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师诗不知道,狗子们的目标不是她屋子里的那些宝贝,而是她。
当她被巨型贵宾拖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吓懵了, 那么巨大的狗, 站起来比她都高,炽热的呼吸喷在后颈, 带着骇人的湿气和野兽的喘息,师诗腿儿立马软了,她尖叫着挣扎着,想要把自己从狗嘴里解救出来,凄惨的叫声在楼道里魔音绕耳,宝贝吓得一激灵,耳朵挑了两下,嘴巴也跟着要松开。
骆芸见着了,立刻吼道:不准松,赶紧拖上来。
虎子已经冲上去了,她也闻到了血的气息,这个姑娘必须带着,关键时刻可能救人一命。
宝贝立刻把衣领咬紧,忍受人类恐怖的惨叫把她往楼梯上拽。
师诗感觉自己的屁股在楼梯的棱角上不断的拍打,身后巨犬拖拽的力道也格外的大,又疼又惧,她哭得满脸邋遢,鼻涕泡都出来了,但是群犬在侧,甚至还有其他犬帮它,师诗双拳难敌十六七八爪,哭哭啼啼被拽上了楼。
血腥味儿越来越浓了,骆芸听到师诗的哭声,她实在来不及安抚这个小姑娘的情绪,只能让狗子们温柔点,别吓着人,然后加快爬楼的脚步。
哈哥一马当先钻到师诗屁股底下把她驮了起来,任凭师诗怎么蹬腿、怎么挣扎,都没用了。
糖豆想了想,跳到师诗胸口,对着她鼻涕眼泪一塌糊涂的脸疯狂舔舔,想要安慰她,这招果然有效,人类成功闭嘴了。
师诗快要哭瞎了,她敢张嘴吗,她张嘴狗舌头就进来了。
被拖了三层楼师诗总算反应过来点啥了,这些狗子连驮带拽的把她往楼上整,总不能是准备回屋开餐吧,她抹掉眼泪、擦掉鼻涕,搂着胸口的小泰迪往楼上看,楼梯间能看到领头的拉布拉多犬和抢她钥匙的灰色卷毛狗杀气腾腾往上冲,一转眼的功夫,就到了五楼。
师诗记得五楼住户就两家,另一套房子还是毛坯,门开着,估计刚才有人看房,另外对门两户已经卖出,一户是苗阿姨家,最近因为爱宠去世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她了,另一户是杀狗的凶手。
说实话师诗挺恶心这人的,每次出门见到都远离,对她来说,一切不是为了填饱肚子的杀生都有毛病,并有一定的危险指数。
所以当狗子们把她拖到五楼停下的时候,师诗寒毛都竖起来了。
常听人说,黑猫通灵,黑狗辟邪,虽然这里没有猫也没有黑狗,但小动物在师诗眼里都挺邪门,今天这事儿就反常,当她看到拉布拉多犬和灰卷毛在田阿姨家门口徘徊嗅闻许久,突然冲到位于中间的毛坯房时,她挣扎着从众犬身上爬下来跟上去。
骆芸和虎子在东侧户门确认了血腥味儿来源,从新鲜程度上看显然凶手正在采血,它俩没时间跟现场唯一的人类沟通,也怕沟通时出现声响,惊动屋内的凶手,只能先采取行动。
水兰湾小区户型外有赠送的小阳台,宽不过半米,长两米五到三米不等,户与户之间的间隔在一米左右,想要破入,只能从这里走。
骆芸叫狗子们堵在门口,一旦有人从里面出来,直接扑倒控制住,至于被带上来的姑娘,到时候应该能够帮忙叫救护车和报警吧。
骆芸回头看了一眼跟上来的师诗,就和虎子上了阳台。
阳台窄,骆芸上去转身就有点困难,隔档的墙壁厚度也只是常规,虎子上去还能站着,她上去估计就有点悬了。
今天的北风有点大,五楼的高度感受到的风速已经能吹飞它们的耳朵,虎子这样的小身板站上去一个不小心很可能就被吹下去了,很危险,但谁也没退缩。
