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之读心神探—— by胡六月
胡六月  发于:2023年10月22日

关灯
护眼

这一回学校放暑假,蒋汀兰便想来见见赵向晚,一来当面说声感谢,二来打算在星市找个实习单位,为继续求学赚点钱。她来之前给赵向晚写过信,但赵向晚并没有收到,可能因为放暑假传达室那边没有人取信,错过了。
蒋汀兰先到公安大学,发现学校放了暑假,学生都已经离校。想到赵向晚说过暑假会来市局实习,便赶往市公安局。一打听才知道赵向晚不在,正在心焦之时,一转身看到赵向晚下了许嵩岭的警用摩托车,顿时喜笑颜开,跑了过来。
洛一辉看到许嵩岭与赵向晚,也跟着过来,礼貌地打招呼:“许队,你好。赵向晚,你好。”
许嵩岭与赵向晚交换了一个眼色。
许嵩岭坐在车上没有下来,只点点头:“嗯,好。”
赵向晚没有回应洛一辉的问好,下车站稳,看着蒋汀兰:“你怎么来了?”
严格来说,赵向晚和蒋汀兰并不是很熟。不过因为在蒋汀兰自杀最无助的时候,是赵向晚帮助了她,因此蒋汀兰对她有一种雏鸟情结,在信里事事向她汇报,一来二去的便熟稔起来。到了暑假,蒋汀兰没有回家,第一时间往星市投奔赵向晚。
两个女孩子聊了起来。只通过书信来往的那股生疏感,随着面对面的说话渐渐消散,蒋汀兰笑得眉眼弯弯,叽叽喳喳地向赵向晚说着自己的计划。
等明白了蒋汀兰的来意之后,赵向晚目光移向洛一辉:“你认得他?”
蒋汀兰这才想起还有一个人,忙解释道:“我也是刚刚才认得,他说他表弟也在市局工作,想进去看看。”
赵向晚的目光变冷了一些,抬眸望向洛一辉。
两人目光相对,空气忽然变得寂静。
洛一辉眉眼与季昭有几分相像,阳刚之气更浓,但却失了一份精致与贵气,仿佛是粗糙仿制版。
洛一辉的内心仿佛挂着一道黑幕,听不到一丝心声,这让赵向晚有些不习惯。就着路灯昏暗的光线,抬眸认真观察着洛一辉的表情。
洛一辉的笑容看着阳光爽朗,但眼神却并不清澈,似乎藏得很多心事。一个心思深沉的人,一个有野心的人,一个对季昭有敌意的人,那就是赵向晚的敌人。
“你来做什么?”赵向晚的声音很平静。
洛一辉笑了:“我想来看看季昭。我这个表弟来市局上班有一阵子了吧,都一直没机会见到。和他一起长大,这么长时间没见还是第一次,挺想他的。”
真笑时,人们通常会通过嘴角与眼睛同时反应出来:嘴角上翘、眼睛眯起。笑容如果发自内心,除了反射性地翘起嘴角之外,眼轮匝肌也会缩紧,使得眼睛变小,眼角产生皱纹,眉毛微微倾斜。
假笑时,大脑有意识地收缩脸部肌肉、咧开嘴、抬高嘴角,但眼轮匝肌不会参与行动。
人在撒谎的时候,笑容总会特别多,因为他们总是试图通过微笑来缓和紧张情绪、掩饰心虚不安。
而洛一辉,他此刻笑容虽然爽朗,但眼睛周围的肌肉并没有动,笑意没有到达眼底。
赵向晚故意刺激了他一句:“我记得你。季昭爬上广告牌的时候,差点因为你的话掉下去摔死。怎么,季总没有追你的责?”
洛一辉第一次遇到对他笑容免疫的人,眉心跳了跳,内心终于撕开一条裂缝。
【……什么路数……不友善……不过是第二次见面吧?】
虽然只是漏出来一点点心声,但赵向晚却迅速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第一,洛一辉知道自己的名字,但并不清楚自己与季家的往来情况。看来,四季大酒店季昭差点出事之后,洛一辉已经失去季锦茂的信任,与季家联系较少,只知道季昭来市局工作,却不知道他与自己关系亲近。
第二,洛一辉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友善,但不知道原因。这说明他感觉敏锐、判断准确,但却并没有对自己放在眼里。
第三,洛一辉心思深沉,不轻易显露真实想法。可以采取适当的语言刺激,引他情绪波动。
洛一辉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眼睛微眯,并没有直接回应赵向晚的话:“许队,赵向晚,季昭承蒙你们关照,我这个做表哥的得对你们说声谢谢。不知道能不能让我进去见他一面?”
