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余的几人脸色也很差。
叉烧包边上的店铺人家此刻已经面无血色。他们离得近,有时候不想做饭了,都是直接上对方店铺拿东西吃的。叉烧包的味道不错,吃起来又方便,于是成了大家的大多数选择。
这会儿知道这是人肉做的,谁能受得了。
市公安局的吴冬艳跟法医等人紧赶慢赶,终于也到了。几名法医一下车就直奔后厨而去。
叉烧包店的后厨跟别的包子店的后厨差不多。一大个不锈钢的面板上摆了两个盆,其中一个是正在发酵的面皮,另外一个,则是已经加了各种调料,已经搅拌炒好的看不出来颜色的肉馅儿。
一个法医将盆中的肉馅儿挑了一些出来,放进透明的证物袋中。
另一个法医则打开了后厨中格外大的冰箱,冰箱中放了许许多多的东西,其中大部分都是肉块,法医取出一块来看以后,直接道:“让人进来,把这些全部带走。”
吴冬艳几人带着手套拿着袋子进入,不一会儿,就装了十个袋子。
袋子一个个的被送上车子,来看热闹的人已经三三两两的吐出来了,林舒月将这一幕以及厨房面板台上的东西拍了个照片。
倒在后厨的老板娘是当场没有气的,在前厅的老板在苟延残喘了那么久以后,还没坐上救护车,就已经没了气息。
他们的死亡却并没有带来多少悲伤,有一些在叉烧包店买过包子的人从外面捡来了东西,丢在了他们的身上、店里。
警察们拦了拦,没拦住,那些丢石头的人开始在门口破口大骂。现场一片乱糟糟的。
叉烧包店的老板老板娘被拉走了。
林舒月她们也得回去了。在回去的路上,林舒月坐在了副驾驶上,吴冬艳跟江州一左一右的坐在车子的两边,付医生被押在中间。
此刻的付医生好像也变得健谈了起来。
“你是记者是吗?”付医生主动问林舒月。
林舒月点头,付医生道:“那我跟你说我姐姐的事情吧。”
从叉烧包店铺被抓到现在,付医生跟何医生一句话不说,对杀人一事他们供认不讳,被现场逮到,他们也不慌乱。
现在到了车上了,他愿意开口了,谁也没拦着。
“我姐姐叫付柔,今年二十六岁,长得很漂亮人也很好,温柔又善良。她是一个路边的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人,跟人相处也是与人为善,总是教导我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善心对待别人,别人也会以善心回馈你。”
“你说,这么好一个人,怎么会就被人杀了呢?”付医生的眼眶红了,生意也不复刚才的温情,变得冷了起来。
“他们开车撞了我姐姐,原因特别可笑,因为他跟老王头那天晚上喝酒,觉得下酒菜不够新鲜,所以想搞点新鲜的来吃。”付医生的话,让开车的杭嘉白紧紧地捏起了方向盘。
“我姐姐被送到了殡仪馆,冉康顺从她的身上取出了一块肉。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依旧没有放过她。冉康顺的儿子冉小东你们肯定都见过吧?那是个大畜生生出来的小畜生,他侮辱了我姐姐,在之后呢,我姐姐也没有被放过,她被送到了他们的老家,以五千块钱的价格,卖给了当地一个死了很多年的人。给他们结了阴婚。”
付医生的眼神愤怒,几次想要从车上坐起来,都被摁下去了。
林舒月的录音笔早就开始录音了,她问付医生:“你们是怎么发现这个事情的呢?”
