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进了那辆高级的公务车内, 渡边昭一张口就是政.治家们那套经典的、冗长繁杂、没什么屁用的废话文学开场白:“羽仁小姐,如此冒昧的造访我感到万分失礼,但是这件事实在……”
索菲亚皱着眉毛就把话给打断了:“有事直接说事,我想渡边大臣亲自来这里找我应该不是来和我说废话的。”
空气尴尬地安静了两秒,渡边昭一才改口道:“玲玲失踪了。”
这开门见山的说辞让索菲亚感到惊讶,可渡边玲玲的事找她干嘛?
总不会是那天早上那孩子来小柳屋找她做所谓的朗读检讨书之后,就不见了的吧?
索菲亚:“这件事你应该报警解决而不是私下来找我。”
渡边昭一露出了几分为难:“我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大。”
索菲亚:“不想闹大?”
仅仅只是困惑了半秒,索菲亚马上就想通了为什么渡边昭一不报警。
以渡边玲玲那多次虐待动物后被强行保下的经历,一旦以失踪的前提警方介入,她的那点过去怕是会人尽皆知。
索菲亚:“哦~我明白了,选举在即,渡边大臣担心自己的支持率受影响?”
渡边昭一沉默了。
一边是选举,一边是女儿,他两边都不想放手。
索菲亚:“那这种事情私底下找我也没用,我相信以渡边大臣的人脉,应该认识不少警衔在我之上的人才是。”
这一次,是秘书叶山代为开口,回答道:“搜寻玲玲小姐的工作一直都在进行中,但毕竟我们不是警察,没有执法权,有些调查工作在推进上可能会有一点为难,能够搜查的部分我们已经搜查过了,就是小柳屋附近的监控录像……”
索菲亚:“小柳屋附近的监控怎么?”
叶山:“征求调查配合的过程中受到点阻碍,还希望羽仁小姐能不计前嫌,能够同意让我们查看玲玲小姐失踪的这段时间内的录像,如若您觉得必要,我们可以与门店签署保密协议,绝对不会将录像内容外泄。”
索菲亚:“调不了小柳屋外的监控?店长不配合你们吗?”
叶山:“玲玲小姐之前确实给您的店里添了麻烦,我也替她再度向您表示歉意,但是调查的事……还请羽仁小姐能通融。”
叶山把小柳屋误会成了索菲亚做主的门店了,觉得只要索菲亚开了口,一切都好办。
这就是他们这类从.政.人士的脑回路,在外办事一定要找关系,说话也总是不找重点地描边,话里套话的,就是不明明白白地说一句是不是“小柳康心拒绝提供录像”。
非得索菲亚亲自把话问得明白:“是店长明确拒绝了你们的调查配合?”
叶山:“嗯。”
索菲亚:“最近我也没见到有人来店里问这个事。”
叶山:“因为……因为来的时候羽仁小姐都不在店里。”
索菲亚:“……”
他们的算盘倒是打得好。
因为渡边玲玲得罪过索菲亚,怕索菲亚这边难通过,所以去找的他们以为的更好说话的“一般市民”小柳康心。
叶山:“还希望羽仁小姐通融一下。”
渡边昭一亦是低下了头:“我这边也拜托羽仁小姐,能够通融。”
索菲亚皱起眉毛,沉默了。
她觉得这不是通融不通融的问题,这几日她确实因为回了搜查一课而没有像以前那样一整天的时间都待在店里,而是小柳康心根本就没有和她提过任何和这件事有关的话。
小柳康心就算记仇,应该也不会拒绝这种事关一个女孩人身安全的要求的吧?
就算店里的那个小柳康心有问题,演戏应该也要演全套。
要么,就是小柳康心有其他原因不能的监控录像。
也许他在监控录像里也有不能见人的部分,已经被删除了提供不了了。就像索菲亚删除了含有诸伏景光的那段画面一样。
删除的东西已经没有了,又拿什么提供呢?
想到这里,索菲亚推开车门从车里钻了出来。
叶山:“羽仁小姐,你……”
“哎呀你别着急,我没有要走。”
下了车后甩上车门,索菲亚向车头方向走了几步。
她站在车身的另一侧,正好能遮挡住身体,以这里的视角远远朝着小柳屋的方向看去。
穿过门店的玻璃,可以看到小柳康心在店内忙碌的身影。
可光是这样看……也看不出小柳康心有什么问题,再者索菲亚回到小柳屋的这段时间,她也试探过,并没有得出什么有用的答案。
她总不可能怼着小柳康心的脸直接发问你到底是谁吧?
