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同人)我给亲爹嬴政来续命—— by道_非
道_非  发于:2023年10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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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糯糯的小奶音在大殿之中响起——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①”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嬴政眉头微不可查蹙了一下。
“??”
李斯王绾蒙恬三人视线交流,从彼此眼底看出疑惑。
不是,怎么天书每次教的都不一样?
上次是数字,对大秦的改变立竿见影,让记录账目的官吏们恨不得给鹤华公主开宗立庙,一日三柱香虔诚相拜。
上上次是他们闹不明白的所谓字母,更要命的是那些字母读音并不一样,是A还是a,两个读音两个意思,让他们不得不怀疑天书所在的时代是否不止一个国度,否则为什么要学两种读音?
当然,这些字母也很有用。
——比如说让那些天天空谈的大儒们终于有事可做,不再跟以前一样逮着皇帝陛下便是一阵冷嘲热讽,让政务繁忙的陛下不仅要烦心国政,还要被大儒们气得火冒三丈,每次见完儒生,陛下被气得连晚饭都省了,急召医官奉上降火消气的汤药。
若是在平时,陛下断不会受大儒们的这种闲气,但此时陛下刚灭六国,天下一统于秦,正是收拢人心的时候,无论大儒们说了什么,陛下都得捏着鼻子忍了。
——毕竟这帮人的消息最为灵通,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在他们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若是陛下为些言语将这些人杀了,还不得残暴嗜杀的千古骂名?
不幸中的万幸,皇帝陛下有鹤华公主这种贴心的小女郎,而鹤华公主更是被天书选中的幸运儿,得天书亲自教导,她学来却学不懂的字母,自然便成了大儒们继续破解的重中之重。
大儒们去研究字母与字母之间的关系之后,没有多余时间再去挑皇帝陛下的错儿,皇帝陛下面上虽不显,但心情还是不错的,要不然不会连饭都多吃了一碗。
陛下不再郁结于心,饭量又比往日增加不少,许是这两种原因,每日得见陛下,他们总觉得陛下的气色都比往常好了不少。
——所以那些他们闹不明白的字母怎会没用呢?
那可是让陛下得以不用面对大儒说经讲义的最佳良药啊!
当然,这些大儒们的确有些东西,鹤华公主学来的字母被他们破解了七七八八便是后来的事情了。
字母即将不够用,天命若果真在秦,那便该再教公主一些字母,而不是公主现在所背的文章。
王贲蒙毅深以为然。
他们早就看那些所谓的世间大儒们不顺眼了,如果不是皇帝陛下三令五申要尊敬大儒,不能对大儒们不敬,否则他们对大儒便不是牛车上动动手脚,在饮食里下点小料的程度了。
但他们的小把戏治标不治本,在理论与信念这种事情上,大儒们的生命力顽强到让他们为之叹服。
——他们不止一次看到从牛车上摔下来的儒生们,哪怕他们摔得鼻青脸肿,但依旧拄着拐棍生龙活虎对皇帝陛下阴阳怪气。
皇天后土可鉴,儒生们的意志以及生命力不比他们麾下的将士们差多少。
若不是鹤华公主在天书那学来的字母,这些儒生只怕有的让人头疼。
也幸亏有鹤华公主学来的字母,那是能让大儒们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的东西。
——什么?天底下还有他们不懂的东西?!
像这种东西当然要越多越好!
让他们沉浸其中钻研不断,永远没有时间去寻皇帝陛下的麻烦!
只是这一次小公主学得似乎不是字母?
不是字母又不是数字,而是文章之类的东西?
王贲蒙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人皆是一头雾水。
鹤华的声音仍在继续——
“海咸河淡,鳞潜羽翔。”
“龙师火帝,鸟官人皇。”
嬴政眼皮狠狠一跳。
——天书这是在泄露天机?!
李斯王绾蒙恬三人心头一动。
——这篇文章有点东西,似乎是将天地运转规律乃至于天地之间历史发展记录了下来?
王贲蒙毅微微一愣。
饶是他们心思简单,没有嬴政等人反应快,此时觉察到鹤华所背的文章的重要性,龙师火帝与鸟官人皇都是传说中的人物,这些人物出现了,那么后面的是谁?
是成汤夏后?
还是周家天下?
又或者说是天下一统,九州归秦?
