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筝站在旁边一脸无奈,他们才不给患者吃药呢,他们是动物疗养院。
骆芸看着大门前拉拉扯扯的一家人,不管家人们吵得多么的激烈,旁边的少女都安静的仿佛面前的争吵不存在一般,过了一会儿,见没人拉着她了,她就自己溜达到旁边,掏出手机开始看起来。
骆芸跑过去,跳上旁边的石桌望向少女的手机,只见里面两个白发Q版小人扭动着草裙跳得十分喜庆,手机里传出耳熟能详的歌声:今年过节不收礼呀,收礼只收脑白金……
骆芸:……
“我是她亲姐,我难道还会害她吗?”
“你就盼着你妹是精神病吗?来这种地方的都是什么人啊你就把你妹带过来?你妹没病,她没病。”
父母姐姐在互吼, 女孩却半点不在意,沉侵式沉迷脑白金广告,无限循环,看的骆芸眼睛里都有草裙舞在飞,她属实不明白,一个广告反复看十几遍不腻吗?
结果小女孩手指一拨, 脑白金退去,大眼仔上线:看我, 你再看我就把你喝掉。
骆芸:……
小姑娘品味还挺复古, 新广告一个都没有。
女孩看广告看的津津有味儿, 这些广告显然是下载好的, 方便她想更换的时候随时更换。
目前来看,女孩的精神症状确实不太寻常,单一的行为模式, 对外界的变化毫无反应, 就连自己坐在她旁边这么久, 她都没有回头看一眼——精神正常的人身边突然出现一个东西,都会确认一下,总归是要有些反应的。
那边的争吵越来越激烈,宇文筝上前交涉,毕竟这里是疗养院, 争吵时尖锐的声音和激烈的情绪都会影响到做康复的病人。
虎子走过来, 抬头询问地看着骆芸,骆芸点点头, 确定这个小姑娘属于它们接诊的范畴。
她家里人吵得虽然厉害,但还是透露出了一点讯息,骆芸惊讶地看着白白净净的小姑娘,这孩子居然还是个大学霸,考试第二名都会哭的那种。
不过童年也确实惨了点,没有半点娱乐不说,所有的时间都被学习充满,父母的高压教育让她没有半点喘息的机会。
十二年的读书生涯,别说发小或者朋友了,就连出去跟同学吃个饭,逛个街,居然都没有过。
电视没看过,电脑没玩过,手机只有通话功能,所有的娱乐全部被抹杀。
骆芸听着就窒息,更不要说身处在这样环境下的人了。
这样的高压教学下,虽然成绩有显著收获,但是孩子太紧绷了,这么重的压力下很容易让脆弱又不成熟的孩子崩溃掉,前段时间还有新闻一个小孩因为父母的高压教学,最后累死在补习班了。
父母望女成凤,望子成龙没错啦,认真学习也没有错,但是孩子还是需要喘口气,放松心情的时间啊。成绩是重要的,儿童心理的健康成长也很重要。
小姑娘升上大学以后,可能环境和生活模式的改变,让她本就已经出现问题的精神世界瞬间崩溃掉了,这才发病不得不休学回家。
像这种情况,心理问题才是最关键的。
可是看她父母这态度……。
骆芸抬爪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可怜见的,这是被逼出来的病啊。
这种病其实积极配合治疗还是有好转的机会,但最怕的就是家里人的不理解和不配合,这对夫妻俩显然对心理疾病有偏见,认为都是精神病——虽然也没错,但是这个精神病和那个精神病是不一样的。
失眠还是一种精神疾病呢,难道失眠就成精神病了?