付医生对林舒月的话充耳不闻,他自顾自地说:“我姐姐被送到那个殡仪馆之后,我想要去看她最后一面,但冉康顺跟吴荣那个畜生却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我。一直到火化那天了,才让我看了一眼。”
事情到这里,都还是正常的,付医生在后来接了付柔的骨灰,把她葬在山上,他想念他的时候,他总会上山跟她说说话。
“半个月前,我特别想念我姐姐,去看我姐姐的时候,一不小心就在山上待到了半夜,老王头以为我已经走了。”
“我下山的时候是凌晨的十二点,我本来想去跟老王头打打招呼,结果还没靠近他值班室,就听到他在打电话。电话中,他怒斥冉康顺不厚道,一个五千块钱的尸体,以及一个两万块钱的器官,分到他手里的钱却只有少少一点。”
“他说,我姐姐是护士,工作体面,长相漂亮,性格温柔,他不知道物色多久,才物色了这么一个好货,结果冉康顺喝多了猫尿,撞人的时候劲儿大了,让货不漂亮了,贬值了。那是他的问题,他不管,该给他的提成,一点不能少。”
“我当时听到这件事情时,如遭雷击,你们敢相信吗?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他们眼里,就是个货物。为了钱,他们丧了良心,他们已经不满足于送到殡仪馆里的人了,他们开始把手伸到外面,伸到那些活生生的人身上了。”付医生说这一段时,平复了很久的心情。
“你们可以去查,这两年来,附近失踪的年轻女人、男人、小孩是不是比以往多了很多。你们再查,这些年来,送到殡仪馆的意外身亡的年轻人,是不是比以往要多了很多。”
吴冬艳在他说完后,问他:“那何海呢,他是怎么回事?”
付医生看这窗外飞速后退的,黑乎乎的风景:“那一天,我从墓园的另外一遍绕下山的。在下山时,我看到了那个流传得很广的白色影子。我追了上去,那个白色影子就是何师兄。”
之后的事情大家就都知道了,两人都是知道殡仪馆内幕的人,他们谈了许久的话,然后开始了他们的复仇计划。
何医生扮鬼转移人的注意力,付医生在半夜偷偷潜入到殡仪馆的值班室,用换了针尖的兽用款注射器把里面的空气,打入冉康顺的大脑中。
没用多久,冉康顺就没了气息。今天下午何医生就到了墓园了,他控制了老王头,逼着老王头说出了很多真相。
“何师兄的爸爸是去年没的,他死亡后也是在白巡殡仪馆进行火葬的。按照何师兄家那边的习俗,入土一年后,需要取出尸骨,再找一个地方下葬,何师兄将他爸爸的骨灰盒取出来时不小心打开了骨灰盒的盖子,却发现了里面的不对劲。”
“他爸爸的骨灰盒里居然有一块完整的骨头,他取出来看后,发现那是个十几岁孩子的骨骼。”一般情况下,骨灰盒中不会有大块骨头的存在,而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的骨灰盒中出现了一个十多岁孩子的骨骼更是荒唐。
“人的年纪越来越大,不可能出现逆生长,他找了关系,花了钱,做了专业的鉴定,那确实是个十多岁孩子的骨骼,跟他毫无血缘关系。”
“何师兄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但他也没有生长,只是默默地关注起了白巡殡仪馆。然后他发现,这个殡仪馆里,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偷偷潜入殡仪馆内,知道了殡仪馆的处置流程。”
“死了的人进入到殡仪馆内后,馆长吴荣会先给尸体来一个评估,身体里有可以用的器官的,就摘出来用特殊保存,卖入地下组织。在卖完器官后,他们会把年轻女性卖到偏僻的山区内,根据身体的完整度,年龄,职业,价格不相同。”
“小孩、青壮年他们则是在摘了器官后直接卖肉。最主要的销赃路就是开新区的那对夫妻。他们最丧心病狂,因为不想花高价钱买好肉,就把目光落在了殡仪馆的身上。”
“你们知道一个人的肉多少钱一斤吗?不看部位,不看年龄,全部都是五毛一斤。五毛啊,多廉价啊,一根雪糕的价格,就能买一个人身上的一斤肉。”
“你们知道吗?他们卖了十年的人肉,已经在老家盖了一栋两层楼了,他们在城里买了一个特别好的房子。他们的儿子甚至马上就要结婚了。”
“你们觉得可笑吗?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哦,忘了告诉你们了,叉烧店的老板老板娘,他们跟殡仪馆的那些人,是一个地方的。”
付医生的这些话说得很平静,可他眼中的恨意,却谁也忽略不了。
车里安静极了,林舒月他们谁也没有说话,鸡皮疙瘩从手上冒了出来。
他们都低估了人性的恶毒。
林舒月默默地关掉录音笔,沉默了一会儿,林舒月问杭嘉白:“人体在死后,他们的器官可以保存那么长的时间吗?”