甚至于大秦之后的事情?!
这样一来,他们是否能通过天书的预警来提前规避秦朝的灭亡?
让大秦真正长治久安,千秋万代?!
偌大宫殿,霎时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落在鹤华身上,无比期待她后面说出的每一个字。
甚至就连被赵高叫进来记录鹤华所背文章的小寺人,此时在绢帛上书写字迹的动作都放得很轻,生怕自己发出声音影响到小公主,让这位得天书预警的公主将天书内容忘了去。
鹤华眨了下眼。
她虽然不太懂文章的内容,但众人的脸色她还是大概能看懂的。
——期待,兴奋,小心翼翼。
那是一种比她磕磕绊绊写出字母与数字更欣喜若狂、更小心翼翼的一种心情。
“小十一,后面是什么?”
扶苏轻声开口,声音里有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是始制文字,乃服衣裳。”
鹤华娓娓道来,“推位让国,有虞陶唐。”
“后面呢!”
王贲再也忍不住,朗声开口。
但这个时候,没有人会追究他的突然开口。
——没有人能够拒绝天书预警,天机泄露于凡人。
鹤华看了一眼比阿父大兄更激动的王贲,有些不明白他为何而激动,“后面是吊民伐罪,周发殷汤。”
嬴政呼吸为之一轻。
——周发殷汤已经出现,那么他一统天下的事情还会远吗?
事关大秦国祚于亡于何处,蒙毅哪里坐得住?
他如方才脱口而出的王贲一样,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鹤华催促道,“小公主,您快说呀!”
“坐朝问道,垂拱平章。”
“爱育黎首,臣伏戎羌。”
鹤华接着道,“遐迩一体,率宾归王。”
嬴政:“?”
所以这群儒生在骗他,他根本不暴戾更不刻薄,他在历史上的评价还是很高的?
历史上的他爱惜体惜老百姓,四夷为之臣服?他荡平六国统一天下,九州百姓心甘情愿臣服他这位明君?
李斯王绾冯去疾面面相觑。
——不是,“坐朝问道,垂拱平章”以及“爱育黎首,臣伏戎羌”这两句话说的是他们的皇帝陛下吗?
怎么听着跟他们的皇帝陛下没什么关系?
陛下以法家治天下,其法家代表商鞅的驭民五法更是疲民弱民和辱民,怎么看怎么不是爱惜体惜老百姓的政策,跟天书所说的“爱育黎首”完全对不上。
当然,“遐迩一体,率宾归王”还是很贴切的,毕竟陛下横扫六合,一统天下,如果不在意细枝末节的话,陛下的所作所为与这句话也没什么区别。
几位重臣腹诽片刻,最后是李斯斟酌开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陛下之功绩千古传颂,连天书都为之惊叹。”
蒙恬默默饮茶,没有接话。
在拍吹捧陛下的事情上,唯有中车府令赵高能与廷尉李斯一较高下。
只是小公主背的天书文章超出了赵高的认知,所以此时才会让李斯暂时拔得头筹。
“陛下大喜,大秦大喜!”
但赵高不甘示弱,满脸堆笑向嬴政道喜,“陛下德兼三皇——”
嬴政皱眉打断赵高的话,“不必忙于道喜。”
他只是爱听漂亮话,不代表他从这几句话里品不出不对劲来。
——法家跟爱育黎首有什么关系!
“遐迩一体,率宾归王”说的是他,但“爱育黎首”讲的绝对不是他。
且方才“龙师火帝,鸟官人皇”也好,“推位让国,有虞陶唐”也罢,甚至“周发殷汤”都是有名有姓的代指,唯有到了他这里,却是没有点出他的名字与朝代,仿佛“遐迩一体,率宾归王”是一个统称,指的并非是他,而是这些圣明的君王。
但他无比想要知道周发殷汤之后的朝代与君王。
——没有一位统治者能够拒绝提前知晓未来之事的诱惑。
“小十一,后面是什么?”
嬴政眼睛瞧着自己怀里的小公主。
“后面?”
鹤华有些不解阿父此时的紧张,她看了又看抱着自己的威严帝王,软糯回答道,“后面没有啦。”
“???”
“!!!”
后面怎就没有了?!
怎能断在这么关键的事情上?!

周发成汤之后必是他们的大秦!