骆芸的爪子突然被捏住了,她抬头一看,正对上小姑娘好奇的眼神。
骆芸立刻打起精神,拿出十二万分的工作态度,摇晃着尾巴,眼神湿漉漉的,用自己最可爱,最让人难以抗拒的表情向女孩疯狂释放善意。
这样的病人也许会不理睬人类,但是却很难抗拒毛茸茸的小动物。
如果她不接受狗子,虎子会把小兔子叼过来,兔子不行那就换羊驼、小马,总有一款你喜欢。
那边的争吵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所有人都看向了这边,女孩第一次将注意力从手机上转移到其他的事物上。
柯基长得很可爱,黄色的背毛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圆溜溜的眼睛黑黝黝的,专注地看着望向自己的女孩。宇文筝知道那是妞妞进入工作状态的模样,显然它已经确定了患者,并正在对她进行治疗。
不管是渴望的眼神,还是柔软的身体,对心灵世界受到创伤的人来说都是难以抵挡的诱-惑,那是人类无法给予的毫无保留的信任。
没有防备、没有拒绝,你望着这样的眼睛,仿佛全部的自己都被它所接受。
那是值得信赖的怀抱,不掺杂任何其他的情感,纯粹的仿佛你就是它的全世界。
当女孩的手摸上柯基的背毛时,女孩的母亲上前想要阻拦,但是被姐姐拦下了,她含着眼泪对母亲摇摇头,不管支不支持,但这个时候不要去破坏这份美好。
妹妹终于从广告的世界里出来了,这难道不好吗?
妈妈:……
妈妈捂住嘴,好是好哇,但是狗多不干净啊。
宇文筝看着安静下来的一家人,笑了笑,妞妞是星星疗养院王牌不是没有原因的,但凡是她接手的病人,初期接触的效果都会十分明显。有患者说,妞妞的眼睛仿佛能够看进人的心理,仿佛对你的痛苦能够感同身受,特别的通人性。
当女孩将柯基抱进怀里的时候,柯基很配合地张开前爪,短短的小爪子用力抱住了小姑娘,大脑袋枕在小姑娘的肩膀处,轻轻地蹭着她的脑袋。
胖滚滚的身子很好抱,柔软的毛发和温暖的身体让小姑娘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柯基犬别看腿短,人家也是中型犬,抱起来的大小刚刚好,十分适合搂着睡觉。
小姑娘抱住骆芸就不撒手了,她这辈子都没接触过犬,更别说抱了,把骆芸抱得贼不舒服,她自己动了动,调整了下位置,结果小姑娘以为她要跑,抱得更紧了。
骆芸呼吸一窒,尾巴狂拍小姑娘:放松,放松,脖子卡住了呜呜呜。
宇文筝见状赶紧冲过来,帮小姑娘调整了下抱狗的正确姿势,这才让骆芸免于工伤殉职。
女孩的母亲眉头紧皱,她真的不喜欢让女儿跟狗这么亲近,狗身上不知道有多少细菌,还掉毛,多脏,她家从来没养过任何宠物,就是因为她心理膈应。
然而现在看到女儿那么稀罕那条狗,母亲虽然心理不太舒服,但还是忍耐了下来,她被大女儿拉近屋里,后边当爹的犹豫了下,也跟了进来。
前台接待立刻给一家人端来水,宇文筝让人先带小姑娘和骆芸、虎子去隔壁的诊疗室,他留下来准备跟家长好好沟通一下——这种情况他们经常遇见,国内对心理治疗的重视才刚开始没几年,难免有些人对这方面不了解,或者有些偏见,心理健康的问题有时候比身体的健康还需要重视,从儿童到成年,甚至老年都不能忽略。
宇文筝做到对面,笑着对一家人说:“我是这里的院长,能跟我说说孩子具体的问题吗?”
苏文娟沉着脸,她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孩子有精神上的问题,但是事实上她也注意到了孩子出现了问题,可是作为母亲,她怎么能说自己的女儿是精神病?
