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给我找一个小的一字螺丝刀,谢谢。”她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没发现的慌乱。
于笙沉重的表情让人心生不安,秦山不敢耽搁,立马从工具箱里找出螺丝刀递给她,于笙在衣服上抹了下手心的汗,开始拆解卫星电话的后盖。
将所有螺丝都拧开后,于笙放下螺丝刀,闭住呼吸打开后盖。
在看清里面东西的那一霎那,她耳边瞬间出现一阵轰鸣,脑袋像是宕机了似的一片空白。
剩下的人看到她这副模样,心跳都快暂停了,戴洁带着哭腔问道。
“于笙,手机到底怎么样了你说句话啊,我这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于笙猛地把手机拍在地上,她声音颤抖,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后背的衣服几乎被冷汗湿透。
“打不开机……没有电话卡……”
于笙面如死灰地攥紧双手,眼中尽是茫然。
“这个卫星电话,根本就没法使用。”
随着于笙的声音, 全场陷入一片死寂。
石永年张张嘴,下巴发着抖,失魂落魄的重复了一遍于笙的话。
“没…没法用?”
他茫然无措地看向身边的人, 企图得到一个解释,一转头,却见大家都满脸苍白,嘴唇毫无血色, 恐惧两个字都快要写在脸上。
几个女生不安地抓紧身边人的手,眼眶红了一圈, 戴洁强忍住想哭的欲望,咬着嘴唇急切的问道。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是节目组在开玩笑吗?你们有没有人知道什么,快点告诉大家啊!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真的!我们只是来这里拍摄恋综的, 而且签了合同,他们没理由把我们扔在这不管!”
戴洁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说到最后,眼泪哗哗往下落,她完全理解不了现在的情况, 说是周四来送补给,不来也就算了, 迟到一天也能理解,但是现在连电话都联系不上,给他们的卫星电话还是个坏的, 这谁能接受的了!
汤凡勉强保持镇定, 她拍拍戴洁的后背宽慰了句, 把目光放到于笙身上。
“小于,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个手机坏了吗?”
于笙额角的神经一股一股的疼,她这会情绪稍微缓和了点,沉着声音嗯了下,然后把卫星电话展示给大家看。
“我也不清楚,不知道是没电了,还是手机是个坏的,总之完全无法开机,就相当于是个手机模型,而且岛上没有电,更不可能有手机卡,所以这个手机到底怎么样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它完全没法使用。”
秦山坐不住了,起身郁闷的来回渡步:“可是这是节目组给我们的啊,他们没道理给我们个坏的手机吧!”
汤凡满面愁容:“我也想不通是哪里出了问题,我们只是收了钱来拍摄的,又跟他们没仇,为什么会联系不上他们?”
方景柏脸上一贯的温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的认真。
“会不会是连节目组都不知道这个手机是坏的呢,由于某一部分工作人员的对接失误,导致没有放进去手机卡,机器也没经过检查,而我们又疏忽,上岛后完全没有想过检查卫星电话是否好用这件事,结果出现了大纰漏。”
石永年哀怨道:“可是这种意外谁能想到,我们只是负责拍摄的,其他的问题都是节目组负责,他们把话说的那么好听,我们哪能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一直不说话的云川突然出声:“现在的问题应该不只是卫星电话,节目组为什么没有按照规定的时间来到?”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不到答案,又或者是没人敢往深处想,毕竟,这种事情会越想越恐怖。
于笙脸暗沉得能滴出墨来,她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连从来不参与讨论的云川都发言了,足以证明这事的严重程度,于笙根本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种事故,她本来因为许铖的事情就已经心事重重了,节目如果这个时候出什么意外,只会让问题雪上加霜。
他们毕竟不是在普通的地方拍节目,而是在一座荒无人烟,物资贫乏的小岛上。
“我倒是有点猜测,不知道该不该说……”
肖萌萌举了下手,弱弱地出声,其他人的目光瞬间落在她身上,里面带着微不可见的期望,石永年示意她赶紧说:“这个时候就是需要大家多发言整理思路,你直说就行。”
肖萌萌抿了下唇,回忆道:“我来之前有打听过这个拍摄团队,他们是一支老牌团队,手上握着很多节目,行程排得非常满,其中不乏有大牌明星的大制作,而我们比起节目组手中的别的节目,只是八个小素人而已,肯定得不到什么重视,所以,你说我们会不会……”
她声音减弱,嘴巴有点发干:“会不会,被忙碌的节目组给遗忘了?”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石永年直接笑了:“不是吧,萌萌你想象力未免有点太丰富了,我不相信有这么多经验的节目组会犯下这种低等错误,这简直不能说低等了,就是弱智才能办出来的事!”
