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骆芸的脑袋突然被一只大手摁住,只见老班长车秋平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妞妞,恭喜你长大成狗,终于迈出狗生的第一步。
骆芸上去就跟他一巴掌,扭头往虎子身边坐了坐。
此时再看这一车眼神微妙的战友,骆芸都快羞的钻车缝里去了。
虎子见状,把小狗子扒拉到自己身后。
车秋平揉了揉虎子的脑袋,伸手解开他和骆芸身上的摄像头,这些设备过后会交给林业局,而他们会带着军犬军狼回到哨所。
阔别这么久,军犬和军马们可都很想它们呢。
最重要的是——
车秋平看了眼妞妞,希望到哨所以后,妞妞能挺住啊。
车子到了山脚下,骆芸和虎子与战友们徒步爬上阿重山,刚到达哨所不久,里面就映出来留守的闫冬书他们,还有一群从门口冲出来的军犬们。
为首的一条军犬特别的疯,从乱糟糟的毛发上可以看出是哈小弟,但是体型却与记忆中的有些不同。
骆芸有些迟疑,直到被自己的傻弟弟撞了个满怀才确定是哈小弟,哈小弟受了好多,撞过来的身体都是骨头棒子,硌犬的很。
骆芸把哈小弟从自己身上撕下来,扒拉它脸上乱糟糟的毛,看着傻弟弟憔悴的目光心疼地问:你怎么了弟弟?你是生病了吗?
总不能是想它们想的吧,傻弟弟心那么大,确定它们安全就会吃好睡好,哪儿里会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肯定是生病了,而且生了不得了的大病!
哈小弟趴在姐姐怀里悲伤地大哭:姐,小狐狸走了,小狐狸不要我了,呜呜呜,为什么呀呜呜呜。
骆芸:……
满怀担忧的心啪叽掉地上,什么感动全都稀碎,闹半天不是因为生病,也不是想它们,而是为了小狐狸。
亲姐姐的心有点脆,被傻弟弟敲得粉碎,骆芸一把推开哈小弟,刚要开口,结果看到它眼泪吧差、可怜兮兮的样子,又不忍心地将它拉回来。
她梳理着哈小弟的毛,一边问它:说说,怎么回事?小狐狸为什么走?
身边的虎子看了眼旁边的大毛三兄弟,大毛三兄弟看天看低看爪爪,一副“哈弟太蠢,不想多说”的表情。
这边哈小弟抱着骆芸哭唧唧地说出这段时间发生的,让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事情的起因在半个月前,跟哈小弟玩的一只很好的小狐狸突然变得烦躁起来,它开始喜欢追着哈小弟嗅屁屁,这也没什么,狗狗之间表示亲昵友好也会嗅屁屁,哈小弟还挺愿意让小狐狸嗅的,但是后来小狐狸开始喜欢在它面前喷尿,这哈小弟就受不了。
好好玩耍呢,你对着我喷尿,你想干什么呀,你不会觉得很脏吗?
哈小弟有点洁癖,从小在家养出来的毛病,来到部队虽然改善了很多,但对屎尿问题还是非常看重的,第一次被小狐狸喷,哈小弟都懵逼了,一脸的难以置信,甚至带着崩溃。
第一次它忍了,但是第二次、第三次……第十次的时候,哈小弟彻底怒了,对着小狐狸一顿吼,小狐狸被吼的傻掉,十分受伤地看着哈小弟,它尝试讨好哈小弟,但被哈小弟无情地拒绝。
哈小弟也不管小狐狸能不能听懂,对着它吼了一句“改不了这个坏习惯就不要一起玩耍啦”后,无情地跑到角落里自己睡去了。
小狐狸自己躺在狗窝里一直到天明,然后悄悄地离开了。
哈小弟哭的都快抽抽了,哽咽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不就是让它讲卫生嘛,它如果不愿意,我也可以试着接受哇,为什么要走掉,难道不讲卫生比我还重要吗?