那样以后女儿要过什么样的日子啊。
想到此,苏文娟眼泪一下子就落下来了,她和老公读书不多,辛辛苦苦半辈子把两个女儿拉扯到大,大女儿也是这么过来的,一点问题都没有,怎么到小女儿这里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苏文娟想不明白,她也不希望小女儿的情况被左邻右舍知道,她害怕别人对小女儿指指点点,害怕这会毁了她一辈子。
苏文娟已经泣不成声了,孩儿她爹苏永强握住老婆的手,开口道:“我女儿,她就是一时没想开,她不是精神病,医生肯定诊断错了,我和她妈都好好的,家里人也没有这方面的病史,我女儿怎么可能会是……这,这不可能。”
苏文娟在旁边拼命点头支持老公。
苏雅在旁边气的都快翻白眼了。
宇文筝观察着一家人的反应,心里有了谱,之前他从苏雅那边看到过妹妹苏娅的病例,医生建议他们配合治疗犬辅助治疗,苏娅的心理压力已经到了临界点,大学生活完全打乱了她以往单一的生存方式,本就摇摇欲坠的内心在这种刺激下直接崩塌。
也许很多人无法理解,但对于病人来说,一件极其微小的事情就可能击垮他们。
宇文筝递给苏文娟一张面巾纸,让她喝口水冷静一下,用轻松的语气对他们说:“精神类疾病也分很多种的,精神病并不都是指疯子一类,失眠啊、焦虑啊、甚至是狂躁都是精神类疾病的一种,您总不能说,失眠症的人是疯子吧。身体受伤了,我们就治疗身体,心理受伤了,也是一样的道理,积极配合医生治疗,才是对孩子最好的。”
宇文筝小课堂开课了,前台端上切好的水果,布鞋踩在地上的声音很轻柔,听上去十分的舒服,苏雅发现这里的人,包括眼前的院长都穿着鞋底柔软的布鞋,走路声音很轻,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高跟鞋,往里面缩了缩脚。
苏妈妈的情绪在宇文筝亲切的声音下慢慢平复下来,也终于听进去了一点东西,可是心理上的排斥并没有因此被打消,苏爸爸这边也不太愿意让女儿住院,总觉得住进来了,就好像给女儿盖上了精神病的章——虽然这个院长说精神病分很多种,但不管分多少种,这名字就扎心。
不过好在,有苏雅的劝说,加上宇文筝的语言确实很能说服人,而且女儿在这里终于从广告世界里拔-出来了(这是关键),夫妻俩愿意尝试让女儿接受这里的治疗,若是没效果,立马结束。
最后,苏妈妈犹豫着问宇文筝:“宇院长,我想问个问题,您别生气。”
宇文筝笑道:“您说。”
苏妈妈:“您们这里的狗,干净吗?”
宇文筝的笑容一僵,随后笑容裂的更大了,他拉着苏妈妈苏爸爸坐下,用他亲和力十足的声音说:“关于这个问题,我可以跟你们好好地谈一谈……”
前台抬头看了一眼:院长的小课堂要加时了,她再去切一盘水果吧。
苏娅被家人带走的时候,还不愿意撒开骆芸,两条手臂抱紧骆芸的脑袋,把肉都挤到骆芸脸上去了。
骆芸只能一边耿直着脖子,一边发出呜呜咽咽可怜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可怜,再加上身边医生和家人们的劝说,苏娅终于松开了手。
骆芸大口呼吸,被勒的感觉属实不太好,可是她也不能做出激烈的反抗刺激到病人,有时候治疗犬要面对的危险情况也挺多,上次虎子就差点被一个多动症患儿拧断了尾巴,要不是医护人员及时发现,虎子的尾巴非残了不可。
但是经管如此,它们也不能对患者做出危险的举动,能够保护它们的牙齿和爪子要牢牢收起来,作为一条治疗犬,这是要遵守的最基本的原则。