原本还打算问问渡边昭一他以前的选区即落日酒吧所在的区内的事,现在不同的问题居然在这里有了个交汇点——落在小柳康心身上的焦点。
说来也巧,在索菲亚此刻没什么头绪还在盯着小柳屋思考的时候,松田阵平给她打来了电话。
后者一贯喜欢给她发简讯,能到打电话的地步,想来是有急事。
才按下绿色的接听键,对方带着一丝沙哑感的低沉声线马上就传了出来:“羽仁,来一趟米花中央病院。”
索菲亚:“医院?什么事?”
松田阵平:“渡边玲玲被人捅成重伤,现在在米花中央抢救。”
索菲亚:“渡边玲玲?”
松田阵平:“对,是她,我现在说这是因果报应会不会显得很不看场合?”
索菲亚哼笑了一声:“你平时说话确实挺不看场合的,但现在……很合适。”
那就是因果报应。
或许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恶人自有天收。
松田阵平:“现在还不知道怎么通知到她的家里人,那位渡边大臣应该忙得要死吧?或者能联系到他那个叫叶山的秘书也行。”
索菲亚:“巧了,渡边昭一就在我边上。”
松田阵平:“哈?”
索菲亚:“他一早就来小柳屋等我,和我谈渡边玲玲失踪的事,希望我帮忙,他们想要调取查看小柳屋周围的线控录像。”
松田阵平:“人都失踪了为什么不直接报警?”
索菲亚:“为了面子呗。”
这话听得松田阵平差点发笑:“呵他们搞政.治的那套我真是一点都理解不了,女儿都失踪了还死要面子,现在好了,人已经被捅了,非得出了什么事才愿意被警察知道?”
“谁知道他们的脑回路长什么样。”索菲亚亦是冷笑了一声,“总之我先让他们也来医院吧。”
松田阵平:“嗯,先这样吧,还有什么其他事我们见面再谈。”
挂断电话收起手机,索菲亚又走到后座的车门前,敲了敲车玻璃。
车窗被摇下后,她也没有再上车,纤长好看的手指没什么指向地勾了勾,开口:“不用通融什么调查监控录像的事了,渡边玲玲找到了,现在在米花中央病院。”
“医院?!”
“重伤抢救中,你准备直接这么赶过去吗?厚劳省大臣的车和车牌,应该会被人注意到的吧?”
后半句话是索菲亚的嘲讽,她倒要看看现在的渡边昭一要的是面子还是女儿。
车里的中年男人沉默了几秒,抬手摘下他的金丝框眼镜,轻柔眉心的手指好像在颤抖。
重新戴上眼镜的渡边昭一也整理好了情绪,他亲自从里面给索菲亚打开了车后座的门:“羽仁小姐不介意的话,就一起去一趟医院吧。”
第25章 意识
有那么一刹那, 索菲亚在眼前这个中年男人的身上看到的不是那个让人望之生怯的厚劳省大臣,而是一个父亲最本初的姿态。
那副高贵的金丝框眼镜似乎也泛起了黯淡的颜色,镜片背后的双眼浑浊又疲惫, 甚至眼神中还透着几分无助感。
或许是常年忙于工作,没有时间关心家人,所以渡边昭一才用另一种方式来变相地填补这里的空缺——在他的能力范围内, 尽他所能地对女儿渡边玲玲无条件溺爱。
无条件地包容女儿的一切,无条件地为女儿各种善后, 哪怕是虐待动物那种有违动保法的恶劣事迹。
这也是渡边玲玲养成了那种目无王法、娇纵蛮横性子的诱因。
看着那双属于“父亲”的眼睛,索菲亚沉默了一会。
因为她其实也有类似的体会。
早年间, 索菲亚的父亲羽仁淳也忙碌得不着家, 索菲亚在电视上见父亲的机会都比在家里见到的机会多。
后者曾答应过她会来的高中毕业典礼, 但最终爽约没有来参加。
因为这件事,羽仁淳还被索菲亚气呼呼地说了一句堪称女儿奴扎心语录榜首的“最讨厌爸爸了(パパ大嫌いだ!)”。
