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辛芙不说话, 季清平的声音低下来, “阿芙,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其实我同五公主成亲并非是我本意?, 而是被逼无奈, 若我早知有今日,说什么也要撑下去, 你现在怨我也是应当,是我对?不起你。”
辛芙面无表情,无论他说什么, 心里都?没有动容, 从他放弃原主娶上官雪儿之后?,她就已经彻底对他死心,他现在过来找她, 无非是想从她这里得到好?处,是她看起来太蠢还是他对?自己太过自信?一个背信弃义的伪君子焉敢骗她?不知所谓!
魏陵侧目看向?辛芙,见她目光游离还以为她对季清平旧情难忘, 忍不住说道:“宰相之子绝非良配,你不要被他诓骗了。”
辛芙看他一眼, “我有那么糊涂吗?”
魏陵收回视线, 低声道:“我是怕你重蹈覆辙。”
辛芙再次看向?季清平,他还在泪声俱下的诉说着什么, 但?辛芙已经没了耐心,冷声道:“你是什么人, 本殿根本不记得你,在此处叽叽歪歪做什么?若大商不想好?好?谈判,就滚回去吧!”言外之意?是根本没把季清平和上?官雪儿放在眼里。
季清平身体一僵,呆呆看着辛芙,难以?置信自己究竟听到了什么,她是不想再跟自己再续前缘吗?那他以?后?怎么办?
“不,”季清平踉跄着朝辛芙走来,“我是季郎啊阿芙,你不是说过要永远跟我在一起吗?你怎么能忘记我......”可惜还没接近辛芙就被几个士兵挡住。
季清平不死?心,不断提起两人甜蜜的过往,想要唤起辛芙的恻隐之心。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辛芙取出一把弓箭,一箭射到了他身前,只差一点就要他的命,季清平喉咙一哽,吓得面无血色,不敢说话了。
“活该!”跪倒在地的上?官雪儿低声笑起来,“你以?为你还是从前高高在上?的季公子吗?你就算说的再多,最后?还不是要为我陪葬。”
“闭嘴!”看着上?官雪儿的脸,季清平就想到她对?自己的折磨,抬手就扇了她几巴掌,恨不能将她打死?,从前基于她的身份,他不敢做什么,现在他终于不用再忍耐,“你以?为你是谁?比我还不如的贱人!”
两人扭打在一起,场面尤为可笑。
“七公主,”宰相急忙站出来,拱手行礼道:“这两人正是当年曾得罪你之人,陛下特意?让老?臣带他们过来赔罪,只愿七公主能息怒,不要再起兵。”
“得罪我之人?”辛芙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们,“你确定就他们两人?”
宰相心里一咯噔,她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连皇帝也恨上?了?
“目前是他二人,”宰相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气?弱道:“七公主若还不解气?,老?臣会向?陛下秉明,只要能满足的要求,陛下一定会答应。”
“这就是你们的诚意??”辛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拿两个弃子来搪塞我,就这还想跟我谈判,皇帝真是打得好?算盘。”
宰相面色微变,“七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回去告诉皇帝,这些不够。”
宰相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地问道:“那七公主究竟要如何才能停手?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出来。”
转身离去的女子停下脚步,目光静静地看着宰相,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告诉皇帝,皇宫里的人一日未死?绝,我一日不会撤兵。”
什么?!
宰相脸呼吸都?急促起来,她这是什么意?思,是要逼着所有皇室去死?吗?这般狂妄,她到底想做什么!