它们绝对、绝对,不能对患者造成威胁。
骆芸被救下来以后,被医护人员抱在怀里,对一步三回头望着自己的女孩挥了挥爪子,她能够从女孩的眼中看到惶恐,看到她对父母接触的排斥,从肢体语言上,能够轻易读懂她对姐姐更加信任。
这是一个病人,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骆芸无法对这样的人生气,就如同虎子不会对拧他尾巴的孩子动气一样。
尽管医护人员在让病人接触治疗犬的时候都会教他们如何温柔地善待它们,可难免有些病人并不能完全控制自己遵守这些规则。
有时候,治疗犬在工作中受伤也是难免的事情。
治疗犬需要很大的耐心,要有足够敏锐的观察能力,对人类要足够信任,性格要足够温柔,就算遭受到伤害和攻击,也绝对不能露出牙齿。
一百条狗子里,也许只能选出一条合格的治疗犬,它们要满足所有的要求,才能胜任这份工作。
虎子心疼地舔了舔骆芸,工作到晚上八点左右,骆芸和虎子才换岗下班,回到犬房,里面已经有下班的狗子们趴在自己的窝里呼呼大睡起来,唯有多多还在玩具屋里叼着娃娃到处甩,这小子精力好,接触的病人又都只是情绪出现了问题,工作任务就是让人家抱抱亲亲举高高(患者里也是有身强体壮大老爷们的),一天下来到还有精力在玩具上发泄。
骆芸和虎子虽然很累,但并没有回到犬房里,而是去了隔离屋。
隔离屋很安静,骆芸和虎子跳进去以后,就看到跟中午同样姿势躺着的小比格,显然一下午,这个小可怜半点都没有动过。
狗笼外的食物和水下去一点点,但这点分量显然不是一条成年狗子的饭量。
面对它们的到来,小比格的反应并不激烈,骆芸这次不再沉默,而是尝试着跟它沟通,她爬下来,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壮硕,小心翼翼地靠近狗笼,她看到小可怜的耳朵支棱起来,于是笑着说:小可爱,你叫什么名字呀?
隔离房安静了一会儿,笼子里的小比格慢慢抬起头,露出一只眼睛看着骆芸,它张了张嘴,怯生生地说:不,不要叫我小可爱,我比你们大。
骆芸:……
虎子:……
骆芸扭头看向虎子,虎子也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小比格的意思很明显,它年龄大,它是前辈,作为小辈,骆芸是不可以叫它小可爱的。
狗子的阶级划分很严格,对于年长自己的犬,年轻的犬一般都会很尊重,只要不发生原则性冲突,都会避让着比自己年长的犬。
一个狗群里,头犬不是实力最强的,就是年纪最大的,这也是犬的社会里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没想到小比格胆子这么小,居然对地位还如此执着。
小比格鼓足勇气地对自己说:我,我我是前辈,我得罩着这些不懂世间痛苦的小孩子们。
也不知道骆芸和虎子俩加起来快一百岁的狗子,知道小比格的决定,会是个什么表情。
晚上十点, 疗养院里安静极了,除了值夜班的,其他人都进入了睡梦中。
犬房里的治疗犬们大多数也睡着了, 几条犬的鼾声震天响,你方唱罢我登场,此起彼伏,不留空隙。
多多在窝里四脚朝天晾着肚皮,嘴巴还撅起来啾啾啾,八成梦见母亲吃奶呢, 小家伙不满一周岁,还在实习期, 属于宇文筝尝试的新型治疗犬品种。
