治,一时只能凄惨地嚎叫,完全吃不下东西。
他们的房车上有不少医疗用品,任宁宁见状走快了两步,压低声音询问肖冷:“是不是取一些药品救治伤者?”
肖冷颔首表示赞同。任宁宁伸手接过车钥匙,转身折回停车场,去房车上取药。
对他们来说,竭尽所能保护大家的安全是必要的。但现下无论副本难度还是副本环境都过于复杂,任宁宁便没敢拿太多药品,只取了两卷绷带,外加两瓶用于消炎的碘伏,以及两盒止疼药,就锁好车子回去了。
那两名医生还在勤勤恳恳地救治伤员,任宁宁将药品直接交给她们,她们都大喜过望。
“太好了,谢谢。”
——只顾得上说这一句话,两名医生就再度投入了紧张的救治。
另一边,叶汐在取餐处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当前提供的餐品。
这家餐厅提供的菜式种类很多,各种小炒、炖菜、蒸菜、汤羹应有尽有,还有不少面食。
但她仔细观察过发现,在这多达几十种的菜品里,素菜种类丰富多样,但荤菜虽然做法不尽相同,食材却只有三种,分别是猪肉,鱼肉,鸡肉。
其他肉类,哪怕是同样常见的牛肉、羊肉都见不到。更别提什么稀有种类。
这应该也是一条线索。
虽然她同样不知道在指向什么。
在大家都选完餐品后,叶汐再度启用【鉴别犬(3级)】,对餐厅规则的第2条进行验证。
餐厅规则第2条:挑选餐品的过程中,您可以与他人一起拼单、共用代金券,但在用餐过程中,请勿食用他人的食物,无论对方是否同意。
由于先前她已经验证过基础规则里关于代金券转让的那一条,他们原本凭借经验认为餐厅规则的这一条也没有问题。但经过今天加油站的抽烟环节,他们感觉这次副本里有些设定是逆常识的,因此谨慎起见,对这条规则也进行了验证。
几秒后,道具得出结果:整条规则都是真的,没有问题。
也就是说他们的确不能食用别人的食物,但是可以跟其他人共用代金券,避免造成资源浪费。
结账之后大家入座就餐,上午同行的周宇在大约10分钟后再度凑过来。他刚才偶然听说了流浪汉出现的事情,专门拿来跟各位大佬分享。
叶汐听完滞了滞:“流浪汉的那条规则是假的?”
杨歌皱眉:“那正确的处理方式应该是什么呢?”
叶汐沉默摇头。
仅凭周宇刚才讲述的经过,还不足以让他们分析出正确的解决方式。
任宁宁在旁边猜测道:“如果端起食物立即离开是错的,是不是应该自己再去点餐,先前的那盘就让他吃?”
这样看起来比较有爱心。
很多怪谈,都在考虑参与者的爱心。
况且,规则里还有一条是——“用餐过程中,如您听到女人或婴孩的啼哭,请立刻购买一份额外餐品,放在您同桌的空位处”。
这条规则表明在用餐过程中可能会有其他怪谈生物来和他们一起进餐,只不过这里的女人和婴孩看起来更吓人,像是幽魂,给他们购买额外的餐品或许是出于一种尊重。
而流浪汉物色到目标后会直接上手吃餐盘里的食物,那么直接让他吃应该就可以了。
“我觉得这是个思路。”杨歌思忖着点头表示赞同,转念又谨慎地提醒,“但如果女人和婴孩的那条规则里的解决方式也是假的,就不好说了。”
吃完午饭,小队再次前往2楼超市,买了纸和笔,将现有的线索进行整理。
一心要抱大腿的周宇跟他们一起,他们回到房车上坐到桌边,大家集思广益地一起回忆细节,肖冷执笔记录。
目前的线索有:
旅店客房各不相同的装修风格(尤其是4楼诡异的风格);
加油站逆常识提供的香烟;
餐厅的猪肉、鱼肉、鸡肉;
走错路时遇到的黑天使,以及沃斯愤怒的怪物;
说不清是古罗马还是古希腊风格的纪念币;
4楼客房会引起的奇怪情绪。
当然,还有那些音译。
总结起来,线索真的不少……
如果他们能把每一条都弄清楚,或许就能通关了。
肖冷放下笔后把这张纸撕下来推到桌子中间,杨歌托着腮看了一会儿,自觉想不出个所以然,就问大家:“下午什么打算?去其他的地点看看吗?”