哈小弟心中有怨,又无比伤心,最后一句简直是咆哮出来的。
骆芸听完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痛苦打滚的哈小弟,一时间不知道是踹弟弟一脚,还是咬它一顿。
现在是什么季节,繁衍的季节,小狐狸都成年了,看这描述显然是在追求哈小弟,结果这家伙不但不接受,还吼人家,还冷战,搁谁谁不走啊。
车秋平已经带着战友们回去了,留给军犬们一点独处的时间,哈小弟的问题他们也没办法,不吃不喝都好几天了,这么着急把妞妞和虎子召回来也有哈小弟的原因在,只希望跟亲姐姐在一起后,哈小弟能吃下去点饭。
骆芸把哈小弟拖回院子里,哈小弟生无可恋,一直嘤嘤嘤地问为什么,头一次遇见感情问题的哈小弟啥都不懂,加上沟通不良,这误会不久出现了,骆芸带入一下小狐狸,觉得要是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理哈小弟,赶紧回去找个好狐狸过日子,直接让它火葬场本葬。
这毕竟是自己的傻弟弟啊。
虎子叼来食物放在哈小弟身边,他刚才从大毛它们那里知道哈小弟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哈小弟扭过头,显然不想进食。
它抽抽噎噎,委委屈屈,反复念叨小狐狸为什么抛弃它,到现在它都没搞懂问题出在哪儿了。
拍着窝在怀里哭唧唧的傻弟弟,骆芸觉得自己有必要点醒它,现在繁衍季还没有结束,也许伤心的小狐狸动作没那么快找新欢,傻弟弟还有机会也说不定。
骆芸是真没想到自己都成狗了,追妻火葬场这种桥段还能发生在自己身边,可是这个话题吧,属实有点难开口,毕竟男孩子的问题,还是男孩子来说才方便。
骆芸向虎子投去求助的目光,虎子明白,他上前把哈小弟拖出来说:走,我跟你谈谈。
哈小弟睁着哭肿的眼睛,嘤嘤嘤地跟姐夫走了。
半个小时后,满血复活的哈小弟抱着姐夫送的卤牛肉啃得满嘴流油,它一边吃一边说:所以说,小狐狸是喜欢我,想跟我啪啪啪,所以才对我噗呲噗呲?那我现在怎么办?
虎子又推过去一块卤牛肉,看着小弟啃的肉渣四溅,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说:如果你也喜欢它,你就去找它,不管是撒娇,还是哭,都要把它求回来。不管它打你,还是咬你,你都要用身体告诉它,你爱它。
哈小弟迷茫地看着虎子,歪着脑袋问:啥意思?爱啥?
虎子:……
虎子凑过去,低头跟哈小弟咬耳朵,哈小弟听着听着,晃动的尾巴突然不动了,竖起来的耳朵也压在了脑后,一脸的紧张,满眼的兴奋,它崇拜地看着虎子,狠狠点头:我明白了姐夫,我这就去压倒它。
虎子:……
看着叼着卤牛肉飞奔出去的哈小弟,虎子很担心,它到底懂没懂啊?不要用强啊,要求、要讨好、要温柔啊。
骆芸出来的时候, 哈小弟已经跑远了,她看着墙外一路钻进树林的哈小弟,奇怪地看着虎子:你跟它说什么了?
虎子轻咳一声, 不太确定地说:它,应该去追回小狐狸去了。
他看着小狗子,小狗子看着他,夫妻俩站在墙头一起望向哈小弟消失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虎子心里始终不太踏实, 总觉得有些事情并不会像它们所想的那般。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哈小弟回来了, 它还成功地带回了小狐狸, 只不过小狐狸的状态不太好, 走路软趴趴, 精神特别的疲惫,好似被摧残了一般。
骆芸担心地把小狐狸掉进自己窝里,一边梳理它的毛发一边嗷呜嗷呜地问它怎么了?