治疗犬没有规定哪种犬种能胜任这份工作, 只要性格合适, 什么品种的狗子都可以成为治疗犬, 除了疗养院或者医院这两种机构会培养治疗犬,若是觉得自己家的狗子适合,个人也可以向有关机构申请自家狗子接受治疗犬的培训, 获得治疗犬资格证。
多多这条萨摩耶就是宇文筝想要扩展治疗犬品种的一个尝试, 拥有微笑天使之称的萨摩耶外形十分适合成为治疗犬, 宇文筝不想放弃这种拥有天生颜值的萨摩耶,经过千挑万选,就把多多带到了疗养院,经过培训,多多虽然还没有毕业, 但是目前的表现宇文筝还是蛮满意的。
多多靠颜值上岗就业,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天天在骆芸它们这些老前辈的身边嚷嚷自己是院里门面担当,走哪儿都招人稀罕。
后来被虎子修理了一顿,才熄灭了嚣张的火焰,老实了不少——这也是为啥多多这么怕虎子的原因。
星星疗养院的狗子有十二条,拉布拉多三条、柯基两条、金毛四条、萨摩耶一条,剩下的两条是附近捡回来的中华田园犬,十二条狗子除了实习生多多,其他都已经有最少两年的治疗犬经验,而且有的狗子本就是工作犬出身。
星星疗养院里,罗格原本是一条导盲犬,但是在接受培训的过程中,罗格的体型长得太大,超过了作为导盲犬的标准体型而淘汰,最后转型成为了治疗犬。像罗格这样因为体型长得大或者长的小而遭到淘汰的导盲犬还有很多,它们一部分因为极好的性格转了专业学习如何成为一条治疗犬,有的发现其他特长,成为带人冲浪的服务犬,还有的选择回归普通家庭,成为一条训练有素的宠物犬。
罗格从小就是在系统训练下成长起来的狗子,它出生在机构中,有八个月时间在寄样家庭生活,后来回归导盲犬基地进行培训,它一心想要成为导盲犬,结果却在治疗机构服役五年多,是资深老前辈。
不过都是为人类服务,罗格没啥大落差,这份工作它还挺喜欢的。
可能是年龄的原因,罗格和骆芸虎子关系最好,仨狗也挺有话题聊,剩下的狗子都三两岁,骆芸和虎子总觉得跟它们有点代沟,虽然它俩的年龄也才三岁,但心智年龄不同啊。
罗格将小被子叼起来盖住做梦裹奶的多多肚皮上,抬头就看到妞妞和虎子也刚巡逻一圈回来,这帮小娃娃一个个的睡觉都不老实,不是踢被子就是脑袋掉到狗窝下边,还得让它们仨一个个给叼回去。
疗养院处在郊区,周围环境优美,青山绿水的,晚上就有点凉,不帮这些小狗子盖好被子,万一闹肚子了可怎么办。
查看好小伙伴们,罗格和骆芸虎子聚到一起,一边啃着磨牙棒,一边讨论下今天的工作总结。
罗格说:贝妞跟人类幼崽玩搭积木,结果爪子不小心把小城堡撞塌了,幼崽哭了半个小时没哄好。
骆芸:以后别让贝妞碰积木,它这方面不行。
罗格点点头,决定明天把贝妞分到彩虹班去陪人类幼崽玩捉迷藏,它是淘汰警犬,玩这个老本行。
虎子说:今天奶糖又因为兜兜齿被人类嘲笑了,一天心情都不太好,我觉得可以把它调到自闭症患儿那边,它的性格适合安抚这样的孩子。
骆芸点点头,同意虎子的提议。
奶糖是一条田园串串,混血里长得其貌不扬还有着严重的兜兜齿,但性格十分温顺,而且善解人意,对孩子的情绪变化十分敏感,不过跟其他可爱又漂亮的狗子相比,奶糖就有点不招小孩子喜欢,童言童语最是伤人,奶糖虽然听不懂,但因为敏锐,能够明显感觉到孩子对它的不喜,因此闷闷不乐好几天了。
以前彩虹屋的孩子们都能在康复老师的教育下对奶糖一视同仁,但最近那边来了个混世小魔王,奶糖还是去自闭症患儿的康复中心待一段时间比较好。
骆芸想了想,对虎子说:你注意下奶糖的情绪,可以带它去后山抓抓兔子散散心。
虎子:好的。
兔子:???我招谁惹谁了?
