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月两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一辆黑色的桑塔纳停在海天会所门口,何玉玲摇下车窗朝林舒月招招手。
林舒月在美妆店工作的这几天,跟吴冬艳几人的联系一直没有断过。对于今天的行动,几人已经模拟过无数次。在林舒月跟着赵兵和唐鲜艳往海天会所时,吴冬艳那边也没有闲着。她们已经在海天会所楼下等林舒月一个小时了。
刘子中内心一凛,觉得事情大条了,他实在是没有想到林舒月还有同伙!在这一刻,他的把脑海中浮想联翩,最近在全国范围内广为流传的一起劫车杀人案涌入他的脑海,刘子中顿时腿肚子有点发抖。
“走。”林舒月挟持着刘子中往车上去,一开车后座的门,看到车子里边坐了三个风格各异但衣着时尚的女人后,刘子中是真的慌了。上个月的新闻有过报道 ,在祖国的东北部,有那么一伙抢劫犯,其成员全部都是女性 ,所用的手法就是其中一个先在路边打车或者在某些地方跟男人相遇。
之后用美人计让男人上了钩后,这些女人劫车劫财不说,还要人命。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有许多个老板上了这些女人的当,成了她们手里的亡魂。
前段时间的报纸上还说在紧急布控抓这伙人,难道这伙人现在逃到了鹏城?他还成了这伙人的目标?刘子中只感觉一股热流涌向小腹,顷刻间便通过依旧还在疼痛中的子孙根流在车子上。
一股尿骚味儿传来,车里的林舒月、吴冬艳、何玉玲、叶雪玉纷纷无语。
在性命面前,刘子中到了这会儿是一点花样也不敢耍了:“姑奶奶,几位姑奶奶,你们要多少钱?或者你们要几辆车?只要你们开口,我立马就给你们准备好,并且保证不报警,你们放我一条狗命行不行?”
刘子中怕死啊,他这拼死拼活二十来年才有今天的身份地位,赚的钱还没花出去呢。他是真的不想死啊!
林舒月跟前面开车的吴冬艳对视一眼,吴冬艳开口道:“我们的目标不是你,但是你要是不听话,那就不一样了。”
四人都知道刘子中把她们当成了谁,但在这种时候,为了达成目的,装一装劫匪徒也不是不行。
刘子中仓皇朝林舒月几人看过去,林舒月淡淡朝他一笑。刘子中立马就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将头转开。
原本他是没那么怕林舒月的,哪怕林舒月又是绑他,又是威胁他,又是刺伤他的,他也不害怕,因为打从他的内心深处起,他就没有把女人放在眼里。
在他的心中,女人根本就够不成威胁。哪怕林舒月手里有他的照片他也不怕,今天过后,他有无数种能够报复林舒月的方法,但这一切在知道林舒月是东北劫车悍匪后他害怕了。
别的女人或许是软脚虾,但是这个团伙里的女人,他们杀人是真的杀啊。
叶雪玉皮笑肉不笑:“老实点哦。”
叶雪玉的声音矫中带软,刘子中却像是听到了阴间引路的黑白无常一样,吓得浑身都在发抖。
车子往望江别墅的方向开,开到一半,吴冬艳停下车子,这里是一处正准备开发的荒地,荒地四周野草有人那么高,林舒月用绳子将刘子中的手反绑在后,下车打开后备箱。
毫不夸张的说,在这一刻,虎刘子中的浑身都是软的,因为太过惊恐,他的瞳孔都撑的大大的。
半夜、荒野、一个被反绑着的男人跟四个一看就心狠手辣的女人,刘子中光用膝盖想都能想得到她们把他带到这里的目的。
他固执的认为,去望江别墅什么的都是林舒月的幌子,为的就是让他放松警惕,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把他带到这里来,杀了他。他的车钥匙就在裤兜里,等他一死,跟着他从海天会所出来的林舒月再去把他的车子一开,他那辆刚刚从德意志空运过来到手没两天的大奔就得落入别人之手!