原谅林舒月,她在这方面的知识实在是匮乏得很。她一直以为,人体的器官是随着身体的大脑的死亡而衰竭的。
付医生作为专业学医的医生,他听到后回复林舒月:“在特定的温度特定的器皿中,是可以的。”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相信,那个叫做吴荣的殡仪馆馆长,他居然是当年羊城医学院的学生。”
车内依旧是沉默。白巡村的殡仪馆是十多年前开起来的,那时候是八十年代,八十年代的医学生,在当初是很受人尊敬的,收入也相当可观。可是为什么吴荣会在上完大学后没有选择进入医学系统,而是开了一家牛马不相及的殡仪馆,为的是什么,除了钱,没有别的理由了。
“我们是真的没有想到你们会那么快,就查到我们的身上,要不然,我们至少是要把殡仪馆内的人都给杀完的,不过没关系,现在也差不多了。”
付医生的话,让杭嘉白的手都抖了一下,吴冬艳直接问:“你们还有同伙”
这句话,并没有得到付医生的回复,他只是朝吴冬艳笑了笑。
杭嘉白的电话响了,他接了起:“杭队,我们找到了冉家,冉小东跟他的母亲都已经没了,凶手已经缉拿归案。”
杭嘉白的手机还没挂,吴冬艳的又响起来了,她跟付医生左手边的江州对视一眼,接起了电话:“吴姐,殡仪馆的遗体整理师丰达被发现在海中溺水而亡。”
江州的电话响起来,他赶忙接听:“阿州,头儿跟吴姐的电话怎么打不通?我们刚刚接到消息找到吴馆长家的时候,吴馆长被人捅了很多刀,现在已经被送到医院去了,具体能不能治疗已经很悬了。”
还没等江州说话,电话那头的人又道:“你让我找的那个殡仪场的火化师,我们在云关市内上山镇的一个悬崖下面找到了,他已经死了两天了,他的身边还有一具遗体,女性,十八岁左右,已经去世有三到五天的时间了,她的心脏没了。”
一个一个的消息传过来,付医生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笑着笑着,他低下头,一颗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他的姐姐啊,从小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他的父母失踪时她才十岁,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的日子并不好,他们不敢吃得太多,怕被骂,姐姐总是抢着活儿干,她怕她不干活了,会被嫌弃,爷爷奶奶会不养他们。所以不管是田里的活,还是地里的活,她都干。
十三岁,她就开始做起了小生意,她赚来的钱一部分交给了爷爷奶奶当生活费,一部分是她的学费,另外的一部分,是她留着给他的。
她在死之前,还给他打过电话,说有一个人在追求她,是个村官,她已经决定同意了。、
她明明都要过好日子了,结果就因为下了一个夜班,走了一个夜路,就这么死了,死后还要遭受那种对待。
车子行驶在深夜的路上,车里,是付医生压抑不住的、满怀思念、痛苦的哭声。
今夜的公安局注定热闹, 林舒月他们前脚到,后脚就有人押着好些人来了。
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他们被抓了, 也神情坦荡。
看得出来这一场复仇, 他们计划了很久, 他们也丝毫不惧被抓。
他们一个个的被带到审讯室,林舒月在监控器前,将他们的故事听了一个遍。
他们有的是为父母报仇, 有的是为丈夫复仇,有的则是为了子女。
而在这些人里,他们死去的, 大多数人都是因为意外而死的。
监控室的气氛很凝重。
从头到尾,警察们没有问过问什么不报警这样的话,因为就他们而言,亲自动手为他们死去的亲人复仇,比报警让他们绳之以法会更好。
尤其是那个冉康顺的儿子冉小东。从小小年纪开始, 就对死去的女人有别样的感觉。利用他父亲的职务之便, 他从十五岁就开始侮辱死去的遗体。
哪怕现在他在外面工作了, 也依旧会定期回到殡仪馆作案。
他也不挑,只要是女的,不管多大年纪, 他都能作案。
这样的人, 按照华夏的刑法, 最多也就判他三到十年。怎么能够解恨呢?