赵向晚嘴角不自觉上扬。公安局的保安工作的确一流,宿舍管理严格,外人不能随意进出,真好。
许嵩岭摆了摆手:“洛一辉,太晚了,改天再来吧。”说完,他启动摩托车,嘱咐赵向晚,“赶紧回去,不要和闲杂人说话,安全第一。”
赵向晚笑着与他挥手告别,没有再与洛一辉对话,转头对蒋汀兰说:“走,我领你去宿舍,今晚我们先挤一挤。”
洛一辉表情没有变化,路灯下捏着果篮的手青筋暴露,却将他内心的愤怒显露了出来。一向自诩天子骄子的他,竟然被这些人忽视,这让他的内心产生扭曲,撕开一条裂缝。
【季昭那个傻子有什么好?一个两个的都把他护得这么牢。他不过就是占着出身好,哪一点比我强?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赵向晚听得清清楚楚,内心冷笑一声。洛一辉父母离婚之后,姑姑洛丹枫将他接到手边抚养,送他到国外读书,花费了这么多精力、财力,却养出个白眼儿狼,总有一天怎么样?莫非他还敢动手杀人不成?!
赵向晚带着蒋汀兰走进市局。
穿过公安局的办公区,岗亭负责地查验过蒋汀兰的证件,登记访客名单之后,才放蒋汀兰进入宿舍区。
蒋汀兰悄悄说:“向晚,你住的地方管得好严啊。像我们学校,学生宿舍就在学校里面,门口根本没有人管,随便进出。”
赵向晚解释道:“因为是公安局嘛,公安干警长期与犯罪份子打交道,人身安全容易受到威胁,因此管理严格,这也是对办案人员的一种保护。”
围墙底下种着一排一排的夹竹桃,满树生花,夜风将花香送来,蒋汀兰眼睛一亮,走到两人高的花树下仰着头,伸开手臂,欢呼一声:“花开得真好看!”
往日阴霾尽数散去,蒋汀兰表现得像个孩子。
回到宿舍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何明玉看赵向晚带了个姑娘回来,有些奇怪:“向晚,她是谁?”
赵向晚简单介绍了蒋汀兰之后,带她梳洗,安排她休息。
天气炎热,宿舍床上都铺了凉席、支了蚊帐,何明玉递给蒋汀兰一把大蒲扇,友善地笑了笑:“大老远的坐火车过来,辛苦了吧?”
蒋汀兰使劲扇了一下,感觉暑热渐消,虽然来到这个陌生环境,但面前人是女警呢,这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便与她聊了起来。
赵向晚安顿好蒋汀兰,心中记挂季昭,便问何明玉:“季昭吃晚饭了没?”
何明玉道:“吃了,不过吃得不多。季昭其实挺好带的,亦步亦趋地跟着,让他坐就坐,让他吃就吃。不过,你叮嘱他跟着我,他就只听我的,祝康他们想和他搭话他都不理。”
赵向晚站起身:“我看看他去。”
走到隔壁,门缝下透出光亮,显然季昭没有睡。赵向晚敲了敲门,门很快就开了。
季昭站在门口,看到是赵向晚,眼睛陡然一亮,就像是暗夜里忽然点燃的火把,闪耀、光亮、熊熊热烈。
云雀在枝头舞蹈,原本沉寂的草地瞬间开满鲜花。星星点点,却又灿烂无比。
【你回来了!】
没有委屈,没有焦灼,清润的少年嗓音里,只有欢喜。
不知道为什么,赵向晚眼眶有些发热。不自觉地伸出右手,想要触碰脑海里那朵朵盛开的野花。
看到那只缓缓靠近的右手,季昭再也按捺不住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害怕再有像许嵩岭那样的旁观者阻止,季昭快速伸出手,轻轻盖在赵向晚手背之上。
温柔的触感传来,赵向晚感觉手背仿佛被光滑、温润的丝绸盖住,她抬眸与季昭对视。
季昭那双乌黑的眸子像一个黑洞,把所有的光亮都吞没。
赵向晚也被这双眼睛所吸引,心跳忽然加快。
扑通、扑通!
季昭等了这么久,终于握住赵向晚的手,欢喜得不知道怎么表达,五指内扣,将她的手包裹进掌心,美滋滋地将手拖到胸口处。
【向晚,向晚。】
赵向晚的手贴近季昭胸口,感受到手底季昭的心跳,嘴角渐渐浮起一个浅浅淡淡的笑容。
扑通、扑通!