小狐狸虽然听不懂, 但是能感觉到大姐姐关怀, 它抬起妩媚的大眼睛望着骆芸, 哇地一声哭倒在她的怀里。
骆芸吓了一跳,赶紧搂住小狐狸说: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哈小弟那个傻狗欺负你了?
小狐狸:“啊唔啊唔呜呜呜。”
外边,哈小弟正兴奋地跟虎子说:姐夫你的办法真有效,我找到小狐狸的时候它正在被其他公狐狸欺负(求偶),我上去三下五除二把它们咬跑, 然后就扑倒小狐狸, 压了一次又一次,终于让它肯跟我回来了。
虎子眯起眼, 这段话听着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是看着哈小弟那兴高采烈的味儿总觉得哪里不对。
而且——
虎子凑上前嗅了嗅哈小弟,它身上的味道很干净,一点都没有事后混染的味道。
虎子望着哈小弟,表情微妙地问:你怎么压的?
哈小弟拉着虎子走进宿舍,一边往小狐狸身边走一边说:姐夫,你看好了,我就是这么压上去的。
不等虎子阻拦,哈小弟快跑起来,离狗窝还有两米的距离时突然高高跃起,以泰山压顶之事狠狠向小狐狸压去。
小狐狸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声,拼命往骆芸怀里钻,骆芸也吓傻了,但是被小狐狸这么一耽搁,压根没有时间躲开,直接被哈小弟整个压在身下。
骆芸觉得自己的脖子都要断了,五脏六腑移位,身子明显向狗窝里陷下去三公分,呼吸都断了,小狐狸更是发出一声脆生生的惨叫。
虎子怒吼一声,上去把哈小弟踹飞,赶紧把小狗子挖出来,抱在怀里翻来覆去的查看,确定她没有受伤后,扭头扑向还在懵逼的哈小弟。
哈小弟被一顿胖揍,等乖巧地坐在地中间讲述自己如何把小狐狸带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鼻青脸肿。
哈小弟口齿漏风地说:哦九四泽羊把塔呆回来兜(我就是这样把它带回来的)。
小狐狸扶着自己的腰哽咽,它听不懂,可它看得懂,哈小弟手舞足蹈的叙述方式再次勾起它悲惨的遭遇,它扑到骆芸的怀里哭的那叫个惊天动地。
它是造了什么孽看上这么一条傻狗!
是洞里的公狐狸不够美,还是山上的食物不够好吃?
可它就是好喜欢哇,呜呜呜。
小狐狸委屈,小狐狸浑身都疼,它被这种粗暴的行为压了一下午啊,只要不同意跟着回来就会被压,到后来它实在是顶不住了,只能跟着傻狗回来——不回来它怕自己会被压死。
今晚的小狐狸身心受伤,握在骆芸的怀里不出来,骆芸没办法,只能把虎子踢到哈小弟的窝里去了。
晚上小狐狸和骆芸在窝里睡得香,隔壁虎子在窝里使劲收拾小舅子,他咬牙切齿戳哈小弟的软肉:我让你这么压了?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
哈小弟眼泪汪汪地求饶:姐夫,我错哪儿了,我按照你的方法把小狐狸带回来了啊。
虎子:别说我教的,我没教!
林业局现在专门安排人跟踪狼群,观察它们放牧的行为,狼群的反常行为也在相关领域掀起了轩然大波,专家学者纷纷往阿重山涌来,跟在林业局工作人员的身后远远地看上一天,他们经过多日的观察,甚至分析出了狼群每日放牧的地点水草植物的生长特性。
一位老专家说:“若不是亲眼看到确实是一群狼做出来的选择,单看数据,我还以为是一个经验老到的牧民在赶鹿群。”
大家纷纷点头,认可了这位老专家的话。
狼群如何能精准的选出最适合的牧场?