四十多岁的一个叫做黄玉妇女, 是负责冉家一家的,面对警察的审讯, 她说:“我年轻的时候就没了丈夫,我跟我女儿相依为命,她是被冉小东害死的。因为他看上了我女儿,要追求我女儿,我女儿同意了。”
“跟他交往不到一个星期,我女儿出了事情,送到医院后没多久就走了。之后,我把她送到了殡仪馆进行火化。”
“我是在后面整理我女儿的遗物时,知道冉小东这个人的。我去他的服装店找他,他承认他跟我女儿交往过,我本来也没想把他怎么样,我只是想去看看我女儿喜欢的人。”
黄玉就那么一个女儿,在女儿走后,她痛不欲生,她在特别想念她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的去寻找她存在过的痕迹。
“我去看了他两回,第二回 我从他的店里回来后,遇到了付医生。付医生告诉了我所有的真相。我跟着他,去了冉小东的老家。”
“那晚上,我们刨了一个坟,里面是我的女儿。”黄玉说到这里,哭了起来。
她的女儿身体已经腐烂了,可她还是第一眼就认了出来,没有哪个母亲会认不出自己的女儿!
在场的人,无不沉默。
之后的审讯同样如此。
气氛太沉重,沉重到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时候江州走了进来,他跟正在审讯室前面坐着的局长说道:“外面来了很多人。他们都是来找很吴荣,要他给说法的。”
局长站起来,戴上帽子,领着众人往外走,在公安局的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群人。他们手里举着牌子,静静地坐在门口。
这个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可因为是在市区,这时候他们的边上已经围了很多人了。
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们也接到了消息,凑了上来。
林舒月给她们拍了照,从后门悄悄溜走,但没走几步,她就被人追上了,林舒月回头一看,是施记者。
施记者朝林舒月微微一笑:“我早就看到你了,瞧见你悄悄溜走,我就过来等你了。”
林舒月也笑了:“好吧,你想知道什么?”
林舒月本来就是为了躲避同行,毕竟她现在在行业里怎么说也是个名人了。她刚刚在警察之中站着,一看就知道内幕,要是从正门出去,必定会被围攻。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只有施记者一个人,她们两个从不同的角度入手去写报道,也不会对方有多大的影响。
施记者也不是个光占别人便宜的人。她也跟林舒月说了自己打探来的消息。
在公安局门口静坐的那些人,都是近几年来,失踪人口的家人。且大多数失踪人口的年纪都不超过四十。
他们的家人在某一天里忽然失踪,便寻不见,在失踪之前没有任何的征兆。
这些年来,有的人还在坚持寻找,有的人家却早已放弃。
但当付医生跟何医生找上他们时,无论是早早就放弃寻早的,还是还在寻找的,都在这一天来了。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无论他们的孩子是不是殡仪馆做的案,他们都想来声援,想法很简单,他们现在帮助别人了,他们希望有一天他们帮助别人时,别人也能帮助他们。
因果循环,他们很多人都已经开始信佛了。
林舒月跟施记者说起了自己这一天发现的事情。
两人站在门口,久久未动。
直到电话打来。林舒月拿出手机一看,是黄强打来的。
他们还在度假村度假,林舒月是脱离队伍跑出去的,都是成年人了,度假村离城里也不远,他们也没怎么管,像林舒月这样跑出去的让人多了去了。
不过这件事情依旧是让两人感觉到很惊讶。
毕竟这真的算是一个特别大的犯罪了,还是团伙犯罪。其中曲折,受害者成了加害者,加害者又成了受害者。
林舒月把这边的事情汇报完,黄强跟王明政都行动了起来。
林舒月在这件事情里,从头到尾,都在跟进,他们报社比别的报社已经占了先机。
但这份先机并不多,事情闹得这样大,等明天过后,他们报社的先机就没有了。
所以明天的头版头条,必须是这一件事。
而他们有足够的信心销量就不错,无论是将死人肉卖给包子店老板做叉烧包,还是殡仪馆的人利益熏心策划杀人,单独找一件出来,都是特别吸人眼球的事情。