等警方找到他的时候,估计他都要成一堆烂肉了,就像东北报纸上面报道的那样。
刘子中哭了!他从来没想过他只是工作之余正常的出来找乐子,就遇到这种事儿。他太倒霉了。
他哭出了声,何玉玲实在是太烦了他了,拿出手家里的钥匙顶在刘子中的脖子边:“把嘴闭上。”
有惊又怒的刘子中根本不敢分心思去看顶着他脖子的是什么,因为这个熟悉的、冰凉的触感,他便下意识的以为这是匕首。顿时动都不敢动,呜咽声也被憋了回去。
吴冬艳也下车了,就着汽车尾灯的灯光,林舒月用最快的速度给吴冬艳化了个妆,妆化完后她上车后座去把叶雪玉换出来,看着完完全全变了一个样的吴冬艳,刘子中觉得今晚上,就是自己活着的最后一个晚上了。
给叶雪玉跟何玉玲化了妆,时间已经指向了午夜十二点。此时此刻,正是鹏城这个地方,夜生活开始的时候。
换了模样的人开始继续往望江别墅方向开,一路上车子越发多了起来,刘子中见到身边来来往往的车子越来越多,以及越来越熟悉的建筑,热泪盈眶。
他特别积极地给四人指路,车子最终停在了望江别墅的最里面,这里是望江别墅一号,也是望江别墅的楼王。根据刘子中的介绍,望江别墅一共由三栋小别墅组成。
三栋别墅呈c字形,c字的最中间那栋,是主楼,主楼中主要是娱乐区,无论是k歌还是赌钱 ,抑或是吃饭玩游戏,在这里都能够得到满足。
副楼1号,是客人休息的地方,这栋楼里服务的服务员们都是顶漂亮的,为了满足男人们的喜好,这里面的女人不仅能歌善舞,还各个都十分有学问,精通八国语言的人才在这里比比皆是。
副楼2号,则是男人的天堂,女人的地狱。能在这里玩儿的,各个都有点见不得人的爱好。里面的女人越生不如死,男人们则越高兴。
在三栋楼的边上,还零零散散的有不少低矮的建筑,这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住的。
三栋楼的c字型前的空地上,是一个园林喷泉,四周重着高高低低的绿化带,绿化带中埋了灯带,暖黄色的灯光将绿植照映得越发翠绿。
别墅区的门口站着两个高大健硕的男人,他们核对了刘子中的会员卡,又对着林舒月四人的脸扫了又扫后,将会员卡递给刘子中:“刘总,祝您玩得愉快。”
刘子中的两边分别被林舒月和何玉玲用匕首顶着,他高冷的嗯了一声,然后摇上车窗。
吴冬艳将车子开向别墅内。拐弯时,吴冬艳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辆黑色面包车上。那辆车上坐着的都是她的同事,带队的是杭嘉白,同时,车上也坐有四五个从首都来的调查组人员。
而别的地方,数十个同事在今天下午已经乔装进入到望江别墅群,此刻正在隐蔽的角落中静静待命。
她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下车时,她的手在黑色的锆石钻耳钉上轻轻一掠。何玉玲与叶雪玉则一个转动手上的水晶珠串,一个摸了摸自己的粉钻戒指。
林舒月则拉了拉衣领,将垂下的黑色水晶天鹅吊坠藏得更深。
“刘总,我们走吧?”
话音落,一个秃着头顶的中年男人也从车子上下来,看到被四美环绕的刘子中,眼中的羡慕都快化为了实质:“哟,刘总,今晚上是想体会点不一样的啊?”
能到这个别墅区来玩儿的人,都是见过大世面的,别说是四女一男了,就是十个女的五六十个男的那种坦诚相见的游戏他们也是经常玩。要是遇上别墅区的人在惩罚不听话的女人,就是上百个男人,一个女人的游戏,他们也不是没玩过。
刘子中这种在他眼里根本就不是事儿,他羡慕的只是刘子中居然敢带四个女的过来这里玩儿,要知道从外面带女人过来,那价格跟在这里面点女人的价格差不多的,都要四五十万,一套鹏城本地的房子就出去了。
刘子中想到那个从自己会员卡上划走的四十多万,又想起要是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他又必须得给出去的五万块,只觉得嘴角都在发苦。是在是笑不出来,但是被四个夺命女人围绕着的刘子中不得不笑。
“何总这话说的,我也就偶尔玩玩,哪里像你们!我都听说了,上个月何总一掷千金,包了二号楼的头牌青绿一周。那钱不比我今天晚上花得多?”刘子中勉强的笑容,在他那张平凡得不能再平凡又满脸横肉的脸上,勉强看不出来,倒是格外猥琐。
何总凑近刘子中:“老刘啊,你这就不知道了吧?规划局的吴厅就喜欢青绿这一款有文化又清冷的女人。我花了一百多万包了一周,但吴厅也大方啊,新镇村边上那块地知道吧?吴厅划给我了。”
这件事情已经跟政府签了合约,何总这几天走路都带着风,他跟刘子中没有什么竞争关系,甚至因为刘子中是做石材生意的,两人还是合作伙伴。因此说这件事情给刘子中听,何总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说起生意上的事儿,哪怕是死亡的阴影就笼罩在头顶,刘子中的大脑也是下意识地在转动:“哟,恭喜何总恭喜何总。何总吃肉,也别忘了给小弟喝点汤啊。”
刘子中从兜里掏出烟来,亲自给何总点上,何总最喜欢刘子中这种上道儿的人,脸上的笑容足足的。
他笑眯眯的抽了一口烟,然后丝毫不避讳林舒月四人在场,道:“前些年被老赵抢险带走的那个叫做容梨水的姑娘你还记得吧?她跟来老赵三年,前些天怀上了,还没等老赵说什么呢,她就自己去把孩子打了。老赵很是愤怒,把她退了回来。估计再过两天,就是教导她的日子了,据说很多人都要来参加这个聚会,你来不来?莞城跟惠诚那边的人都要来。”
刘子中显然对这个消息一无所知:“老赵不是说特别喜欢那个小姑娘?怎么还要把人退回来?他舍得?”
