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红线也成为了柳烟凝的慰藉,仿佛她真的亲眼看到了沈牧行走的路线,知道这天沈牧到达了哪个地方,这让她的心好过了很多。
那条红线终止的地方,就是泉市,就在这个地球仪上看,好像他们和沈牧也只是咫尺之隔。
等阿宝的状态好起来了,每天能正常地和毛宁宁开心玩耍了,柳烟凝却发现自己的状态在慢慢地变差。
她开始想念沈牧,到了这个时候,柳烟凝才发现家里竟然连他的一张照片都没有,柳烟凝翻箱倒柜地找,还是没有找到一张沈牧的照片。
柳烟凝坐在书桌前铺开了一张信笺,写下“沈牧我夫,见字如面.”
在信中,柳烟凝要求沈牧抽时间去拍个照片寄回家来。
阿宝一直在等着跟妈妈去拍照呢,等来等去也没等到妈妈提起拍照的事情,只好主动找到妈妈问,“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去拍照呀?”
柳烟凝一愣,沈牧走了之后,她对拍照这件事的热情骤减,甚至因为沈牧没有来得及拍全家福,成了柳烟凝心中的隐痛。
柳烟凝一直没说话,阿宝又说道:“爸爸走之前说过的呀,要让我们拍了照片之后给他寄过去,我叫上毛宁宁一起去拍照,好吗?”
看着儿子灿烂的小脸,柳烟凝实在无法拒绝了,只好同意下来,按照原计划那样去拍照。
秦姨本来想去拍照的,现在也没有心情了,她躲着不去,柳烟凝带着阿宝和毛宁宁去了光明照相馆。
柳烟凝喜欢在这里拍照,照相馆的老板是个年轻人,比其他照相馆拍得好看,柳烟凝喜欢带阿宝在这里拍。
“柳姐,好久没看到你了。”柳烟凝只知道这个老板姓莫,平时都称呼他莫老板。
“是啊,上次拍照还是前年了,快两年了。”柳烟凝说完自己就愣住了,两年时间好像弹指间也就过了,沈牧能去多久呢,顶多再去个四年吧。
柳烟凝摸了摸阿宝,再过四年,阿宝九岁了,这样一想,她想让沈牧寄照片的想法更加坚定了,别到时候沈牧出差太久回不来,长大之后的阿宝忘记他的模样了。
本来为了这次拍照,柳烟凝都准备了几套衣服,但今天过来却什么都没拿,就穿着身上这套过来了。
就连莫老板都感觉到了柳烟凝的不开心,但他也很识趣地什么都没问。
“过三天就能拿照片了。”莫老板照例交代。
柳烟凝付了钱,带着两个孩子走出照相馆,站在大街上,柳烟凝茫然四顾,心里空落落的。
她感觉到阿宝扯了扯她的手,“妈妈,我们去看一看池池哥好吗?”
他们是有一段时间没有过去了,不知道王英池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柳烟凝又驱车带着两个小家伙来到了王英池家里。
开明的依旧是潘明,刚见面,柳烟凝就发现了她的不同,一改往日的憔悴,重新焕发了颜色。
她甚至都不用问,肯定是王英池的病情好转了很多。
“阿姨好!”两个孩子整整齐齐地问好。
“你们好,快进来,英池!”潘明笑着招呼他们进去。
刚走了两步,王英池就从房间走了出来,依旧是瘦,但是走路已经完全正常了,脸色红润,看着跟正常孩子没有太大的分别。
“池池哥,你都好了呀!”毛宁宁高兴地跑过去。
王英池点头,笑道:“我好多了,谢谢你们来看我。”
潘明拉着柳烟凝在餐桌旁坐下,似乎积攒了一肚子的话要对柳烟凝说。
从她口中柳烟凝才知道,确实是针灸起了奇效,虽然目前他们依旧没有确定病因,但是王英池的身体确实在一天天地好转。
“之前英池最大的梦想就是做机器人,他感觉到自己手脚的力量在一天天的退化,所以总想做一个机器人手臂,如果他有一天真的躺在床上动不了了,机器人手臂还能代替他的手脚。”
不过现在显然是不用了,王英池确实在好转。
这个好消息让柳烟凝的心情也好了很多,潘明是敏锐的,她察觉到柳烟凝并不像她表面那样高兴,询问道:“怎么了,我看你不怎么高兴,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柳烟凝不喜欢将自己的痛苦展示给别人试图让别人来开解,她笑道:“没有,可能就是这两天没有休息好,有点累了。”
既然柳烟凝不愿意说,潘明也没有追根问底,“你们母子俩的情义,我们母子将永远铭记。”
从王英池家里回来,柳烟凝的心情好了很多,沈牧走了,他们的生活还得继续,不可能因为他离开了,她就一直这样消沉下去,就连阿宝都已经见自己的情绪调节过来了,柳烟凝也在竭力转移注意力,重新往没了沈牧的生活里投入热情。
这天,柳烟凝接到了安娜的电话,对方在电话里又邀请她上门做客。
柳烟凝心头警铃大作,沈牧在的时候她可以稍微松懈一点,因为知道自己身边站着一个比自己高的人,天塌下来有他顶着,但是现在柳烟凝只有她自己,所有事情都要她自己去扛起来了。
她这次没有再客气,而是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安娜,感谢邀请,我实话告诉你吧,我爱人的单位保密性强,之前因为我在你的公司上班,导致我的爱人被单位调查了,所以以后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我不能给我的爱人带去麻烦。”
安娜惊讶极了,可柳烟凝的理由又是那么的无懈可击,他们国籍不同,站的立场也不同,“凝.你这是怀疑我吗?”
