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栋楼的邻居都知道他俩快结婚了,顾凡要给祝璇槿当后爸。
半个月前,董翠香忽然以出差为理由,将女儿托付给他,然后去了外地,这一去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顾凡死心眼,信了董翠香的话,但实际上董翠香不堪忍受每个月还债的压力,丢下女儿和房子跑了。
董翠香是个耳根子软没主见的女人,受不了工作的劳累,她之前想和顾凡结婚,就是希望婚后顾凡帮她承担全部经济上的压力,她只需要辞掉工作,每天在家煮煮饭,做点家务就行。
但顾凡收养了侄女顾淼,就意味着将来结婚,家里要多养一个人。
以顾凡普通工人的工资,如果将来祝璇槿和顾淼同时念大学,根本负担不起。
筒子楼上邻居多,且有不少嘴碎的,有人就挑拨董翠香,说顾凡多养个侄女,将来他们婚后家里不知要生出多少事,让她提前管着顾凡的工资,不能乱花。
还有人建议董翠香别和顾凡结婚,以顾凡这种爱管亲戚闲事的老好人性格,婚后必然避免不了吵吵嚷嚷,让她擦亮眼,选个条件更好的。
董翠香听多了这种话,再看顾凡时就有诸多挑剔,总觉得他这里不好,那里不好,浑身上下都是毛病。
刚好楼上有个在汽车修理店打工的离异男人,早就看上了董翠香,趁机添油加醋,说了不少顾凡的坏话,展示了一下自己的魅力。
董翠香果真偷偷跟他好了,然后扔下女儿,跟着他跑到外地。
离开前还找了出差的借口告诉顾凡,拜托他多帮忙照顾祝璇槿。
她这一走,再也没回来,直到祝璇槿大学毕业,和谈霄霖结婚,正处于人生最幸福的时刻,在外面混得十分凄惨的董翠香找到了她,希望她能给自己养老。
祝璇槿记恨着她当初丢下自己,害自己挨了顾凡叔侄那么多欺负,感情之路遇到不少坎坷,便把她赶走了,这辈子再也没跟她和解。
想起曲折离奇的剧情,言诉顿了顿对顾淼道:“祝璇槿都那么大了,我和她非亲非故,不能一直照顾她,她也该学着自己生活。”
顾淼惊讶的张大嘴巴,有点不敢置信道:“小叔,你不打算和董阿姨结婚了?”
言诉摇摇头:“我和她不合适,你董阿姨之前和我结婚的条件是,让我婚后帮她还房子的借款,供祝璇槿上大学,还得给他们母女提供衣食无忧的生活,我这两天仔细想了想,觉得以自己目前的工资水平,恐怕办不到。”
顾凡这人大概因为一直打光棍,太渴望结婚,所以哪怕董翠香提出这么苛刻、超出他工资水平的要求,他也满口答应。
甚至还曾想过,把自己这套房子卖掉,帮忙还董翠香那套房子的借款,这样一家人也能过得宽裕点。
如果不是顾淼意外住进他家,他可能早就实施这个计划了。
顾淼惊讶过后,下意识松了口气。
倒不是她心思窄,不能接受小叔和别的女人结婚,而是据她住进来后短短几天和董翠香的接触来看,对方似乎并不喜欢她,而且品性值得考量。
董翠香曾经偷偷问她,小叔收养她,到底有没有拿她爸妈的钱,拿了多少。
顾淼当时就对这个女人喜欢不起来,但寄人篱下,她哪敢对小叔的婚事指手画脚。
她想起以前爸爸曾说过,小叔其实很渴望有个家庭,他现在决定和董翠香分手,想必内心很痛苦,便安慰他道:“小叔,别伤心,你这么好的男人,将来一定能找到更好的女人。”
言诉噗嗤一声笑了:“小孩子家家,操什么心,吃你的饭。”
或许是没了未来婶婶横亘在他们之间,顾淼接下来活泼了许多,说了不少话。
等她背着书包打开门,准备去上学的时候,吃惊的看到站在隔壁房门外,一脸幽怨没吃饱瞪着自己的祝璇槿。
顾淼抿了抿唇,不知为何她对祝璇槿有些惧意,总觉得祝璇槿似乎很不喜欢她。
两人同班将近三年,祝璇槿本就是那种性格比较内敛阴沉的人,她成绩好,长得漂亮,在班里一枝独秀,其他同学都不敢接近,顾淼这种成绩差的,见了她自觉矮上一截。
