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行倦脸上划过欣喜。
他既喜悦成功拜师学艺，又高兴和时冽关系更近，离真相也更近了些。
“还没自我介绍过，我叫时冽，时间的时，凛冽的冽，平时住在孤儿院里。”她说。
游行倦明悟。
难怪他翻遍基地和周围都见不着她，原来她在孤儿院里。
时冽开始教一人一意识体时家武术。
游行倦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学生，肯耐心学，不嫌她教的基本功枯燥无味。
“你以前学的部分古武并不标准，都得纠正。”
“手低一点。”
“手腕内扣，别往外翻。”
她是个严厉的老师，两个学生进步飞快，从基础到入门只用了短短两周。
“挥的角度错了，往下偏两度。”
这天她盘腿坐在地上，正一丝不苟地给他们教学。
突然李辞语火急火燎跑了过来。
他扶住膝盖，两条腿因剧烈奔跑不停颤抖。
“时冽！”他喘着粗气喊道，“不好了，他们要把0 2带走，时逅不答应被关进禁闭室了！”

◎时老板日记：纳西索斯之影◎
时冽“噌”一下起身, 径直往禁闭室所在的方向走，同时皱眉问：“0 2被带去哪了？”
李辞语跟上她说：“时逅反抗太激烈，奎恩特先把时逅关进禁闭室, 说教育好她再来带走0 2。”
时冽以最快速度赶去禁闭室。
甫一进入黑暗的小屋子, 一个身影朝她扑来。
她立即凝实身体。
瘦弱的小姑娘扑进她怀里, 把头埋进她的颈窝。
“真可惜人类不能从出生起就拥有认知，不然我一定不会留下这么不酷的弱点。”
在孤儿院长大的小孩不可避免都被关过小黑屋并在年幼的心中留下一片阴影, 她也不例外。
时冽拍拍她的脊背：“不会永远畏惧黑暗的。”
她在心里说，未来的你完全战胜了内心的恐惧，在黑暗的虚无空间都能中游刃有余。
“会好起来吗？”时逅闷闷地问, 语气里莫名透露着绝望的气息。
时冽安慰她：“会的，光明会有的，自由会有的, 未来也会有的。”
“可是。”时逅抬起头, “奎恩特要用我做实验了。”
时冽皱眉。
时逅苦笑：“我偷听到了他的心声, 实验基地三年里迟迟没有新进展，最大的姓沈的投资方等不及要看到成果才肯进一步投资。”
时冽听到沈氏，有种神游外界后被拉回现实的感觉。
时逅眼底满是即将溢出的恨意：“奎恩特原本打算用仪器彻底激发0 2的异能潜能，他明知这伴随着早衰和病变的风险，但他觉得0 2只要活到成年能像阿慈一样留下下一代实验体就可以寿终正寝。”
她深吸一口气：“我想尝试用异能影响他的想法, 没想到被他察觉了, 然后他就把目标改成了我，想把我制造成能影响人心智的提线木偶。”
时冽垂眸。
“纳西索斯之影”实验启动了。
时逅咬牙：“他在短短五分钟内就给新实验取好了名字, 打算把它叫做‘纳西索斯之影’。”
猜测得到证实，时冽心中没有过多的惊讶。
因为她知道这个实验的最终结果。
它会在失败后以“开败的污浊之花”为名封存, 再在七年后被彻底粉碎。
她一边想着一边抚摸时逅的发顶。
时逅积压在心头的一点郁气被抚平了。
她对自己成为牺牲品的际遇早就有心理准备, 当真正面对的时候多少有些恐惧, 可很快就能缓过来。
“你知道纳西索斯是谁吗？”时冽没由来问道。
时逅没听说过，她接触到的书籍上也没有提到过。
“西方神话中一个因为迷恋自己影子而溺亡的人。”
时逅黑线：“奎恩特文化水平不高，他从小跟着他搞科研的父母做实验，一辈子为实验疯狂没去念过书，看到个词汇就瞎用。”
她跟自恋扯不上半分钱关系。
“我一开始也觉得是。”时冽意有所指，“但现在看来他用的挺对的，也算歪打正着。”
时逅乌黑的瞳仁盯着她瞧。
在明确知道她要被送去做牺牲品的情况下时冽一点也不伤心。
她涌起淡淡的难过。
“要听听纳西索斯的故事吗？”时冽圈住时逅，转移她的注意力，尽量不让她恐惧黑暗。
时逅逐渐平静下来。