林舒月写好报道发给黄强之后去洗漱,出来时已经是两点多了。
施记者打来电话,在医院的吴荣被抢救过来了。她此刻就在她楼下,林舒月下楼,上车。
施记者的空调开得很足,一上车她就打了个冷颤,施记者见状,开了点窗,热风袭来,车内的冷气空气就没那么冷了。
施记者跟林舒月道:“刚刚警察已经对殡仪馆内人员的家中进行了搜查,从仪容整理师丰达的家中,搜到了一本账册,账册中显示,从她进殡仪馆内工作开始到至今8年的时间里。”
“殡仪馆内共接收死者5万人,其中非正常死亡人数有两万人,除此之外,还有三百多人是没有被记录在正常死亡以及非正常死亡内的‘黑户’。”
吴荣是医学生出身,他的殡仪馆开起来后,最开始就是走同校校友的关系来的生意。
他挣了钱以后,走通了民政部第关系,于是许多在医院死亡的人也都往殡仪馆送。
殡仪馆内没有丧葬仪式,但骨灰盒,灵堂等也赚不少钱。
尤其是骨灰盒,殡仪馆内最便宜的都得一百多,成本也就几十块。
骨灰寄存、太平间的尸体保存,每一天得费用都不低。
就这样,吴荣也不满足,他还做起了这门生意。
“这回鹏城,又得全国出一次名了。给白巡殡仪馆提供方便的人,估计都得被核查。一查出来违法乱纪,估计不只是被开除那么简单了。”
上次大经轮教鹏城就在全国面前露了一次脸,这又来一次,作为鹏城人,施记者挺不开心的。
她说:“估计这次事件一出,整个殡葬行业都得进行一次整改了。”
林舒月道:“也挺好的,要是没有这样的问题是最好,要是有,也能给民众一个交代。”
施记者冷笑:“阿月,我一直觉得有一句话说得特别好,就是当你发现一只蟑螂以后,肯定背后藏着一窝。”
“买卖死人肉这样的情况或许只有这一家,但是,买卖器官、阴婚这样的事情肯定只多不少。”让施记者最愤怒的就是这一点。
尤其是阴婚,这完全就是封建糟粕。国家早就禁止阴婚,可依旧有人为了钱财,顶风作案!
两人说话间,就到了医院,医院的病房前,已经来了许多拿着摄像机、照相机的记者,警察值守在病房面前。
杭嘉白等人正在屋里,对刚刚包扎完伤口的吴荣进行问话。
此刻的吴荣坐在病床上,头上、身体上被包扎多次,但精神头还算好,此刻面对一屋子的医生、警察、记者,他内心平静。
因为他知道,他这些年所做的事情已经暴露了,这在他家忽然闯进一个拿着菜刀的男人时他就知道了。
因为这个男人的妻子,半个月前才在他们他们殡仪馆举行了丧葬仪式,现在他妻子还在殡仪馆后面的山上躺着呢。
面对警察的询问,他知道自己跑不掉,于是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在这一刻,吴荣的心里是放松的。
1988年,即将从医学院毕业的吴荣接到了家里发来的电报,他的父亲生了重病,若要救治,则需要一千块钱。
他家时山里的,为了供他读书,家里一份钱的继续也没有。而一千块钱在当时,是一笔巨款。
吴荣为这一笔钱感到无能为力,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导师找到了他:“他跟我说,有人急需器官救命,要一个肾脏,给我两千块钱。我卖了。”
但他的父亲并没有救活,哪怕有了足够的手术费,他还是死了。
重返校园后的吴荣,因为身体缺少了一个零件,身体变得很虚弱,久站都会觉得累,连重活他都干不了了。
“我的老师又找到了我,他说,他可以投资一部分钱给我开一家殡仪馆,还可以给我打通关系。但代价是,我每个月需要给他提供他需要的器官。”
“钱少不了我,但器官必须得拿到。从94年开始,他需要的器官越来越多,而这个时候的我,身家性命已经跟他全部绑定在了一起。”
“但他要的东西,我拿不出来,所以我走上了杀人摘器官的道路。”
“我舅舅就是在那个时候来帮我的,他第一次吃人,是在饥荒年间,他吃的第一个人,是他的相好的儿子。他的相好也跟着吃了。”
“没多久,他的相好就死了,而从那以后,他就在也没有吃过人肉,但他说,那个肉很美味,他这些年念念不忘。在来殡仪馆工作以后,他又开始吃了起来。”
“不止如此,他还背着我,把肉卖了出去。配阴婚这件事情,是冉康顺的妈妈极力促成的,这么些年下来,生意一直掌握在她跟她儿媳妇的手里,我是知道得不多的。我光拿钱就行。”
“你们与其在这里跟我耗,好不如去抓他,他知道的,可比我多多了。”