不过, 类似的前提下索菲亚被造就的性格是越发独立,和渡边玲玲完全不同。
所以果然人和人之间是有差别的, 背景前提只是养成那种性格必要不充分条件罢了。
思索了一番后,索菲亚还是拒绝了渡边昭一的顺风车邀请。
“就不劳烦渡边大臣了,我自己开车去医院就好。”
微微欠身行礼, 礼节做全地拒绝了之后,索菲亚再度关上了车门, 转身离去。
不是索菲亚不相信渡边昭一那担心女儿的真心, 再怎么说这家伙也是“圈层里”老狐狸, 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他真的想阴自己一手……
万事皆有可能, 还是谨慎些行事为好。
更何况,如果真的就这么搭车去了医院, 要是被什么媒体看见自己从厚劳省大臣的车上下来,指不定会被没头没尾断章取义地做上什么文章。
索菲亚甚至能想象到,那种为了夺人眼球的报纸头版的画面——一张在她眼睛上打了一条根本算不上马赛克黑条的抓拍照片,搭配上标题“震惊!!警视厅搜查一课之花竟与厚劳省大臣不伦?!”,配字里巨大的问号和惊叹号是此类新闻的精髓。
事情发酵之后渡边昭一的公关马上出动,到时候被媒体缠上的只会是索菲亚。
接着她的身份就会被媒体一点一点挖出来,甚至还有可能波及她那早就退隐政坛,在冲绳海边开大海之家烧烤店的前○相父亲羽仁淳。
想到这里,索菲亚就觉得恶心。
媒体最喜欢干的就是不顾一切博流量,虽然最后事情会不了了之,但是这个过程……绝对会闹的她平静的生活不再。
就没有必要。
她自己开车去米花中央病院就挺好的。
回到小柳屋和小柳康心打了招呼说自己临时有事后,索菲亚就开车往米花中央病院赶去。
她比渡边昭一要晚到一些。
和她预想的一样,医院之外已经招来了媒体蹲守,不过还处于消息没有走漏的状态,场面还算平静如常。
从电梯出来的时候,正在楼道尽头安全出口之外吸烟的松田阵平往里探出半个头,出声叫住了她。
“羽仁,这边。”
接手渡边玲玲这起事件的是松田阵平,受害人依旧还在抢救之中,他通知了索菲亚后便一直守在医院。
之于赶到医院的渡边昭一,松田阵平完全不吃官架子的那套,他就是义务告知了渡边昭一必要信息后,也没有和对方再谈太多。
前些日子在米花警署第一次见到渡边昭一时,他就对后者相当没有好印象,如若不是出于职业义务,他压根就不会来管渡边玲玲的事。
眼下手术室之外聚集了好些人,以至于楼道的这一头,空旷得好像另一个世界的无人区。
“到底什么情况啊?渡边玲玲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被人给捅了?”
索菲亚边走边问,她加快了步伐,高跟鞋和地面的瓷砖见敲出一阵急促的脆响,朝着和人群相悖的方向。
跟着松田阵平走到安全门之外,浓重的烟味让索菲亚皱着眉毛用力挥了挥。
她也懒得吐槽好友这迟早有一天要肺癌的吸烟量,直接谈起了正事:“你都能给我打电话,应该不是普通的伤害事件吧?”
松田阵平掸了下烟灰,哼笑道:“你说对了,我怀疑捅伤渡边玲玲的就是大前俊太。”
“什么?”
“渡边玲玲被救护车送走之后,我在在现场周围又绕了几圈,看到了大前俊太。”
大前俊太,就是夜里在米花公园袭击索菲亚被当场逮捕的那个前职业拳击手。
疑似夜袭事件的犯人,但没有直接证据且由律师出面将其从警视厅带走了。
索菲亚:“他??在现场?”
松田阵平:“凶犯总有种返回现场的病态心理,如果不是人太多需要控制现场,我肯定上去给他来一拳。”
索菲亚:“当场没有抓住?”