宰相直接被两个士兵架着丢了出去,季清平和上?官雪儿则被留下来,两人直接被辛芙当场射杀,手段之毒辣,完全看不出她从前爱慕过季清平,唯余下眼中的冰冷。
宰相遥遥回头?看向?儿子的尸体,他眼睛睁得极大,似乎到死?都?不相信辛芙会对?他动手,然而少年情谊早就随着他的变心而堕入污泥,此般结局在众人看来是他自作自受。
上?官雪儿还曾挣扎过,但?辛芙依旧没留手,“你对?我做过的事,现在我还给你,黄泉路上?要记得,我是正大光明的杀你,来世报仇不要找错人。”
她杀人也如此光风霁月,让上?官雪儿越发目眦欲裂,她死?死?看着辛芙,恨不能从她身上?咬块肉,可惜她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只能如丧家?之犬般倒在地上?。
“把这两具尸体丢到荒郊野外喂狗。”辛芙收起弓箭头?也不回地说道。
宰相狼狈不堪的回到皇宫,将辛芙的要求全都?说出来,皇帝当场就被气?得晕厥过去,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要举国跟辛芙开战,她如此藐视皇权,说明他们无论做什么她都?不会退兵,与其等死?还不如奋力一搏。
宰相闻言当即叫来朝中武将,皇帝宁愿把南疆和塞外镇守的军队全都?召回,也要让辛芙伏诛。
可撤掉南疆和塞外的兵力,南疆小国和北方的羯族必然会趁势反攻,到时内外受敌,大商朝就彻底完了。
但?皇帝现在已经铁了心要解决辛芙,“就算周边小国乱动,朕也不会让这六亲不认的畜生上?位,她若执意?篡位,朕不介意?同她鱼死?网破!”宰相闻言汗如雨下,皇帝这是魔怔了,七公主虽桀骜不驯,却是个实行仁政的君主,就算帝位由她来坐,这天下到底还是大商朝的血脉,若是等匈奴羯族还有南疆诸国抓到机会,到时不仅城中百姓会遭受战乱之苦,王权属于谁还不一定了。
皇帝糊涂啊,这样的馊主意?都?想得出来。
“陛下,此事还需要商酌,不能轻易下决策。”说完宰相赶紧把冠军侯等重臣叫过来,绝不能让皇帝意?气?行事。
众人知道皇帝的打算之后?,骂人的心都?有了,这是一个正常人能想出来的解决办法?皇帝的脑袋是被驴踢了吧?
“皇上?,事情还不到最坏的结果,七公主那边应该还能谈,臣下愿意?带人前去谈判。”说话的是皇帝提拔没多久的翰林学?士魏书,此人乃是去年的探花郎,一手锦绣文章给皇帝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之后?便将他和状元榜眼一起封为翰林学?士。
魏书行事干脆利落,为人温文尔雅,在翰林院的人源非常好?,平日里帮皇帝处理了不少事情,皇帝今年便将他提拔到身边,处理更为机密的事。眼下正是大商朝危难之时,魏书身为皇帝近臣,自然也要参与其中。
“还能怎么谈?”皇帝冷笑一声,“她都?要逼死?朕了,你们莫非不知道?”
“但?南疆和塞外的军队决不能撤回来,”宰相就算再追名逐利也知道其中的牵扯究竟有多重要,“否则大商危矣。”
“这是她该操心的事,”皇帝面无表情道:“她若是一意?孤行,朕只能自保。”
“陛下息怒,”冠军侯急忙跪在地上?,语重心长道:“南疆和塞外百姓数百万之重,一旦撤兵会使百姓流离失所,遭遇无妄之祸,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其余人纷纷跪下来,不愿见到那样的惨状。
“呵!”皇帝从龙椅上?站起来,怒不可遏道:“你们这也不许那也不许,这是朕的天下,若最后?不是朕坐在上?面,那就让所有人同朕陪葬!”言辞间竟真的动了决心。
“陛下!”宰相还要说什么,皇帝一挥衣袖,“朕心意?已决,立刻领在外军队全部撤回,有异议者杀无赦!”说完径自离开了尚书房。
留下的人面面相觑着,只觉风雨欲来,大厦将倾。
皇帝若执意?如此,他们也该想想自己的后?路了,就算他们愿意?陪着王朝覆灭,但?子孙后?代却不至于此。
当天夜里,皇帝就颁下旨意?,让人快马送到边关。
辛芙也在此时迎来了一只洁白的信鸽,信上?言简意?赅地说明了皇帝的决策,并?在信尾附上?“珍重”二字。
没想到皇帝这么脑残,辛芙直接派人截住了皇帝派往边关的信使,并?在第二天一早就发兵幽州,要在周边小国反应过来之前把持朝政,否则任由皇帝胡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大军来势汹汹,就算边关的将士赶回来也已经晚了,皇帝坐在龙椅上?,听着外面刷刷的雨声,整个人浮躁不已。宫中的士兵都?守在宫外,大雨掩盖了血腥气?,不知道伤亡究竟有多少。
内侍官端着茶水进来,“陛下,翰林学?士来了。”
皇帝抬头?,魏书正从外面进来,上?前行礼并?道:“皇上?,这是臣查到的与七公主有关的所有秘事。”
皇帝接过他手中递上?来的文书,没想到会这么厚,不由道:“宫中都?有些什么人与她有仇,让她连朕都?恨上?了?”
“名单在前三页,”魏书道:“其中不仅有五公主还有许多人,皇上?请过目。”
皇帝翻开文书,看到皇后?贵妃的名字时,呼吸微微急促起来,汗颜道:“怎么连中宫她也记仇?”