第102章 (二更)
吴荣的导师已经六十多岁了, 早就退休了,因为吴荣在这边,他的导师也在退休后来这边常驻。
杭嘉白在审完吴荣后, 直奔吴荣的导师万元华家。
就在吴荣交代万元华那一刻开始到现在, 大家就已经开始着手调查起了万元华的资料。
林舒月跟施记者一起, 听到的是施记者的男朋友传来的版本。
万元华, 男,1939年出生于泸城。在未解放前,家里就是中医, 因为祖孙辈在抗小日子时期为我党提供了医疗服务,还长期为我党筹集医药,于是在解放后, 被赋予了红色资本家的称号。
在十年革命来之前,他们一家察觉到了局势不对,于是早早的就变卖家产出了国。
在国外,万元华从小就跟着父母爷爷学习中医,但中医在国外并不被承认, 于是他开始转学医学。改革开放后, 各行各业的海外华侨回国支援国家建设, 早就被资本主义洗脑的万元华也在其中。
他回到国内后,先在羊城医院应聘,因为从小接受的就是专业的医学教育, 在各行各业人才都还不饱和的当时, 万元华一下子就上了位。
短短两年, 他就成了羊城医院最年轻的外科医生, 因为做了许多大手术,又写了很多论文, 在84年,他被聘请为羊城医学院的导师。一直到98年,他以身体不适需要休息为由,辞去了医学院的教授一职务,但这些年他也没有闲着,他经常回去学校演讲,给学生们传授医学知识。他的照片至今都悬挂在羊城医学院的荣誉教师榜上。
谁能想到呢,这样一个慈眉善目,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的医生、老师,背地里其实是一个器官的贩卖者!
在来时,施记者就跟林舒月说:“如果吴荣说的都真的,万元华是他走上贩卖器官这条犯罪道路上的领路人,那么这么多年来,他做过的所有手术都需要核查。”
从82年至今,已经二十二年了,这些年下来恐怕很多手术资料都找不到了。
林舒月说:“核查当年的资料很重要,但是弄清楚万元华的上线同样重要,这些贩卖器官的底下黑组织就不应该存在。”
····
此刻的万元华还不知道吴荣已经暴露,说来好笑,因为怕吴荣出事时连累到自己,他的家跟白巡村的位置南辕北辙。他就市区的南边,他买了一个民房,三室一厅的平房重新装修了一番,院子里有一个菜园,东北角种了一棵石榴树。正值金秋,石榴树上硕果累累。
杭嘉白他们到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已经早就没觉了的万元华已经起来了。他正在院子里打八卦拳,见到警察来,他也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笑着上前来。
他的目光在林舒月这些拿着相机的记者身上掠过,然后问:“警察同志,你们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万元华作为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在以前是会有一些警察去找他,协助破案的。
杭嘉白朝万元华出示刚刚申请下来的逮捕令。
吴荣不是傻子,他跟万元华的交易,也是留了证据的。就在刚刚,他们已经将那些证据都移交给了警方。
公安局的局长在看到证据后的第一时间,批准了杭嘉白的逮捕令,并且让公安局内的警察跟杭嘉白同时出发,在路上相遇,将逮捕令移交。
万元华的看着那白纸黑字,盖了红色章的逮捕令,再看看后面那些挎着木仓的警察,权衡利弊后,他伸出了手。
杭嘉白把他拷上,让同事将他带走,杭嘉白则继续留下来勘察现场。这一勘察,就勘察到了中午。他们将万元华的家掘地三尺,在一个很不起眼的地方,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小房间,小房间内,是他这么多年来,跟“上级交易时”留下来的证据。
证据上显示,当他拿到“货”时,将会由一个叫做水疤的香江男人带走,在香江那边确定“货物”能用后,会将钱送到他的手上,多年下来,他们一直坚持的都是现金交易。
但水疤那个男人的身份,他是有记录的。
在跟关押在公安局的万元华核查到这件事情以后,他们立即联系香江警方,跟那边展开联合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