骆芸低头将虎子叼起来放在了墙头,而虎子也十分配合地挑了上去,隔壁阳台与这里的距离比虎子全身还长,在毫无助跑有没有安全绳的情况下,又加上这个风速,危险系数十分高。
虎子低头看了看近二十米的高度,地面在他的眼中十分的遥远,风吹得他眯起了眼,耳朵里却能清晰的听到对面传来的细微痛呼声。
他回头看向骆芸,骆芸也紧张地看着他,他们在眼神里简单地做了一次交流,虎子猛然跳向了对面。
身后发出一声女人的惊呼,骆芸屏住呼吸看着虎子小小的身子高高跃起,顶着呼啸的北风跳到了对面的阳台围挡墙上。
他的小身子歪了歪,惊险地在墙头歪了几次倒进了阳台里。
师诗吓得心脏都快蹦出来了,看小狗子成功掉进阳台,刚松了一口气,结果那条拉布拉多犬往后退了几步,突然助跑也跳了出去。
这一次师诗已经叫不出来了,震惊的她只能睁大眼睛,眼睁睁看着辣么大一条犬嗖地“飞”出去,精准地窜进对面的阳台。
师诗都怕它把先跳过去的小狗子给压扁。
虎子一早就跑到最远处站好,给小狗子让出足够的落地空间,刚才人类那声惊呼显然惊动到了屋里的歹徒,此时已经有脚步声往阳台这边靠近。
骆芸落地以后,右前爪明显疼了一下,毕竟阳台太窄,准头要准,而且落地后的姿势伸展不开,难免姿势不对造成的扭伤,好在问题不大,她也听到了男人脚步声的靠近。
骆芸递给虎子一个眼神让他站远点,然后叼起阳台上洗刷干净准备入冬压酸菜的石头砸向玻璃门,大石头分量够重,砸在玻璃上哐当一声巨响,玻璃门立刻裂成蜘蛛网,在碰撞的位置形成一个凹陷,骆芸某足全力撞向那一点。
张浩全听到动静往阳台走的时候,就听到一声巨响,伴随着哗啦啦碎裂的玻璃冲进来的还有一条黄色短毛大狗。碎玻璃铺了一地,而大狗滚了两圈也机敏地爬起来,直奔他而来。
张浩全手里握着刀,上边的血迹还没有干,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感觉很魔幻,哪儿来的狗,咋撞开的玻璃?
每一个事情都发生在眼前,可每一个事情他都想不通,看着凶猛扑上来的大黄狗,他只会胡乱地在面前挥舞着唯一的武器,对犬的恐惧深入心底,尤其对这种大型犬更是没有抵抗力。
张浩全握着刀的手是抖得,一边外厉内荏地吼叫着,乱无章法的挥刀一时间竟让骆芸无从下口,此时的虎子已经进入卧房确认受害者情况,看他检查后出来直奔门口就知道情况有些糟糕,从屋内开门对虎子来说轻车熟路,等门打开,外边等候的狗子们呼啦啦全都冲了进来。
看到行凶的张浩全,全都龇牙咧嘴、凶相毕露——对于杀害小伙伴,又在投-毒火腿肠上留下过气味的人类,狗子们恨透了,更何况现在他居然还要伤害另一个同伴,自然各个露出獠牙,随时准备往前冲。
骆芸怕它们乱冲被伤到,喝止它们散开,不要鲁莽。
哈哥和另一条金毛犬体格大,被骆芸指挥去守大门。
哈哥那模样跟条狼一样,现在皱着鼻头龇起牙,猩红的舌头在牙齿间时隐时现,十分有震慑力,这凶手一看就对犬有阴影,把哈哥派去守大门最合适。
哈哥也不负众望,拿出他最凶残的一面,眼睛死死盯着男人跃跃欲试。
作为一条雪橇犬,保护物资和主人也是它们的使命,战斗力绝对杠杠的。
张浩全看到打开的房门,果然想要冲出去,当他背对着骆芸的时候,骆芸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到底是没有对敌经验的普通人,怎么能将背后暴露给敌人呢。