“不是我怀疑你,是我们两个来自不同的国家,我们有不同的信仰,也有不同的立场,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我不想给我丈夫带去麻烦。”
沈牧在的时候,柳烟凝或许还不会这样直截了当,但现在,她必须自己将所有的不安全因素隔绝在外。
挂了电话,柳烟凝将安娜家里的座机添加进了黑名单。
她吁了口气,以后交友得更加慎重才行。
这天柳烟凝送阿宝去上学,龙老师就站在校门口,看到她那辆火红色的小轿车出现,大步走了过来,柳烟凝下车送阿宝,龙老师远远地喊她:“沈星星妈妈,请留步。”
龙老师走到了柳烟凝母子跟前,急急地说道:“我有事情跟你商量,能请你移步到办公室说话吗?”
柳烟凝先将阿宝送去了教室,才跟着龙老师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龙老师开门见山地说出了目的,“我们想让阿宝参加全国奥林匹克大赛,这次的赛事非常重要,全国排名前三名的学生可以代表国家去参加世界奥林匹克大赛,为国出征。”
柳烟凝现在想保护阿宝还来不及,不愿意让他再去出风头,就算他获得世界冠军又怎么样,阿宝太年幼,这样的头衔对他来说不是好事。
“阿宝太小了,我不同意。”柳烟凝没得商量,直接拒绝。
“沈星星马上就要满五岁了吧,他的生日就在国庆节,他这个生日节点非常好,因为奥林匹克大赛的年龄下限就是五岁,报名也是在国庆后,那时候沈星星刚好满五岁。”
柳烟凝见龙老师误会自己的意思,柳烟凝补充道:“不是年纪的问题,就算阿宝真的能获奖,这对他也不是什么好事。”
龙老师不解,现在的家长都望子成龙,恨不得孩子光环加身,超越所有的同龄孩子,到了柳烟凝这里,总是觉得孩子太小,光环对他是一种负担。
这样考虑也没有错,只是奥林匹克协会找上了他们学校,想让他们推荐几个好苗子去参加比赛,因为今年国际赛场情况非常严峻,据可靠消息,今年其他国家有非常强劲的参赛选手,这场国际赛事的冠军亚军甚至是季军连续四年花落别家,泱泱华夏竟然连奖杯门槛都摸不到,这让奥林匹克协会颜面无关,国人也颜面无光。
所以今年他们无论如何也要找一些强有力的奖杯竞争小选手去国际上参赛,不管是冠亚季,总得捞个奖杯回来。
当龙老师将这些情况讲给柳烟凝听时,柳烟凝却只是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照老师你这么说,这么重的担子,小小的沈星星也挑不动啊。他还太小了,过两年再说吧。”
龙老师无法劝动柳烟凝,这种事情也强求不来,他也将事情传达到位了,就送柳烟凝出来了。
但宋教授得知消息之后却很失望,之前他们确实考虑过让阿宝藏拙,但是现在关乎的不仅仅是一场赛事,还是国人的脸面,这么大个国家,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数学天才吗?