大家觉得关键还是在狼王莎莎的身上,但鲜少有人知道,莎莎的背后还有一个经验丰富的骆芸指点。
此时的骆芸还在跟着边防战士们巡逻边界,谷国的巡逻兵和巡逻犬刚刚走过,如今谷国的边防军犬再不敢随便挑衅骆芸它们,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看着它们的眼神还带着一种孺慕之情!?
直到有一天,隔壁的军犬对虎子说:论起辈分来,我还得教您一声舅老爷呢。
骆芸听完,大受震惊,直到跟狼妈妈提起这件事,狼妈妈才回忆了好久说:我妈妈的妈妈确实有一个胞妹跑到隔壁去了。
骆芸:……
好家伙,狼群的足迹果然辽阔,隔壁国都有血脉传承,还混到部队里去了。
对于阿重山的动物们来说,没有国家论,只有地盘论,随着国界的出现,动物们也被影响到了一些,像狼妈妈,就分得清从边界线以内都可以画进自己的地盘,但是过了边界线,那边有其他狼群的存在。
还有酒国熊,非常清楚自己偷渡者的身份,来到华国这边就很怂,看到边防战士都绕着走,但跑回老家酒国就嚣张跋扈,追着边防战士的屁股后面要花生。
谁也不清楚这种影像是怎么产生的,但是这些迹象都证明了人类和动物是能够互相影响的。
老专家们蹲守狼群一个月后,终于心满意足的走了,还留下一些学生坐镇这里继续观察,时间初期定位半年,这在动物学研究领域里已经算是很短的时间了,有些科研小组跟踪一个动物家族,时间有时候可长达十年。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骆芸发现自己怀孕了。
骆芸:……
完全没感觉,还是被车秋平撸的时候才被发现肚子大的,她一直以为是自己最近很能吃,吃胖了呢。
骆芸被放在宝儿背着的竹筐里时,自己还是懵逼的,外边传来虎子的叫声,显然他执意要跟着。
车秋平要把她送到军区兽医院做详细检查,路上虎子一直趴在另一个篮子里探出头望着她,眼神特别的湿漉漉,难掩兴奋,看的骆芸都不好意思了。
宝儿回头看着骆芸:“唏律律?”
它的眼神一直往骆芸肚子上瞟。
骆芸小小声地“呜”了声,就赶紧钻进筐里不出来了。
下了山上吉普车,一路来到军区兽医院,骆芸跳下车,在虎子和车秋平小心翼翼的护送下被送进了诊疗室。
还是上次那个帮它们治疗的兽医,用手摸了摸妞妞的肚子,笑着说:“去做个彩超,八九不离十,咱们看看有几个崽儿。”
于是,骆芸被五花大绑,泛着肚皮铐在了金属床上。
骆芸:???
当兽医拿着剃刀刮干净她的肚皮毛时,骆芸都惊呆了。
太羞耻了啊啊啊。
干嘛脱我衣服!流氓!
“嗷呜嗷呜,嗷呜呜!”
兽医安慰地拍拍她的肚皮,安慰地说:“妞妞别怕,现在不刮以后也得刮,刮干净了我们好检查。”
骆芸哀号:没必要吧?又不是要剖腹产QAQ。
其实刮不刮毛影像都不大,但是刮了毛不管是做彩超还是以后喂奶,都会很干净和方便。
一番操作后,骆芸被放下了检查床,她一头扎进虎子的胸口,后腿并拢,虽说患者不避医,但是他们压根就没给自己一点心理准备的时间,直接上手也太惊骇了。
虎子一下一下舔着小狗子,抬爪安慰地顺着她的背,然后抬头看着讨论的人类。
兽医指着显示器上的图形高兴地对车秋平说:“你看这里是一只,这里是两只,一共有六只呢。”
车秋平笑的合不拢嘴:“好好好,六六大顺,吉利。”
虎子现在也能听懂不少人话,低头看着小狗子微微凸起的肚皮,它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爪子摁上去,里面硬硬的,一点都不像从前那么柔软。
这里面有六条崽崽,一想到此,虎子就浑身一凉,担忧地问小狗子:妞妞,你肚子里有那么多崽崽,你难受不难受?