松田阵平:“露了个面就跑,我追上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人影了。”
索菲亚:“这是赤.裸.裸的挑衅了吧?他也是够嚣张的了,这保释出去才没几天吧?居然还敢这样……尤其这一次还在白天??他怎么敢的……”
言语间,索菲亚直接把大前俊太当做了犯人来讨论,完全没有任何质疑。
“这已经是在恶意挑衅警视厅的权威了吧?我都还没挑衅过警视厅呢他是怎么敢的?要我在场我也会想给他来一拳,说起来他之前还把次郎的骨灰给扬了……”
松田阵平咬着烟偏过头,至上而下地看着那张在忿忿不平的精致面孔。
女人叨念起了流浪猫的事,断然不怀疑他笃定了凶手的结论究竟有没有证据。
“羽仁。”松田阵平开口唤了好友一声,打断了她那阵针对犯人的问责碎碎念。
“嗯?”
“你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指向他的证据,就这么跟着我笃定是他?”
索菲亚亦是转回头,仰起脸,单挑起眉毛“哈?”了一声后,语调坚定地答道:“你是白痴吗?这需要问吗?你可是松田阵平诶,我当然无条件相信你啊,你觉得是那就一定不会有错,证据那种东西之后可以慢慢再找。”
这是百分之一百的无条件信任,换做萩原研二,一定会说出同样的话。
透彻好听的声音也如同一流清泉似的,能淌进人心底一般。
看着女人那双好似有光在闪的冰蓝色眼瞳,松田阵平怔了怔。
他那对羽仁索菲亚那消失了七年的性别意识,居然在这一瞬间被唤醒了。
好在自己习惯性地戴着墨镜,这道和平日里不太同的眼神没有被注意到,收回视线的时候,松田阵平有些不知所措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他好像……突然理解自家发小为什么会对眼前这个在他印象里和男的没区别的女人心动了。
什么叫警校之花的含金量啊!
难怪搜查一课的那些男同事总会用嫉妒的眼神看他,只是因为他和羽仁索菲亚是同期且关系不错。
当然,这一点点被警校之花给拨动了心弦的美好瞬间就被警花本花亲自击碎。
松田阵平还在怔愣,熟悉的一巴掌拍在他那头蓬松的卷发上。
接着是索菲亚清透但一点也不温柔的声音:“松田你小子可不要辜负我的信任,要是认错了人,事后我要把你脑袋捶爆。”
松田阵平当场就还了手,也在索菲亚的头顶很不客气地拍了一巴掌:“你能不能对我温柔点?”
“不能,谢谢。”
“嘁……”
这朵带刺红玫瑰还是交给萩原研二吧,他真是一点都遭不住。
所以刚才一闪而过那种心动的念头是什么鬼了啦,果然他就不能把羽仁索菲亚当成女的看。
这边的索菲亚被松田阵平那没停过的吞云吐雾薰得不行,她从安全门之外的楼梯间回到了室内的走廊,朝着还亮着红色指示灯的手术室门口看了一眼,守在那里的人似乎又多了几个。
各个都是西装革履的,其中还有两名领口上别着金色天秤葵花章的律师,独独不见警视厅的其他人。
“松田,医院就你一个人吗?”
“这不是还有你吗?我已经和目暮警部打过招呼了,这起事件和你一起行动,一会你记得和我一起回警视厅做汇报。”
“……”索菲亚哽了一下,有种被算计的感觉,“要是我没来呢?”
“但你来了啊。”低沉的烟嗓说得理直气壮。
“……行吧。一会回警视厅你自己去叫计程车别坐我车。”
“你以为我很想坐你的车吗?”
“啊?哈?哈可以,你小子最好记住你这句话,永远别上我的车!”