魏书闻言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退到了一边。
皇帝耐着性子翻阅了辛芙在宫中的恩怨情仇,看完后?不仅没觉得后?悔,还不以为意地说道:“不过?是些琐碎, 她又没受什么影响, 实在小肚鸡肠。”
在他看来, 皇后?对辛芙冷眼相待,上官雪儿对辛芙肆意羞辱等行为都再正常不过。
“朕当?年还是皇子的时候不也?受过?很多委屈, 怎么?没像她?一样小题大做。”他把册子扔到一边, 眼中尽是对辛芙的轻视,“女?子都似这?般, 总为些莫须有的事情动气,着实不该。”
他好像失忆了般,忘记了辛芙从前在宫里过?得什么?日子, 嘴里不断说她?狭隘, 仿佛这?样就能给自己底气,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大商朝的皇帝只能是他, 只能是顶天立地的男人,而不是柔弱气短的女?子,辛芙就算有再大的本领, 她?也?不能撼动他的龙位。
魏书看着他无能狂怒的模样,声?音极轻地问道:“那?陛下后?来登上龙位后?, 那?些曾得罪过?陛下的人都去了何处?”
皇帝想也?不想地说:“自然是杀的杀, 流放的流放......”话还没说完,他就愣住了, 目光如炬地看向?魏书,面露狐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魏书缓缓抬头?, 露出一张还带着稚气的隽秀脸庞,“臣是觉得,七公主应当?也?是这?样想的。”让得罪自己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此事她?觉得陛下能做到,她?自然也?能做到。”
皇帝呼吸急促起来,一把将手边的砚台挥倒在地,忍无可忍地说道:“她?休想!一介女?流之辈还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朕绝不会让她?得逞!”说到这?,他站起身来,径自走到窗边,隐约能听到士兵战斗的声?音,离他所在的位置越来越近,这?代?表留守的军队根本不是辛芙的对手,他们杀进来只是时间的问题。
“不能留在这?!”皇帝当?机立断,叫来暗卫打算从密道逃出去。
皇宫修建之初,为了应对刺杀和敌袭,在各处设了多个密道,一旦进了密道就像是步入迷宫,除了皇帝知道哪里能出去,其他人都会被困死。
两个暗卫架着皇帝去了养心殿,魏书捡起地上的文书急忙跟过?去,“陛下,可否带臣一起走?”他恳切地看着皇帝,不愿意留在这?被叛军俘虏。皇帝回头?看了他一眼,少年人虽然做了重臣,但还带着难以掩饰的惧意,看着颇为可怜。
“陛下!”内侍官大喊一声?道:“叛军攻进来了!”
“走!”皇帝收回目光,跟随暗卫进了养心殿,他抬手在龙椅的位置碰了碰,不知摸到了哪里,龙椅下竟出现了一条狭窄的通道,魏书见状急忙跟了过?去,一行人钻进密道,消失在了偌大的皇宫里。
辛芙等人踢开尚书房的大门时,哪里还找得到皇帝的身影,除了成群的后?妃乌泱泱的嚎哭外,就连侍卫也?不见踪影。
“一定是逃了,”身边的军师当?机立断道:“皇宫中定然有密道,皇帝必是从密道出去了。”
“这?就糟了,”有将领低声?说道:“密道难走,恐怕一时半会找不到皇帝的踪影。”
“不怕,”辛芙则冷静许多,她?打开尚书房的窗子,只见远处的树上挂着一根红绳,通往养心殿的方向?,她?转身快步走了出去,带人追进养心殿,在龙椅上再次看到了红绳,她?下意识伸手在龙椅下摸索片刻,果不其然找到了机关。
身后?跟着的将领顿时惊叹连连,“主子就是聪明,连这?么?隐蔽的位置都能发现。”唯有身后?的魏陵白了脸色,这?位置一看就不是辛芙找到的,而是有人提供了线索,在整个皇宫中,如今跟在皇帝身边的寥寥无几,而魏书是翰林学士,更是皇帝任用的重臣......