秦山也摇头:“我觉得不太可能,就算是在忙,应该也有行程表,而且团队里那么多人,怎么可能所有人都把我们忘记在岛上了呢?”
汤凡倒是觉得肖萌萌说的有道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平常发生不可思议的事一点不少,我觉得萌萌的话不是没有可能性,你们想想,天马上就要黑了,等了一天节目组都没按照约定的时间来,无非就三种可能,第一种,节目组有事耽搁了,第二种,节目组是故意不来,第三种,也就是萌萌说的情况,他们把我们忘了,除此之外我想不出任何可能。”
戴洁抹了抹眼泪:“是啊,也就这三种答案能解释这种情况,比起节目组是故意的,我宁愿相信节目组是无意的,这样起码还有想起我们的可能。”
石永年郁闷的挠头:“可是,可是……”
他可是了半天,也没接上下一句,石永年想说可是把八个大活人忘在岛上还是很离谱,但迟迟没说出话的原因,可能就像戴洁说的,比起故意,他宁愿去相信节目组是无意的。
争辩一通,最后还是没个结果,所有人的表情都写满了担忧,于笙已经冷静下来,双目清明的看着其他七个人。
“以目前的情况看来,我们是被动的,不管节目组是因为什么没来,我们自己不能先乱,现在节目组只是迟到了一天,考虑其他的还太早,比起后两个猜测,我觉得节目组有事耽搁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或许是船只意外,也或许是行程安排上的意外,现在卫星电话不能使用,得不到第一手消息,我们能做到的只有等待。”
方景柏长呼一口气,赞同的点头:“于笙说得对,大家不能慌张,说不定都是在自己吓自己,节目组明天就会来到,现在我们也别管拍摄什么的了,就等着节目组来找我们,而且他们如果用卫星电话联络不到我们,肯定也会意识到发生了意外的。”
听到这些话,其余人好像找到了主心骨,情绪渐渐缓和下来,石永年叹息一声,迷茫的看着远方。
“也是,急也没用,这么大的一片海水,我们还能游过去不成,现在能做到的只有等待了。”
戴洁紧紧握住汤凡的手,后者安慰的回握了她一下,即使自己的手脚也是冰凉的。
在金灿灿的日落中,没人有心情欣赏着美丽的夕阳,暖黄色的光线洒落在他们身上,把他们映照成了与沙子相同的颜色,死气沉沉,渺小无比。
四天以来,这么窒息的氛围还是第一次,更加显得荒岛寂静,连风吹草动,海浪翻滚的声音,都是如此的清晰。
无话可说,八人就准备散了,所有人的心情都很差,连强颜欢笑的力气都没有。
于笙站起身,抖了抖身上蹭上的沙粒,她想到什么,忽然唤住离去的七个人。
“等一下。”
他们停住脚步,转头看她。
于笙扯出一个很难看的笑:“虽然我们一定能等到节目组,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我建议——”
“从今天开始,所有人最好不要在随便浪费水跟食物了,节省剩下的所有物资,不管节目组什么时候来,我们都一定要撑到他们到的时候。”
剩下的七个人遥遥地与她对视,过了良久,才神色各异的回答。
“好。”
日昃之离,反反复复,不会等待任何事物,也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
夜幕笼罩大地,就像是给这座海中央的小岛,盖上了一层漆黑的面纱,将它与黑暗合二为一,隐藏在茫茫大海之中。
漫漫长夜,万籁俱寂。
于笙躺在帐篷中,睁眼看着漆黑的帐篷顶端,毫无睡意。
翻身咳嗽哭泣的声音从各个帐篷传来,虚虚地落在她的耳中,于笙再次长叹一口气。
这已经不知是她今晚的第几次叹气了。
安慰的话说的再好听,也不能让人完全的放下心来,连她自己都这样,更何况其他的人,一回到憋屈窄小的帐篷中,压抑的情绪便倾泻而出。
这还只是节目组失约的第一个晚上,如果明天节目组还不来,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于笙手指不安的扣着毯子,她的右眼皮又开始跳了,这是个非常不好的兆头,她甚至不敢再继续往深处想,未来的日子会发生什么。