甜蜜的氛围将两人笼罩,走廊那盏日光灯却不合时宜地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向晚!”
何明玉的一声喊,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温馨。
赵向晚迅速收回手,转头看向站在隔壁门边的何明玉。
何明玉没看到两人拉手,但也感觉到自己似乎打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那个……”
赵向晚对季昭说:“睡吧,我还有点事要做。”
季昭记挂了一天的事情终于如愿以偿,心满意足地点头,转身便回了屋。
赵向晚问:“师姐,什么事?”
何明玉指了指外面:“我听蒋汀兰说,洛一辉想找季昭?”
赵向晚淡淡回应:“别理他。”说完,与何明玉一起进屋。
单身宿舍楼背后有一大片灌木丛,容易滋生蚊虫。屋里点了蚊香,但依然有蚊子在乱飞。
赵向晚和蒋汀兰一起躺在床上,蚊帐外传来“嗡嗡”声响。
蒋汀兰看赵向晚侧身而睡,有些过意不去,悄声说:“我明天就去找能打暑期工的地方,争取早点搬出去住。这样挤着你,对不住啊。”
赵向晚问:“你想要找个什么样的暑期工?”
蒋汀兰想了想,回答道:“我是学会计的,最好是能够和专业相关。不过我才读大二,很多专业课还没学,估计也难得找到专业对口的。也无所谓吧,只要是能够提供食宿的地方,哪怕是端盘子当服务员,也行的。”
赵向晚还没开口说话,对面床上传来何明玉的声音:“明天让朱飞鹏去找他妈妈,卢经理那边应该能够安排。”
跑了一整天,又费神费力劝说师父、师娘同意自己与季昭交往,赵向晚今天又是疲惫的一天。头刚沾到枕头便感觉睡意席卷而来,迷迷糊糊听到何明玉在与蒋汀兰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
“朱飞鹏是谁?他妈妈是谁?”
“是我同事,他妈妈在四季大酒店当经理。”
“不麻烦吧?”
“没事,都是重案组的战友,一句话的事儿。”
“多谢多谢。”
“向晚的朋友嘛。”
然后,一睁开眼已是天亮。
一大早,安排蒋汀兰去四季大酒店找何曼凝,朱飞鹏、何明玉、赵向晚三人开始为审讯做准备。
照片、证词刚刚准备好,迎来一位大家都没想到的人——虞初晓。
虞初晓身穿一条灰色长裙,神情憔悴,眼睛微肿,眼睑一片青影,一看就知道一夜未睡。
“我想见见谭学儒!”她的声音里有些颤抖。矛盾纠结了一夜的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朱飞鹏与何明玉、赵向晚交换了一个眼神:“行。”
赵向晚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正好!让虞初晓来扰乱谭学儒心神,说不定能够探听出重要信息。
审讯室里,谭学儒坐在椅中安静等待。
一夜过去,警方没有一点动静,这让他笃定的心开始产生不安。警察到底查出了什么?为什么因为钱勇举报就将自己关押?哪个男人没有酒后吹嘘过自己英明神武?
谭学儒根本不记得自己醉后说过些什么,钱勇那小子恩将仇报,胡言乱语,怎么就让警察信了呢?
他细细回想一年半之前的场景,不断地给自己心理暗示。
——不会有事的。
——我有不在场证据。
——我没有杀人动机。
——我与魏清婉无仇无怨,干嘛要杀她?
可是,当审讯室门打开,一个身穿灰裙的美丽姑娘出现在眼前时,谭学儒所有的心理暗示全都抛到脑后,他的心里只有一句话——虞初晓,她怎么来了?!
面对钱勇,谭学儒可以恬不知耻地吹嘘在床上与魏清婉如何契合;面对警察,谭学儒可以嘴硬什么也不承认;可是面对真心实意爱过自己的虞初晓,谭学儒有些良心不安。
虞初晓坐在谭学儒面前,嘴唇哆嗦了半天,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半天之后,虞初晓深吸一口气:“为什么?”
谭学儒下意识地抬头:“什么?”