魏陵的手紧握起来,大步走到辛芙身边,低声?道:“我在前面探路。”
看着他略显焦灼的神色,辛芙知道他是猜到了什么?,不由说道:“你放心,他比你想象的要聪明许多。”否则也?不会在半年前就暗中跟她?通信,告知她?皇帝身边发生?的事,让她?阻止了许多悲剧的发生?。
魏陵闻言没有说话,躬身钻进密道后?,迫不及待的往前走,辛芙跟在他身后?,拿着火把注视着地面信息,在某个拐角看到红绳后?,低声?对魏陵道:“走这?边。”
魏陵也?注意到了地上的红绳,之后?探路时,始终跟着红绳往前走,没多久,一行人就听到了前方的脚步声?,人数不多,加上魏书还不到十人。
身后?的将领正要冲上去,辛芙制止了他们,她?拿着火把走上前,皇帝正被暗卫架着飞速往出口走,魏书脚步不停地跟着他们,修长的身影仿佛一棵挺拔的青竹。
“他们追来了!”暗卫早就听到了动静,声?音里带着肃杀,“陛下,要不要将他们......”
“不必,”事到如今,皇帝反而冷静下来,“快带朕出去,他们出不来的。”此时,他不仅不害怕,眼睛还出奇的明亮,仿佛在期待着什么?,魏书眼神一暗,“陛下,若是被他们追到,事情恐怕......”
“你怕什么??”皇帝嘲笑道:“朕既然进了密道,自然有解决他们的法子。”
魏书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皇帝这?般从容,似乎笃定辛芙拿他没法子,是什么?给了他底气,是眼前的暗卫还是......
随着出口越来越近,眼见皇帝要逃出生?天,身后?的辛芙出声?叫住他,“站住!死到临头?还想往哪走?”
皇帝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穿着铠甲的身影陌生?到让他不敢确定那?是不是他的女?儿,但他并没有停下来,反而对辛芙冷冷一笑,“你说错了,朕就算是死也?不会死在你手里。”
话音未落,他已经逃出密道,辛芙闻言大感不妙,快步跟了上去,只见皇帝站在密道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声?音温和的仿佛一位慈父,“好孩子,朕很欣慰你能走到这?一步,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说完他伸手摸上石壁,似乎在找什么?,“当?年在修建密道时,朕便料到了有这?一天,朕、特意让工匠师傅设置了关卡,只要朕按下机关再松开,密道将会全部沉入地底,所有背叛朕的人都要死。”说着皇帝还笑了起来,看向?辛芙的眼中没有任何情绪,“你的确很聪明,可你不该觊觎朕的皇位,不该忤逆朕。”
说完他直接按下了机关,整个密道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闷响,随后?脚下陆续发出咔嚓的声?音!
所有人睁大眼睛,没想到皇帝竟然留了这?样的后?手!
“主子!”将领大步上前拥护着辛芙往洞口走,皇帝身边的暗卫则拿着剑将门口堵的严严实实,任何想要过?去的人都会被就地格杀!皇帝冷眼看着众人,嘴里发出阵阵冷笑,对暗卫道:“拦住他们,一个也?不能放过?!”说完他正准备松开机关,脖颈上忽然抵上一柄锋锐的匕首,“别动。”
穿着官服的少年郎在他耳边冷声?说道:“不许松开!”
皇帝身体一僵,他回头?看向?魏书,难以置信道:“魏卿你这?是做什么??莫非你跟他们是同伙?”
少年眼神如火烛般明亮,声?音很轻:“你说呢?”
皇帝见状怒不可遏地盯着他,“竖子胆敢!”他那?么?信任他,他怎么?敢欺骗自己!
“杀了他!”皇帝大声?对暗卫嘶吼:“立刻杀了他!”皇帝此生?最恨背叛,魏书显然已经触及了他的逆鳞。暗卫当?即朝魏书扑来,剑光一闪而过?,直取少年首级!
魏书倾身躲开攻击:“不许动,否则我现在杀了他!”暗卫充耳不闻,他们只听取皇帝的命令!
密道中的辛芙和魏陵都听到了魏书的声?音,再顾不得那?些暗卫,以最快速度冲了出去!暗卫见状纷纷围攻过?来,被辛芙用暗器击倒在地,魏陵飞身出去,正好看到魏书狼狈闪躲的模样,他眼中划过?一丝冷厉,眼疾手快地将暗卫挡开,对魏书道:“闪开!”
魏陵没有动,他死死按着皇帝的手,目光落到不远处的辛芙身上,见她?只是形容有些狼狈,身上并没有受伤后?,脸色的表情轻快了许多。
逃出来的一行人将几个暗卫打的节节败退,皇帝见状气得面红耳赤,他目眦欲裂地盯着魏书,咬牙切齿道:“你是为了她??”