身体的力量爆发出来,骆芸顶着张浩全握刀的右手张嘴扑去,在张浩全的一声惨叫下,刀应声落地,骆芸一爪子将其拍开,拍的远远的。
骆芸奋力一击,跟个肉弹一般撞在张浩全身上,将他狠狠撞到在地,周围众犬见敌人被骆芸缴了械,立刻就来劲儿了,嗷嗷叫着冲上来,咬袖子、咬裤腿、咬头发……但凡能下嘴的地方,就没有落下的,咬住以后甩头撕扯,喉咙里还发出示威的呜咽声。
张浩全吓得嗷嗷惨叫,瞳孔都涣散了。
骆芸看了一眼,便知道这家伙已经丧失战斗力,扭头近了卧室,准备看看里面什么情况,刚才制敌的时候,好像看到虎子带着那个姑娘进去了。
屋子里,师诗面色苍白,给田阿姨包扎伤口的手都在抖,回想起刚进来时,田阿姨被绑在床上,手腕被割开一道口子,鲜血滴滴答答,滴落在地上的铁盆里,她就一阵后怕。
她报了警,还叫了救护车,田阿姨的手腕被割的血肉模糊,显然不是头一次割开,幸亏没有割在动脉上,否则现在指不定是什么情况。
听到身后的动静,师诗一把捞过旁边的塑料凳,握紧手里小刻刀,回头的眼神都带着凶色,结果看到进来的是那条拉布拉多犬,才松懈下来。
虽然她还是不大喜欢狗,但是这时候发现身边有这么大一条狗,确实挺有安全感的。
骆芸见受害人虽然精神不振,但还活着,伤口也被简单包扎,松了口气,她看向虎子,虎子对她点点头,意思警察和医生都叫了,骆芸才出去看着外边的战斗,小心张浩全反击伤到小伙伴们。
然而小伙伴们根本不需要骆芸担心,一个个的都快骑到张浩全身上揍了,哈哥直接把男人的鞋全给扯下来,现在正扯人家的裤子,就连糖豆都去骑脸了。
至于宝贝,虽然长的像个大布偶,但个子大看起来也挺恐怖,直接摁住张浩全的脑袋,直接让他动都不敢动。
所以说狗子都挺聪明的,能够看穿你最怕什么,平时可可爱爱呆呆傻傻,那是没有想弄你的心思。
就如它们的牙齿能够轻易咬碎你的骨头,咬烂你的皮肉,却从来没有想过真正的伤害你。
楼下传来警车和救护车的声音,听到楼道间的脚步声,骆芸立刻跑到被她踢飞的凶器旁边,等到警察们冲进来的时候,乖巧滴汪了一声,引起他们的注意,与隔壁撕打歹徒的狗子们形成鲜明的对比。
导盲犬是最没有威胁的狗狗,怎么会跟别的狗狗一样打架呢。
骆芸要维护好导盲犬在世人眼里的形象,可不能因为自己这个特殊情况而坏了导盲犬的名声。
田阿姨被抬进救护车,警察小心翼翼地在愤怒的群狗众把张浩全捞出来,安抚激动的人民群众还能靠张嘴,安抚激动的狗子们警察只能到处找吃的给诱惑开。
这栋楼里大多都是上班族,现在还没到下班的点,师诗那一路吼叫才没有惊动多少人,但是警车和救护车一来,周围楼里的住户都意识到出事儿了,不少大爷大妈往这边涌来,纷纷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看到被抬出来的田阿姨,几个相熟的老姐妹哎哟一声,冲过来一脸焦急的问:“这是咋地了,出什么事儿了,老田啊你别吓唬我啊,你可千万别出事儿啊。”
过了一会儿,张浩全被警察押出来的时候,几个跟田阿姨关系好的大妈们立刻反应过来什么,怒吼一声冲过来,也不管旁边站着的警察,上去就要干他。
她们撕扯着张浩全的衣服头发,又哭又骂,拳打脚踢。
“你个丧良心的家伙,你把老田怎么了?你踏马的居然敢动她!?我今天我撕了你。”