在经过商议之后,他们先将想办法弄来的上一届世界奥林匹克大赛的试卷分发给小天才班的同学们试做。
小天才班最开始有十几个同学,现在只剩下六个了,其他的跟不上学习进度,被安排到学校普通的班级学习了。
靳博和叶蓓蓓还有阿宝就占了其中之三,王子恒,宋杰,还有一个谈宇飞,他们六个孩子留了下来。
六个孩子都做了试卷,分数差异却很大,总体来说是合格的,但其他人离够着奖杯的距离还很远,只有阿宝的分数和上一年的分数对比,能排在第九名。
虽然离奖杯还有一段距离,但这是因为阿宝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类似的题目,一上手解题就能获得第九名的成绩,已经非常不错了,是个强有力地竞争奖杯的好苗子。
但是阿宝的妈妈不同意阿宝参赛,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如果家长不同意,就算阿宝的成绩再好,那也是没有办法的。
宋教授也是奥林匹克协会创始会员之一,在这件事上,他当然希望阿宝能参加比赛,于是和张教授一块上门拜访柳烟凝,想做通她的工作,让她同意阿宝参赛。
柳烟凝这些天一直都在家,没想到两位教授会在周末来家访。
她大概也能猜到这两位教授的来意,果不其然,宋教授开门见山地跟柳烟凝说道:“沈星星妈妈,这次我们来的目的想必你也能猜出来了,我们是为全国奥林匹克赛事而来,前两天我们在学校做了一个测试,将去年世界奥林匹克大赛的试卷发给孩子们做,其他孩子离获奖成绩都很远,只有沈星星同学获得了第九名。第九名和第一名看似差距很大,但是这是在沈星星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情况下获得的,如果他经过系统训练,这个差距问题就不大。”
柳烟凝大概地了解了这个事情,但她不关心,一家人大的要奉献也就算了,小的也要被绑架着去参赛,这让柳烟凝非常不舒服,他们娘俩受苦受难的时候没见这些人跳出来帮一帮他们,只会要求他们做这样做那样。
柳烟凝确定自己是爱国的,可她也同样有私心,不可能在丈夫献身之后,再将儿子也推上去。
“沈星星太小了,他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压力,比他大的比他聪明的也有,你们好好地再找一找吧。”
宋教授不愿意放弃,“欲戴皇冠,必承其重,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你担心沈星星成名之后会遭遇迫害,关于这一点,我可以跟你保证,如果沈星星小朋友真的在世界大赛上获得了名次,那他将会成为国家重点保护对象,你担心的问题都不复存在,甚至这对你们是有利的,能将你现在的担忧全部打消。”
柳烟凝忍不住反问,“你们怎么能保证沈星星一定能在赛事上拿奖?万一他拿不了,却也因此成为了活靶子呢?到时候谁来保证沈星星的安全?”
宋教授一愣,他想说如果沈星星没有拿到奖杯的话,那他也不会引起太大的关注,但是话到嘴边他迟疑了,这种世界级的赛事,就算拿不到前三名,只要进了前十名就会在国内引起关注。
张教授说道:“我们相信沈星星一定可以拿到一个好成绩,当然成绩不是最主要的是,最主要的是我们能打破西方国家在这个赛事上的垄断.”
“恕罪,我不能同意。”柳烟凝打断了张教授试图用家国情怀来打动她的意图,在沈牧前往泉市之后,她已经不吃这一套了。
宋张两位教授只能无功而返,心里着实很遗憾,他们还是认为这对阿宝来说,确实不是一件坏事,只是柳烟凝太过谨慎敏感。
阿宝过完生日,国内的奥林匹克大赛在国内也拉开了序幕,包括叶蓓蓓在内都报名参加了。
这个时候,柳烟凝收到了一封来自沈牧的书信,这封信是航天院的人给她送到家里来的,是沈牧的家书,但是并没有通过邮政寄过来。
这是沈牧离开快一个月以来,柳烟凝收到的第一封书信,她和阿宝一起将书信拆开了。
纸上是熟悉的字迹,沈牧没有说太多,只说自己平安到达了戈壁滩,让柳烟凝不要担心。
柳烟凝算了算,那她的书信应该也快到了。她是寄养基地的,不知道沈牧在不在基地。沈牧寄过来的书信也没有地址。
柳烟凝提笔给沈牧回了一封信,在信上,她提到了这次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她不认为阿宝参加对他好,数学竞赛以后还有机会,等阿宝长大一点再说。
天气越来越冷,柳烟凝担心着戈壁滩上的丈夫,听说泉市冬天非常冷,沈牧去的时候没有带太多过冬的衣服,拿不了了,她担心那边条件艰苦,买不到棉花,出门得受冻。
还是阿宝提醒她,“妈妈,爸爸说过的,他们单位有炉子的,你别担心啦。”
柳烟凝这才想起来沈牧在跟她聊戈壁生活的时候,确实提起过这个事情,那边冬天太冷了,就烧柴火取暖。
这让柳烟凝稍微放下心来。
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在全国设了好几个考点,北京市就是其中一个考点,等到初冬来临,她听阿宝说叶蓓蓓获得了第四名,靳博获得了第三名,说起这个的时候,阿宝顺口说了一句,“老师说我要是参加的话,可能会得第一名呢。”
柳烟凝听得一愣,阿宝看到别的同学拿奖,心里可能会很羡慕吧,毕竟他也有这样的实力,可是却被柳烟凝先入为主地拒绝了。
“阿宝,这次赛事是妈妈不让你参加的,你会不会怪妈妈?”
