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怒吼着,獠牙滴血,模样可怖狰狞,呵斥让她?离开,离他最近的修士连滚带爬撤离了此地。
施青颜却偏不。
她?摇了摇头,生气且难过,她?喘息着,低下?头一把抽出来?长剑,妖兽迅步上前,一把推进了她?的剑,制止了她?的行径。
“白堕,你知道我实际上要什?么?”
施青颜声?音苦涩,她?定定望着眼前高出她?数倍威仪四方凶猛狠戾的妖兽。
妖兽匍匐待发,寸步不移。
施青颜胸口涌起万分苦楚,她?眨了眨眼,强行压下?了哽咽,“我活到现在,害怕的东西有很多。”
“怕死、怕疼,怕黑,怕虫,不幸的是我来?到这里,全都经历了一遍。”
“所以现在,我最害怕呆在这里。”
她?直直看着他道:“你觉得?除了你,我有什?么理由留下?来??”
她?重新抽出了长剑,眼神变得?坚定决绝。
妖兽猛然感受到了她?要做什?么,急促上前想要劫持她?的剑,施青颜却已?经手起剑落,一把砍掉了最临近的修士的腿。
“若走火入魔,我只能看着你死,你有没有想过我也只有你了。”
血溅到了她?脸上,和妖兽一样,她?苍白的脸上落下?点点血珠,竟有种妖冶的美艳。
施青颜长长吐出一口气,掩饰住颤抖的手,她?轻声?道,“你不要再杀人了,让我来?吧。”
胡棋奄奄一息回来的时候震惊了整个教派。
阮芷一向不喜欢胡棋, 但好歹是同门,能重伤胡棋至此的也必定不是常人,此人光明正大和霁月教做对明摆就是公然挑衅。
“是谁?”
胡棋灌了大量丹药, 话都说不出来几句, 一副随时要归西的模样让她感觉到了不妙, 胡棋这伤是由内而外的,并不像是寻常邪修所致。
最近和霁月教结怨颇深的就?是魔宫殷情,此人歹毒狡猾, 正派追捕多时未果, 也不知道这些事情和她是不是有关?。
看到胡棋这样,阮芷开始担心?外派出去的内门弟子, 其中有好几个都是她比较器重的,包括最近一直卧床的阳礼鸿, 一桩桩一件件都很蹊跷, 可她暂时还想?不出什么缘由。
“醒了?”
胡棋回来的第十日,终于传来了他苏醒的消息, 阮芷立刻前去询问弟子消息, 只见?胡棋面如白纸,灵气混乱, 说一句喘三下,“魔宫殷情勾结妖兽,给霁月教设下圈套, 我?刚好去昆湖寻仙草,收到了来自霁月教的求救灵符。”说着?他看了眼一旁已经支离破碎的灵符一眼, 神色恍惚, “原以?为是外出任务的弟子派出的,可赶到的时候, 发现竟然是魔宫殷情。”
“殷情?”阮芷皱眉,“可你的伤并不是邪修所致——”
“是。”胡棋喘息着?,“是我?没用,殷情只有元婴修为,我?活捉她原本?绰绰有余,可不曾想?殷情竟然收服了孟极,我?一时大意进了他们在昆湖设下的阵法。”
“孟极一族极其特殊,不知道殷情是不是使用了什么下作手段要妖兽听命于她....”
“我?的内丹差点?被搅碎,拼死才逃脱,离开的时候都未见?有其他弟子出现,不知是殷情故意引诱我?去,还是已经....”
胡棋神色懊恼,“付黎等人是不是一直未归?”
阮芷捏紧手心?,“昆湖哪里??我?去查看!”
“不要冲动,叫人去寻了原倾同你一起,妖兽和殷情练手实在高明,危险至极。”
阮芷观察着?灵气紊乱的胡棋,忽然问道:“你见?到的这只孟极是几级妖兽?”
胡棋顿了顿想?了想?道:“大概是七级,不知道有没有隐藏修为。”
“七级孟极?”
阮芷盯着?他,“这世上还有七级孟极是我?们不知道的吗?”
“可能和关?山那?位有关?系....他背景牵涉广泛,断断不要贸然行?动!”
阮芷心?中存疑,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正当她思索至极,忽然感知到了山林外的结界波动。
胡棋显然也感知到了,他皱眉,“有人——”
话音未落,就?有弟子神色慌张衣着?带血赶来,“殷情,殷情和一个不知道什么种?类的妖兽来了,妖兽太厉害,死了很多弟子?”
“什么?”