叶汐略作沉吟:“我们或许可以先观察一阵旅店?现在我们只知道4楼客房会影响情绪,让客人变得暴躁易怒。但5楼和6楼是否也会造成情绪影响,我们还没有明显的体会。另外酒店里都会发生什么我们也都不知道,如果一直频繁出门,可能会错过这些细节。”
“也是。”杨歌点头。
肖冷嗯了一声:“那我们今天下午就留在旅店,有事通过内线电话随时联系。明天上午再出门。”
周宇心神不宁:“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吗?”
叶汐和肖冷对视一眼,问他:“你住几楼?”
周宇:“6楼。”
这让叶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另一个问题,又问:“你起始的代金券有多少?”
周宇说:“一万五。”
六名队友一时间神色各异,叶汐暂且放下了这个话题,只告诉他:“我们的房间号是608,有事可以来找我们,也可以打内线电话。”
周宇很谨慎地询问:“内线电话安全吗?你们打过?”
“打过。”叶汐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周宇放下心,点头说好。
回到旅店,叶汐和王心冉进入6楼的尊享套房,躺下小歇了一会儿,等神经放松后,开始新一轮的分析。
其他线索暂时不明,但周宇报出的初始代金券数额全盘否定了他们之前设想的以性别区分数额的可能。
周宇是男的,但初始代金券的数额和王心冉一样,比叶汐还多2000。
王心冉暴躁地开始头脑风暴,提出新的设想:“会不会智商越低,代金券越少?”
叶汐看着她反问:“你觉得肖冷智商低吗?”
“……”王心冉哑口无言。
从17号的过往成绩来看,刷副本最优秀的是叶汐,其次就是肖冷。所以肖冷的智商显然不低,至少不应该垫底。
她立刻又说:“那衡量标准会不会是武力?武力值越高,钱越少?”
这个推测显然更有逻辑,因为她和周宇显然都是武力菜鸡,而叶汐也就跟着肖冷刚学了几个星期的格斗,虽然比他们强,但很有限。
肖冷就不一样了。哪怕是王心冉这样刚刚加入17号的人都听说过他的过往战绩,和他做队友的张立平显然也不会差。
可叶汐还是摇头,告诉她:“杨歌也很能打的,据说她在警校的成绩比张立平更好。可她手里有8000块,比张立平多多了。”
“这样啊。”王心冉点点头。
接连两个猜测被否掉,让她有点气馁。
叶汐也有点颓丧,问她:“你英语好吗?那些音译你有没有什么思路?”
王心冉答说:“音译没有,但你今天提到宗教,我有一点点猜想。”
“什么?”叶汐看她。
王心冉从床上坐起身:“假如这个副本里真的有很多宗教指向性,我们就得关注细节———比如天使,白翅膀、金光环才符合常规设定,今天那个天使从翅膀到衣服都是黑色的,很反常。”
“或许是因为他是个反派角色?”叶汐皱眉说,“如果搞个圣洁的天使在那里杀人,太古怪了吧?”
“对,你说的没错,他的确是个反派角色。”王心冉点头表示认同,“但在关于天使的设定里,本身就有天然的反派角色。”
“啊?”话题触及知识盲区,叶汐懵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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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肖冷回答得十分肯定。◎
“堕天使。”王心冉说, “是那些犯错的天使,被上帝放逐出天国了。”
叶汐一怔,搜刮模糊的记忆, 然后不太确信地报出一个名字:“路西法?”
“对。”王心冉点头,“路西法就是最有名的堕天使, 在有一些版本的传说里把路西法和撒旦视作同一个人, 说他背叛上帝,从天使堕落成恶魔,统领地狱。”
“当然,堕天使并不是只有路西法一个, 犯下七宗罪的天使都会成为堕天使……等一下!”
讲到一半的王心冉突然眼底一栗,哑了哑:“你说……「沃斯」会不会是「Wrath」?”怕叶汐反应不过来,还报了一遍拼写, “W-r-a-t-h.”