魏书不理会他,皇宫中还有许多人,就算是皇帝的后?妃,她?们也?要在得到辛芙的处决后?再确定生?死,而不是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皇宫一朝倾塌会影响到辛芙的名声?。
皇帝被他这?油盐不进的模样气笑了,“少年人,你是想借朕向?她?讨赏吧?”
魏书已久没说话,皇帝眼看大势已去,也?不再跟他生?气,整个人颓废下来认命般地说:“朕这?辈子过?得窝囊至极,最恨的便是看到他人得偿所愿,你处心积虑坏了朕的计划,朕不怪你,但你——”
皇帝的话并没有说完,一柄匕首便扎进了魏书的腹部,皇帝不紧不慢地补充道:“但你必须死。”
魏书眼睛微微睁大,辛芙已经在向?他跑来,她?没有发现他被刺伤的事,表情有些担忧,似乎想立刻过?来找他,魏书仿佛有一瞬间感觉不疼痛,他握住腹中的匕首,坚决而用力地抽出来,反刺进皇帝的腹中。
她?不能做弑父的恶人,就让他来做吧。
就让那?明月一直高高地悬挂在天空之上。
永远清澈,永远皎洁。
“魏书!”
辛芙快步走到少年?身边, 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的脸旁,便看?到了他被血浸染的衣袍,他死死按着?皇帝的手, 不让他将机关上松开。
“魏书, ”辛芙瞳孔剧烈收缩起来, 她用力抱住他不断下滑的身体,指尖被鲜血浸染, 忍不住大?声喊道:“来人!救他!来人!”
魏陵挣脱身边的暗卫, 闪身来到身前,看?到魏书奄奄一息的模样, 眸色瞬间暗下来,“你是不是傻!”
少年?此时的意识已经非常薄弱,但始终坚持不肯晕过去, 他看?了魏陵一眼, 又看?看?近在咫尺的辛芙,两个最重要的人都在他身边了,他现在就算死去也没有任何遗憾了。
“大?哥, 对?不起......”
他整个人靠在辛芙怀里,仿佛有好多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口。将领们以最快速度叫来了大?夫和机关师, 机关师拿到了密道的地图,以最快的速度解决皇宫下坠的问题。
魏书则因为失血过多, 白皙的脸庞变得极为蜡黄, 泛着?将死之色。
大?夫顶着?辛芙和魏陵充满压迫力的目光给魏书包扎,额头上的冷汗不断往下滑。皇帝瘫倒在地上, 看?着?辛芙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拼着?最后一口气说道:“你果然在乎他。”
辛芙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皇帝忍不住笑了起来,眼中全是得意,“朕还以为你什么都不在乎,看?来朕赌对?了。”
辛芙握紧手指,面无表情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吗?”为了能逃走,连后宫的妃子都不管了。
“是不同,”皇帝断断续续地笑着?,“你永远也?无法像朕一样,成为天下之主,你是女子,没有人会承认你,没有人......”
辛芙已经不想?再理,而是让人救他,“我能不能当皇帝,有没有人承认我,你会好好看?着?的。”她不会让他死,她要他好好过着?,看?着?自己君临天下,万民臣服,让他生不如死。
皇帝睁大?眼睛,几个士兵走上前来将他架走了。
“不......”活着?显然比死去要屈辱,他是大?商朝的帝王,他绝不接受这样的结局,皇帝用?力挣脱侍卫,转身去拔他们腰间的剑,宁愿自戕也?不要辛芙得逞。
但侍卫岂能给他机会,反手就将他打晕过去。
魏陵抱起地上的魏书,目光落在辛芙身上,艰涩地问道:“你跟他......一直有往来?”
辛芙微微颔首,“宫里许多消息都是他给我的。”
魏陵闻言露出一丝苦笑,似乎才明白为什么他们每次进攻都那样轻松,原来他们早就产生了交集。但他什么都没说,抱着?魏书转身离开,魏书现在还没脱离生命危险,他要带他到更加安全的地方去。
辛芙让大?夫跟过去,冷声道:“他要有什么事,唯你们是问!”大?夫战战兢兢地点头,“殿下放下,臣一定尽全力救治魏公子。”
解决皇宫下坠的问题,用?了整整三日?时间,彼时宫中的妃嫔们,个个吓得花容失色,不相?信英明神武的皇帝会做出这般丧心病狂的事,然而皇帝已经废了,魏书那一刀虽然没有要他的命,但却让他元气大?伤,以后恐怕连站起来都费劲。
辛芙处理好密道的事,随后便带人回到皇宫将大?商朝所有官员全都控制起来,贪官污吏尽数斩杀,清正官员也?安排好去处,任何对?她不恭不敬的人都会被清除。
许多追随皇帝的朝臣还曾期待着?能够翻盘,不过辛芙几套连环拳打下来,也?只有俯首臣称的份,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其中不乏有真材实料之人,如果能在新皇手中得到重用?,又何必要做多余的事呢?