阮芷秀眉紧蹙,立刻念动阵法,胡棋也随之起身,跟着?她跌跌撞撞转移了阵法,几步就?踏到了门前。
刚落定步子,阮芷就?觉得气血涌上头?,她嗅到了熟悉的腥锈味和铺天盖地的灵气波动,孕育着?不确定地动荡。
女人衣决飘飘,面容妖冶,神色冷然,美得张扬明艳。
烈阳灼日,明明是正午却邪风阵阵,鲜血顺着?银色剑尖滴落,殷情收起长剑用手背摸了摸下巴,一脚踩在了刚刚被她剁了只腿的修士身上,遥遥和远处的阮芷对视。
这是阮芷第一次见?到殷情,和她身前的妖兽。
“你好大胆子!”
阮芷正在气头?,语毕直接飞身上前,几个闪现,招招毙命朝着?对方名门袭去。
施青颜直直和她对视,险险后退,“堂堂名门古教也不过如此,教派师尊私通魔宫滥杀成瘾,嫁祸罪名于我?,现在还包庇邪修,我?看你这些弟子不如都来魔宫算了。”
一时间狂风四起,阮芷怒目而视,“胡言乱语,殷情,这是你送上门来找死!”
妖兽踏步上前挡在了施青颜身前,狂风吹乱了他的绒毛,却丝毫不减凶狠,妖兽沉声:“交出胡棋我?们就?走。”
女人眸光闪了闪但丝毫不退步,“你们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阮师尊!”身后不免有弟子担忧惊呼。
施青颜神色冷然,一动不动,完全不在意那?个弟子所言,“你就?是那?个什么阮师尊?”
阮芷神色不变。
施青颜冷笑
“月沐和付黎死得不明不白;高逸执含冤受辱;阳礼鸿命悬一线,有没有想?过到底是何人所为,这些你们查是不查?”
她掷地有声,说着?说着?也来了气,“付黎如此信任你们,你们就?这样助纣为虐,还没有几个弟子看得清!”
阮芷一顿,握刀地手停住,眼神里露出一瞬间的迟疑。
可也就?是这一下,山后传来轰然喊叫和强烈的灵气波动,男人脸色苍白如纸,披头?散发,一脸正义凌然,看起来受了很重的伤,整个人都灵气都不是很平稳。
“是我?的错。”胡棋快速上前一把拦住了要冲锋的女人,“阮芷,你带着?弟子们快走,他们很危险,剩下交给我?!”
施青颜捏紧手中长剑怒火瞬间涌了上来。
阮芷虽然对施青颜和白堕所言将信将疑,可毕竟胡棋受伤确有蹊跷,她一把抓住胡棋,定定看着?他,“你不是说付黎的遇难和殷情有关?吗?他们说的为什么和你所言完全不符?”
胡棋咳嗽一声,嘴角涌出鲜血,胸前剧烈起伏着?,看起来气愤又不屑一顾,“连你也被他们挑拨?”
“是不是挑拨,把法器拿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白堕死死盯着?胡棋。
“等等!”阮芷迅速从这段对话中找到几处重点?,目光来回在两?人一兽身上徘徊。“你们说的是什么法器?”
胡棋屈辱地看了阮芷一眼,“我?没有法器!”胡棋现在这幅模样,看起来就?像是命不久矣,说得话可信程度也比较大,他急促呼吸,“你们想?找我?,冲着?我?来吧!”
白堕不再和他废话,妖兽琥珀瞳眸重新染上赤色,与此同时,脚下地阵法已经开始启动。一时间山林狂风呼啸,灼热的正阳被卷卷而来的乌云遮住,妖兽仰天长啸,震彻半空,低修为的修士已经捂住了耳朵,施青颜心?说不好。
阮芷也察觉了妖兽意图,上前一步并不惧怕,生生挡在了胡棋面前,“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妖兽长毛树立,凶狠低下头?匍匐随机待发——
阮芷扬声反驳:“若不说清楚,你这就?是污蔑,霁月教会号召各大教派通缉你们,天罗地网,尔等再无立足之地!”