叶汐呆滞地看着王心冉。
王心冉神色深沉,叶汐觉得自己也应该报以同样的深沉,并且认真加入这场讨论。
但她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叶汐努力憋了半天,还是只能小声说:“对不起……我考完四级之后, 英语就全还给老师了!”
王心冉干咳:“Wrath,「暴怒」的意思, 「暴怒」是七宗罪之一。”
“啊!”叶汐眼睛亮起来。
黑天使=堕天使, 天使因为七宗罪被放逐, 继而成为堕天使, 「沃斯」又是七宗罪之一, 这个逻辑连上了!
不过她没有盲目兴奋, 仔细思考了一下, 斟酌道:“刚才那个词听起来W不发音?那翻译成沃斯是不是有点牵强?”
“音译吗, 有时候就是没办法特别像。”王心冉撇嘴, “就这个音,翻译成「沃斯」「罗斯」都不够接近,可完全按照发音写「ra斯」,又没有合适的字了。”
这样说的话,「沃斯」的确很有可能是「Wrath」了。
叶汐趁热打铁:“那「黑尔希」呢?也能对应到七宗罪里吗?”
“不能。”王心冉摇头,“七宗罪分别是:傲慢,Pride;嫉妒,Envy;暴怒,Wrath;懒惰,Sloth;贪婪,Greed;暴食,Gluttony;色欲,Lust。”
的确没有任何一个和「黑尔希」接近,不过叶汐隐约记得自己在地图上看到过几个地名是类似的发音。
也就是说现在她们得出了一部分的答案,即地图上有一部分地名确实是对应七宗罪的。继而也出现了新的问题,就是对应七宗罪之外的那些地名是什么。
王心冉想趁热打铁:“要不咱跟肖队把地图要过来,对照一下?”
“也行。”叶汐点了头,转念又道,“不过……现在有了基础思路,找出对应单词应该就不太难了吧?我觉得也不用专门要过来,可以明天见面再说,我们这会儿先在酒店转转?”
“那也行。”王心冉欣然接受建议,两个人先后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就出了房门,无所事事地在六楼转悠。
作为整个旅店里待遇最好的「尊享套房」,六楼的公共区域很多,除了楼道和自助早餐之外,还有行政酒廊、健身房、咖啡厅、静音洽谈室,以及一个小小的书吧。
加上二十多个房间,叶汐能感觉到这里的面积其实应该已经超过楼层的总面积了,只不过在规则怪谈里无法计较这些细节。
两个人走进各个区域,把边边角角都检查了一遍,没有找到什么新的规则,只在墙上看到一些张贴出来的额外规定,比如「禁止吸烟」「健身需登记」「借书请归还」之类,都符合各个区域的基本设定。
王心冉的思绪依旧盘在刚才说到的「七宗罪」上,边走边和叶汐讨论:“如果这个副本是七宗罪主题,那你说酒店里的事情会不会也有所对应?我们现在已知的线索是各楼层的装修风格都迥然不同,会不会每层楼对应的是一宗罪,比如4楼的住客被影响情绪,就是「暴怒」?我们这里……”王心冉张望四周过于讲究的装修,“穷奢极欲的风格,可能是「贪欲」?”
叶汐思索道:“4楼的「暴怒」,他们清楚感觉到了,但6楼这里对应贪欲好像有点牵强。如果设定是统一的,那按照4楼客人暴躁易怒的状况看,我们也应该变得贪心才对。”
“而且「七宗罪」是七个罪名,但旅店只有六层楼,对应起来就少了一个,是为什么?”
王心冉又说:“那或许是酒店里会发生对应七宗罪的事情,但是不分楼层?”
“这个倒有可能。”叶汐点点头,沉思道,“那我们就更需要仔细注意各种事情了,有些看似普通的小事,搞不好都是线索之一。”
因为七宗罪里有的罪很明显被察觉到,比如暴怒。
也有些可能不太容易被察觉,比如懒惰。
当今社会,很多人本身就爱把「摆烂」挂在嘴边,日常能懒则懒。现在由于副本环境特殊,更有不少人为了苟命直接在旅店客房里闭门不出,很难判断究竟有没有「懒惰」这个因素作祟。
在把每个公共区域都看过之后,两个人原路返回,在走廊里拐过一道弯,突然看到一个奇怪的身影。
那个身影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刚开始试图进入一道房门,叶汐和王心冉都以为他是住在那屋的房客,并没多想。
但他没能打开那屋的门,转身走开几步,又开始对着下一扇房门努力。
叶汐和王心冉怔然对视一眼:“有贼?!”