大秦亡于何年?又亡于谁的手中?这些事情对他们这群人来讲真的很重要!
“怎么能没有了?!”
赵高大惊失色。
赵高并不是以才干出众著称的朝臣,寺人上位的他以善于观察嬴政脸色,且以嬴政脸色巧言应变著称。
鹤华背的东西他一知半解,但他单是看嬴政反应就能知道这些内容对嬴政的重要性,鹤华的声音刚落,他便急了起来,手里的拂尘交到身后的小寺人手里,又是作揖又是讨好,一叠声催促鹤华,“小公主,您再仔细想想,后面肯定还有东西的,是不是您不小心给忘了?!”
嬴政眼皮微抬。
小十一左不过三四岁,年龄小,记性自然不如成人,天书又是梦中所授,晦涩难懂,并不好学,她一时记不住也是有的。
只是天书从不重复教她东西,每一次教的东西都不一样,似这般紧要的内容若是今日忘了,日后怕是再无缘得知。
“忘了?”
嬴政伸手拨了拨鹤华鬂间簪着的小珠花,“再想想。”
赵高比嬴政更着急上火,“是啊,小公主,您再想想。”
“后面的内容关乎大秦千秋万代,您万万不能忘啊!”
鹤华有些生气,“我才没有忘。”
——这简直在质疑她学习不用心。
虽说王贲与蒙毅说夸她聪明绝顶夸大的嫌疑,但老师只教几遍的东西,她却能一字不落背下来,可见她的记忆力的确远超常人,哪怕做不到过目不忘,但也是一目十行心中有数的程度,哪跟赵高说的似的,明明后面还有内容,她却给忘了?
再者,天书的事情对阿父这般重要,她怎么可能不用心学?
“没有就是没有,我何必骗你们?”
鹤华气呼呼。
赵高脸色微微一尬。
——方才的确是他太过焦急,却忘了这位小公主被陛下宠坏了,脾气大得很,这样质疑她不用心的话,可不就把小公主惹毛了么?
有些话陛下能说,但他这个寺人却说不得。
比如说质疑小公主忘了对陛下来讲再重要不过的天机内容。
李斯眉头微动,温声安抚,“小公主年幼,紧张之下一时忘了也是有的。”
“公主不必紧张,您是陛下最为爱重的公主,纵然忘了天书内容也没什么,陛下断不会因为这些小事便责罚于您。”
“不错。”
王绾微颔首,跟着打圆场,“公主不必因为天书之事焦虑自责,且喝碗醒神汤,再吃些小点心慢慢想。”
赵高感激地看了眼李斯与王绾,此时迅速反应过来,一边一叠声向鹤华赔罪,一边连忙让小寺人奉上醒神汤并小点心。
待醒神汤与小点心被奉上,他便自己亲手拿了小点心,轻手轻脚喂到鹤华嘴边,“老奴的小公主哟,是老奴一时嘴快说错了话,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老奴一般见识。”
“您吃点东西喝点汤,去去火,也醒醒神。”
“公主醒神之后再细细想一想,率宾归王后面到底是什么?”
“天书可曾提起我大秦?”
小孩子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再加上赵高伏低做小伺候人的本事一等一的好,鹤华对赵高的不满散了大半,一边吃着赵高喂过来的点心,一边向赵高道,“我说没了便是没了,断然不会哄骗你们。”
“阿父这般看重天书之事,我怎会不用心学?把老师教的东西给忘了?”
鹤华道,“我才没有这般不知轻重。”
嬴政心中一动,侧目看向自己怀里的小女郎。
小女郎沉浸在美味的点心之中,说话不大清晰,又加之说的是长句子,话里不免有些含糊,他侧耳去听,也不过听了个大概——
“是老师说我刚开始上课,第一次学千字文,学个三五句便好了。”
“我想着这些东西对阿父很重要,所以很用心在学,拼命求老师,老师才多教了我几句,教到率宾归王那里。”
嬴政心跳静了一瞬。
半息后,他那只因长时间批阅竹简奏章而日常酸疼的胳膊将怀里的女郎抱得紧了些。
“知道你最有孝心。”
嬴政垂眸瞧着小鹤华,“想不起便不必想了。”
扶苏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不喜这些人看似安慰鹤华,实则半逼迫鹤华的行为。
“多谢皇父体恤。”
扶苏上前一步,“有道是天机不可泄露,小十一记住了之前的内容,却忘记率宾归王之后的内容,可见天意如此,不想你知晓未来之事。”
“既然天意如此,我们又何必再追问小十一?”