白堕连眼睛都没眨,一字一句,“我?给过你们霁月教太多次机会了,就?是这些机会浪费了时间,从现在开始,荣辱也好,信任也罢,我?和你。”他死死看着?胡棋,又一寸寸挪到阮芷身上,狠戾决然,“和你们霁月教,不死不休。”
语毕,金光乍现,妖兽舍下施青颜,猛然消失,阮芷柳眉倒竖,迎身而上,直直和白堕打?了照面,短短几个交手,她忽然惊讶起来,来回释放神识试探,好半天没有出声,险些被白堕偷袭成功。
胡棋被灵气余波震退,他艰难地调动起灵气,身后弟子想?来帮扶,施青颜已经飞身上前,长剑带气,直直切断了后面修士上前的来路。
胡棋眯着?眼,手掌生风,运气偷袭,可惜他被打?得只能残血,和同样现在没什么战斗力的施青颜持平。
情况不太好。
施青颜明显感觉到了体内的灵气在迅速流失,体温极速下降,这种?征兆出现过多次,非常磨人——
要毒发了。
胡棋见?状,后退了一步想?要跑,施青颜闭上眼,念动阵法,猛地上前抽回长剑,顾不上丹田处蔓延开来的寒意,调动了全身灵气逼到剑尖。
一时间乌云密布,雷声阵阵,阮芷修为远高过施青颜和白堕,她似乎意识到了两?人的修为有限,也察觉出了胡棋说辞里的矛盾之处,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刚刚还当空的灼日被滚滚黑云遮盖,一道疾驰闪电划破长空,雷声由远至近从天而降——阮芷是雷灵根。
她目前的修为要引雷并不是不行?,可多少是有些吃力,腕粗的闪电被巨大灵气引近变成拇指粗细,阮芷俊秀的容颜变得狰狞,她怒喝一声,咬牙切齿引出闪电横向劈入施青颜,硬生生斩断了她上前的路。
施青颜眼前一花,耳边雷声滚滚,狂风吹得脸颊生疼,巨大地威力和灵气强行?震慑住了她前进的步伐。
不行?。
施青颜憋了一口?气,忍下手心?哆嗦,寒剑飞出,冲破了闪电灵气层,一瞬间时间被凝固,这把抢来的长剑明显不能承受如此大的威力,可孕育着?施青颜浑身灵气地剑意仍然精准射出,分毫不差,直挺挺刺穿了胡棋的小腹——
同样她被反弹回来的灵气逼退,疯狂地压力逼得她体内灵气混乱,腥锈味从嗓子眼喷出,她踉跄无力后退。
一旁妖兽怒吼,速步上前顾不上闪电余威,一口?咬住了被施青颜击中地,疯狂咯血地胡棋。
胡棋双目赤红,下意识捂住了腰间,拼命后撤,他长啸一声,“我?就?是死,也要你给我?陪葬!今天你休想?从我?这里拿走任何东西!”
说着?他快速念动口?诀,白堕撕咬着?他紧不松口?,低低嘶吼,灵气开始在片刻疯狂涌动。
数步内风声停止,树叶凝结,空间不再有任何动弹,这种?架势,特别熟悉,之前被施青颜杀死的王质死之前也试图这样。
施青颜猛烈咳嗽,惊慌失措喊着?白堕名字——
“他要自爆,快跑!!!!”
面前像是发生爆炸,巨大金光和轰鸣随即而来,她开始短暂地失明和失聪,她被攻击力十足地巨浪推开——施青颜大脑意识不清醒,眼前模糊,嘟囔着?白堕的名字,思绪开始一点?点?消失。
半梦半醒间,她开始如同坠入冰窖,冷意刺骨,施青颜久违的感知到了死亡的前兆,她不甘心?的瞪大眼睛,喘息着?,絮叨着?,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些,只可惜最终还是徒劳。
失去意识前,眼前是一片血海。
这种?程度的寒冷,只有先前临死前感知过一次。
无处不在地冷意包裹全身,刺骨地,像是被冰封在不透气的长河里,密密麻麻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在喊着?冷。
快死了,真的快死了。
可惜这一次她想?到的不是父母,而是白堕。
她感觉喘不上气,窒息又绝望地在脑子里重复上演着?白堕被炸伤的惨状,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见?到白堕,只能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断断续续,持续未间断。
整个人都好似漂浮又沉重,起起伏伏,来回煎熬,像是无止境地折磨,她生不如死。
直到耳边传来了像是异时空地声音,一圈一圈在脑子里翻滚,由左至右片刻不停——
“颜颜。”
这把声音实在是再熟悉不过
施青颜像是落入水中又马上被救起,她猛地睁开眼,拼命喘息。
眼前的光景变成实物,一点?点?清晰,她天旋地转,大树杆从一丝一缕变得清晰,她一转头?就?望见?了眸色血红的白堕。
“你....”她嗓子太哑,悬在心?上的那?颗石头?却落地了。
她闭上眼睛头?疼欲裂,紧紧抓住了白堕的衣服,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暖意,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才开始回魂。
她缓了半天才艰难出声,“入魔了吗?”