“哎……”王心冉想要喝止,叶汐反应迅速,用力一捏她的手腕。
王心冉猛地噤声,叶汐压音:“规则6。”
王心冉怔忪两秒,想起客房规则第6条的内容:如在本楼层看到可疑人员,请立刻告知前台或本楼层工作人员,他们将为您解决问题。
这条规则看起来不大可能是假的。首先住酒店的客人遇到类似问题,拨打前台电话本身就是常规操作,其次,在先前的流浪汉事件里,参与者轻信假规则端走餐盘,这是在流浪汉面前进行的,因此激怒了流浪汉。但在酒店,她们作为消费者,不论是直接把内线电话打给前台,还是私下寻找别的服务人员,酒店都没道理卖了她们让对方来寻仇。
王心冉于是闭了口,和叶汐绕了条远路,在不惊动对方的前提下快速回到房间,然后按照规则拨通电话,告知此事。
挂掉电话,她们再次走出房门,蹑手蹑脚地折回刚才看到那个人的地方,想看看后续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们到的时间刚刚好,也就是她们刚刚缩在拐角探头的同时,离那人不远的直梯「叮咚」一声抵达六楼,两名工作人员走出来,手持防暴叉将那个人制服,直接带走。
“放开我!放开我!”那个人挣扎着嘶吼,嘶吼时,还发生了一些变形……
他好似想蜕变成什么怪物,但因为被旁边的人抑制,身体只是稍微扭曲了一阵就又恢复原状,叶汐和王心冉都没能看出他要变成什么东西。
不到半分钟,这人就被拽进电梯,再看不到踪影,连声音都听不到了。
两个人重新回到房间,刚在沙发上坐下来,门铃被按响。王心冉跑去开门,门外是个服务生,彬彬有礼道:“很抱歉刚才的可疑人员对您造成困扰,现在问题已经解决了,这是道歉礼,请您收下。”
说罢他递上两只信封,王心冉直接打开看了眼,里面各有一张500元的代金券,可她们刚进入副本的代金券一样。
“举报可疑人员,是6楼的一众赚钱方式?”王心冉手里拿着代金券,呢喃自语。
叶汐伏在沙发背上看着她:“这件事明天要告诉大家。”
“嗯……”王心冉点了点头。
今天坐车外出的时候,他们已经互相交流过楼层规则。四、五、六层楼都有关于「可疑人员」的条款,只是各不相同。
六楼的规则是建议她们直接告知工作人员,五楼是让客人「无视并立刻回到房间」,「如其频繁出现」,再告知工作人员。
而在四楼,如果发生同样的问题,工作人员根本不会干预,规则直接建议四楼的客人「使用武力解决」。
按照叶汐的推想,这其中的不同应该是一条线索。现在她们已经知道自己这边按照规则执行会发生什么了,五楼、四楼处理方式的后续却还不知道。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不觉就已夕阳西斜。一些下午外出探索的参与者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服务区,有的先去餐厅吃饭了,有的只想赶紧回到旅店,好好睡上一觉。
这一下午的经历实在太可怕了,虽然大家去的区域各不相同,但几乎每个人都遭受了怪物的袭击,造成了新的伤亡。
卢川回到服务区的时候是傍晚6:45,停好车后他又瘫在座位上歇了一会儿才起身走向旅店。
步入旅店时,前台后墙的挂钟指针刚好指向7:00。
可卢川太累了,他累到眼皮打架,感觉大脑都停止了转动。浑身的每一根神经都向往着柔软的床铺……虽然他住在最便宜的一楼,床铺并不「柔软」,房间设施也很简陋,连独立卫浴都没有,也并不妨碍他迫不及待地想投入梦乡。
卢川一步步走向自己的房间,前台挂钟的分针又往前走了一格。
7:01。
楼道里暗黄色的光将卢川的影子投在身后,影子忽然开始拉长,然后不合常理地立起来,腿部和卢川的身体完全重合,上身高出去一截,低头阴恻恻地看着卢川。