无意义的辩嘴又开始了,但很快就无法继续。
那边手术室上那盏亮着的红色指示灯暗下,接着,门打开了。
这是个好消息, 但索菲亚和松田阵平的表情都轻松不起来。
倒也不是因为渡边玲玲本身不是个善茬的受害者有罪论,一码事归一码事,让索菲亚和松田阵平不得不注意的是这样的作案手法——把人重伤却不致命, 简直和夜袭事件的两名女性一模一样。
纯粹的暴.力,纯粹的恶劣。
这一次甚至要比之前还要嚣张。
大前俊太不仅直接在现场挑衅了警方,还把时间放在了白天。
这就是明目张胆地叫嚣着“犯人就是我但你没有证据抓不了我”之类的话, 似乎还有在嘲讽之前警方抓了他也还是乖乖把他放走的意思。
对,他敢这么嚣张就是没有直接证据。
所谓未遂的第三起, 还是因为袭击对象是索菲亚才让这一连串的事有了点头绪,否则真就让他一直逍遥法外了。
渡边玲玲这一次的事件也是一样, 没有直接证据。
如果说无人的夜晚是遮掩犯罪的外衣, 那今日的事故现场就是另一个极端——人多, 多得人群密度远超一般公众场所。
就是因为事发的现场人很多,渡边玲玲遇袭竟然是等鲜血几乎淌出了醒目的大面积后才被人注意到, 然后报警,而一些关键性的证据, 早就在人来人往的过程中被损毁了。
至于凶器,现在根本没有找到,或者说被犯人收得很好。
如果要比对未遂的第三起、由索菲亚拿到的那把长匕首, 这之间是否存在关联性……
验伤这种事渡边昭一怕是绝对不会同意。
但想也能猜到,以大前俊太的反侦查力, 他绝对不会留下会被警方抓住把柄的证据。即便验伤了, 估计也是白验。
未遂的第三次对大前俊太而言就是个意外, 毕竟没几个女人能像索菲亚那样单挑他还把他按倒。
手术结束后,渡边玲玲就被送往了加护病房, 监护人在场,一切流程都进展得很是迅速, 甚至是米花中央病院的院长,都亲自出了面。
索菲亚和松田阵平在和医院的医务交流完渡边玲玲的伤势,以及了解完被送往医院时的一些状况之后,两人便站在加护病房所在楼层的廊道尽头。
一来是这个位置靠窗可以抽烟,二来是可以看到病房门口。
渡边昭一进了病房到现在都还没出来,门口守着一群西装革履的人,以秘书叶山为首站在那里,挤成黑压压的一片,和医院白色的背景对比鲜明。
“啧,这阵仗搞得比首相还大。”松田阵平嘴里咬着烟,语调慵懒地吐槽道。
索菲亚托着下巴,盯着人群那头看了一会,她想起了很多年前自家父亲过劳昏迷后入院的场景……
随后,她摇了摇头:“阵仗是大,要和首相比的话那还差点意思。”
松田阵平吐了口烟雾,饶有兴致地挑眉看向了索菲亚:“哦?说得你好像见过首相入院是什么阵仗似的。”
虽然但是,索菲亚还真见过。
不过她也懒得和松田阵平说太多这方面的话,直接转开了话题:“现场那边到底什么情况,怎么会一点证据都没有?”
“乱成一片,案发时的场景模型没点天马行空的想象力都重构不出来。”
说起这个松田阵平就来气,不仅现场证据被毁,还让大前俊太给跑了。
没能把人当场抓住,事后要他主动配合警方,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更何况大前俊太被保释后,如若真有什么问题需要传唤,找到的也是会是他的律师。
“所以,你把案发时的场景重构出来了吗?”
清透的嗓音把松田阵平的思绪拉回。
他偏头又瞥了眼索菲亚,伸手把烟从嘴里取下,夹在手指之间,换了个姿势斜靠在窗框上,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答道:“大致想通了,但是离谱,甚至有种超脱现实的感觉。”
离谱的原因不是大前俊太的伤人手法不可行,而是要在人群中实施,且不会被立刻发现,还有效地控制了自己离开现场加上证据会被人群损毁的条件……
诸多因素加在一起,就显得格外难以实现。
至少在同等条件之下,照着这样构建出来的流程去重现一遍,都未必能成功,何况是现场……
索菲亚:“但他做到了,所以不可思议?”