白堕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眸光深邃,“胡棋死了。”
施青颜睁开眼,直勾勾看着?他。
她力气不大,却一把制住了要起身的白堕,她一瞬不瞬看着?他逐渐褪去血色的眸子,心?头?紧紧纠在一起,如鲠在喉,她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指尖在他侧脸轻点?,一路向下,落在了他血迹未干的唇瓣上,生气地揉了揉,刚刚愈合地伤口?,又开始渗血。
白堕眼睛都不眨,她自己先心?疼起来,忍不住凑上去吻住了那?片伤口?。
腥锈味充斥鼻息,白堕沉重地喘息起来,牢牢擒着?她的腰,施青颜原本?抓着?衣襟的手渐渐环上了白堕的颈脖,她感觉对方的手在她身上游走,在她腰间不停地揉搓,对方又将唇移到她的颊边和耳垂处,吻得密密麻麻,热烈又急切。
施青颜错开脸,喘息着?抵着?白堕的额头?,轻声问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白堕吮着?她的唇角,没有出声。
施青颜静静看着?他,“不要让我?不明不白地活着?,告诉我?。”
白堕手心?收紧,湿濡地唇瓣停在她耳边喘息。
施青颜捧起他的脸,直直和他对视,又重复了一遍:“告诉我?。”
男人沉默良久,眸子里的煞气因为她而温和,“我?的血,可以?延长你的寿命。”
“一直没用因为这不是良策,如果有一天我?的血也无法再次遏制住那?毒,那?就?真的无药可解了。”
“但只要走火入魔胡棋死了也不要紧,待我?修炼到九级一样可以?寻到别的内丹。”
是这样吗?
施青颜看着?男人发红的眼眶,头?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心?如刀绞,她竟然不知道,难过可以?以?这种?撕心?裂肺的方式呈现出来。
她摇了摇头?。
“不要了。”
白堕好不容易平复地眼眸再次发红,他浑身发热发烫,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你会死——”
“那?就?这样!”施青颜生生截断了他的话,她咽下泪花,坚定又倔强看着?白堕,“我?只是需要你而已,你就?当我?自私好不好。”
白堕手下力气大得惊人,施青颜被他捏得生疼却一声不吭。
他也同样决然否决,“不好。”
施青颜凑上前亲了亲他,柔声道:“没什么不好。”
白堕眼眶发红,声音沙哑,他用力将施青颜拥进怀中,滚烫地耳垂贴紧了她的侧脸,又道:“不好!”
施青颜心?软得一塌糊涂,却意外冷静,“不是要成亲吗?“
白堕有些发抖,低头?埋进了她的锁骨,不一会儿?施青颜就?感觉到了锁骨冰凉,和他浑身滚烫形成了鲜明对比。
施青颜紧紧抱着?他,亲吻他的脸颊,苦涩难过。
白堕死死扣着?她,时间仿佛再次凝固,他沉默了许久后才抬起头?,藏在袖子里的储物袋滑落出来。
他盯着?储物袋,一语不发。
怀中的人并未察觉,只是还在小声的,几乎哀求的呢喃着?:“我?们走吧。”
他体内煞气翻滚,双目在瞬间变得赤红又迅速褪去,他小心?翼翼收起了储物袋,一把将人抱起来。
施青颜的手追着?他的面颊抚摸,他侧头?重重亲了亲她的掌心?,红着?眼眶只字不语,脚下金光乍现,两?人在顷刻间消失不见?。
白堕又做梦了。
如墨的夜空里, 成群结队的繁星下,施青颜单身侧卧,手肘撑着?草地?, 指尖在他?俊挺的鼻尖游离, 迎面有徐风吹来, 她一时有些放空。
男人纵使十分克制,拼命隐忍,可就是能看出他睡不安稳。
妖兽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是警觉的, 任何一丝的风吹草动都?足以惊动他?, 可偏偏他?看起来又是那么放松,很多时候施青颜甚至无法分辨他到底是不?是熟睡。
梦是没有规律的, 恐惧和害怕被无线放大的时候,睡觉也变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
被噩梦惊醒, 也变成了寻常之事。
回到关山以后的不?知道第几天——
白堕的血确有奇效, 施青颜自觉伤势痊愈,身体无碍, 只不?过?有些细微末节的不?适, 她一点也没跟白堕透露。
白堕面上终日不?见轻松,似乎每时每刻都?在思索, 两人将自己?困于?结界的结界里,施青颜想方设法,绞尽脑汁, 终于?想到了一个时刻看住妖兽的办法——不?睡觉。
成为修士以后,她可以不?眠不?休很久很久, 只是一直以来总是疲于?奔波, 担惊受怕,没有一日能好好将养, 休息是奢侈的事情。
眼下没有了目标,不?用再?纠结那些问题,她就有了大把大把的时间来观察白堕。
他?总是沉默,在她没有望向自己?的时候看着?她,时刻都?很警惕,他?不?开心。
不?开心确在情理之中,施青颜心想。
男人眼皮颤动有转醒迹象,施青颜抿了抿唇,凑过?去趴进了他?怀里,下一秒,她整个人都?被紧紧拥住,熟悉的气息将她包裹,微湿的唇瓣在她额角轻吻,他?有些颤抖———他?很不?安。
施青颜紧握拳头,她闭上了眼睛,假装也是刚刚清醒的样子,打?了个哈欠,在他?怀里蹭着?,含糊道,“白堕...”