扶苏向嬴政拱手,“皇父,小十一方才背了那么多东西,此时也该累了,不如让儿臣带她下去休息,待她养足精神之后,儿臣再带她觐见皇父。”
赵高脸色微变。
扶苏公子怎这般没眼色?
陛下只是客气一下,扶苏公子不该这般客气的,明明知晓天书对陛下的重要性,却在这个时候将小公主带走?
——这简直是不知轻重缓急!
李斯心中一声叹息。
公子太重情。
作为陛下寄予厚望的长子,太过重情可不是什么好事。
蒙恬继续默默饮茶。
公子对皇帝陛下误会良多。
虽说天书内容的确重要,但陛下断然不会为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便做出逼迫小公主的事情来。
王贲有些着急。
但他只是心思简单,并不是蠢,否则也不会成为继父亲之后的大秦又一绝世名将。
他虽迫切想知道天书后面的内容,但也知晓天威难测,小公主只有三四岁,若是继续追问之下小公主的确忘了,对于雄心壮志的皇帝陛下来讲并不是一件好事,还不如就此打住话头,让扶苏公子将小公主带走,省得陛下迁怒小公主。
扶苏公子与小公主的关系颇为亲密,或许私下哄一哄,再诱导一番,小公主兴许便能想起后面的天书内容了。
到那时,扶苏公子领着小公主再去寻陛下,反而是美事一桩,既能让陛下看到公子的重要性,又能陛下明白小公主的确过目不忘,只是殿内人多,小公主一时紧张,所以才记不起陛下想知晓的事情。
众人反应被嬴政尽收眼底。
嬴政懒懒挑眉,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他看着就这么像会逼迫自己三四岁最幼女的暴君严父?
横扫六合的始皇帝陛下从不屑于向任何人解释,扶苏开口,嬴政便瞧了眼靠在自己怀里的小女儿,声音不辨喜怒,“你大兄说你累了,要带你下去。”
“你要不要与你大兄一同下去休息?”
赵高愣在原地。
不是,陛下竟真的不在意后面的天书了?那可是关乎到大秦国本的东西!
蒙恬习以为常。
陛下何等倨傲的一个人,哪怕心里再怎样想知晓天书内容,也不会做出有损身份之事。
鹤华此时正窝在嬴政怀里吃着赵高喂到嘴边的点心。
到底是宫里养出来又被扶苏带着长大的小公主,礼仪足得很,哪怕嘴馋爱吃小点心,也不至于吃得满脸都是,只有嘴角之处蹭了些点心屑,粘在脸上有些孩子气。
孩子气的小公主闻言抬头,黑湛湛的眼睛瞧着嬴政,“好吧,那我便跟大兄一起下去吧。”
她其实并不累,只是知晓阿父每日批阅的奏折极多,那么多的竹简堆在案头,单是翻阅便能累得胳膊疼,更别提还要费尽心思琢磨如何答复,这种情况下,难怪阿父日渐消瘦,远不如她的几位叔父舅父丰硕。
——阿父很辛苦的,她不能让阿父抱她太久。
“阿父也要记得休息。”
鹤华伸手抱了抱嬴政,“阿父养足了精神,才能更好去治国。”
软软的一团抱着自己,嬴政眼皮微抬,顺手揉揉小团子肉乎乎的小脸,“知道。”
“下去吧。”
“恩。”
鹤华点点头。
扶苏伸手来抱鹤华。
鹤华从嬴政怀里离开,被扶苏抱在怀里,小小的人乖巧靠在扶苏胸膛,对主位上的嬴政招招手,“阿父,我走啦。”
嬴政颔首。
扶苏抱着鹤华穿过屏风。
嬴政的身影消失在自己视线,鹤华这才收回目光,趴在扶苏怀里,伸着小肉手戳着扶苏脸颊,“大兄,你怎么又跟阿父吵起来了?”