骆芸一愣,抬头看着一脸愁容的虎子,没想到小家伙知道这种事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高兴自己要当爹了,而是关心她难受不?
呜呜呜,她的虎子好贴心。
骆芸蹭了蹭虎子的脸蛋,摸着肚皮说:感觉不大,就是有点胀,跟吃饱了撑得慌差不多。
要不她怎么总觉得自己是吃太多吃胖了呢,因为这种感觉真的很像吃多了,什么孕吐、嗜酸嗜辣通通没有,也许是物种差异,骆芸目前的感觉还算良好,但再过些日子什么情况,她就不清楚了。
听到六胞胎的时候,说实话,她有点怂。
兽医院建立在军犬营里,那边的几个老领导第一时间接到消息,急忙赶到兽医院,一副来抢崽儿的模样,一个老领导摩拳擦掌地说:“千万别让伍均伟那个老家伙知道,这肚子里的六个崽崽儿我先定了。”
狼犬啊,狼犬啊,这才是真正的狼犬。
它们爹妈这么牛逼,崽崽肯定错不了。
其他老领导们点头,决定瞒住老伍头,犬的孕期两个月,现在坏崽儿都一个月出头了,老伍头带队上山拉练去了,怎么滴也得大半个月才能回来,到时候狼狗崽儿进军犬营,他再想往外捞就没门了。
几个老头挤在一起笑嘻嘻,一脸阴谋得逞的得意样。
旁边的骆芸和虎子木然地看着他们当着自己的面讨论还未出世的孩子归属权,虎子危险地眯起眼睛,搂紧小狗子。
孩子去哪儿父母说的算,向抢娃儿,先问问阿重山上的狼群干不干。
一晃大半个月过去了, 骆芸在精心的照顾下,终于迎来了产期,她早早钻进隐蔽的产房里, 爪爪握拳地使劲儿。
生孩子这种活儿还是头一次,骆芸忐忑啊,外面的人也帮不上忙,只能自己依靠本能窝在这个宽敞又隐蔽的狗窝里生崽儿。
都说女人生孩子是鬼门关里闯一圈,就算犬的生理结构与人类不同,哈士奇的身体也不是超小体犬容易发生难产, 但是骆芸还是怕啊。
她爪扣棉被,躺成一条, 心中忐忑地感受着腹中的下坠感, 周围安静的可怕, 也许战士们不想打扰她, 可是她现在非常想有个人陪着说说话啊,这么安静多让犬不安。
骆芸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刚要吼一嗓子吸引人们的注意, 突然外边传来吵杂声, 只听平时照顾她的小护士惊慌喊道:“虎子别进去。”
战士们纷纷阻拦硬闯的虎子, 母犬生崽儿的时候都特别暴躁,就算再亲近的人也不能随便靠近抚摸啊,尤其这种凶性保留的军犬,更是不能打扰,虎子进去万一刺激到了妞妞可怎么办?
虎子哪儿管这些, 它在外面都听到小狗子难受的哼哼了, 她现在肯定难受的不得了,必须要赶紧赶过去陪着她。
虎子左冲右撞, 不顾众人的阻拦跳进产房,一低头就钻进了小帐篷里。
骆芸低头,看到爬进来的虎子立刻泪崩了:呜呜呜,虎子QAQ。
此时的心情难以用言语形容,就觉得特感动、特贴心、特别想抱着虎子啃一口。
虎子爬到小狗子身边,一边舔她的嘴巴一边说:我这里有卤牛肉,要吃吗?