他?嗯了一声,神识没有一点遮掩地?探测她全身。
“小?啾要化形多久啊。”
施青颜漫不?经心的仰起头看他?,笑了笑道:“回来这么久也没消息,还挺想看它人形呢。”
白堕凝视她,眼神深邃,半晌后才道:“十来年吧。”
施青颜有些惊讶,“这么久?”
她乖乖低头重新趴回他?怀里。
太久了,小?啾也太不?争气了。
她可能见不?到了。
这样想着?,她面上没有半分显露,只道:“竟然这么久,我们也不?用一直在这里守着?她了。”
“白堕,我们去皇城吧。”
男人身形一顿。
施青颜捏住他?的手撒娇,“可以吗?我好想出去。”
白堕扣住她掌心,低声问道:“想去多久?”
“外?面那么多人找我们,这哪里是我能决定?的。”她叹了口气,“住到被识破身份为止吧,我们低调一些。”
说是询问,可施青颜知道他?一定?会同意,他?对自己?已经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
白堕眼底的不?安被温柔溶解,变得深邃柔和,果不?其然道:“好。”
小?鬼在凡间飘荡了很久也没有变成邪祟,它不?知道原因,一直浑浑噩噩的游荡在人世。
近两年它找到了一处绝佳之地?——皇城脚下的老?宅。
这里背靠大山,很适合它呆着?。
为了不?让人叨扰自己?,它从来没让人在这里呆满一个月。
它很满意,希望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只可惜好景不?长,屋子闲置了一年,终于?还是被人买下来了。
这次买下这宅子的,是两个外?来的新婚凡人。
这两人难道没听过?宅子里的故事吗?怎么还敢来?
两人没有行李,所有的物?品都?现买现搬,在搬置间,不?少人隐晦提及此处的诡异,可惜这两人好像一点儿也没听懂。
呵,还不?是两个以为自己?贪了便宜的蠢货。
小?鬼很生气,它准备给这两人好看。
待他?们安置好的第三日,女人喜滋滋换上了一身红,小?鬼差点气笑了,不?是都?夫妻了吗,还想成婚一次?
黄昏将至,屋顶被染上金黄,霞光斜斜落到院子里,明明是如此美景,此时看起来却?有些说不?出的阴森。
女人却?好像完全没有发?现,她并不?在意地?拿出酒杯,抽开酒坛上的红布,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然后笑眯眯看着?对面男人,缠着?他?和交杯酒,只是这两杯都?被她饮尽,倒是没有留一滴给对方。
酒烈,且浓。
但是好喝。
不?愧是远近闻名的好酒。
小?鬼知道这是在哪里买的,它原来也喜欢喝这家。
女人闲庭逸致喝了好几杯,脸颊都?变得红润起来。
终于?等晚霞完全落下,透明的月亮挂在半空里,挂在长廊上的红灯笼无风自动。
她有些醉意,打?了个哈欠,随意问道:“怎么?”
小?鬼冷笑,心想你们也就得意到现在了。
女人话音刚落,长廊阴影里,开始浮动出看不?清样貌的影子,吹在脸上的风也变得阴冷潮湿。
她眯了眯眼,看起来漫不?经心,眼睛却?准确无误找到了小?鬼所在,竟然是直勾勾和它对上了。
不?信邪?