“医官说气大伤身,吵架对你和阿父不好。”
“政见不和,难免有所争执。”
鹤华年龄虽小,但得天书授课,扶苏从不将她当做无知孩童,她既然问,他便耐心解释,“如今天下一统,阿父之前的治国之策不适合再用,偏阿父固执已见,仍以旧方针来治理新国家。”
“阿父威加四海,秦兵又所向披靡,六国遗民畏惧阿父之威不敢造次,可若是——”
扶苏声音微微一顿,紧接着戛然而止。
那是一种他不敢想象的后果,是噩梦中的噩梦,哪怕提及都会心惊胆战的那一种。
扶苏长长叹气,抬手掐了下眉心,“法家之道已不适用现在的大秦。”
“而今之策,当以儒家的怀柔之道去感化六国遗民。只有如此,才能天下归心,大秦盛世永昌。”
鹤华眨了下眼。
她虽得天书偏爱,梦中学习一些远超这个时代的知识,便不代表她学了那些东西便能与大兄阿父一样,对国政一针见血头头是道。
她本质上仍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女童,聪明归聪明,但没有聪明到近乎妖孽的程度,她听大兄与她讲解大兄与阿父的争议,法家与儒家的利弊,她仿佛听懂了,又仿佛什么都不懂。
——她不明白,既然各有利弊,那为什么不能把法儒两家的优点择出来糅合在一起,然后用两家的优点去治国理政呢?
为什么一定要分个高下?
为什么一定要水火不容?
既然百家争鸣,难道不应该是哪家好用便用哪家吗?
若是两家都好用,便两家一起用也无妨,若三家凑一起更有效,那三家一同治国也不是不可能,何必为政见不同去争个你死我活你我没他呢?
就跟她吃饭一样。
她喜欢点心,可点心不能吃太多,否则对身体不好。
她不喜欢米饭与青菜,蒸煮之后索然无味,可米饭与菜是主食,不吃不行。
一个是自己喜欢的,一个是身体必须的,两者她都得吃。
所以她主食该吃吃,点心也不能少,快到吃饭的时间但还没有吃饭的时候,她总会拿点心来填肚子。
她太小,太过深奥的事情想不明白,想破脑袋也只想到吃的东西。
——在她的认知里,法家与儒家对大秦的影响是与甜点主食对她的影响差不离的,既然她两者都能要,那大秦又什么不能同时以法儒两家来治国呢?
鹤华心中疑惑,便问扶苏,“大兄,我听不懂。”
“法家与儒家一定要分这么清吗?为什么不能法家与儒家一起用呢?”

这个问题太离谱,扶苏伸手揉了揉鹤华的头,“法儒两家的思想南辕北辙,如何能混为一谈?”
“商君驭民五法,壹民,弱民,疲民,辱民与贫民。此五法贱民伤民,将天下百姓视为刍狗走兽。”
他受大儒教导,自然不喜这种贱民之法,而是更推崇儒家之说。
“可儒家完全不同。”
扶苏道,“孟子曰,民为贵,江山次之,君为轻。”
“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
鹤华更加一头雾水,“大兄,既然儒家这么好用,而法家苛刻,那为什么重用法家的阿父横扫六合?”
“而不是重用儒家的其他国家统一了天下?”
“……”
扶苏微微一怔,被问住了。
“你看,大兄也知道法家更实用,对大秦更有利。”
鹤华道,“既然法家对咱们有利,便说明阿父的政策是没有问题的。”
扶苏心情有些复杂,“小十一觉得是大兄错了?”