虞初晓:“我问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谭学儒万万没有想到,事情过去这么久,在自己因为涉嫌杀人而关押在公安局里时,前女友竟然跑来问分手原因。
【啊,为什么分手?该怎么说呢。难道要告诉你,我更喜欢你妈妈?初晓的确天真可爱,对我真心真意,只不过她是个娇生惯养、不谙世事的小公主,需要哄、需要宠、需要照顾。一开始吧,我很愿意这样做,毕竟她能够帮我实现留在城里的梦想。可是自从清婉和我好上之后,我忽然感觉眼前出现了一个新世界。
原来,被女人哄、被女人宠、被女人照顾的感觉真的很美妙。虽然清婉年纪大一点,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皮肤保养得好,看上去只有三十来岁,床上玩得疯,身体契合。她做得一手好饭菜,又有单位分配的住房,娶了她,人生可以少奋斗二十年,难道不比和虞初晓租房子住更好?】
吃软饭吃得这么理直气壮,赵向晚平生第一次见到。
谭学儒看着眼前依然年青貌美的虞初晓,眼中闪过怀念之色,柔声道:“初晓,我之所以向你提出分手,是不想拖累你。我知道,我是农村来的穷小子,只是个临时工,学历也不高,我配不上你。就算你不介意这些,愿意和我一起吃苦,但我也是个男人嘛,哪里舍得让你跟我住出租屋,让你妈妈担心?”
虞初晓:“你舍不得我吃苦,为什么一开始要追求我?”
谭学儒一时语结,不知道如何解释,半天才说:“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你是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只想着通过追求城里姑娘来证明自己的魅力。后来越接触吧,越觉得你好。再加上你妈妈反对,看你和我一起在出租屋吃苦,我于心不忍。”
因为我好,所以要分手?虞初晓感觉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半天没有说话。
良久,虞初晓问:“他们说,你和我妈交往?是真的吗?”
昨天警察告诉她谭学儒酒后吹嘘和魏清婉有过短期情人关系,她根本无法接受。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受到了污辱——男友与自己的母亲欢好?想想都恶心!回去之后她想了很久,她必须问个清楚。如果真是这样,她就能放下曾经对谭学儒的执念。
谭学儒的脸一下子胀得通红。他到底还是要脸,被前女友如此质问,脸上有些挂不住,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应该是直接反驳,还是摆烂承认算了。
【同时与母女俩交往,那种突破禁忌的爱让人失去理智。说实话,第一眼看到清婉的时候,她身上散发着浓烈的成熟女性韵味,和初晓那青涩的少女感完全不同,让我着迷。
一开始还能够克制自己,把她视为长辈,客气礼貌,可是后来初晓和我同居之后,魏清婉的态度变得暧昧起来,单独请我吃饭,刻意逢迎,把我迷得神魂颠倒。等到和她上过床,再看初晓真是索然无味。
再后来,我掏出一片真心对她,主动与初晓分手,希望能够和她结婚,她却完全变了个人,开始玩起欲迎还拒的把戏,把我弄得心里难受极了。】
虞初晓的出现,一下子把谭学儒拉回到过去,往事种种尽数浮现脑海。
【和赖宽一起出差,听他在我面前得意洋洋炫耀招技的风采,我这一颗心也开始不安分起来。瞅了个机会往魏清婉办公室打去电话,她又一次在电话里说要分手。我不愿意,甜言蜜语说尽,勾得她又犹豫不决起来。我说分手也行,至少要见上一面,做完最后一次再分手,她同意了,约好晚上在枣河河畔青石滩那里见个面。
我坐七点的火车到了,从十一点一直等到一点。枣河河滩的柳树真多,我坐在那片大石头地傻瓜一样地等着,夜风真大,蚊子也多,咬得我腿上好多包。我左等等不来,右等等不来,等得脾气越来越大。直到快一点了,她才过来,穿得那么妖艳、清凉。
嘴上说分手,心里却想要,真是个贱人!以前读书的时候见过这么一句话: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哈哈,说的就是她这样的人吧?我比她小十几岁,就算我是农村穷小子,难道还配她不上?既要面子又要里子,她可真贪。】
虞初晓见谭学儒半天不吭声,忽然情绪激动起来,双手撑在桌上站了起来:“你真的和我妈好了?真不要脸!”
谭学儒猛地抬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虞初晓,忽然咧开嘴笑了:“初晓,和你妈交往怎么不要脸了?男未婚、女未嫁,怎么就不要脸了?”
虞初晓从小到大被保护得太好,一时之间完全不知道怎么反驳谭学儒的话,气得脸通红,只知道骂人:“就是不要脸!她大你十几岁,你真让我恶心!”