卢川低着头往前走,刚开始对此毫无察觉。直至临近房门,他忽地感觉上方有人在看自己,一下子仰起头。
然后便见上面的黑影露出一双红色的眼睛,嘴巴以同样的红色,勾成一弧弯月般的弧度。
“啊啊啊啊啊!!”卢川惨叫着被黑影一拳击穿胸膛,栽倒在地。
“砰!”他仰面栽倒,后脑撞到门板,躲在屋里的几个室友都打了个哆嗦。
大家对视一眼,心知现在正处于规则里专门提到的时间段,恐惧顿时升腾。
但强烈的恐惧反倒会激发本能地好奇心,会让人想弄清楚他们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于是几秒之后,几人中胆子最大的那个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房门。
他并没有蠢到违反规则直接出去,只是贴近房门上的猫眼,屏住呼吸往外看。
视线定住……他看到的是一片红色。
他视线一颤,外面的红色挪动几寸,露出完整的脸。
“啊我操!”意识到自己刚才正和怪物对视,他双膝发软,跌坐在地。
外面的怪物狞笑着飞开,转瞬消失无踪。
“怎么了?怎么了?”其他室友一拥而上,赶紧把他扶起来。他依旧紧盯着房门,过了半晌才缓过来一点,齿间疯狂打颤:“我……我跟怪物打了个照面!”
大家一阵窒息。
想到怪物很可能还在外面,好几分钟里都没人动,也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直到其中一个戴运动手表的室友确定时间已经过了7:15,大家又等了好几分钟,等到7:20才瑟缩着开门。
然后……
“砰——”原本靠在门上的尸体一头栽倒进屋。
“死人啦!!”屋里顿时掀起新一轮的惨叫。
翌日清晨,叶汐和王心冉和昨天一样起得很早,在自助餐厅吃完早餐才刚6:42。
想到7:01至7:15是规则里明确提及的危险事件,她们索性没再在旅店里逗留,直接出了门,去餐厅等其他队友。
队友们的想法显然和她们一样,每个人都在7:00之前就出来了,就连周宇都早早到场和他们汇合。
然后叶汐便发现,除却同在6楼的周宇,另外四人的脸色都很难看。眼下乌青浓重,仿佛一夜都没睡好。
“怎么了?”叶汐哑然打量着他们,“昨晚四楼五楼出什么事了吗?”
队友们同样也在打量容光焕发的他们,杨歌扯着哈欠问:“怎么,你们睡得很好吗?”
“睡得很好啊……”王心冉认真点头。
整整一夜,她好像连梦都没做上一个,睡眠质量高得出奇,早上醒来精神抖擞。
杨歌一屁股坐到叶汐对面,趴在桌上,又打了个哈欠:“我梦到……靠,我梦到干不完的工作,还有还不完的房贷。离谱啊草……不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我根本没背房贷!不可能想这个啊!”
叶汐神情复杂,安抚地摸了摸杨歌的额头给她顺毛,同时问任宁宁:“你呢?”
“也差不多……”任宁宁也哈欠连天,“我也梦到干不完的工作,然后……倒没有房贷,但我梦见我有俩孩子,我在发愁孩子上小学的事。”
“而且,你知道……我是水定区的户口。”
水定区的学生,全国闻名的卷。据说从刚上小学就要开始学奥数,王心冉先前就职的那所中学就在水定区,放眼全国都算顶尖中学,每年光考上全国top 1大学的学生就有上百个。就连某位在A国长大的奥运冠军,暑假时都被妈妈专门送回水定区学奥数。
梦到自己有孩子马上要在水定区上小学,叶汐顿时对任宁宁一整夜的压力感同身受。
奇怪的是,一如杨歌没有房贷一样,任宁宁单身狗一个,也根本没有孩子,更没有二胎!
所以这又是一条让大家暂时不明就里的新线索。
叶汐缓了口气,视线落在张立平面上:“你也梦到这些了?”