“大兄也没错。”
鹤华摇了摇头,“孟子说得有道理,如果对底下的人太坏,底下的人迟早会不伺候你这个主子。”
底下的人也有喜好的,底下的人也是人。
比如胡亥兄兄身边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却没几个能一直伺候他的,但大兄身边的人却都是伺候大兄多年的老人,若是遇到了危险,他们肯豁去性命也要保护大兄。
造成这两种情况的原因,其实就是因为胡亥兄兄脾气不好,对底下的人不是打便是骂,底下的人受不了,能跑的全跑了,只有没有背景又一心求富贵的人才会跟着他。
但大兄就不同了,宽以待人,与人为善,无论是私人还是小宫人,大兄对他们都是和和气气的。
所以宫人们更喜欢大兄,分到大兄身边的宫人欢喜雀跃,分到胡亥兄兄身边的宫人哀叹我命休矣。
“还是要好好对底下的人的。”
鹤华道,“大兄做得就很好,大家都更喜欢大兄。”
——当然,除了阿父。
她日日接触的都是处于王朝权力顶尖的实权人物,耳濡目染之下她对朝政有一个浅显认知,知晓是大兄与阿父政见不和,更知晓丞相王绾与廷尉李斯更是针尖对麦芒,每每议事总是各执一词,争吵不休。
可那些让他们为之吵得面红耳赤的政事离她太远,也太深奥,作为一个只有三四岁的小孩儿,她的关注点是大兄与阿父不要再吵架,毕竟医官说吵架伤肝,影响寿命,而她不想让是大兄与阿父的任何一个人因为长时间的吵架而让自己英年早逝。
“唉,法家跟儒家到底哪个好,其实我也不懂。”
鹤华双手托腮,有些犯愁,“如果法儒两家能融合在一起就好了。”
“取长补短,两者都用,这样大兄就不会与阿父再吵架了。”
扶苏心头一酸,“你不想让大兄与阿父吵架?”
“当然了。”
鹤华道,“吵架有什么好的?”
“明明能好好说话,为什么要吵架?”
扶苏叹了口气,“大兄也不想与阿父争吵的,可……”
他正欲望下说,余光却瞥见怀里的小团子巴巴看着自己,一双眼睛映着夕阳西下的微红,又可怜又可爱。
扶苏看得心中一软,话头不由自主止住了,小十一才这么大一点,便要为他与皇父日渐疏远的关系忧心,甚至不止一次冒着顶撞皇父的危险来提他打圆场,作为一个合格的兄长,这不是他该做的事情。
扶苏伸手揉了揉鹤华柔软鬓发,“大兄以后会注意的,不会再像今日这般顶撞阿父了。”
鹤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那看上去温和好性,但在政治上固执已见的大兄竟真的愿意控制自己的脾气,不再顶撞阿父与阿父吵得面红耳赤?
似是看出她的怀疑,扶苏笑了一下,“你放心,大兄以后会好好与阿父分说的,不会再叫你担心了。”
“真的?”
鹤华一脸怀疑。
“当然。”
扶苏莞尔,“大兄什么时候骗过你?”
“大兄总算想明白了!”
扶苏再三保证,鹤华这才松了一口气,“有话好好说嘛,干嘛要吵架?”
——气大伤身,她才不要大兄与阿父因为吵架的事情而伤了自己的身体。
扶苏将鹤华散乱鬓发梳于耳后,“好,以后都不吵架。”
“大兄不许骗我。”
鹤华伸出自己的小肉手,“拉钩。”
“我骗你做什么?”
扶苏莞尔,伸出小指与鹤华拉钩。
自己胖嘟嘟的小肉手与大兄的勾到一起,鹤华笑眼弯弯,“好啦,大兄以后与阿父都不吵架了!”
扶苏摇头轻笑。
——孩子气。
鹤华高兴极了,勾着扶苏的手晃阿晃。
可晃了一会儿后,她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大兄的手与阿父的手很不一样。
作为始皇帝陛下最宠爱的小公主,奉承讨好她的人不计其数,被人抱得多了,便能分辨出众人抱她时的不同。
蒙恬王贲是孔武有力,抱着她能扔高高,无论将她扔多高,他们都能精准无比接住她。
李斯赵高则不大有力气,不敢也不会抱她扔高高,每次抱着她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摔到她,自己担当不起。
大兄与阿父则更不同了。
大兄是少年人的抽条挺拔,阿父正直壮年,又养尊处优,哪怕没有蒙恬王贲那般魁梧,也当是精壮英挺的,但阿父并不是,阿父不仅不壮,还有些清瘦,夏日里衣服穿得少的话,被阿父抱着还会有些硌得慌。
且阿父日理万机,忙完政事的他不如大兄精神充沛,多是歪在引枕上或者坐着抱着她,甚少如大兄一样抱着她来回走动。
不仅不怎么抱着她来回走动,阿父的手与大兄的手也不一样。
阿父手上有着厚厚的老茧,不是王贲蒙恬那种习武之人的老茧,而是长时间翻阅竹简留下的痕迹。
鹤华捏了又捏扶苏的手。
“捏大兄做什么?”
扶苏奇怪问道。
“呃,大兄的手好像与阿父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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