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节目组上,但愿明天一睁眼,她就能看到他们,而今天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自己吓自己噩梦。
于笙对什么求生游戏毫无兴趣,她参加节目只想调查清楚许铖的死。
原本她以为,其余的事情都可以给这件事让步,但现在于笙才知道自己有多天真。
她最起码得吃饱喝足,有着充分的体力,才能继续进行调查,如果没有基础的生存条件,就算她再有本事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更可怕的是,目前在这八个人中,她一个都不能全然相信,得时刻防备着周围的人。
尤其是,肖萌萌。
于笙缓缓侧头,目光隔着帐篷的布料,落到了旁边的住的那人身上,那锐利的眼神仿佛化作实体,穿透了层层阻碍刺向她。
于笙没想到,肖萌萌竟然是来翻自己帐篷的人。
肖萌萌给于笙的印象,就像是个有点挑剔的普通小女生,所以于笙从来都没把肖萌萌列入值得警戒的范围内,而在昨天用过读心术以后,于笙发现她想得还是太简单了,这里的每个人,她都不能放松警惕。
人心隔肚皮,纵使于笙有读心术,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使用,她可以借助这个技能调查,但时间和次数的限制性,就决定了于笙不能完全依赖于它。
肖萌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于笙还得在暗处细细观察。
这个女生,会是帐篷外偷窥她的那个人吗?又会是许铖三年前的队友吗?
这些问题没人能给于笙解答,唯独她自己去寻找答案。
短短一天之间,经历的事情像是过了一月,杂乱的信息一股脑塞进于笙的思绪里,让她疲惫不堪。
偏偏天气闷热,令她口干舌燥,于笙烦闷拿起旁边的矿泉水,刚想喝上几大口,就停住了动作。
她舔了下嘴唇,改成小小地喝两口,稍微润了下嗓子。
未知数太多,现如今,于笙连水都不敢多喝了。
摇了摇瓶子中所剩不多的水,于笙再次叹了口气,明天如果节目组还是没来,她就要整理一下剩余物资的数量,另作打算了。
翻来覆去半天,依旧毫无睡意,于笙坐起身来,觉得是外面没有火光,少了安全感的事。
今天大家心情都不好,没有点火的人,而在荒无人烟的野外居住,最重要的就是火源,最危险的就是黑暗。
于笙摸到一旁的衣服,一边往身上套,一边想着剩下的那个打火机的位置,她可能要打着手电筒去锅碗瓢盆那边找找。
‘哗’。
随着朦胧的声音,于笙的眼前的画面忽然清晰了不少,她懵懵的眨了眨眼睛,竟然连裤子的正反都看清楚了。
意识到什么,于笙转头看向帐篷外,那边亮起了一个小黄点,范围逐渐变大,在黑暗里晃晃悠悠的,就像是太阳升起了。
有人先她一步生起了火。
会是谁呢,于笙穿好衣服,凑到了帐篷口,手扯住了拉链。
难道是云川?
这小子,难得这么有心。
于笙很轻地扬了下唇,拉开帐篷拉链探头出去,看清外面的人时,表情一滞。
原来是方景柏。
于笙心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低下头穿鞋,忽略掉那份情绪,起身走到火堆旁给方景柏打招呼。
“还没睡呢?”
方景柏一惊,看到是于笙,温柔的点点头:“嗯,失眠了,正好发现今天没生火,干脆就出来生火。”
于笙拖了个折叠椅来,坐在了他身边,弯腰捡起地上的小树枝,折成几段往火里丢。
“我也是,闭上眼半天都没睡意,反而越来越清醒,刚想出来生火,结果你就帮我生好了。”
方景柏腼腆的弯唇:“看来我们想到一起去了。”
于笙轻笑一声,靠倒在椅背上,盯着火发呆。
她耳边静悄悄地,只有火焰燃烧的声音,一颗心忽地就没在帐篷里那么乱了。
一双手出现,挡在了于笙面前,那只手很大,几乎能包住她整张脸。
于笙一愣,看向方景柏,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挡住她的视线。
方景柏收回手来,声音温和:“不能一直盯着火看哦。”
于笙好奇:“为什么?该不会是怕我看火多了会尿床吧?”