松田阵平:“嗯。”
是这样的,现实往往比理论离谱。
理论需要逻辑,而现实不需要。
对话间,松田阵平咬着烟,又陷入了一阵无言的沉思中。
索菲亚的眉间也越蹙越紧,思索得忘记了呼吸后,缺氧感让她本能地用力吸气,却被身旁卷毛男人缭绕的烟雾给呛了一下。
“咳……松田阵平你给我把烟掐了。”
终于索菲亚还是没有忍住,她用力拍着松田阵平的后背对他的吸烟行为进行了抗议,后者还算配合但也不情不愿地掐灭了还剩下半支没有吸完的烟。
缄默的氛围又持续了半分钟,索菲亚才重新挑起新的话题:“大前俊太对我的伤害未遂事件再过一周就要公审开庭了。”
这件事本身就嘲讽得很。
松田阵平冷哼了一声,下意识地伸手去摸烟,摸到口袋空空,这才想起来刚才索菲亚为了不让他继续抽烟,把他一整盒的烟都给收走了。
他压着烟瘾上来止不住的暴躁感,抓了抓头发后换了个站姿,以闲聊的口吻,缓缓开口:“判决出来之后这件事就会以最终的判决定论而过去,事后若是再有什么新证据,即便是需要并案重审,那也等于是在公开打法庭的脸。”
索菲亚:“是的呢,警视厅的权威和公信力也会因此而受到打击,我已经能想象得到课长在记者会上鞠躬道歉的画面了……”
对着闪光灯咔嚓咔嚓的场面,鞠一个九十一度的躬,然后说着红豆泥私密马赛的话。
松田阵平:“那个人渣这么做的动机到底是什么?被前妻起诉离婚也不至于会对女性仇恨到这样的地步吧?不包括羽仁你在内,已经连续伤害了三名无辜女性,享乐型的罪犯能嚣张成他这样的,也是极其少见。”
大前俊太的前妻好在离婚后就移民海外,否则第一个受害者,十有八.九就是这位前妻了。
索菲亚:“松田你有没有听过一种说法,天生的犯罪者。”
松田阵平:“什么东西?”
索菲亚:“XYY染色体的超雄综合征。”
比正常男性多了一条Y染色体。
这类人表面与正常人无异,但通常十分暴躁,自控力差,且具有攻击性,天生就具有暴.力基因。
不过吧……
索菲亚如此提完又否认了自己这种猜想。
虽然大前俊太性格暴躁还有暴力倾向,但是的他体型不太像拥有这种基因的人。
“唔可能是我想多了……大前俊太那个体型,还没我穿着高跟鞋高,或许他就是单纯的恶吧。”
当然,小个子也有小个子的爆发力。
大前俊太比一般人要聪明的多得多,他知道如何反侦察,知道如何不留证据,知道自己即便作了恶,也会被“疑罪从无”地放过。
彼时,那边病房的门打开了,进去多时的渡边昭一从里面走出。
他与叶山对话了几句后,朝着廊道的尽头——索菲亚和松田阵平所在位置看了过来。
他挥手打止了他的那些下属的随行,就留了叶山,两人一起走到了这边。
“羽仁小姐,松田警部补。”
比起那天夜里在米花警署趾高气扬的上位者态度,现在的渡边昭一温卑的态度仿佛一个亲民的好官,看得松田阵平有些不适应地背过了身,往窗外看去不理人。
“玲玲的事,还要劳烦警视厅的大家多多上心。”
戴着金丝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微微颔首,诚心诚意的拜托没有一丝架子,现在的他就是出于一个父亲的身份在说这句话。
松田阵平虽然不爽渡边昭一,但是听到这种语气,他还是背对着这边,语气不太好地应了一句:“这种事不用你特意交代大家也会去做。”
渡边昭一:“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会尽我所能,全力配合。这边我会让叶山留一个联系方式,有任何需求,一定随叫随到。”
语毕,秘书叶山当真从内衬袋里抽出了他的手账本,在上面写了什么之后,撕下了纸页,递给了索菲亚。
索菲亚扫了一眼纸上的字,工整有劲的字迹很是漂亮。
上面写着的一串估计是私人手机号码的数字,还有一个地址,想来是已经做好被上门的准备,所以才留的。
叶山:“羽仁小姐,有需要您照着上面来联系我就好。”
渡边昭一也给出了他的承诺:“我随时都待命,哪怕是玲玲的事之外的私事。”
话里的暗示,无非就是向索菲亚献殷勤。
毕竟大选在即,就算羽仁淳退隐幕后,他手里掌握的资源若是能在此相助,渡边昭一再度当选的问题也不会再是问题了。
索菲亚心里忍不住冷笑,这个老狐狸真是一点不放过可以攀关系的机会。
她本来没想当回事,不过,突然想到了什么,或许还真的用得上渡边昭一这股“警视厅以外”的力量。
索菲亚将纸页折了两个对折后收起,随后装作随口一提的口吻,说道:“一周后有个公审的案子开庭,我相信渡边大臣会对被告感兴趣的。”
索菲亚没有把话说满,她知道以渡边昭一的能力,后者自己都能把相关信息查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