阿宝摇头, “不会啊妈妈,我不参加也没有关系的。”
柳烟凝见阿宝拉进自己怀里,揉着他细软的头发, 她能看出来,阿宝还是有些失落的, 她实在不是一个好妈妈, 只能以抹杀孩子兴趣的方式来保护他,柳烟凝这一刻甚至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阿宝的路, 注定跟普通孩子不一样。
就在柳烟凝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的时候, 宋教授却带着另外一个男人再次上门拜访。
柳烟凝不解,“比赛都已经结束了,你们还想让沈星星去参加吗?”
“那只是国内的预赛而已, 真正的国际大赛还在外面呢。”宋教授给柳烟凝介绍身边的男人,“这位是国密局的刘科长,我回去之后, 考虑了你的顾虑, 在跟奥组的领导商量之后,我们找到了刘科长.”
“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们将秘密给沈星星进行测试,如果他的成绩能排到全国前三,那沈星星将会被国密局列为重点保护对象,不管沈星星以后是否能在世界大赛上拿到奖项,在他成年之前, 或者是在你们自愿放弃保护之前, 他的人身安全都将会有专人进行保护,并且这是绝对机密的。如果他拿不到的话, 也不会有多余的人知道,他的人身安全也能得到保证。”
柳烟凝愣住,在这之前,她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机构,专门秘密保护国家重点培养人才。
如果他们这样安排的话,倒确实打消了柳烟凝的后顾之忧,只是她一时间也无法下定决心。
宋教授又说道:“沈星星妈妈,沈星星有这样的天赋,就注定他的人生不会是一条平凡之路,你想将他当成平凡人去培养,反而会对他不好。”
柳烟凝深吸一口气,她选择将阿宝叫过来,让阿宝自己去做决定。
“阿宝,你想不想去参加比赛,就是叶蓓蓓他们参加的那个,你自己做决定吧,你想参加的话妈妈就支持你。”
阿宝看向一脸期待的宋教授,又看向妈妈,他在妈妈的眼里看到了支持。
阿宝点了点头,竞赛对他来说,确实是件比日常学习更有意思的事情。
柳烟凝摸了摸阿宝的脑袋,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妈妈支持你。”
正如宋教授所言,阿宝生来天赋异禀,注定不是寻常的人生路,她不该自私地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决定他的人生路。
不过她还有一个疑惑,“现在初赛都已经过了吧,阿宝也没有报名,还能参加吗?”