想起小叔方才说的话,顾淼没像以前那样,主动讨好的和祝璇槿搭话,反而收回目光,直接下楼。
正等着顾淼向自己献殷勤,给自己拿份早饭的祝璇槿脸色更阴沉了:“……”
母亲据说上外地出差去了,都半个月没跟家里联系,她一直活得惴惴不安,担心自己被抛弃,被顾凡叔侄欺负。
现在事情果然发生了。
今早顾凡居然没给她送早餐。
她选择性忽视了以往顾凡每次热情的给她送早餐,她总是黑着脸挑剔一番才收下,只想着顾凡和顾淼今早突然对自己的态度发生改变,难不成是董翠香那里出了问题?
言诉洗了碗,打扫过屋子后,正准备上班,一出门就见祝璇槿身上浓得化不开的阴郁气息不断往外扩散,微微垂着头,有气无力往外走。
正是上班(上学)时间,筒子楼的住户们锁了门往外走,看到祝璇槿有气无力的样子,有爱管闲事的妇女就忍不住问:“璇槿,你生病了吗,怎么看起来有气无力的?”
祝璇槿朝她们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摇摇头道:“早上起晚了,没来得及吃早饭,有点饿。”
这句话令妇女们露出诧异的表情。
整个筒子楼谁不知道,顾凡和董翠香快结婚了,他是个有责任心的好男人,哪怕董翠香出差不在,每天早上也会专程给祝璇槿买早餐,毕竟高三关键时刻,学习消耗体力,得补充足够的营养才行。
可祝璇槿居然说她早上没吃饭,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成?
先前在楼下遇见言诉拎着早餐的中年妇女一脸怀疑盯着祝璇槿看了看,刚好看到从后面走来的言诉,就问了起来:“小顾,你今天没给璇槿送早餐?”
言诉脸上顿时露出委屈的神情,像是憋着什么不敢说。
楼上楼下的邻居一看见他仿佛要爆大料的样子,也不着急上班了,都停下脚步,着急地追问:“小顾,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们都知道你这人实心眼,可不是那种欺负人的后爸,你有什么苦衷,说出来让我们大家伙听听,说不定能帮到你。”
虽然顾凡和董翠香没结婚,但在大多数邻居看来,婚事是板上钉钉的。
毕竟董翠香要养活这么大一个女儿,不太可能找到比顾凡条件更好的男人;顾凡的性格大家有目共睹,做了几年邻居,也知道他不是那种欺软怕硬的。
言诉隐忍许久,吊足了众人的胃口,才一脸郁色垂着头道:“昨天半夜翠香给我打电话,提了分手,说她和潘志强好了,不打算再和我结婚,还让我以后不许插手她家的事。”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震惊的望着头顶一片绿的言诉,似乎都没想到大家看好的一对,竟是这个结局。
“潘志强,不是楼上租户,那个汽车店修理工吗?”有人发出疑问。
顿时得到所有人的肯定。
反应快的脑子已经转过来了,想起半个月没见着董翠香的踪影,就问:“那她之前说去外地出差……”
“嗐,董翠香一个便利店打零工的,出什么差,多半是跟潘志强私奔了。他糊弄小顾也就罢了,连亲女儿都不要,可真狠心。”有人嘴快道。
众人一时沉默,纷纷将眼神投向祝璇槿,朝她露出同情的神色。
“可怜的孩子,都快高考了,当妈的居然做出这种事。”
祝璇槿的脑子嗡嗡乱响,仿佛不会转了,她方才有意引导众人往言诉薄待她的方向猜想,就是想借此事引起众怒,让邻居们给他一个教训。
但她怎么也想不到,言诉还施在自己身上的,比那可怕一千倍一万倍。
她长久以来的担忧果然成真了,董翠香真的抛下她不管了。
想起昨天要债的上门讨债,却被顾凡赶走的场景,祝璇槿顿时害怕极了,万一他们下次再来,没有顾凡帮助自己,她该怎么办。
而另一个饱受同情的就是言诉了。
一直以来,顾凡为董翠香母女做了那么多事,帮她们不少忙,董翠香非但不感激人家,就是用这种方式还报恩情的吗?