方景柏摇头:“你离着火近,我怕你熏到眼睛。”
于笙这才感觉自己的腿有点热,她确实靠着火太近了,只是刚才注意力不集中没有发现。
把椅子往后拖了拖,于笙心里暖暖的,偷瞄了一眼方景柏。
他在往火里添柴,暗黄色的火光洒落在他身上,线条分明的五官更显温润,长手长脚的好体型坐在那,就像是专门被打了光拍画报一样帅气。
方景柏很适合这种色调,能凸显出他本身的性格,如果把每个人形容成色彩,所有的暖色都能够代表方景柏,他就是这种让人感觉舒服的男人。
两人坐在燃烧的火堆旁,静静的欣赏了会岛上夜景。
所谓夜景,就是被风吹动的枝桠,黑黝黝的海滩,还有天空中肆意飞舞的各类昆虫。
“小于,你失眠是因为节目组的事情吗?”
于笙用手撑着头,声音轻飘飘的:“嗯…是也不是。”
方景柏:“你还有别的烦心事吗,或许可以和我说说。”
于笙抬了下眼皮,如果那些事能轻易和别人说出来,她就不至于一个人憋在心里这么多年了。
方景柏是个很好的倾诉对象,但是,她不想把其他人扯进来,也更想保护好自己。
她随便找了个理由:“大概是怕找不到男朋友了?哈哈,说实话我还挺想谈恋爱的。”
方景柏呼吸慢了半拍,低头搓了搓手中的树枝:“其实,这些事应该不耽误谈恋爱吧。”
等待了一会,没听到于笙的回答,他抬头看向她,却得到后者一个惊讶的目光。
“景柏,原来你是恋爱脑啊?”
方景柏:“……”
在于笙三分诧异七分调侃的目光中,方景柏清了下嗓子:“咳,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吧。”
于笙收回视线:“这才对嘛,想谈恋爱是不假,但现在有很多事比那重要,爱情在什么时候都不是必须的,比那重要的东西多的是。”
之前因为拍的是恋综,她必须要配合节目制造暧昧氛围,不然会显得突兀,现在出现这档子意外,拍摄被迫暂停,像是特地提醒她该抽身出来,专注其他事情一样。
这么想着,一个人的名字莫名浮现在脑海,她嗓子眼涌出几分酸涩,心脏沉甸甸的。
火光中方景柏身影模糊,在于笙眼前变换了另一个人的脸。
乍一看,许铖跟方景柏其实身形挺相似的,但是,他们终究是两个人,许铖永远不会这么温柔的跟她说话,却也永远不会跟她保持这么远的距离。
这是方景柏对她的礼貌,也代表了与她之间的陌生。
于笙眼皮打颤,胸口像是压了块大石头,她闭紧双眼又睁开,想把那股子悲伤赶走,本来准备骂自己矫情,但话在脑子里一转,再出现的时候,却字字带着控诉。
许铖你丫的嘴那么毒,欺负了我十几年,我还没来得及报复你呢。
你对我这么好,保护了我十几年,我还没来得及以身相许呢。
所以许铖,你怎么就死了呢?
眼前起了雾,于笙仰起头,躺在椅背上,正好看到了天上几颗寂寥的星星,她不会想许铖是不是变成了星星,因为他不喜欢当星星,他喜欢当太阳。
他对她说,星星太多了,乱,月亮就一个,但冷。所以他要当太阳,存在感极强,炽热的烤人,没了又让人眼前一黑。
做人要做人上人,做球也得做球上球。
可过犹不及,欲望太多,只会把自己也吞噬。
许多回忆在于笙眼前闪过,像是播放着小电影一样,到了最后,电影被她这个放映人强迫中止,变成了一句——算了,洗洗睡吧,死都死了,想出个花来也没用。
“我睡了,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于笙起身,把椅子重新折叠起来,放到原本的位置,方景柏大概是感觉出她状态不对,没多说什么,也道了句晚安。
于笙刚想回去,又霎时想到什么,她疑惑的瞅方景柏:“奇了怪了,做篝火那天你不是说自己不会生火吗,还让我帮你来着,怎么今天突然就会了?”