宋教授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奥赛组委会会安排的,阿宝只需要参加测试就可以了,如果他的成绩能挺进前三,那组委会会给他特别的参赛名额。”
宋教授细细地给柳烟凝讲了一下,大致意思就是阿宝拿着组委会特别准备的准考证去参加比赛就行了,成绩并不会展示出来,如果阿宝的成绩能排到全国前三,那他就可以直接去参加国际赛事。阿宝在国内的成绩并不会公布,这也是保证其他参赛选手的公平。
相当于阿宝参加这个考试,是奥委会对他的一种考察。
柳烟凝点头,她很清楚这样做有个弊端,那就是阿宝的成绩没有公布出来,在国内奥赛获奖名单上没有阿宝的名字,他如果真的能参加国际赛事,那阿宝很有可能会被民众质疑,是不是有黑幕。
宋教授也将这个问题说了一下,“如果真的这样的话,到时候你们可能就要承受一定的压力了。”
等意见达成了一致,宋教授也将阿宝即将接受奥林匹克试题训练,不仅是为阿宝冲进前三做准备,还要为他后面可能的世界赛程征战做准备。
阿宝要做专项训练,宋教授联系了自己的一个同事,对奥赛很有研究,两人专门给阿宝训练。
柳烟凝就需要每天往返大学和家接送阿宝了。
别的孩子要参赛,可能还得花钱请奥赛机构的老师培训,到了阿宝这里,老师主动帮他训练,制定学习计划,所以柳烟凝对宋教授是很感激的。
全国复赛得等到开春了,这些天阿宝一直在接受针对性训练,柳烟凝还担心他吃不消,没想到阿宝乐在其中,奥赛题目是非常的刁钻且有深度的,比阿宝平时接触到的题目还要有挑战性。
这天柳烟凝来到校园接阿宝,阿宝每天上午来学校,在宋教授的实验室里面的小房间上课,早上送他过来,中午来接走就行了,回家吃个饭,下午又送去附小上课,要不是自己有了车,这样一来一回还真是不方便。
不过油耗也非常厉害,柳烟凝算了一下,她半个月就加了一百多块的油,一个月差不多要三百块,不过也比打车划算多,主要是方便。
她来到教室门口,教室门中间有一块透明的玻璃,能从外面看到里面的情形,她凑过去一看,宋教授和吴教授都在,两人在对黑板上写着的一长串数学计算式说着什么,整个教室只有一张桌子,阿宝就坐在桌子后面,认真地听着两位教授谈论。
但是他们争论得越来越厉害,声音也拔高了,连教室外面的柳烟凝都听得一清二楚,不过她听不懂,是一个高深的数学问题,两位教授各持己见,互不相让。
过了两分钟,宋教授提议,“让沈星星来说一说,咱们到底谁对,好吧!”
两个教授终于找到了解决的方法,让阿宝来说一下他的意见。
柳烟凝默默地看着儿子。她看到阿宝慢吞吞地站了起来,毫不怯场毫不害怕,自信地侃侃而谈,柳烟凝没听懂阿宝的意思,但是两位教授显然听懂了,都露出陷入沉思的表情。
等阿宝说完,宋教授一拍大腿,“对啊,沈星星提出来的第三种方法能更快地解决这类函数最值问题,咱们俩谁都别争了.”
柳烟凝低头看了看表,马上十二点了,看两位教授的模样是要拖堂了,柳烟凝敲了敲门,推开走了进去,“不好意思,两位老师,马上十二点了,我得带阿宝回家吃饭了。”
阿宝下午还要去学校上课呢,中午是争分夺秒地吃饭休息。
宋教授皱着眉头,抬腕看了看表,叹了口气,时间过得真快啊。
“行,那今天就上到这里,下课吧。”
柳烟凝领着阿宝要往外走,吴教授叫住了柳烟凝,“柳女士,请留步,我有个不情之请。”
“您请说。”
宋教授显然知道吴教授想说什么,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是这样的,我有个奥林匹克数学课题,想邀请沈星星加入,如果沈星星能加入的话,对我们将是一个极大的助力,对他本人也会有益处,他可以接触研究历届世界奥林匹克数学竞赛试题.”
柳烟凝疑惑地问,“沈星星不是贵校的学子,也能加入进来吗?”
“这个课题并不是清华的,而是奥组委请我帮忙开设的,所以全国各地的学生都可以加入进来。”
奥林匹克世界大赛是在明年的四五月份,柳烟凝既然决定支持阿宝,当然也欣然同意,“只要沈星星自己愿意,我没有问题的。”
时间过得格外快,柳烟凝收到沈牧第二封家书的时候马上就要过年了,阿宝已经放寒假了,学校不上课,训练课一直上到腊月二十二才停了。
去年过年的时候热热闹闹的,今年只少了一个沈牧,家里就变得冷冷清清了。
到腊月二十六这天,柳烟凝在家忙着贴秦姨剪的新春剪纸呢,毛宁宁穿得圆滚滚的跑到他们家门口,隔着门大声说道:“阿姨,我妈妈让我来告诉你,传达室有你的包裹呢!”
柳烟凝一愣,谁会给她寄包裹?