吃东西会让心情变得好,得赶紧投喂小狗子。
骆芸抬头看了下四周,这里没有摄像头,于是张嘴就要:啊~~
虎子拿出一块卤牛肉塞到小狗子的嘴巴里。
骆芸抱着牛肉开始啃,有了食物和虎子,心慌的感觉立刻没了,她被虎子抱在怀里,全身心地投入到生产中。
时间过去了一会儿,第一个孩子划了出来,小家伙特别有力气,软趴趴的爪子尖尖已经长出来小小的指甲,它被胎衣包裹着,在骆芸和虎子身子中间翻滚着,还不等爸爸妈妈来帮它,它居然自己就撕开了胎衣,闭着眼睛拱上了虎子的肚皮,在一堆毛里扒拉着找奶吃。
公狼腹部也是有奶-头的,小家伙终于扒拉到了一颗,一口咬上去开始用力裹,裹了半天啥也没有,还发脾气地拍了虎子肚皮一巴掌,伤心地松开被裹得湿漉漉的地方,哇哇大哭起来,哭的那叫个委屈哟。
虎子的表情很一言难尽,骆芸赶紧把老大扒拉到自己怀里吃奶,当被裹住的那一刻,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心口涌出,是一种十分微妙的感觉,在这一刻才清楚的意识到,有一个小生命与她血脉相连,降生在了这个世界中。
很快,六条小生命都趴在她胸口大口大口地吃奶了。
生产十分顺利,就是虎子的腹部被新生儿裹出一个一个小坑,露出六颗红肿的点点。
骆芸看了一眼,累的精疲力尽,还有心情打趣道:呼呼,看不出来,你那里还挺粉嫩的。
虎子羞的翻了个身挡住肚皮,塞给小狗子一碗母鸡汤堵住她的嘴——这么羞耻的事情不要说出来啊,在儿女们面前,爸爸还是想要脸的。
骆芸顺产六崽儿,大崽闺女,二崽儿子,三崽四崽是同卵双胎公,五崽六崽也是同卵双胎母,同卵双胎花纹长得十分像,放在一起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六只崽儿具体是像哈士奇多一些,还是平原狼多一些,现在单凭外貌根本看不出来,还要等长大一些才能看得清楚。
老领导们趴在栅栏外看的很开心,已经开始盘算到底怎么训练这六只军犬预备役了,老父亲伍均伟还没有回来,但是归期已定。
军犬营和伍均伟带的团是两个团部,军犬营属于三团,伍均伟带的是一团。部队里团与团之间也会争抢物资和资源,想要更好更优的装备和物资,就要拼能力、拼战力,即打得了胜仗,又卖得了惨。
一团是没有军犬营的,想要军犬还要去三团申请待批,伍均伟当年把哈妞妞和哈小弟送到边防,那是因为自己的犬给自己的一团战士,毫无问题,但若是妞妞的孩子被三团申请走,想要要回来就难了。
军犬营的老领导打的就是先下手为强的注意,幼犬到手,一切就已成定局,老伍头回来也无力回天。
然而等他们兴致勃勃拿着申请去上级批准的时候,上边传回来的话是:伍均伟已经审批通过了,妞妞和虎子的军犬幼崽被分到了一团,一团将城里军犬营,专门培训支援边防工作的军犬——专职专干,专业培养。
老头们气的掀桌子:“好你个老狐狸,下手那么快,一点风声都没有!”