张浩全“啊啊”地惨叫,可手臂被警察反扭着,根本没办法躲闪和反抗,只能硬吃了好几波伤害,警察们赶紧拦着愤怒的大妈们,一边呵斥这是妨碍公务,一边安慰他们一定会秉公办理,不会放过坏人。
一个跟田阿姨天天约伴遛狗的大妈听闻此话哇的一声哭出来:“豆豆死的时候你们还不是把他放回来了,要是不放回来,老田也不会被害了。”
警察们没有说话,只是将她们劝到一旁。
抓不抓人是要按照法律来的,构不成那条线,他们也无能为力。
张浩全带着满脸的淤青被押走了,师诗跟着警车一起去警局做口供,大妈们也哭哭啼啼开着车追救护车去了,狗子们出来的时候,人群还围在一起议论纷纷,几个宠主见到自己家的狗子从里面走出来吃了一惊,赶紧跑过去把自家狗子抱起来,一边训斥一边往家走:“你咋跑这儿来了,不知道刚才多危险啊,以后再瞎跑被人毒了害了,我就不要你了。”
此时的人们还不知道狗子们做了多么英勇的事儿,大家伙议论了一会儿也就散开了。
虎子嗅了嗅骆芸的右脚,心疼地问:疼吗?
骆芸摇摇头:不疼,就是有点酸。
她回头打算叫上宝贝和糖豆一起回家,结果一回头,宝贝在身后,糖豆不见了。
此时,楼道里突然传来一声亢奋的猫叫,一只布偶猫飞奔出来,身后跟着的正是不见了的糖豆。
那仙气飘飘的布偶猫一路飞奔到骆芸脚边,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
骆芸卧槽了一声,吓得连退几步,脑子都有点转不过弯来。
三楼住户不在家,这猫怎么跑出来的?
布偶猫的状态十分癫狂,又哭又笑,还想抱骆芸的大腿蹭蹭舔舔,虎子挡在骆芸面前都炸毛了,他听不懂这只大猫在说啥,但他看得懂大猫眼里对骆芸的痴迷和疯狂,这显然触怒了虎子,让虎子恨不得上去跟它扭打一架。
骆芸还不了解虎子嘛,看他那模样就知道他又吃醋了,对面是个小仙女,有什么好吃醋的哟,她低下头把张牙舞爪的虎子叼起来,一边往对面的家走,一边顺毛说:我最耐你了,我都不削看它。
虎子蜷着后腿,抬头问:它那么好看你也不看?
骆芸:不看,它没你好看。
虎子心理那叫个舒坦,终于顺毛了。
骆芸叹息,虎子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太爱吃醋了,现在连其他物种的醋都吃上了。
布偶猫屁颠颠地跟上来,糖豆一边蹭蹭自己的宝贝,一边看着前边的骆芸和虎子。
跨物种怎么了?
跨物种的爱情就不是爱情了嘛~
张浩全被抓, 最开心的就要属狗子们了,小伙伴们的大仇得报,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莫名其妙的死翘翘了。
经过警方的审讯才知道, 张浩全被放了以后,回到小区过的并不好,小区内众人的异样眼光如芒刺在背一般,将他浑身上下剥光,暴露在阳光下,曾经的沉默寡言变成了别人眼中的阴郁, 就连去超市买东西,老板对他都不够热情, 与以往态度天差地别。
三天前, 他坐电梯出门的时候, 正巧碰见买菜回来的田丽华, 田丽华见着他,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眼中满是鄙夷。
这深深刺激到了张浩全, 他就不懂, 他不就是杀了几条狗吗?至于全小区的人如此对待他?
他钱也赔了, 罪也罚了,这些不依不饶的人还想要怎样?