这下子再也没人指责他不给祝璇槿送早餐,换做他们,别说送早餐,不将祝璇槿家砸了都是轻的。
祝璇槿跌跌撞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学校的,她一进校园,泪眼模糊的视线里,就出现谈霄霖正和几个小弟拿着篮球,在高谈阔论什么。
小弟余光瞥到她,朝谈霄霖示意了一下,揶揄道:“霖哥,校花来了,她看上去心情不太好,你要不要安慰一下?”
最近顾淼突然不理会谈霄霖了,说要好好学习,谈霄霖脾气变差了不少,整天拿他们出气,难得校花学霸竟然对他有意思,甚至不惜倒追,小弟们私底下发誓,一定要让霖哥找个更好的,让顾淼瞧瞧,她做了多么错误的决定。
谈霄霖漫不经心的回头看去,看见祝璇槿,眼神停顿片刻,很快,没有一丝波澜的离开,仿佛没看到她超出其他女生一大截的美貌。
除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他对其他女生不感兴趣。
作者有话说:
修改了一下,这个世界所有角色都是在18岁之后、高考结束谈恋爱的
“顾淼, 谈霄霖在看你呢,他对你那么好,你俩为什么冷战啊?”
顾淼坐在教室窗口的位置, 她的同桌是个微胖却白白净净的女生,戴着一副小眼镜, 满脸八卦的指着正蹲在楼下花坛上紧绷着脸的男生。
听到谈霄霖的名字,顾淼下意识往窗外看去,视线触及那个熟悉的身影,眨了眨眼,毕竟两人关系曾那么好, 她还考虑过高考之后接受谈霄霖的告白。
可是突如其来的家庭变故打破了她平静的生活, 如今的她没有心思再去考虑感情上的事。
这种普通人的艰难,谈霄霖这样的富家少爷根本不懂。
她还记得父母刚去世后,她向谈霄霖诉说亲戚们都在争自家房产,希望他能安慰她一下,可谈霄霖却直言,一套破房子有什么好争的, 还没他家卫生间大, 让她别关注这种小事,陪他去网吧打游戏最重要。
从那天起, 她就明白自己与谈霄霖的差距有多大。
虽然同样成绩差, 谈霄霖有厚实的家底,早就申请了国外的大学,只等高中毕业,就能出国读书。
而她如果考不上大学, 即将面临的就是走上社会, 找一份辛苦的工作, 每个月拿着微薄的收入。
于是她告诉谈霄霖,以后不要一起玩了。
顾淼抿了抿唇,收回纷乱的思绪,对同桌道:“别乱说。”
楼下花坛,几个男生叽叽喳喳,也在谈论顾淼。
“霖哥,顾淼刚刚看你了,她肯定也舍不得你,我有个办法打破你俩之间的僵局。”一脸精明身材干瘦外号“瘦猴”的男生露出狡猾的微笑。
其他男生顿时起哄:“什么办法,快说,别卖关子。”
瘦猴挤了挤眼,朝祝璇槿递了个暧昧的眼神,然后对谈霄霖道:“霖哥,我跟你讲,女人都喜欢吃醋,醋劲大,顾淼现在对你这么冷淡,是算准了你身边没有其他女孩,只要你跟校花表现得亲近点,她肯定立刻后悔。”
其他男生一听,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彼此“嘿嘿”笑着,不停地怂恿谈霄霖。
谈霄霖烦躁的揉揉头发,从兜里掏出一支烟夹在指间,紧皱着眉头,肆无忌惮的眼神上下打量祝璇槿。