治疗犬也需要解压呀,不开心的时候就去后山抓抓小猎物玩耍一下也是很开心的。
后山小动物:滚啊,谁想跟你们玩耍啊。
儿童康复中心这边的狗子相对都是中小型犬为主,既不会让孩子感到害怕,体型又适合跟孩子们玩耍,能够很容易地亲近起来,建立起信任的关系。
骆芸管理着所有儿童康复中心的狗子,她也深得同伴和宇文筝的信任。
说道今天的工作,骆芸想起白天那个小姑娘,也不知道回去以后,她的父母还会不会让她再来这里接受治疗。
会议结束以后,罗格就回去睡觉了,骆芸和虎子也回到了自己温暖的小窝,两只狗子依偎在一起很快进入梦想。
被吵醒的时候,骆芸和虎子一个激灵翻身起来,分辨了一下声音的方向就立刻往隔离房跑去。
骆芸和虎子钻进屋子,就看到小比格所在笼子里正嗷呜嗷呜地惨叫着,它的眼睛紧闭,四肢乱蹬,显然陷入噩梦中,它张着嘴,非常费劲的呼吸,喉咙里发出凄厉的叫声,哭得特别凄惨,眼泪顺着紧闭的眼角流下来。
骆芸见情况不对,也顾不上会不会吓到小比格,立刻钻进狗笼里,幸亏这笼子足够大,装下一条胖墩墩的柯基也还有转身的空间。骆芸进来以后,发现情况要比她想象的糟糕,小比格已经开始出现抽搐的想象,它的两条后腿肌肉不正常的鼓起,裸露的大腿上那到明显的伤疤刺痛了骆芸的眼睛。
她立刻抱住小比格,一下一下顺着它的背毛,虎子也钻进来摁住它不停抽搐的大腿,一边为它按摩,一边低声呜咽着。
属于狗狗的气息充斥着小小的笼子,没有可怕的消毒水味道,也没有冰冷刺骨的针管,小比格感觉自己被两团暖烘烘的云团包围着,它抽噎着,一头撞进骆芸的怀里,一边发着抖一边寻求着保护。
骆芸在左,虎子在右,将小比格夹在中间,它们轻轻地在小比格耳边哄着,尾巴轻拍在它的身上,一下又一下。
这里很安全哦。
骆芸对小比格轻轻地说。
这里不会再有伤害你的事情了。
你会在这里,非常非常幸福地度过每一天的。
小比格抽噎着:……好痛。
骆芸拍着它说:痛痛飞,痛痛飞,痛痛全部都飞走了。
小比格嘤嘤:……冷。
骆芸和虎子把它夹的更紧,两颗大脑袋枕在小比格的身上,沉重的重量压得小比格闷哼一声,但这样的重量却让它感到格外的安心。
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哭喊也慢慢平息,只剩下浅浅的呜咽声,却也能听得出来跟刚才无助的求救声不同了。
骆芸吸了吸鼻子,心里难受的很,虎子抬起头,跟骆芸贴了贴鼻头,无声安慰着伤心的小狗子。
骆芸深吸一口气,一边用尾巴轻轻拍着小比格的后背,一边抬起头看向隔离屋门口,门口聚集了所有的狗子,显然是被小比格吵醒了,它们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围在一起担忧地看向笼子里的小比格,多多更是把狗头拼命往里面挤,对新来的小伙伴十分担心。
罗格担忧地拧着眉头问:它怎么了?