漆黑的禁闭室里安静得呼吸声都那么清晰，时冽讲故事的声音犹如涓涓细流，温和而绵长，包容的力量流淌在听者的心头。
时逅被奎恩特带走的时候很平静，她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那里有两个孩子紧张地抱作一团，眼巴巴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奎恩特卸下她脖子上的禁锢器，给她注射了一针药剂，然后满意地看着手上的异能测量仪数值突破上线。
他心情很好，还能随口敷衍：“好孩子，不用害怕，你把它当作一个普通的身体检查就好。”
时逅清晰地感受到周身异能的暴动，不受控制的情况下无数乱七八糟的心声传进她的耳中。
“沈家采纳了我的建议！收回我之前对他们的辱骂，他们还算有点眼光，这回拨来的投资款够用上一年了。”
“还有张晶那个老跟我抢投资款的女人，不知道发什么神经说拿到了一份特殊的实验数据，要从每一个实验体身上抽取半管血，想尝试用不同的异能波动组合打造出能封锁异能的箱子，简直异想天开。”
“把钱给她不如全都给我的实验，多么完美的实验体，竟然能够影响别人的思维，这些年藏匿得可真深，啧啧。”
“好在我刻意让实验体之间培养感情，只要有羁绊在她永远也逃不掉。”
“这个实验要是真的成功，我就不用看费恺和组织的脸色了，还有那个讨厌的沈家，让他们见鬼去吧！等我把E 20改造成拥有绝对亲和力的武器，再也没有人能阻挡我完成梦想，我想做任何实验他们都得乖乖配合！”
是奎恩特聒噪癫狂的噪音。
“可怜的小家伙，讨喜又聪明，如果换一个星球，大概会过得很好。”
“其实我还挺喜欢这个实验体的，她总是比别人乖，也不像其他小孩一样喜欢哭哭啼啼。”
“上次的体检报告上说她精神力过于强大又反复使用仪器激发潜能，身体为此不堪负担变得羸弱，大概撑不过这次实验了吧，有更宝贵的E0 2在，所有实验体都是可以随时报废的东西，奎恩特下决心要掏空她的价值了，真可怜呢。”
是几个研究员在心里掉鳄鱼的眼泪。
时逅面无表情，心绪飘远，任由他们把她送上仪器。
时冽没有来。
她早上说要去找她的徒弟，迟迟没有回来。
那个所谓的徒弟很重要吗？她甚至没有空来送她最后一程。
时逅泛起一阵酸涩。
不用去听研究员的心声她也比所有人清楚自己的身体。
平时抽血上普通仪器尚可忍受，但她确实承受不住大型实验。
由于异能属性的原因她的大脑比一般人发达，想要维持3S级异能的消耗必然需要补充大量能量，但是她不能向奎恩特提这个要求，因为奎恩特对异能太敏感了，稍有不慎一个小小的要求就会引起他的好奇心。
她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世界上竟然存在着“读心”“影响人思维判断”这种极其危险又富有利用价值的能力。
她不想被送去销金拍卖行成为第二个阿慈，然后躺上手术台进行要命的异能移植手术，最后再“发挥余热”来一场大脑解析。
所以能量持续亏空，久而久之身体机能衰退，她只能当个营养不良的虚弱孩子。
不过没关系，这三年她规划布局，把该交代的都交代给李辞语了，哪怕报复奎恩特失败李辞语也能带走0 2。
她没把这件事情告诉时冽。
擅自作主没有经过同意就把时冽带到这里，现在她打算放时冽自由了。
反正时冽来到这个世界和唯一的羁绊就是她，没了她时冽就当在这个世界新生一回。
她已经找到两个异能特殊的孩子，把他们的异能相结合得到控制自然中各类元素的能力。
他们也很喜欢时冽，答应为其重塑身体，也答应她给时冽捏一具和她同龄的身体，她也变成“小朋友”，免得她老是一副成年人的样子去照顾每一个人的心情。
时逅没有察觉到自己眼底翻涌的委屈。
哼，这都不来送她，见不到最后一面以后有时冽哭的时候。
等时冽发现她还给她准备了新的身体，大概会痛哭流涕懊恼不已吧。
也好，有一个人永远记住她了。
她才不伤心，一点也不。
都怪那个该死的徒弟，非说什么得到了赌王的行踪要时冽务必去一趟。