谭学儒冷冷地看着她:“恶心?你和我好、跟着我住出租屋吃苦的时候,怎么不说恶心?我和你妈妈交往,怎么就恶心了?你妈说你是她的命,说她舍不得你跟着我吃苦,好,我听她的,和你分了手。可是结果呢?呵呵,我谁也配不上,我谁也高攀不起!”
谭学儒的心态已经开始失衡,这个时候出击,正是时候!
赵向晚站起身,扶了一把虞初晓:“你还怀着孕呢,别激动,先坐着休息一下。”
虞初晓回过神来,右手扶腰,疲惫坐下。
谭学儒的眼睛转向虞初晓的小腹,嘴角挂起一道不屑的笑容。
【呵,女人,和她妈妈一样,都是贱人。刚才还在质问我为什么和他分手,好像蛮舍不得,结果下一秒她已经结婚怀孕,贱人。】
赵向晚恰到好处地刺激了他一把,再添上一把火:“其实你还挺有自知之明,这对母女你一个都配不上。”
谭学儒额头的青筋若隐若现,情绪开始不稳。
【贱人!配不上为什么还要惹我?那天月亮很大,我把衣服铺在大石头上,原以为会看到她在我手中绽放,没想到……她身上的痕迹告诉我,她刚刚和别人欢好!我掐着她的脖子疯了一样质问那个人是谁,她却死也不愿意说。
她的嘴可真硬啊,死也不肯说出那个男人是谁。还说什么要做就做,快点做,做完从此不要再见。我好恨,我好恨!我掏出一片真心对她,按照她的要求和初晓分了手,她却玩弄我!脚踩两只船,真是个贱人!】
“谭学儒,你知道魏清婉最后和你约会的那个晚上,她还见了谁吗?”
这是谭学儒心里一直纠结的事,折磨得他哪怕杀了魏清婉依然疯狂地想要知道。他不明白为什么魏清婉今天还在说爱他、明天就说要离不开他,背地里却还和其他男人上床。就是因为放不下,所以他酒醉之后才会对钱勇说出自己杀人的事实。
听到赵向晚的问话,谭学儒不由自主地被她带着走,身体前倾,目光灼灼,盯着赵向晚的脸,急切地问:“她见了谁?”
赵向晚不急不忙:“她为了那天晚上的约会,特地逛街买了新裙子,你还记得那条黑裙子吗?”
谭学儒一心想要知道那个答案,心急如焚,哪里留意到她话语中的陷阱,连连点头:“记得,裙子很短,镂空花,左胸那里还有一个小小的红色蝴蝶结。你快说,那人是谁。”
赵向晚的右手放在身侧,悄悄冲着何明玉摆了摆。
何明玉心领神会,认真做着笔录。这狗东西承认和魏清婉有不正当男女关系,承认那晚见过魏清婉!

“可惜, 她穿着那条裙子,先见的是别人。”
赵向晚的语速很慢,中间还故意停顿, 观察谭学儒的反应。
也许是因为乍见故人, 谭学儒被带入过往记忆, 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画面一下子涌进脑海, 谭学儒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双手猛地往上一抬,却发现被铐在椅子扶手,他咬牙低语:“是谁?是谁?她先见的那个男人是谁?”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可是她不肯说,一直不说!我哭着趴在她身上, 疯了一样的发泄着,我的双手一直死死掐着她的脖子。渐渐地, 她的身体越来越冰冷。月光那么美, 她的身体却成了一具尸体。
等到理智恢复,我吓得魂飞魄散, 慌手慌脚地想要处理尸体。以前看电视剧的时候,凶手处理尸体轻松又容易, 真临到自己了, 却脑子一片空白。青石滩旁边是一大片灌木丛,杂草丛生,平时根本没有人过去。我把尸体拖到灌木丛里藏起来, 连滚带爬地跑回火车站, 赶上了凌晨五点的火车, 快九点了回到招待所, 洗完澡了手还在抖。
心惊肉跳地过了一天, 晚上我再次回去, 这次带了工具, 挖了个深坑,把尸体埋了下去。过了这么久,尸体应该已经腐烂了吧?那个地方根本没有人过去,我又埋得深,肯定没有人发现。】
赵向晚强忍着不适听到这里,脸色渐渐有些发白。
看到谭学儒的反应,虞初晓身上一阵冷一阵热,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他对母亲如此在意,对她穿着新裙子先见了别的男人如此嫉恨,搞不好母亲真的是被他害了。虞初晓颓然坐倒,喃喃自语:“为什么要这样呢?我就是谈个恋爱,怎么就闹到这个地步呢?你把我妈还给我,把她还给我!”