“哪儿能舍不得呢,老赵家的那个老大你又不是不知道,得了先天性的白血病,这么多年了老赵两口子也没等到合适的配型,这些年老赵的孩子生出了一个又一个,各个跟他家老大都配不上。这些日子他家老大的身体是越来越不好了。那个姓容的怀上了,这对老赵两口子来说不亚于一个惊喜。结果两口子没惊喜两天呢,就出了这事儿,两人能受得了?”
“啧啧啧,当年看上那个姓容的小姑娘的人那么多,老赵花了快三百万才把那个姑娘拍下来。因为不够听话,还让人调教了那么久。本来还以为安分了呢,结果还是那个性子,老赵这段时间都要气死了。”
两人就站在停车场周边旁若无人的聊了起来,聊的内容让林舒月四人恨得牙齿痒痒。尤其是林舒月,她就说为什么容梨水会来见号不认识的她,又把自己的私事儿跟她毫无保留的说出来呢。她就是在求救!
林舒月闭上眼睛,觉得这个世界啊,有时候真的是特别的恶臭,尤其是这些男人,跟部分女人!这种为虎作伥的女人邓玲算一个,何总跟刘子中口中的老赵的老婆算一个!
她们的儿子是人,难不成容梨水就不是人吗?
“说起这个,刘总,前段时间的花名册你有没有看?那个叫林舒月的记者长得是真好看啊!可惜可惜,赵兵没能把她带过来,否则不要说是三百万了,就是五百万,我也得把那个女人拿下。好看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就是她那一身正气。迷人,太迷人了。我真是想看像太阳一样的女人堕入黑暗中的样子。”何总叼着烟,眼神迷离。
林舒月在他的身后,眯着眼睛看他。
吴冬艳凑近林舒月:“等会要是打起来, 你把这个人废了。”
做了多年刑警,吴冬艳可太知道这些男人对女孩子的恶意了。像何总这样以作践女人为乐的人不在少数。因为身份原因,她没有办法对那些男人怎么样。
但今天可就不一样了, 能够到这里来消费的, 个顶个的都是禽兽。一会儿要是乱起来, 一个人出点什么意外可太正常了。
林舒月朝吴冬艳点点头, 说实话,她也是这么打算的。
活了两辈子,长这么大, 还是第一次有男人对她抱有这种觊觎之心呢,实在是,该死。
何总跟刘子中聊了一会儿, 已经等不及了,就先走了。
刘子中脸上还带着笑容,但一转头,就看到这四尊女煞神,脸一下子就绿了。
作为四人中年纪最大的人, 何玉玲只是目光深沉的看了一眼刘子中:“走吧, 进去吧。我们要去三号楼, 记住了?”