更何况辛芙远比从前的皇帝要厉害许多,单凭起事之后的所作所为,就让人不自觉信服。
辛芙进宫之后,最先做的就是去见?皇后,这都是从前对?原主极为恶劣的人,皇后此时已经没了从前的光鲜亮丽,她穿着?灰扑扑的衣裳,面带惊惶地看?着?辛芙,难以置信从前那个任由?他们搓扁捏圆的小姑娘有一天竟然能站在比她们更高的位置,决定所有人的结局。
她仿佛是变了一个人,变得冷沉而威严,光是跟她对?视都让她觉得呼吸困难。七公主从前是这样的吗?还是说她出现了幻觉?
“七公主,”皇后率先开口,这位自诩尊贵的中宫之主从前可没少贬低和看?原主的笑话,下意识还用?从前的语气对?辛芙说话,“本宫知道你现在是这皇宫的主人,但本宫与你无冤无仇,你这是要做什么?”
刻板印象害死人。
辛芙听她这语气就想?立刻将她打入冷宫,“我倒想?问皇后想?做什么?既知道我现在是这皇宫的主人,莫非还想?跟我作对?不成?”
皇后身体一僵,“本宫不是这个意思。”
辛芙:“我虽然没有举办登基仪式,不过皇后也?该知道,这皇宫早就不是你能做主的地方,若还将自己当做主子,那未免也?太过可笑。”
皇后看?着?辛芙不说话了,辛芙显然是来者不善,她若是识时务,现在应该跪地求饶,但多年?上位者的身份让她无法低头。
“还记得当年?皇后娘娘就是在此处说我身份低微,不配跟五公主相?提并论,让我好好听话,否则就要罚我在雪天里跪上两夜。”辛芙走到她身边,不疾不徐地说道。
皇后双膝一软,没想?到那么久远的事情她还记得,“本宫是皇后,”她企图狡辩,“你当年?只是个不受宠的公主,本宫有权利那样做。”
“可我做错了什么?”辛芙道:“你们凭什么如此轻贱我?”
“你的出身是原罪,”皇后咬着?牙说道:“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本就是错的,本宫不过是在行使?应有的权利,你怪不得本宫。”
“原来如此,”辛芙恍然大?悟,“那我现在让你在此处跪上三天三夜,再夺去你的所有,将你贬为庶人,是不是也?是在行使?我的权利?”
皇后睁大?眼睛,“不!你不能这么做!”她死死盯着?辛芙:“本宫是你的长辈,本宫没有做错任何事,你不能这么做!”
“那从前我也?不过是想?要自己过得好一点,我做错了什么?”
皇后愣在原地,再也?说不出那句“你不配过好日?子”的话,成王败寇,她现在哪里还是大?商朝的尊贵无双的皇后,不过是条任人摆布的丧家之犬罢了。
侍卫压着?她跪下来时,她也?只能乖乖跪下,即便天上下着?暴雨,她也?无法反抗。
“你看?,你现在也?不过是个身份低微之人,我有权利决定你的生死。”辛芙站在雨檐下,静静看?着?狼狈不堪的皇后,“我就是让你现在去死,也?有人立刻为我做到。”
皇后浑身颤抖,嘴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早知今日?,她当初无论如何也?不会那样对?待辛芙,只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贵妃被人押上来时,皇后已经在暴雨中昏死过去,然而没有人在意她的死活。
贵妃跪在地上,目光尖利地盯着?辛芙,就是她害死了自己唯一的女儿,“贱人,我跟你拼了!”她嘶吼着?,仿佛一头疯了的野兽。辛芙脚步未动,淡淡道:“掌嘴,等什么时候嘴巴干净了再停下来。”
侍卫一巴掌抽过去,直接将贵妃抽的满嘴鲜血,她哪里遭过这样的嘴,当即痛的涕泗横流,大?叫着?:“别打了别打了,本宫知道错了!”
可惜辛芙不出声,她就要一直挨打,直到被打得面容青紫,侍卫才终于放开手。
贵妃诚惶诚恐地看?着?辛芙,没想?到几年?不见?她竟变成了如此冷漠的模样,“七公主,你都杀了本宫的女儿,你还想?怎么样?要把?本宫逼死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