谭学儒忽然咧开嘴狂笑起来:“你得问问你妈,她那个姘头是谁!她那天晚上虽然见了我,但却和另外一个男人上了床。你找那个男人要人去!你妈妈看着是个良家妇女,实际上却是个荡.妇,谁知道她跟那个野男人跑哪里去了?”
赵向晚陡然发问:“那个晚上你见到她了!几点?”
谭学儒的思维一下子被赵向晚拉回到现实,警惕地看着眼前目光锐利的女警,眼珠子转了转,笑容顿时收敛起来。
【我刚才说了什么?啊,对,我说那天晚上见到了魏清婉。我怎么就说了呢?我先前是不是对警察说过,我在珠市出差,还有赖宽作证,我俩睡一个屋晚上没有出去过?前后矛盾的……怎么搞?】
谭学儒开始耍无赖:“没有,我没有见过清婉,这都是我臆想出来的。在清婉失踪之后,我就疯了,每天做梦都会梦见她。9月23号那天晚上,我和赖科长一起出差,他可以为我作证,我在珠市出差,根本就没有机会见清婉。”
“啪!”
朱飞鹏拿起赖宽的证词,重重拍在谭学儒面前:“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赖宽已经坦白,1990年9月23日下午6点至9月24日上午9点,这个时间段内他根本就没有和你在一起,他给你做了伪证!”
谭学儒的脸色一下子便变了。他脑子一片空白,目光呆滞地盯着那张证词,上面的每个字他好像都认得,可是连在一起却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赖宽承认了?
事情已经过去一年半,赖宽怎么就说了实话?
赖宽畏妻如虎,怎么敢把自己在外面招技的事情说出来?
朱飞鹏看到他脸色泛红、面部肌肉扭曲、神态极不自然,脑中闪过赵向晚说过的话、季昭画过的像,已经有经验的朱飞鹏立刻意识到:这代表谭学儒有说谎嫌疑,正在担心被揭穿而造成形象损害,内心惶恐不安。
朱飞鹏趁热打铁,学着赵向晚的模样,目光炯炯,牢牢盯住谭学儒,仿佛雄狮狩猎,猎物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观察之中,正在寻找最脆弱的地方下手。
朱飞鹏目光太过锋利,谭学儒的心理防御机制渐渐崩溃,嗫嚅着:“我,我那天晚上在招待所睡觉,虽然赖宽出去找女人了,但我真的是在睡觉。”
赵向晚道:“晚上六点吃过饭,你便离开招待所去了火车站,一点有一趟过路车开往星市,你到达的时候几点了?十点三十四分?那个时候星市火车站人不多,列车员看到你了吧?”
随着赵向晚一句接一句的问话,谭学儒一颗心越缩越紧,记忆掺杂着种种负面情绪一下子全都涌入脑子里,挤压得快要爆掉了。
【她怎么知道我坐的是七点半的过路车?】
【她怎么知道火车站人不多?】
【真的有人看到我了?】
【那天走出站的时候,有个女列车员瞟了我一眼,是不是她说的?妈的!事情过去这么久,怎么还有人记得我?早知道不该打扮得那么整齐,干嘛要穿那件花衬衣?太骚包被人记住了!】
赵向晚突然提高音量:“谭学儒,需要我把证人带过来吗?”
证人?谭学儒打了个冷颤,以为那天晚上真的有人见过他,并且记忆深刻,心理防线彻底垮掉,抬起捂住脸,瓮声瓮气地说。
“我,我的确晚上回了珠市,见了魏清婉。我爱她,我想她,只分开三天就想她想得胸口疼。她说要和我分手,我舍不得,软磨硬泡地让她晚上和我见一面。哪怕要分手,也当面说个清清楚楚,是不是?”
虞初晓越听脸越白,呕吐感随之而来,一个没忍住,差点吐在桌上。
何明玉看她情况不对,赶紧过来扶住她,关切地询问:“你怎么了?还好吧?”
虞初晓摇了摇头,抬起右手,用掌根在胸口上下顺着摸了半天才缓过神来。她喘着粗气,死死盯着谭学儒,一脸的嫌恶:“不要脸!不要脸!你和我提分手的时候怎么没有说必须面对面说清楚?死缠烂打,我呸!”
虞初晓此刻的心情非常复杂。
从一个女人的角度出发,她无法接受自己曾经爱过的男人,心里却只有别人,而这个别人,正是与自己相依为命、说可以为她奉献一切的母亲。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