田丽华剐他这一眼,彻底让张浩全失去理智,在她开门进屋的时候,直接趁其不备推人进了屋。
他将田丽华制服, 每日取一小碗血, 加入会让狗发狂的药洒到小区投喂流浪犬的食盆里,他一刀一刀划开田丽华的手腕, 血凝固了就再划一刀,让田丽华时刻活在恐惧中,这让张浩全莫名有一种满足感,从心到外的感觉到畅快,这种掌握他人生死的滋味美妙极了,他怎么会觉得杀狗恐怖呢?也许哪一天可以试试,说不定还能克服心理恐惧呢。
张浩全知道田丽华有一个在外地的女儿,平日里也很少有人来家里找她,自从养的那条狗死了,连每天早晚固定的遛弯她都不去了,所以张浩全根本不怕自己的事情暴露,他用田丽华的v信模仿她的口吻每天跟田甜甜交流,赶巧田甜甜正交接工作准备回家而忙碌不已,没有发现异状。
警方还在二手房价信息网看到了张浩全卖房的信息,显然这家伙已经做好了随时跑路的准备。
警察们齐齐松了一口气,幸好小区里的犬发现了问题,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听唯一的证人说,领头的是一条导盲犬,出警的警察也想起来当时在现场确实有一条乖巧的拉布拉多犬,它当时还守在行凶的凶器前呢。
不愧是受过训练的犬,连保护证物都懂。
导盲犬带着小区的狗子们救了田丽华这件事儿很快在小区里传开,大家伙这才明白那天从楼里出来的群狗到底是怎么回事,田甜甜回来的时候还专门拜访了明思一家和其他养犬人的家,感谢她们的爱犬救了自己母亲一命。
这件事也算尘埃落定,判决的事情自然有田家母女跟紧,大家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活。
而转眼间,国际盲人节也要到来了。
学校里,明思吃完午饭,跟莫文枫凑到图书馆去做演讲稿的最后校对,上次俩人不期而撞后,询问过对方的社会实践主题,一拍即合,决定一起搞几日后要参加的白手杖演讲。
明思演讲的主要方向是导盲犬通行阻碍的问题,而莫文枫做的是盲道障碍现象,这两个课题其实是现在社会上很多部门和群众关心的问题,但要论深有感触还真比不过实际使用它们的盲人。
莫文枫揉着今早撞到电线杆上留下的淤青,对明思说:“车辆占用盲道我还能想明白,但是电线杆建在盲道上我就真想不明白了,这些大人施工的时候都没有思考一下的吗?”
骆芸在脚边频频点头,她带着明思走路的时候也遇见过这些状况,若不是她带着明思绕开,明思也得撞俩包。
她甚至还见过盲道上有下水道井盖的,这要是施工的时候打开,盲道直接能把盲人送进去,这些都是城市街道规划的问题,也难怪盲人不敢出来,处处是陷阱,处处是坑。
明思这边也很沮丧,她和妞妞把学校到家这段区域的所有超市、商场、饭店都走了一遍,能够接受导盲犬进入的少之又少,很多人都是把导盲犬当做普通宠物犬拒绝的,并且还指责她不懂事儿,带着宠物去吃饭(进商场),多不为他人考虑呀。
明思垂头丧气地说:“我这边也是,好多人都不认识导盲犬,还挨说了。”
小姑娘沮丧极了,低着头,脑门离桌面五厘米,再低一点就能给莫文枫磕一个。
骆芸抬爪放在小姑娘的大腿上,安慰地推了推,她见不得小姑娘失落,社会在进步嘛,早晚有一天大家会接受导盲犬的。
莫文枫仔细听了一会儿身边的动静,支起身子靠近明思,小声对她说:“我听我爸说,新来的市长是个想干大事儿的人,这次的白手杖节他也会来学校参加,如果我们能够用演讲打动他,也许能让他注意到我们盲人群体的难处。”
明思:“真的?”