远在归途路上的伍均伟:虽不在军营,但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中,自己的孙子自家养,谁也别想插手。
外边的腥风血雨崽崽儿们并不清楚,它们趴在妈妈的怀抱里喝得肚子滚圆,骆芸靠在虎子的怀里,侧躺着呼呼大睡,任凭孩子随便吃,自己是累的睁不开眼了。
虎子看着崽崽儿们吃奶,发现哪只敢用力咬,上去就是一爪子,几次下来,崽崽儿吃奶那叫个小心翼翼,轻裹轻放。在它们弱小的心里已经明白自己在家中的地位,想要吃饱肚子,必须要乖,要听话,绝不能伤到妈妈——尤其在妈妈看不见的时候,因为爸爸发怒时没有妈妈在,它们会被欺负的好惨。
虎子本来在兽医院就凶名在外,现在又多了一个名声——跟崽争宠,与崽斗勇,不是一个好父亲。
虎子:……
他哪有,他每次扒拉崽儿,都用很轻很轻的力道的,是崽崽太脆弱了。
这一切骆芸都不知道,她每天为了喂饱六张嘴,努力的吃,拼命的补充营养,本来带崽儿挺辛苦的,但是有虎子在,又在暗中保护,整个月子坐下来,骆芸吃好睡好,反倒胖了两斤。
伍均伟前几天就回来了,回来第一天就跑到兽医院,先在狗窝边蹲着来了一张全家福,然后就打开视频跟远在外地的妻子和闺女视频通话,全城都在夸妞妞多棒,生了六只,各个都是未来军犬的好苗子。
伍均伟的女儿伍安安快三十了,还没有结婚,并且也没有结婚的打算,她是一名军医,常年驻扎在国外维和部队工作,那里环境复杂,条件艰苦,但她并没有调回来的心思,一家人吃个团圆饭都难。
而妞妞和哈小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带到家里来的,两个老人够不着闺女,只能养两条犬排解寂寞,结果这两条犬才养了四个月,就被伍均伟一杆子指到边防去了。
有时候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说起今后的打算,伍安安就曾说过,她的人生已经准备献给国家,维和部队的工作是不会放弃的,她说她对不起父母,不能在身边尽孝,承欢膝下,也没有结婚的打算,不能让老人含饴弄孙。
伍安安志向远大,她顾忌不了那么周全,她心中有愧。
这时候伍安安的母亲安月就会笑着说:“我自从决定嫁给你爸,就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你想飞就飞,能飞多高飞多高,累了倦了这里永远都有你的家。”
军嫂不好当,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过上正常夫妻那样的生活,身边更是没有一个帮手。
大米要自己扛上楼、电灯要自己学会修、孩子要自己送去上学,遇见邻里的欺负也得自己咬牙抗下所有。
在没有随军的那几年,安月带着伍安安就是这么过来的,她是家中老小,父母年事已高,哥哥姐姐也有自己的小家庭,能帮衬的不多。婆家那边的情况跟娘家差不多,所以安月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挺过来的。
最幸福的时候,就是过年那短短的一通电话。
那时候通讯还没有现在这么方便,没有网络,只能等待一封封部队邮过来的信,邮局见证了伍均伟和安月所有的爱情,如同他们的爱情信鸟,将思念隔着千山万水送到他们身边。
安月后悔过吗?
夜深人静,水管爆炸的时候,她坐在水里骂过、哭过,但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因为她知道,她守护的是什么,她的丈夫在守护着什么。
军嫂,这并不是简单的两个字,它承载的重量要比旁人以为的多得多。
伍均伟的功勋章上,也有安月一半的荣耀。
后来过了六年多,伍均伟提干,有了携带随军家属的资格,常年分居的夫妻俩这才得意团聚,部队转移他们就跟着转移,伍安安有个笑话就是她小学三年级读了五所学校,就是因为伍均伟服役的部队性质特殊,最短的一次转移时间仅有半年。
后来全国大裁军,伍均伟调任到另一个军区,没有了频繁的转移,伍安安的小学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念完了,也有了自己的童年玩伴。
在父母的影响下,军营里长大的伍安安大学直接报考的军校医学院,为了能够体侧过关,小丫头高一就开始跟着部队里的士兵训练,私下里加练,最后以成绩第一、体侧第一的名词成为当年的文武状元,她在医学院学习的那段时间,其他院系的老师总跑来说服她转系——这么好的苗子,学医干嘛呀,搞实战啊。
然而伍安安并没有转系,她的梦想是军医,救死扶伤、为战士们的生命安全提供一份保障。
骆芸觉得,这也许跟伍均伟年轻时候出任务差点死掉有关系,这还是聚餐的时候,从别人嘴里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