时逅把裙子边缘抓出一片褶皱。
错过送她的机会，时冽会很自责吧？那她还是别记得她了。
时逅思绪飘远，不知不觉躺到了仪器上。
研究员们熟练地给她插上各种管子。
她平躺着盯着天花板，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等到研究员们都出去了，封闭实验室内灯光熄灭。
她太熟悉实验过程了，奎恩特要把她的异能数值激发到最大，他不会管她能不能受得住刺激。
时逅情绪没有变化。
三年前她就知道结果很难撼动。
她闭上了眼。
“喂。”
错觉吗？她好像听到了时冽的声音。
她猛地睁开双眼，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
“你？”
她刚要问出口，突然升起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
她震惊到失语。
“时冽！你要干什么？”她哑着嗓子喊。
眼睛适应了黑暗的节奏，她通过仪器闪烁的亮光看到时冽魂体虚虚实实，有要消散的架势。
时逅气得想骂她：“我给你准备了一具新躯壳，你这时候来夺舍我干什么！”
“哟，你还给我准备了礼物呢，不愧是平行时空的我，大脑就是完美，事情想得面面俱到。”时冽笑得揶揄，“我还以为你会因为觉得我不来找你不开心呢。”
“我才没有！”时逅着急否认，“你赶紧走啊，实验室不是你呆的地方。”
时冽笑而不语。
她轻轻捏了捏时逅的脸蛋：“好啦，不跟你贫嘴。”
两个人的意识不停争夺身体控制权。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是同样拥有异能能量，说明异能这样东西和身体无关，而是刻在意识体里。”时冽语气轻松自在，“与其说你的身体撑不住实验，不如说精神力会崩溃，所以我来替你啦。”
“谁要你替我，不就一个小小的实验，你别咒我，我还要活着看奎恩特的下场呢！”时逅气极。
时冽耸肩：“我知道你给他下了小小的精神暗示，过段时间他不死也得疯。”
时逅给奎恩特下的精神暗示类似于她送给祁观礼的罂粟宝石。
她们果然是平行时空的彼此，连报复人的方法都异曲同工。
时冽叹了口气，拍拍挣扎的时逅。
“没事儿，我现在是意识体，正值精神力巅峰状态，再说也享受那么多年了，而你不一样。”她笑了笑，“好好活着吧，你还小，外面的世界等着你去发现。”
她不确定现在和未来的因果关系。
到底她穿越到现在改变了的未来才有未来发生的事情，还是未来的她穿越到现在把未来重新洗牌。
不过虽然有一点不确定，但她承担的风险绝对比时逅小很多。
时逅清楚她说的轻描淡写，实际上精神力再强也不一定抵挡得住加压。
实验基地存在了几十年，手段层出不穷，谁也不能确定奎恩特会做什么。
她抿唇：“你说妈妈会骗孩子说不爱吃肉，你现在也在骗我说你不向往未来。”
“活学活用，了不起。”时冽欣慰。
时逅气愤她的嬉皮笑脸。
然而她到底弱于全盛的时冽，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时冽！你没必要！”挤出躯壳成为意识体的时逅瞪大眼睛。
时冽则充耳不闻地躺好。
纳西索斯迷恋自己的倒影。
可谁能不爱自己呢？
当面前出现另外一个自己，一个没有被师父收养、没有得到关爱的自己，时冽只想把她护在身后，不让任何魑魅魍魉接近她。
她希望当时逅走出实验基地时，内心不要有那么多负担与压力，希望她能重新爱上这个世界。
时逅需要一份没有保留的

时冽忍耐了足足二十分钟, 短暂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
当改造实验接近尾声，她凭借强大的意志力醒了过来。
甫一苏醒，她被信息量冲击得头脑发胀。
“她刚才在和谁说话呀？”
“不知道, 难道这是传说中的精神分裂吗？”