莫文枫:“你想,他刚上任就大搞国际盲人节,关心弱势群体,这些动作都说明他是个想在任期间做出功绩的人,以后好为往上调任做准备。既然是要做业绩,做哪里的业绩不是做,为啥不把他拉到咱们这边,为咱们谋福利呢。”
明思听的晕乎乎的,莫同学说的话她都懂,怎么合起来听得这么迷糊?
骆芸也听得一愣一愣的,现在的小孩子都想的这么深吗?十二岁就考虑这么多了?
莫文枫坐回位置,一边拿着针笔戳戳戳,一边对明思说:“你的导盲犬通行阻碍是个好问题,现在全国都在关心导盲犬的事情,国家也想推广科普导盲犬,又符合政策又迎合民众关注,加上你见义勇为的故事,要是我,我肯定会选这块下手的。”
明思:“……莫文枫,你说的我有点听不懂。”
莫文枫笑了笑,说:“听不懂没事,我以后慢慢跟你讲,你先做好这次的演讲再说。”
明思用力点头:“嗯。”
莫文枫笑的更开心了,他伸手摸了摸骆芸的头,对这次的演讲充满斗志。
骆芸看着跟俩小战士一样努力戳戳戳的俩孩子,被弄的也心潮澎湃了起来,新市长要是真能重新规划盲道,肯定能为这个城市带来新的生机。
可整改整座城市的盲道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江安市就是一个海滨小城,旅游业也不是特别发达,还没有多少特产,真能有这么一大笔钱搞这些吗?
骆芸有点担心,多少想要做实事的领导班子最后都倒在了金钱这一条道路上哇。
希望江安市的小金库能多有点钱。
江市长看着最新的财务报表,愁云满布。
江安市,好穷。
白手杖节当天, 盲聋哑学校空前热闹,学校门口不但有横幅,甚至还摆了俩大气球在天上飘, 附近人家圈养的鸽群都被吸引来,在上边歇脚,人群来往,惊起群咕,场面十分的和谐漂亮。
市政府、残联、公检法、盲人协会、社会知名企业家等等纷纷来到现场,就连江安首富都出现了, 记者忙得人仰马翻,看见哪一个都想采访。
江市长看着熟悉或陌生的到场人员, 高兴的合不拢嘴, 对跟在身边的江知书说:“今天你不要淘气, 好好跟着你秦叔, 表现的好,你要的那辆山地自行车我就给你买了。”
本来不耐烦的江知书眼睛一亮,看在山地自行车的面子上, 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秦秘书给她安排在了第二排的位置, 就在江市长的身后, 与盲聋哑学校的学生们坐在一起,江知书对这个位置不甚满意,她摸着自己都书包,懒洋洋坐在座位上,有跟江市长相谈的人看到她, 对江市长夸赞道:“这是您的儿子吗?长得真帅气, 您可真有福气。”
江市长嘴角抽抽,尴尬又不失礼貌地把人送走了, 回头瞪了自己女儿头上短毛一眼。在别人眼中威严的江市长,在自己闺女眼里却半点镇不住场子,江知书眼神转到一遍,掏出地瓜干一边啃一边哼歌,吃一半丢包里一半,也不知道什么毛病。
江市长气啊,却不好在这里发作,只盼着闺女一会儿老老实实的,别给他搞出什么茬子。
骆芸今天被擦的很干净,还带了一个蝴蝶结,因为要跟明思一起上台,明思爹妈也把她捯饬了一边。
骆芸打扮好了还去隔壁溜达了一圈,给虎子看看自己的新造型,头一回打扮的这么漂亮,就想跟虎子分享一下,虽然都老夫老妻了,骆芸还是有一丢丢害羞和小激动。
然而今天的虎子离谱的淡定,他看着骆芸的眼神有一种莫名的淡然,骆芸走的时候,频频回头看虎子,心理直犯嘀咕,难道是她魅力下降,勾不起他半点波澜?
到学校的时候,骆芸都在想这事儿,当她想事情的时候,眼神就特别的深邃,秋雪成蹲下来捧着骆芸的脸笑道:“妞妞咋苦大仇深的,是不是知道上台紧张了?”