刘子中真的觉得自己命苦。平白花出去几十万不说,还要带着这几个人上那栋他去了一次就不想去第二次的楼。
但被四人目光灼灼的看着,刘子中心里再苦也不能说出来。
一行五人先去主楼。主楼的装修跟海天会所差不多, 都是一样的金碧辉煌, 但里面的服务员不论男女, 相貌都属上乘, 要林舒月来说,这些服务员的相貌放在上一世的娱乐圈, 是能吊打许多从某韩流水线上制造出来的爱豆的。
一楼是登记的地方,但登记台的另外一边是个台球室,许多爱好台球的男人拿着球杆你一球我一球的打得热火朝天,赢了一球,便有身边的美女奉上一个香吻,若是输了球,身边的美女便跳舞的跳舞,唱歌的唱歌。
场面极其热闹,又及其荒诞。
林舒月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戴着眼镜,身材保养得十分不错的男人身上,他通身是名贵的西装,手上戴着的是一块上千万的名表,身边带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她二十多岁,长得极其漂亮,她略施粉黛的站在那里,便将台球厅那一边的所有女生比了下去。
叶雪玉凑到林舒月身边:“那个女人,叫做白选婷,是前两年的香江选美冠军。但她不是香江人,而是鹏城本地的,当时她得了选美冠军时,所有人都觉得她会像以前所有的选美冠军一样进娱乐圈,大陆这边的报纸狂吹了她在香江的人气,跟受到的青睐。”
“但奇怪的是,从得了选美冠军以后,她就从大众的视野里消失了,没想到她跟在了覃达的身边。”叶雪玉十分唏嘘。
美女谁都爱看,白选婷的美是清冷的,是超凡脱俗的,她就站在那里,不动不笑,就好像自带了一身的仙气,她若是穿上白色古装,说她是天上下来的仙女也会有人相信。
当年大陆各地喜欢白选婷的人不在少数。白选婷的消息现在还时不时的会在三流小报流出,每当这个时候,三流小报的销量就会飙升一个台阶。
“她多大?”林舒月小声地问。
“选美的时候好像是十五岁吧?”叶雪玉也有点不确定。
林舒月嗤笑一声,十五岁选美,选美结束就销声匿迹,现在两年过去,她最多也就十七。华夏法律规定,十八岁才属于成年,现在白选婷还是个未成年呢。
覃达都多大了?他就算是跟荀恒一样大,今年也四十二了,当白选婷的爹不过分吧?要是放在古代,男人十来岁就结婚,他都能当人爷爷了吧?
“不要脸!真恶心。”林舒月道。
刘子中这会儿已经从前台那开了一间三号楼的房,正朝着林舒月她们这边走,正走到林舒月这边时,门口来了一群人。
林舒月等人望去,为首的,是荀恒。
林舒月挪动脚步,靠近吴冬艳:“冬艳姐,荀总怎么来?你们的计划里有这么一环?”
吴冬艳摁了摁耳朵上的耳钉,道:“杭队说,荀总之所以会过来,是他们收到线报,覃达有一个武装保安队。光凭咱们四个,是没有办法完成这个任务的了。”
“荀总是把咱们的人带进来的。”吴冬艳脸色严肃。
武装保安队代表的是什么意思?是覃达的保安队里有热武器!并且今日的联合行动,是在覃达的犯罪证据已经确凿的情况下发起的。她们四个的到来,是为了让这份证据更加的充足。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发现覃达有武装保安队之前,她们的作用很大,但在发现这件事情后,她们的重要任务就变成保护好自己。且不需要别的物证或者视屏证据了,光他非法持木仓这一点,就足够让他吃十次八次的木仓子。
林舒月的目光隐晦地朝大厅四周站着的保安看去,他们的胸前、腰间确实有不规则凸起。
还不等林舒月细看,吴冬艳又在她耳边小声地道:“杭队还说,他们决定在现在逮捕覃达的另外一个原因,是今晚覃达准备在三点时惩叛徒,并且他要把三号楼里的姑娘全部弄死。”
林舒月脸色大变。根据他们的调查,三号楼里的姑娘,保守估计就有二十个!二十多条人命,覃达说弄死就弄死了?
“查醒他了?”醒在军警界,尤其是警界,是个行业黑话,意思就是打草惊蛇。
吴冬艳严肃点头:“大概率是的。”这十多天来,荀恒也好,警方也好,都对望江别墅多有关注。覃达能够在望江别墅开这种地方长达数年不被举报发现,肯定是有别的消息来源。
他会醒在警方的意料之中。只是警方没有想到覃达会这么的疯狂。就是冒着这样巨大的风险,也要拉那么多人下水。
林舒月的目光落在覃达的身上,覃达刚刚赢了一个球,正捏着白选婷的下巴亲吻,他周边的人有的在起哄,有的也来了兴致,也不管身边的女人是谁的伴,抓过来便亲。
有的人眼尖,认出了荀恒,叫了覃达一声。
覃达皱着眉,十分不高兴地松开白雪婷的下巴,把球杆丢在一边,从台球厅走了出来。
白选婷在覃达看不见的角落,用手狠狠地擦着嘴唇。
覃达带着他的一众狗腿子走到了荀恒的对面:“荀恒,好久不见啊,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儿来了?”