祝璇槿失魂落魄着,抬手擦了擦泪,吸了下鼻子,就察觉到一道犀利的视线朝自己看过来,她微微抬起眼皮,就和谈霄霖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神对上了。
“……”
祝璇槿脚步一僵,忘记了走路,愣在原地手脚都不晓得往那里放。
她这段时间虽然很努力吸引谈霄霖的注意,但对方从来没将她放在眼里,这还是第一次,谈霄霖把目光放在她身上。
激动的祝璇槿抬脚往前走,走姿就成了怪异的同手同脚,引起男生们一阵哄笑。
祝璇槿的脸瞬间红得像火烧云,就在她尴尬得连眼神都不知道该往何处放的时候,谈霄霖从花坛上跳下来,迈着长腿走到她面前,好听的磁性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叫什么名字?”
祝璇槿怔住,不敢置信的抬头看他。
谈霄霖长得很高,足有一米九,祝璇槿需要费力的抬脖子,才能看到他的眼睛。
他眼里的情绪趋近于无,一张俊脸平淡无波,但是看人的时候十分专注,让祝璇槿感受到很强大的压力,然而……自己在学校这么有名,最近又在他跟前晃了好多天,他居然还没记住自己的名字。
“你……”祝璇槿感觉喉咙有点干涩,一阵难过从心底蔓延,“祝璇槿,我叫祝璇槿。”
她十分郑重的重复了一遍,像是要定格这个特别重要的时刻。
她的回应对谈霄霖来说却更加烦躁,他装作不经意抬头往顾淼所在的窗口看了一眼,只能看到一颗低着头在看书的黑乎乎脑袋,不由更烦躁了,从兜里掏出亲手做的刚刚被顾淼拒绝的手工巧克力,塞给祝璇槿:“送你了。”
祝璇槿拿着包装精美的巧克力盒子晕晕乎乎走进教室,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朵上,一脸恍惚回到座位上。
“璇槿,谁送你的巧克力,好像很贵的样子。”同桌好奇问了一句。
祝璇槿抿着嘴没说话,下意识看了顾淼一眼,将巧克力珍重的放进抽屉。
这天课堂上,老师讲了前天模拟考试的试题,祝璇槿单手托腮,右手转着笔,思绪游离,什么都没听进去。
嘻嘻,谈霄霖问她的名字了,四舍五入他们就算正式认识了,真是个好开局。
祝璇槿只觉得这辈子从没如此快乐过。
自从进入高中以来,她每天眼睁睁看着顾淼和谈霄霖经常在一起玩闹,少男少女的那种欢快藏都藏不住,简直像拿着自己的心在刀尖上舞,那时她觉得她的心已经死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拥有爱情。
谁知峰回路转,她在高中最后的阶段努力一把,总算有了收获。
虽然离她和谈霄霖正式在一起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总能实现的。
言诉赶在上班前最后五分钟来到印刷厂的岗位上,他耷拉着嘴角,脸上很不高兴,浓重的黑眼圈一看就知道昨晚熬夜了。
车间主任见他垂头丧气提不起精神的样子,在他肩上狠狠拍了两巴掌:“小伙子,今天领导来视察,工作任务重,别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你昨晚做贼去了?”