小?鬼咬牙,阴风变大,庭院里开始刮出现了层峦叠嶂的幻影,配合着?若有似乎的哭泣,这算是它最拿手的本事了。
正当它等着?这两人鬼哭狼嚎滚出宅子的时候,小?鬼忽然感觉灵体一痛,很快一团火焰将它罩住,迅速裹住了他?的全身,它惊慌失措想要逃走,却?恐惧的发?现只要敢动弹半分,马上就会灰飞烟灭。
火圈里,它的形状也开始若隐若现。
男人面无表情看着?小?鬼,认真地?打?量着?被困住的它,女人打?了个哈欠,甚至连酒杯都?没放下手。
“就这?”她懒懒起身,靠近了男人,贴近了他?怀里,迅速被他?抱主。
“这也不?怎么样嘛,还能闹鬼三四年。”
小?鬼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它又怕又怒,感觉到大事不?妙。
“听着?。”男人搂住在怀中撒娇的人,语气平和的看着?生不?如死的小?鬼,“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这宅子的主人,你若好好听话,往后找机会超度你。”
鬼影扭曲狰狞咆哮着?,女人啧了一声,似乎是被吵得烦躁,男人接着?道:“叫也没用,外?面不?会有人听见这动静。”
小?鬼痛苦又不?安的扭动着?,想逃离这团火的束缚 ,却?又恐惧它的威力,一团乱麻在院子里四处乱窜,最后只得战战兢兢对他?们掷去救助的目光。
只可惜男人只是冷冷看着?它,并没有出手的意思。
大概是它太吵了,女人叹了口气,替这只小?鬼开口:“算了白堕。”
白堕看她一眼,说了声好,话音刚落,困住小?鬼的火便在瞬息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嗯了一声,看着?瑟瑟发?抖的小?鬼,皮笑肉不?笑,小?鬼觉得她这幅模样比自己?更像鬼
“今天晚上我和我相公要洞房,暂时先放你一马,后面若是再?敢这样没有分寸,马上让你灰飞烟灭。”
这两个不?是凡人!!
小?鬼非常懊悔,为什么它没有更早的发?现这两人都?是修士!!
它之所以可以一直霸占这宅子,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它一直没有遇上修士。
这凡人的皇城,修士虽少但一定?有,只是他?们大多数并不?会长期滞留于?此,最多也就是住个几天就走,根本不?会像这两人这样还买下宅子来居住。
他?们难道不?用修炼吗?
据小?鬼观察,这两人应该是隐瞒了身份住在这里,而且试图融入凡人。
它好几次想逃走但都?被女人捉了回来,她指着?小?鬼道:“再?跑就让你变成邪祟,把你送到名门正派里面去接受炼狱的洗礼。”
它很绝望,不?懂为什么这两人知道它存在又不?让它走。
小?鬼不?懂这些修士的脑回路,可走也走不?掉,武力值又如此悬殊,它只得留了下来。
算了,它安慰自己?,怎么不?是飘荡着?,反正在这里还有修士罩着?,就这么着?吧。
时间一久,它便发?现只要自己?不?惹到他?们,就能和这两人和平相处。
终日无所事事,它也就开始观察起了他?们。
这女人实在是太黏人了,它都?不?知道这男的是怎么忍受得了她。
她几乎是随时随地?都?要和男人在一起,睡醒了喊他?,睡之前要靠着?,没有一下是愿意和他?分开的。
偏偏对方也就依着?她,随叫随到,言听计从,无微不?至。
院子里植了棵桃数,绑了条秋千,春天的午后她买了酒,没事就坐在秋千树下饮酒练字,男人一边让她不?要喝,一边又在回家途中给她带上不?少。
夏日的时候,天热了两人总是会发?生争执,多数情况下是因为一些小?事,说是争执又不?太准确,因为次次都?是白堕先低头,他?并不?还嘴,任由着?她说,等她说累了坐下,便走过?去蹲下仰着?头看她,哄两声就回来了.。
日子久了,秋天刚来,这两人张罗着?开了间卖布铺子,变得早出晚归,小?鬼落清闲,总算是没人在屋子里时时刻刻腻歪给它看了,也不?知道这两人在外?面是不?是也如此。
寒冬初雪,天还没亮,她就兴奋地?跑到院子里,看什么都?很新奇的模样,男人追在她身后用毛毯裹住她,她嬉笑回眸,容颜跌丽,甚至艳过?白雪,满天飞雪里,她被吻住了唇。
啧,小?鬼翻了个白眼,有病。
女人一直在吃药,每次吃药都?会躲回房间,所以具体吃什么小?鬼不?清楚,可它知道对方吃药的频率在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