方景柏都快忘了这茬了,他瞳孔一震,结巴了会,才心虚的说道:“我要是说我突然学会了,你会信吗?”
于笙直直的盯着他看了会,突然转过身,大步朝着帐篷走了,声音飘散在空气中。
“信,为什么不信。”
方景柏望着她的背影,苦笑了下,恐怕不是真信了吧,只是不想再说下去了。
于笙这姑娘聪明,猜谜的时候脑子转得快,逃避人的时候,脑子转的更快。
他神色飘忽,刚才的那几分钟里,于笙看着他的时候,想的人是他这个新人呢,还是消失于故事中的老人呢?
方景柏猜不到答案,最后千丝万缕的忧愁化作一句——得了,他也睡觉吧,明天还有得忙活呢。
又是一夜。
旭日东升,新的一天如约而至。
于笙揉着酸疼的额角起床,手表上的时间已经到了九点,前几天这个时候,他们早就开始了节目录制。
昨天回到帐篷里,于笙并没有立刻睡着,失眠到天朦朦亮才入睡,这会也才睡了几个小时,脑袋昏昏沉沉,有种头重脚轻的的感觉。
她起身换衣服,听到了外面有物资小拖车推拉的声音,神情当即一喜,连忙加快速度把衣服套上,急不可耐地从帐篷里钻了出去,惊喜的说。
“是节目组来了——”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因为于笙没有看到任何新面孔,有的还是那七个老熟人。
肖萌萌拖着小车停住脚,扭头看了于笙一眼:“起来了?昨晚睡得够晚啊。”
见于笙脸上带着疑问,她解释道:“把物资拖出来整理归纳一下,顺便计算一下接下来该怎么用,不是你昨天说要节省物资的吗。”
话是于笙说得没错,但听肖萌萌这意思,隐约中又交代了一件事情。
节目组还是没有来。
于笙刚升起的喜悦消失不见,她随便回了肖萌萌一声,就慢吞吞拿刷牙杯去洗漱了。
在洗脸之前,于笙犹豫了下,还是准备再洗最后一次,如果节目组今天一整天还是没来,她就会放弃洗脸这个流程。
脸不洗死不了,水没了可就不一定了。
洗漱完回来,大部分人都在帐篷旁整理物资,于笙也随了大流,把东西搬出来整理,只剩下两个人还坐在椅子上,盯着大海的方向成了望夫石。
石永年:“我不信节目组今天不来。”
戴洁:“我也不信。”
两个人的背影有点孤独,还有点固执的可怜。
但不论是他们,还是正在整理物资的人,所有人都没戴麦克风了,没有一个人心系拍摄,全体摆烂。
也是,生存都快出问题了,谁还有心情拍什么恋综。
于笙收回心思,清点了一下手头有的物资,食物方面还算充足,面包自热火锅方便面压缩饼干等等,前四天光顾着录节目基本没怎么好好吃过饭,省着点吃再坚持一个周不是问题,就当减肥了。
而水的方面则很危险,瓶装的饮用水最多只能坚持三天,就算是加上了大桶里装的自来水,也最多五六天的量,于笙顿时有些后悔自己洗头洗澡时浪费的那些。
但什么时候说什么时候的话,她洗澡的时候哪想得到会发生这种事。
剩下的东西无非是一些日用品,化妆的护肤的洗头洗澡的,这些在没有水的情况下,都不用焦虑,因为根本用不上,唯一紧缺的就是卫生纸,现在的余量于笙估计只能再用一个周,跟食物差不多。
还有一个问题是于笙之前没考虑过的,就是衣服,她本来就没带几件过来,现在没有水没法洗,衣服竟然成了消耗品,就算是她忍臭一直穿着,最起码也得有几件更换的。
这样看来,节目组给她的那身情侣装真不算没用,还好当时没真丢火里烧了。
于笙计算物资的空档,旁边幽怨的哀嚎声不断响起。
“完犊子了,我所有的东西基本就能再坚持个三四天,我要疯了!”