骆芸:“汪。”
她哪儿会为这种小场面胆怯,她是愁虎子,他今天不正常。
学校安排有节目的学生坐在第二排,明思牵着导盲犬入座的时候,旁边的江知书惊异地看着她,没想到居然在这里也能碰到这个小姑娘,转念一想,对方也是盲人,碰面也不意外。
江知书看了眼明思身边的导盲犬,从前还羡慕过,现在她不需要了。江知书摸了摸身边的背包,微微一笑,认真看着台上的准备。
时间到了,随着舒缓的音乐提醒着现场的盲人们即将进入活动倒计时,吵闹的学生们立刻安静下来,明思紧张地抓住了导盲鞍,按照流程,领导们说完话,就要进入演讲情节了。
骆芸向明思的腿边靠了靠,用温暖的大身体安慰紧张的小朋友。
听说这次活动新市长也到了,前排空了好几个椅子,显然是台上几位领导的位置,骆芸坐在地上,椅背比她高出俩头,把视野遮挡的严严实实,为了能够看清楚传说中的新市长——估计这也是唯一一次近距离观看的难得机会,骆芸努力把嘴巴卡进两个椅背中间的缝隙,小眼睛炯炯有神盯着台上的人物看。
江文中在台上不经意的抬头,就看到自己位置的缝隙间,有一个湿漉漉的黑鼻子努力的伸出来,可能缝隙太挤了,它还舔了舔嘴巴。
江文中忍不住一乐,他记得学校里有个孩子是带着导盲犬上学的,这次活动还有演讲节目,这条八成就是那条导盲犬。
还怪可爱的。
台上,新市长、学校校长、残联主席、盲人协会会长就坐,第十六届江安市国际盲人节活动正式开始。
江文中念着手里的演讲稿,眼神总是忍不住往台下导盲犬那边瞟,此时导盲犬收回了自己的嘴巴,却把眼睛贴在缝隙里直勾勾地看着他——江文中很肯定,就是看着他。
那聚精会神的模样,比现场的同学还认真。
也不知道它能不能听懂,江文中一边念一边想。
江知书发现她爹老往这边飘,刚开始还以为是看她,后来发现是在看狗,不知道为什么,心理落差居然还有点大?
突然,认认真真听讲的导盲犬猛地扭过头,看向她这边,江知书吓了一跳,不由自主护住了背包。
骆芸早就感觉到江知书身上有东西了,但是刚才的心思都被台上那位老帅叔吸引,一时间没留意,此时那边突然传来叫声,骆芸立马察觉不对。
这叫声……有点耳熟。
她猛地回过头,若是她没听错,那里边装着的是……
而此时,被江知书护在怀里的背包突然扭动起来,很快从里面伸出一颗狗头,狗头打卷,颜色浅灰,左耳朵上还扎了个跟骆芸同款的蝴蝶结。
骆芸差点没喷了,不敢置信的看着虎子:你怎么在这儿!?
虎子奋力钻出背包,甩掉一身的地瓜干,兴奋的对骆芸摇尾巴:我给你惊喜呀 ,你看,我也带了蝴蝶结,咱们这叫情侣结。
骆芸:噗。
虎子:今天你要上台表演,我必须得来给你加油,可惜我没手机,要不然我给你全呈录下来。
虎子兴致勃勃,看着傻掉的小狗子,觉得自己的惊喜简直棒极了,他的蝴蝶结跟小狗子的是一对,听说他要被带去现场,明思妈妈给他带上的。
虎子也知道自己出现在这个场合需要安静,他不顾江知书的阻拦,跳下地跑到骆芸身边,骆芸也不看新市长了,跟着趴下问:你咋让短毛妹儿带你来的?
虎子说:她早就想带我来了,不知道啥目的,反正我们俩目的一样,所以我就跟她来了。你不知道吧,恒一舟居然是她的表舅,这么一算,咱们还是平辈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