大家伙对实验犬不是很了解,在它们眼里,小比格是一条很可能收到过虐待的狗子,心理创伤比外边的人类还要严重,隔离解除以后,也不是没有狗子尝试着接近,但看着小比格吓得发抖的小身板,狗子们也不忍心再靠近了,只能耐心地等待着它自己走出那个囚禁它的狗笼。
骆芸无法跟它们解释实验犬是什么,也无法跟它们说明实验犬不可取代的作用,虽然都是为人类服务的工作犬,但实验犬的经历实在是太过惨烈。
多多匍匐前进摸到狗笼身边,伸进自己毛茸茸的大脑袋,黑黝黝的鼻头轻轻碰触着小比格失去光泽的鼻子,一边嗅着小比格的味道,一边把眉头皱起俩鼓包,最后伸出湿哒哒的舌头狠狠舔了一把小比格消瘦的脸蛋。
小比格浑身一机灵,显然没经历过狗舌舔脸,呜呜咽咽地扒拉开多多的大脑袋,往骆芸怀里钻。
被骆芸和虎子夹在中间变得特别温暖的小比格终于平静下来,顶着哭得乱七八糟的小脸,左爪搂着虎子,脑袋枕着骆芸的狗爪,呼哈呼哈地陷入了沉沉的梦想,此时它的梦里没有冰冷的试验台,没有拉开皮肉的手术刀,更没有吃下去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的药片,梦里充满香香的味道,跟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人类给它洗澡之后留下的气味一样,那味道甜甜的,混合着其他狗狗的味道,团团把它包围,赶走了那些让它害怕的东西。
小比格睡熟了,可狗子们并没有离开,而是留在了隔离房里,守护着好不容易进入梦乡的小伙伴,听着小比格平稳的呼吸声,狗子们齐齐松了一口气:太好了,终于不哭了。
它们还从没听过那么凄惨的哭声,也不知道小比格到底做了什么可怕的噩梦。
第二天,56号醒来的时候吓了一大跳,它的笼子里挤满了狗子,左边一条搂着自己脑袋睡熟的柯基犬,右边一条压着自己前爪睡熟的柯基犬,眼前还有一颗白得发光的大狗头,吓得它差点又哭了。
突然,一条奶油黄的短毛大狗叼过来一盆狗粮放在它面前,56号害怕地抬起头,望进一双温柔的眼睛,罗格将食物往小比格面前拱了拱,对它说:它们照顾了你一晚上,让它们多睡一会儿,这是早上主人送来的食物,很新鲜,快吃吧。
56号低头看着满满一盆的美味食物,周身感受着其他狗狗的体温,双眼瞬间湿热起来,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涌进心口,酸酸涩涩的,一路爬到鼻头,它抽了抽鼻子,一头扎进狗粮里大口吃起来,豆大的泪水掉下来,56号哭着干掉了一盆狗粮,弄得满脸都是。
罗格低笑一声,低头舔干净小可怜的脸,蹭了蹭它呆掉的小脑袋,温柔滴说:欢迎回家。
56号猛吸一口起,眼前的世界瞬间模糊掉,它抬起脑袋,哇地一声哭出来。
多么温暖的名字呀。
它也可以拥有家吗?
可以的,是吗?
自从那天全院狗子们彻夜守护以后, 小比格终于肯走出它的避风港小狗笼了,它的活动范围开始向整个隔离屋探索,并对外边也开始跃跃欲试。
骆芸一回头, 就看到墙头向外边探头探脑的小比格,察觉自己被发现后,立刻缩回屋里。
虽然速度很快,但是骆芸还是看到了小比格的眼神里已经褪去了不少对它们的恐惧,它开始对周围产生好奇,这就表示它开始接受新环境的变化, 并且想要走出来接触新事物,这是个非常好的现象。
宇宁宁拎着自己的小背包又来犬屋玩了, 她一边往外掏卡片, 一边对骆芸和虎子说:“今天爸爸要给小比格起名字, 这是我选好的, 都是我喜欢的。”
小姑娘指着卡片一一念给两条狗子们听:“蛋糕、果冻、曲奇、饺子、锅包肉、小笼包、奶茶……”
骆芸、虎子:……
宝贝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啊,你是要把小比格吃掉吗?
宇宁宁认真地说:“这些都是我喜欢哒,我要把我喜欢的都给小比格。”
宇文筝过来的时候, 宇宁宁已经把自己的书包掏空, 卡片散落一地, 快要把一娃俩狗给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