“我看着觉得像。”
“之前每一次体检她并没有精神方面的问题呀, 奎恩特他们再不济使用的仪器都是最顶尖的, 绝对不会出这么大纰漏。”
“嘿，光脑, 我记得你那里有每个人的体检档案存档，E 20的体检报告里存在精神方面问题吗？”
“没有哇，刚才我就查过了, 她的心理报告上写明健康良好，求生欲极强。”
“那就奇怪了。”
“她好可怜啊，奎恩特为什么非要用她做实验呢。”
“对哇, 这个人类看上去人蛮好的样子, 很少有人类给我的感觉还不错。”
絮絮叨叨的对话传入耳中。
是不明真相的非生命体们。
它们看不见意识体状态的时逅, 思维发散各种猜测。
时冽动了动被橡胶带子束缚的双手，唯一能动弹的眼珠转了一圈。
她之前的推断得到证实。
异能是刻在意识体里的烙印，躯壳只是施展它的介质。
她使用了时逅的身躯，激活的是她本身与非生命体相关联的物体操纵异能。
能力恢复，磅礴充沛的能量不停翻涌。
时冽不打算坐以待毙, 她熟练地控制调转异能能量, 捆绑她的橡胶带子“咔哒”一声解开。
“哇，她解开了带子！”
“能跑掉吧, 实验环境需要保证绝对封闭，这里没网没信号, 摄像头短暂关闭, 没有人能看到她的动作。”
“也不一定, 奎恩特他们正在另一个房间监察E 20，虽然网络断开了，但是他们有特殊的生命数值监控手段，延迟时间二十一秒，如果E 20打算逃跑的话，她必须利用好这个时间差，对了，我这儿还有一份实验室的内部安全检测报告，用目前市面上最高级的激光枪破坏大门至少也需要十秒时间。”
“她又不是你，你是光脑，就算断网也能完全把握好时间，她哪怕从你那里拷贝地图，想要抓紧时间错开所有人的追捕太难了。”
“对啊，太遗憾了，她一无所知来到这里，可能连二十一秒的延迟信息都不知道，莽撞冲出去还是逃不掉。”
非生命体们对时冽有着天然的好感，它们纷纷惋惜时冽难以逃脱的命运。
时冽小心拨开束缚自己的每一条绑带，并没有着急拔掉插在身上的管子和芯片。
她慢慢坐直身体，在非生命体们激烈的讨论声中冷不丁说：
“感谢你们，我现在知道了。”
非生命体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声消失了一瞬。
好半天才有一个物体小心翼翼问：“她在和谁说话，真的精神分裂了？”
“反正不可能是我们啦。”另一个物体答道。
光脑嘟嘟囔囔：“我怎么感觉她刚才就在回答我们的话呢，好怪哦。”
“不奇怪，我就是在回答你们。”时冽冷不防开口。
她于一片抽气声中慢悠悠下床，顺手从旁边堆满各种药剂的推车上选了一根针管揣进兜里。
而后半抬起眸子望向台面上的光脑，薄唇轻启：“倒计时二十一秒。”
光脑一激灵，瞬间切换成撑满屏幕的实验室内部通道地图：“倒计时开始！”
时冽以极快的速度扯掉身上所有连接仪器设备的东西，冲到门边将手搭在门锁上。
只一秒门开了，她巧笑嫣然地回过头，还有闲心朝屋内的非生命体们挥手道别。
“我走喽。”
门关上的瞬间，实验室内炸开了锅。
“啊啊啊啊啊她听得到我们说话！”
“她开门都不需要时间耶！”
“她的异能不是亲和力吗？怎么会是物体操控！”
“管他呢，反正她逃出去啦，好了不起！”
光脑扯着嗓子大喊：“十五秒！”
“对对对，还有十五秒！”
非生命体们生怕她错过时机，不约而同念起倒数。
“十三！”
“十！”
时冽听到背后传递过来的声声提醒，比了个“OK”的手势。
她冲刺奔跑，根据从光脑那里看来的路线成功避开重重守卫。
“三！”
“二！”
“一！”
倒计时结束过后不到一秒的工夫，实验基地想起来震耳欲聋的警报声。
时冽步伐稳健，丝毫不为身后的骚动影响。
她不曾回头看一眼，利用时间差成功从基地绕了出去。
等研究员们抄着武器出来时，她已经不见了踪影。
奎恩特黑着脸骂了一句“该死”。
刚才在另外一间房间时刻监控着数据变化，没想到本以为尽在掌握中的实验临到最后出现数据紊乱崩溃了。
再然后竟然连实验体都跑了。
他愤怒至极。