怀着好奇,柳烟凝去传达室将包裹取了回来,包裹很沉,柳烟凝得抱着走,她扫了一眼寄出地址,是从泉市寄出来的,她顿时就明白了,心里生出期待感,快步地走回了家。
毛宁已经脱了他厚重的棉大衣,跟阿宝坐在地板上玩耍,他们家是木地板,去年沈牧铺的地暖让他们母子今年这个冬天过得分外轻松,家里到处都是暖洋洋的,一点都不冷。
胡雪华来她家的时候都忍不住抱怨,“去年就跟晓峰说要学着你们家做一个,不管花多少钱,冬天少遭罪,喊了两年了,还没做。”
毛宁宁也觉得阿宝家暖和,这个冬天没事就往他家跑。
“阿宝,快过来,爸爸给我们寄东西了。”
阿宝愣了一下,他有段时间没怎么从妈妈嘴里听到爸爸这个词了,赶忙跑了过来。
就连在厨房忙活的秦姨都忍不住走了出来,想看看沈牧到底寄了什么东西。
柳烟凝找来剪刀,仔细缓慢地蛇皮口袋的封口剪开,在数双眼睛的注视下,里面还用棉布包裹了一层,柳烟凝看到那块布,心里顿时涌出热流,沈牧在那里一定资源匮乏,他还如此珍重地拿棉布将东西包裹了起来。
“妈妈,快打开看看吧。”
柳烟凝将棉布小心地拨开,露出了底下的东西,是隔壁滩的一些特产,很多干蘑菇,杏子干,还有两样东西用层层麦草包裹了起来,层层挑开,才发现里面装着一瓶葡萄酒,还有两只青色半透明的杯子,柳烟凝听沈牧说过葡萄美酒夜光杯,说的就是泉市,葡萄酒和夜光杯都非常出名。
她没想到沈牧竟然会想到给她寄回来。
柳烟凝翻找了一会儿,果然在包裹里面找到了一封家书。
在阿宝期待的目光注视下,柳烟凝坐在沙发上,将信展开。
“烟凝我妻,见字如面,展信舒颜,马上就要春节了,给你们寄了点泉市的特产.我在这边很好,勿念.”
阿宝都不用妈妈念,自己一字一句地看,沈牧在信中克制着思念,用很平静的文字书写着,柳烟凝知道他的意思,他想让自己看到信之后是高兴的,而不是被他的思念影响,也陷入悲伤之中。
秦姨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看着这些东西,不由得说道:“沈牧也惦记着你们母子呢。”
柳烟凝唇角露出微笑,“他不惦记老婆孩子惦记谁呢。”
一晃到了除夕,拿到压岁钱的阿宝坐在妈妈身边,陪柳烟凝看着春节联欢晚会,外面的世界鞭炮齐鸣,阿宝听见了好多孩子的欢呼声。
但他不为所动。
门被人敲响了,柳烟凝扭头望去,心里有些紧张。
“烟凝,是我们啊,快开门。”
柳烟凝听出是胡雪华的声音,走过去打开了门,胡雪华一家三口站在门口,毛宁宁看到她,大声说道:“柳阿姨,新年好!”
“新年好,毛宁宁,快进来,外面冷得紧。”门一打开,寒风就呼呼地往里面灌。
柳烟凝找出鞋子而给他们换,毛宁宁鞋都不穿,穿着袜子踩上了地板,跑到了阿宝身边。
两边家长互相给对方的孩子发了压岁钱。胡雪华还端来一碟子点心,看样子他们一家三口是过来陪柳烟凝母子守岁的,柳烟凝心生感动,将在进口商店买的糖果点心取了出来,所有人坐在电视机前,看联欢晚会。
虽然隔得近,但外面太冷,所以胡雪华他们都穿着外套过来,刚进屋坐了一会儿就热得受不了了,脱了外套。
毛晓峰感受了一下家里的温度,笑道:“确实比我们家暖和多了,在我们家得穿毛衣呢。”
而柳烟凝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睡衣,因为有客人来,又回房间取了件披风。
胡雪华笑道:“我早就跟你说过的吧,你就是不干。”
毛晓峰笑道:“那不是没时间吗。”
“没时间,人家沈牧可是晚上把水暖给改了。”胡雪华不满。
毛晓峰笑道:“现在弄不了了,开春我就弄。”
毛宁宁和阿宝在客厅跑来跑去,欢声笑语总算将这个家里冷清感驱散了。
外面时不时地响起鞭炮声,柳烟凝没太在意,毛晓峰听了一会儿,站起来说道:“怎么感觉这鞭炮声就在门口放似的,我去看看。”
毛晓峰将门拉开,寒风顿时钻了进来,胡雪华缩了缩脖子,“这天可真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