荀恒看着一脸纨绔之相的覃达,他实在是无法把想在的他跟当年和他一起打架,一起谈理想的那个覃达联系在一起。
“覃达,你怎么变成了这样?”荀恒的话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凝重。
十多天的时间,足够荀恒把覃达这些年做的事情查个底朝天了。之前荀恒不查,是因为覃达跟他一起长大,他对覃达的印象始终停留他们小的时候,他一直以为覃达就算是变了,小时候受过的教育是留在骨子里的,他做不出违法乱纪的事情。
直到调查覃达的资料摆在他的面前,那一晚,他一夜未睡。
从把覃达的资料递交到首都,首都再派遣调查员下来的这段时间,荀恒无数次想要到覃达面前,问问他,他怎么就选择了这条路。
荀恒的这句话,让覃达愣了愣,而后他忽然笑了出来,且笑声越来越大,接待大厅都安静了下来,他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接待大厅,终于,他笑够了,他擦了擦眼角留下来的眼泪水,终于开口:“荀恒,恒哥,你这句话说得好好笑。我怎么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你不知道吗?”
“你是荀家的小公子,你想要做生意,你家的人就全力支持你,你钱不够,他们就把省了多年的钱拿出来支持你。你做生意需要打通什么渠道了,都不用你开口,你的父母爷爷甚至大伯二伯就会给你把路铺好。所以你顺风顺水,想开报社,报社就红红火火。想做房地产公司,就有无数的好地皮供你选择。”
“我呢?明明我们小时候家世差不多,你爷爷是元帅,我爷爷也是元帅。你凭什么比我强?哦,是因为你爷爷聪明,于是他在十年动荡时能全身而退,还让你的父辈在各种职位上更上一层楼。我爷爷呢,他固执,一根筋,被人抓住了把柄,下放到了大西北,我的爸爸叔叔们跟着被连累,于是死的死,逃的逃。后来他平反了,我活着的爸爸辈的人身体也大不如前。”
“平反后的他们回到了原来的岗位,但也没用了,我爷爷退下来了,他们没有上升渠道了。越往后,我们的差距就越大。就拿现在来说,你们一家子,都在华夏的上层社会活跃着。我们覃家呢?你仔细想想,谁身居要职啊?”
“我呢,当初被你们家保了下来,我就像个小跟班一样跟你去了大西北插队。有人跟你闹矛盾了,我在前面帮你冲锋陷阵,谁让你不舒坦了,我大半夜的不睡觉都要去帮你套麻袋。”
“恢复高考了,你没考上大学,你不想复读,所以哪怕我已经拿到了平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我也得在父母的逼迫下放弃读大学,跟着你从北方来到南方闯荡。”
“你说你想当记者想开报社,所以我明明不喜欢这种奔波的日子,我也得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因为我们家需要你们家。”
“你一直问我,怎么和你疏远了,我们能不疏远吗?我不用在你身后给你当小跟班了,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覃达说完,将眼睛取下来,从兜里掏出眼镜布擦了擦:“你一向看不上我的娱乐公司,娱乐会所,现在忽然过来,是查到了什么了?”
覃达的目光,落在荀恒身后的人身上。他跟荀恒一样,都是部队大院出身,荀恒身后的那些人固然穿着便服,但在军警系统待过的痕迹却依存在。从他们的站姿,神色、着装便可看出来。
从开始干违法产业开始,覃达就料到了自己会有跟华夏公检法机关对上的一日,这一日的到来是早是晚,覃达都无所谓,他半点不慌。
“你以为我会束手就擒吗?你太小看我了,荀恒。”覃达一招手,原本站在接待大厅的各个保安们从身上掏出了抢,一个主管走到收银台后面,摁了一个按钮,尖锐的警报声响彻夜空。
男男女女的尖叫声被尖锐的警报声淹没,林舒月几人顺势蹲在墙边。
覃达掏出木仓,指着荀恒:“恒哥,从小我打架就打不赢你,一直被你打到服,所以我一直跟在你的身后,给你当弟弟。但你说说,那年我爸爸出了事情,你明明能帮我,你怎么不帮呢?”