言诉抬起脑袋看向他,眼里的红血丝让主任吓了一跳:“小顾,你是不是生病了,病了得去医院。”
言诉摇摇头,“没,没有,就是……”
他迟疑了一下,咬咬牙,将藏着的事全都讲了出来:“主任,我之前不是订了婚期,请大家去吃席吗,现在婚礼取消,麻烦你通知一下同事们,给大家添麻烦了。”
主任吓了一跳:“婚礼取消,怎么回事?你和董翠香不是感情挺好的吗?”
顾凡虽然只是厂里的普通工人,但他为人厚道,除了家里穷三十多岁还没结婚,没啥大毛病。
他和董翠香的婚事,一开始厂里其他同事都觉得不合适,倒不是因为董翠香带着个拖油瓶,而是因为她的人品。
董翠香曾经在印刷厂对面的小饭馆里端盘子,厂里工人经常过去吃饭,一来二去,对董翠香也有所了解,大家伙亲眼见过,她丈夫刚没,就和小饭馆老板眉来眼去的,后来被老板娘发现,骂了一顿,将她赶走。
顾凡因为生活节俭,没去过小饭馆,也很少关心八卦,误打误撞和董翠香好上了。
等印刷厂同事知道时,他俩都快结婚了,同事当然也不能再说什么,只是背地里替顾凡不值。
主任当然也听到些传言,因此一得知婚礼要取消,眼睛里马上露出八卦的光芒。
“小顾,婚姻大事,还是慎重点好,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就讲出来,我到底年长你十岁,人生经验丰富些,能帮你出出主意。”
他话说的很漂亮,但眼底的光出卖了他的情绪。
言诉心里笑笑,脸上却依旧摆出愁苦的表情,低下头叹气道:“主任,这件事说出来丢人,我都没脸提。”
主任心头一跳,压制着内心的雀跃,谨慎的问:“是董翠香那头出了问题?”
言诉抹了把脸,挤出两滴泪,全身的委屈情绪再也藏不住,将之前对筒子楼邻居们说的那番话又重复了一遍。
“主任,你说我是不是活得很失败?我都35岁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本想着买了房子,找到了喜欢的女人,能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可是……”
说到这里,他两手捂着脸,将所有的痛苦和疲惫都显露出来。
主任正想说点什么开解他一下,上班的铃声刚好响起,他话锋一转,拍拍言诉的肩膀,用饱含同情的眼神望着他:“小顾,你的痛苦我能理解,不过工作要紧,先将个人情绪收一收,等忙完了上面安排下来的任务,过几天我请你去家里吃饭,让你嫂子做顿好的。”
说罢,他警惕的望了望四周,压低声音对言诉道:“你这些年表现优异,领导都看在眼里,提前跟你透个信儿,过段时间厂里统一涨工资,你能提一大截,男人么,还是以事业为重,事业搞好了,改天让你嫂子帮你介绍个对象。”
顾凡抬起湿润的眼睛,眼巴巴看着主任,像个被遗弃的可怜狗狗:“真的吗?”
“我还能骗你?”主任眼一瞪,背着手离开,背影里都透着一股子做了善事的味道。
厂里的消息一向传得很快,吃午饭时,顾凡被董翠香甩了婚礼取消的事就传遍了整个车间,大部分人对他抱着同情的心态,但也不乏没眼色的,直接问到言诉跟前。
比如这个叫郑壮壮,今年快三十岁同样没结婚的工人。
“小顾,董翠香看不上你,跟修理工私奔了,是不是你那活儿不行?”他眼神朝言诉腰部以下瞄了瞄,扯出一个猥琐的表情,还自以为聪明的笑了几声。
“啪!”
还没等他笑完,一个巴掌清脆的甩在他脑袋上,紧接着响起副主任嫌弃的声音,“郑壮壮,你脑子能不能放干净点,哪来的脸嘲笑小顾,也不瞅瞅自己!”