“你好歹还能坚持三四天,我三天都够呛,之前用饮用水洗澡浪费了不少,我马上就没水喝了。”
“我也差不多三天吧,唉,愁人,我饭量大,食物剩下的最少,这下可怎么办啊!”
坐着的石永年转过头,像幽灵一样毫无生气地补充了一句。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不收拾了吧,我那是不想收拾吗,是不敢!别说三天,我估计我剩的那点东西明后天都坚持不下来,节目组要再不来,我干脆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肖萌萌冷哼一声:“不用猜都能想到,你把大家用的打火机都折腾的只剩下一个了,何况其他东西。”
石永年自知理亏:“姑奶奶你就别我挖苦我了,我已经够愧疚了,要是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打死我我也不可能浪费火源啊!”
汤凡担忧的问:“如果连打火机都没有,我们岂不是要钻木取火了?”
肖萌萌睁大眼:“还钻木取火,就石永年那小身板,钻个帐篷都费劲,钻木头他不得直接累的两眼一翻?”
戴洁听不下去了:“萌萌,永年他也不是故意的,这事过去就过去了,翻篇吧。”
肖萌萌嗤笑:“你还敢出头帮他说话呢,我可没忘了你跟秦山放跑食物的事,如果现在还有那些鸡和兔子,我们也不至于这么恐慌吧?”
戴洁被戳到痛处,小脸煞白,咬紧嘴唇瞪着肖萌萌,眼圈又要开始泛红。
汤凡左看看右看看,内心惶恐不安,肖萌萌怎么回事,这个时候说这种话不是故意挑事吗?
方景柏停住手上的活,在一旁叹道:“大家都少说两句吧,消消火,对于已经发生了的事情生气也没意义,其实不必太慌张,如果节目组真的没准备其他工具,钻木取火就钻木取火,我们八个人轮换,还愁钻不到火?至于食物,它们也只是跑了,我们再去抓就是。”
方景柏人缘不错,说话分量也重,其他人都给他几分面子,别提对他有好感的肖萌萌,她没有再继续争论,撇撇嘴拿了个面包吃东西去了。
汤凡松了口气,一转头就瞧见于笙在对着空气发呆。
心里生出几分担心,汤凡走过去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小于,你没事吧?”
于笙的眼眸重新对焦,她反应了会,才对着汤凡笑笑:“没事,只是想了点事情。”
汤凡坐在她旁边:“有什么忧心事,你也在担心节目组的事情吗?”
于笙摇摇头:“其实也没一直在想这件事,毕竟想也没用,我只是……”她伸手捂住胸口的位置,那里跳动得很快,“我只是,很不安。”
很奇怪,明明现在面对的是另一件事,而在于笙的眼前,却总是浮现出三年前那件事情。
可是,这两件事明明毫无关联不是吗?
汤凡以为于笙是在不安物资的事,她理解地点点头,也是,在这种情况下,谁又能完全不担心呢。
不用录节目,在岛上的一天霎时间变得漫长起来,有人眼巴巴的等着船来,有人无所事事的躺在帐篷里,还有人溜达着闲聊,企图消磨这无聊的时间。
等待往往是最累的,度秒如年,每当觉得时间过去了很久,结果举起手表看了眼,时间才过了五分钟。
五分钟又五分钟,一天时间再次经过,石永年站起身,狠狠踢了一脚鞋边的沙子。
“操!”
他手指插在头发丝中,咬紧牙关:“我们不会真的要永远在这个岛上了吧?”
戴洁眼圈泛红:“我好想回家…我真的好想回家……我不想拍这个破节目了!我们怎么才能离开这里?”
回答他们的,只有其他人的叹息声。
于笙坐在帐篷门口,屁股在防潮垫上,脚穿着鞋踩在沙子上,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听着其他人的抱怨,不知道在想什么。
几分钟后,于笙脱下鞋钻进帐篷,仔细的拉上帐篷拉链,从包里翻出本子还有笔,摊在膝盖上写写画画。
中途她停下笔,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左面写着金子、许铖队友、凶杀案,右面写着综艺、遗忘荒岛、无物资。
这几个字被她圈圈划划,中间连着乱七八糟的线,于笙盯着这些内容愣神,本来只是觉得奇怪随便写写,可把内容都列出来后,她忽然觉得脊背有些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