“去！把E0 2带过来，下一场实验立刻开始！”
E 20逃跑了他就要拿她在乎的人开刀。
“还有，去把我的遥控器找来，我要把她捉住后引爆炸弹！”他气急败坏地对助手吼道。
他说的炸弹是每个实验体植入的防逃跑皮下炸弹。
“奎恩特博士，请等一下！”
一个研究员从基地里跑出来，她两眼放光，激动得语无伦次。
“您快回去看一看我们检测到的E 20的异能数据！”
奎恩特深深皱眉：“实验不是失败了么？”
“但是我们有新的发现，E 20很有可能不止一种异能，另一道异能波动简直是为这个实验量身打造的存在！她苏醒的刹那周围的所有无生命物体都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奎恩特愣了一下，随即欣喜若狂。
“E 20，你可真会给我送惊喜。”
他顾不上别的了，直接下令：“她没有交通工具逃不了太远，只要还在C- 203星球上早晚都能抓住她。她有小聪明但本质上就是个孱弱多病的实验体，你们抓捕她的时候小心着点千万别伤害到她。”
“那么E0 2呢？还需要把他带到您跟前来吗？”旁边的助手问道。
实验有了重大发现，奎恩特不在意地摆摆手：“算了，再给E 20一个机会。”
再说他现在可没心思去想别的实验。
抓到E 20要紧。
搜捕队很快回来：“报告博士，她大约是在挣脱仪器时划伤了皮肤，我们根据血迹锁定了她的逃跑方向。”
奎恩特满意地点头：“干得好，把她给我抓回来。”
接收到命令，搜捕队全员出动，声势浩大。
时冽作为被通缉的对象气定神闲。
她跑出好远才舍得回头看一眼。
眼里闪烁着戏谑的光：“想必他发现我留下的痕迹了。”
时逅成为了意识体，没有压力地跟上她的步伐。
“你为什么要刻意留下破绽引诱他来抓你？”她焦急地问。
时冽慢条斯理擦掉手腕的血迹，凤眼微挑：“马上你就知道了。”
她继续赶路。
时逅一头雾水地跟在后面。
直到抵达一处衰败的城邦。
“这是哪儿？”时逅从来没有真正踏出过实验基地和孤儿院，对陌生的地方充满好奇。
时冽看她：“我没来的时候你肯定抱怨为什么我去找徒弟却没有来陪你。”
时逅脸颊一红：“我才没有，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要你陪我做什么。”
“行行行，你没有。”
时冽越笑她越局促。
“时冽！”时逅大喊。
时冽慢悠悠转过头，朝城邦努努嘴：“我让我的好徒儿帮我打听了一个人的住所。”
“就是那个赌王。”时逅听了一下耳朵。
“对，就是他。”时冽点头，“他最近因为得罪了一个星盗势力逃来C- 203星球短暂避难。”
“他是谁，愿意帮助我们吗？”时逅问。
“当然不愿意。”时冽给出斩钉截铁的答案，“但我会让他愿意。”
她不着急进入城邦，而是先去了城邦郊外的垃圾站。
她认真地四处搜寻。
时逅看得云里雾里，想到追捕他们的人即将到来，不免有些着急。
“你就一点都不紧张，还有工夫在垃圾站里翻东西。”
时冽张张口想告诉她她没有在做无用功，突然余光瞥见某样东西，眼睛顿时一亮。
她径直走过去，伸手捞起地上的一块呈现出银白色的废弃金属。
金属是实验失败后的废弃产品，整个因不知名外力的作用揉成一团。
“就你了。”时冽眼里皆是满意。
她调转异能，源源不断地将能量输送进金属当中。
金属极速变化，外形与质感飞跃了数个档次。
最终一把曲线漂亮的左轮手/枪成型。
时冽爱不释手地把玩新鲜出炉的枪械。
它的构造是她研究许久后设计的，能以最为轻松的姿态打出最强的爆发射击。
“还差一枚子弹。”时逅看懂她想做什么，顺着她的行为说。
“对哦。”
时冽环顾四周，没有找到其他材质合适的东西。
“不如用那个。”时逅指了指她的脖子。
虽然定位监控装置被拆下了，但贴着皮肤植入的嵌入式小型炸弹还在。
时冽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带上得意的新武器，她们一前一后进入了城邦，很快就找到赌王的住所。