副主任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平时做事雷厉风行,对下属要求很严,最听不得这种脏污话。
郑壮壮一见着副主任,嬉皮笑脸的神情顿时收敛了,他平时没少被副主任教训,看见她就害怕。
其实郑壮壮家里条件不差,两个姐姐都结婚了,只剩他一个,快三十岁还没结婚的最大原因,就是他没眼力见,说话不着调,每次相亲都被嫌弃。
郑壮壮灰溜溜走了,副主任顶着那张即便尽量放柔和却依旧显得很严肃的脸,安慰言诉:“小顾,别太在意,董翠香没选你是她没眼光,你肯定能等到自己的缘分。”
言诉点了点头,将手里刚洗好的饭盒装起来,随即又马不停蹄开始干活。
副主任见他这样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十分欣慰,看他的眼神都带着赞赏。
多好的小伙子啊,不仅工作上努力,听说家务活也一把抓,将董翠香和女儿照顾的舒舒服服,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不选顾凡,非要跟一个修理工私奔。
顾凡的父母退休前也是印刷厂的工人,他们一直住在印刷厂家属院里,都说坏事传千里,顾凡被结婚对象抛弃的事很快传到他们耳朵里,老两口顿时觉得丢了脸面,在家责怪儿子不争气。
“小凡糊涂,这么丢人的事不紧紧捂着,他还到处跟人讲,真不知道丢脸是什么。”
“我早就说过,那董翠香看着就不像是正经过日子的女人,整天打扮得妖妖娆娆,饭也不烧,家务活也不做,跟她闺女净等着小凡伺候,把自己当太后了。”
“小凡选她,不就是看她长得漂亮,这男人贪花好色要吃大亏的。”
顾父顾母皱着眉,在屋子里唠唠叨叨,两人合伙做了晚饭,给老二一家送去,亲自陪着宝贝孙子吃了饭,才转道去找顾凡。
此时的言诉刚下班,他顺路从菜市场买了排骨,准备晚上炖排骨汤,给顾淼补充些营养。
锅里刚烧上水,就听到敲门声,他打开门一看,眉头不自觉皱了下,将顾父顾母请进屋里:“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顾母一进门,先扫视一圈屋子,先是看到早餐剩下的油条和小笼包,然后目光又落在厨房的排骨上,语气顿时变得严厉:“小凡,你也太不会过日子了,谁家天天买这么多早餐,多浪费钱,你不会让顾淼起早做吗?”
“晚上还炖排骨,你家伙食这么好,也不晓得给我和你爸送一些,让我们老年人养养身体,你和顾淼都是年轻人,吃得太好容易把嘴养馋。”
顾母的眼神都快黏在那袋排骨上了,排骨看起来颜色新鲜,肉质肥瘦适中,一看就是精挑细选最好的,价钱很贵。
如果拿回去做个粉蒸排骨,孙子肯定爱吃。
她清了清嗓子,向言诉看去,心想小儿子今天怎么这么没眼色,换作往常,早就主动把排骨装好递给她,让她带走了。
言诉往前走了两步,隔断她看向排骨的视线,倒了两杯热水,请顾父顾母坐在沙发上:“爸,妈,你们走路过来,渴了吧,喝水。”
从印刷厂家属院到筒子楼,约莫有半小时的路程,顾父顾母从来都舍不得坐公交,来回都走路,就当饭后消食锻炼身体了。
他们的钱可要省下供孙子读大学呢。
顾家三个儿子,老大家只有顾淼一个女儿,老三没结婚,顾父顾母最疼的当然是老二家的男孩。
他们霸占了顾淼父母留下的房子,就是想将来给孙子当婚房用,顾淼一个女娃,过几年就结婚了,哪里需要住那么大的房子。
顾母发觉小儿子似乎没有将排骨送她的打算,悻悻的收回目光,想起今晚的来意。
“小凡,我和你爸听说董翠香跟别的男人跑了,不跟你结婚了,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得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顾母绷着脸指责他,“你们先前说要办婚宴,我都挨个通知亲戚了,现在婚礼取消,你让我和你爸的脸往哪放,你有没有替我们考虑过?”