荀恒一直都知道自己跟覃达之间疏远的主要原因,他虽心痛却无可奈何,他曾多次找到覃达企图恢复曾经的友谊,但都一直没有成功,慢慢的,他也就不跟覃达来往了。
一直到那年覃达的爸爸出事,覃达大半夜的闯进他的家里,跪在他的面前,求他帮帮他爸爸。
今日覃达再次提起,荀恒依旧是当年的那个想法:“你爸爸犯法了,我怎么帮?”
当年面对覃达的请求,荀恒也是这一句话把覃达堵回去的:“你爸爸如果犯的罪是小事也就罢了,看在多年认识的份上,能帮的我一定会帮。可他身为监狱系统的最高长官,利用职权,给已经判了死刑的人数次减刑,用流浪汉代替被执行死刑的人去死。被执行死刑的人因此逍遥法外。有好几个出来后继续犯案,这是多大的罪,你不明白吗?”
覃达当然知道他爸爸犯的是什么罪,就是因为知道,他才恨:“可是你大伯是军长,你爸爸也在司法系统身居要职,你为什么不能帮?我的要求不高,我爸爸活着就行,哪怕是坐牢坐到死呢,这要求高吗?”
覃达想不明白,他只是想让荀恒说句话,让他爸爸的罪行缓期执行而已,这荀恒都不能帮吗?
“这要求高啊,怎么比高”荀恒看着举着木仓的覃达:“你爸爸当初收受贿赂,残害了多少无辜的人?要是让你爸爸活着,那些人的在天之灵如何告慰?你从小就跟我一样,在爷爷的身边长大,爷爷一直教导我们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法律,是不可触碰的底线。”
“当年我们一起上学,你的法律学得比我还好,这些你不明白吗?”
覃达不想明白,他只是看着荀恒道:“如果你当初帮了我,我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所以,荀恒,是你逼我的,我变成今天这样,都是因为你。”
覃达缓缓扣动扳机,一个人从斜对方扑出来,将覃达扑倒,他的手木仓中射出的子弹打中了接待大厅的玻璃灯,玻璃碎了一地,接待大厅昏暗下来,无数人捂着耳朵尖叫。覃达这边的保安朝荀恒带来的人开木仓,荀恒带来的人都是从部队退伍下来的公检法机关的人,他们立马回木仓应战。
木仓林弹雨中,林舒月四人逮着机会便将被吓傻了的女孩子们摁在地上。
别墅外围的也响起了木仓声,吴冬艳三人耳机里传来杭嘉白的声音。叶雪玉拉着林舒月的手顺着墙根走出别墅,飞快地在木仓声中跑向三号楼。
三号楼是昏暗的红光,这边也格外混乱,衣衫凌乱的男人们因为木仓声抱头靠着墙蹲着,有几个人应该是喝了酒,他们被人从房间里拖出来,此刻十分羞恼,正在用语言辱骂穿着特警服装的警察。
这里没有一个女性,特警们在大厅持木仓看着那些男人,谁骂得脏了,便走过去踢一脚,见到林舒月几人过来,他们朝着里面的房间努努嘴:“你们去看看吧。”
三号别墅的大厅很小,只有十个平方,红色的地毯上坐落着两个三人位的沙发,几棵绿植坐落在沙发大厅的四个角落。往前走几步远就是房间,林舒月推开第一个房间门。
这个房间里甚至没有床,一个类似于手术台大小的床摆在最中央,墙边立着一个架子,上面摆着各种各样的刑具,手铐皮鞭这类东西到这里,都是最正常的。
一个女生躺在最中间的手术床上,她全身没有一块好肉,她迷瞪着眼睛往外看,很快又闭上眼睛。林舒月强忍着眼睛酸涩,从地上找出一件件衣服,手忙脚乱又小心翼翼的往她的身上套,她全程没有喊痛。
直到林舒月把她扶起来,说:“警察来了,我们来救你们了。”
女人猛地睁开眼,没有焦距的眼睛努力去看林舒月的方向,然后她颤抖着声音:“真的吗?”
直到这一刻,林舒月才发现,她原来已经看不见了。
“是。”听到林舒月的回答,女人笑了,她伸出手,颤抖着去摸索林舒月的脸:“我没见过你,你不是这个楼里的姑娘。”
“对,我不是。”林舒月扶着她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