“那没有,我的梦简单多了。”张立平整个人瘫在椅子上,笑容疲惫,“我打了一夜的架,群架完是单挑,单挑完是群架。”
众人:“……”
“而且周围的景象可奇怪了,看起来并不是正常的世界,更没有「水定区」这种现实地名。”
王心冉追问:“是什么样的世界?”
“是一个……很暗色调的世界。”张立平皱着眉回忆,“让人感觉很压抑,周围也有很多现代化建筑,但都千疮百孔的,看起来就像是……刚发生过战争?”
“哦对了……”张立平轻啧,“梦里好像不止我在打架,背景里看到的路人们打架斗殴的也不少,有的还算有点深仇大恨,有的真是一言不合就干起来了,就类似于那种「你瞅啥?」「瞅你咋地?」的对话,在我梦里就能打起来。”
“嚯……”杨歌苦笑,“我们的梦是精神力挑战,你的梦是体力挑战啊!”
叶汐抬起头,看向站在杨歌和任宁宁身后的肖冷:“你也是这种梦吗?”
肖冷在她目光抬起的一刹,避开了自己正看着她的视线,垂眸轻道:“差不多。”
说完他大步走向取餐窗口:“我去看看早餐有什么。”
叶汐微微一滞,感觉到肖冷好像在有意逃避这个话题,睇了眼王心冉便起身追了过去。
王心冉对此心领神会,没有跟她一起上前,依旧坐在那里,周宇也没多事。另外三位在一夜的折磨之后都困瞎了,根本没察觉肖冷的异样,全瘫在那儿放空。
肖冷大步流星走得极快,叶汐追得费力,追到临近窗口的位置,忍不住喊他:“那个……妙蛙种子!”
“……”肖冷回头,定住脚步,“嗯?”
叶汐扫了眼四周,拽着他走远几步,压低声音:“你梦到什么了?”
他轻声道:“跟张立平差不多。”
“不止吧?”叶汐的明眸一眨不眨,仿佛要把他看穿,语气十分诚恳,“告诉我,行吗?这个副本很难,我们不能错过一丁点线索的。”
“我知道。”肖冷神色黯淡,“其实梦境本身,真的和张立平梦到的差不多。区别只是……”他顿了顿,“我直接梦到了战争,我是参战的一员,甚至是发起战争的一员。”
“什么?!”叶汐愕然。
“我……”他没有看她,视线压得很低,透着一种无力,但双手忽地捏住她的肩头,迫切地想要感受她的存在,“我还梦见……你死了,我梦见你死了……”
他的情绪有点失控。叶汐一时茫然,继而想到杨歌和任宁宁的疲惫状态。
她们的疲惫足以证明那场梦一定很真实,让她们的情绪完全沉溺其中,因此心力交瘁。
那么肖冷也是在一场那样真实的梦里待了一整夜。
“我还活着……”她抬起双手,按了按他的双臂,“我没事,你看看我,我在这儿呢。”
他滞了滞,鼓起勇气才敢抬眼看她。她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一种新奇的脆弱感让她措手不及。
然后,他就一直盯着她看。她从他的眼神中分明地感觉到,他好像还在被那些噩梦搅扰,担心一挪开眼睛她就又遭遇不测。
“我活着的。”她和他对视,一字一顿地告诉他。
肖冷听到了这句话,但对这话没什么实感。
一般的梦境只要醒来,人们就都会知道那是梦,很大程度上不是因为那个梦「假」,而是因为它没有逻辑。
它没有开端、没有结尾,会在狂风暴雨里突然杀出一只恐龙,恐龙俯身吃掉你,你一转眼又逃到了外星飞船上,开始新的篇章。
谁都不会把这种梦境当真。
可他昨晚的梦境,有始有终。
他亲手拧开门,闯进一个凌乱的客厅,她就倒在客厅正中央的血泊里。
他颤抖着走过去把她抱起来,她已经没有鼻息,但鲜血还是温热的,沾染在他手上,又黏又腻。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恍惚间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他们死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也摸到了他们的血。
在那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他们。
而在这个梦境片段之后,他也同样再也没见过她。
他发起战争,因为那场战争可以为她报仇。他就这样投入了无休止的打斗,可她倒在血泊里的画面依旧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