三个儿子中,顾母以前最喜欢老大,老二老三都是附带的。
后来老大没能生出男孩,顾母就逐渐偏向老二,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孙子身上,别提多讨好孙子了。
顾凡这个三十多岁还没结婚的男人,在她看来就是个废物。
顾父也一脸严肃的点点头:“没错,小凡,挑媳妇要擦亮眼,要摆高姿态,男人可不能太宠着媳妇了,容易把她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你要不是对董翠香那么好,她怎么会跟修理工私奔。”
言诉瞥了眼顾父,见他表情一本正经,不像在说假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对老人都是什么观念,顾凡对董翠香体贴,和董翠香和修理工私奔,明明是两码事,怎么从他们嘴里说出来,就仿佛因果关系似的。
门从外面被打开,顾淼脸色背着书包难看的走进来,看见坐在沙发上的顾父顾母,抿着唇隐忍半天,才低低的喊了声“爷,奶”。
刚刚他俩说的话她全听见了,以前爸妈感情好的时候,爷奶看不顺眼,就经常挑唆爸妈吵架,现在他们又挑唆着让小叔不要对未来小婶太好。
真是可笑。
顾淼不懂,做父母的难道不应该盼着儿女越过越好吗,怎么会有这种见不得儿子儿媳感情好的?
顾母一直都很嫌弃孙女,因为大儿子活着时,她提议让他把每个月一半工资用来养老二家的儿子,毕竟那是顾家唯一的孙子,被拒绝了,所以越发看孙女不顺眼。
“顾淼,你的家教越来越差了,见着爷爷奶奶说话这么小声,跟蚊子哼似的,谁教你的?”
顾母对孙女疾言厉色,她没法整治顾凡,还没法整治顾淼一个学生吗?
顾淼垂着头站在原地,不敢反抗,等她骂完,正要低头认错,只见言诉挡在自己面前,那张向来面带微笑的脸不知何时变得十分生气,冷声对顾母道:“妈,你这话什么意思,是在怪我没教好淼儿?”
被儿子质问到头上,顾母脸一僵,顿时觉得自己失去了做家长的威风,她一脸委屈看向顾父,希望丈夫能帮她出头。
顾父做惯了大家长,还从未被儿孙忤逆过,立刻拍着茶几质问言诉:“顾凡,对你母亲什么态度,她指责顾淼的难道不对吗?多大人了,见着长辈没有半点礼貌,以后走上社会还怎么做人。”
顾父声音很大,筒子楼隔音差,他吵得邻居都能听见。
祝璇槿下晚自习后,兴高采烈去找谈霄霖,想多在他跟前露露脸。
不料到了国际班,才得知谈霄霖根本没上晚自习,下午放学就离开学校了。
她蔫蔫的回到家,正要开门,却听见隔壁传来顾父严厉的训斥声,捏着钥匙的手顿了顿,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
言诉早上当着所有邻居的面,说出董翠香和潘志强私奔一事,无疑让她丢尽了脸面,她恨透了顾家叔侄,眼下听见他们被教训,心里乐开了花。
但她走进家门后,望着一室冷清,刚刚的幸灾乐祸消失得无影无踪。
妈妈跑了,喜欢的男生对她那么冷淡,她的人生为什么这么凄苦。
祝璇槿越想越生气,从床头柜里翻出自己珍藏多年的贝壳吊坠,捧在手心看了许久,脑海中浮现出谈霄霖肆意张扬的那张脸,甜蜜和苦涩同时涌上心头。
他对自己这么不上心,肯定还惦记着顾淼那个狐狸精。
以前他跟顾淼决裂前,可都是提前十分钟就在教室门外等着顾淼了。
一想到顾淼凭借相似的贝壳吊坠,足足两年半的时间都是谈霄霖身边关系最好的女生,祝璇槿的嫉妒心就越来越强烈,她一发脾气,就习惯性拿起手边的东西往地上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