因为残败的城邦中仅有一个完好的建筑。
时冽一脚踹开了要倒不倒的大门，大摇大摆走进大厦中。
大厦一层改造成了一个简化的赌场。
里面赌红眼的人们同时停下动作，看向这位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
时冽吊起眼扫视一周，仿佛没看见对准她的无数枪支。
她锁定人群中颇感熟悉的一张面孔，昂了昂下巴：“你就是赌王？听说在你这里赌，任何东西都能作为赌注。”
把枪拍在桌上，她笑声清亮：“那就赌命吧，我赶时间，一局定胜负好了。”

轮/盘转动发出的清脆声响轻轻敲击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头上。
烟雾缭绕的昏暗赌厅中, 各色人等不期而同脱离赌瘾癫狂的状态，危险宛如兽瞳的眼睛盯住与人群格格不入的瘦弱女孩。
女孩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直面沉静到诡异的场面也并无惧怕。
时冽饶有兴致地观察他们脸色变化的过程。
枪里一如既往没有子弹, 她大发慈悲送了赌王一枚。
赌王起初没有把瘦得病态的小姑娘放在眼里, 命人驱赶看似捣乱的小孩。
侍者接近时冽周围的时候她忽然说：“难道你不想知道KR- 2028的弱点吗？”
赌王立刻警觉起来。
他正是被黑市近期畅销的KR- 2028款机甲打得屁滚尿流躲到这颗荒芜星上, 不得已投奔了一伙常年驻扎C- 203星球的盗，和他们达成一致利益才得以重新集结手下。
她怎么会知道！
向来珍惜小命的赌王终于正眼看向独自一人闯入赌厅的小女孩, 没能从她身上看出什么特殊的地方。
这个年纪的小女孩不可能得到如此隐蔽的战斗信息，一定有人指使她来，可具体是谁他猜不出背后人的身份。
他打算顺着对方布的局走下去, 左右自己不可能输掉赌局。
他放话拒绝使用外客带来的左/轮□□，要求使用场馆内的左轮作为赌桌上的工具。
时冽欣然答应，甚至同意由对方的手下来操作转动轮/盘。
工具由己方检查后提供, 地盘是占据已久的据点, 操盘手也是信任的下属。
更遑论站在赌局一端的人是从未失手过的他。
赌王本以为这场不起眼的赌局万无一失。
可是意外出现了。
枪口喷吐着阵阵寒芒, 枪管因射击后发烫而涨红。
时冽随手把品质一般的手/枪掷在桌上，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摆出谈判的姿态淡淡道：“你输了。”
她歪了歪头，思绪流转：“让我想想你这条命值多少钱呢。”
赌王僵硬地站在原地，梗着脖子转向身后被洞穿的柱子, 然后缓缓扭回来看向年幼的女孩。
怎么可能！
那把枪里哪来的子弹！
他不可能输掉赌局！还是一场他随意答应的、完全看不上眼的赌局！
不算, 这不算！
不管他如何难以置信，结果已经摆在面前。
“小老弟, 你这……”与他短暂达成交易的星盗头子怀疑地看着他。
赌王面上一赧，他如何也想不通这件事。
时冽有节奏地叩着桌面：“不杀你可以, 刚才那枪我刻意打偏就是想留你一命。”
赌王脸色铁青, 给下属使了个眼色。
时冽完全忽视他难堪的模样, 自顾自说：“但是我需要你的人帮我做点事。”
下属悄悄动作，将异能探测仪检查出来的结果呈给赌王。
赌王看完后眉头舒展开。
他还以为派小丫头来的人必然有所准备，说不定里三层外三层包围了废弃城邦。
没想到竟然只检测出一道异能，虽说能量波动显示其异能等级在S级以上，但哪又怎样呢，她只有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十一二岁半大的小孩。
这个赌厅里坐着的没有省油的灯，每个人手里都沾过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