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年年眸中若有所思，她就说，为何刚才夏亦津让跟着他走，她就跟着走了，以她的警惕性，正常情况下绝对不可能这么听话。
原来是因为这“一夜春”的药性所致。、
她有些怪异地看了夏亦津一眼，也多亏这位是个好人了，若是个心思不好的，周年年就下场就不妙了。
只是，两人非亲非故的，这夏医士为什么要出手帮她？
走到了那扇小门，夏亦津拿出腰牌，并给侍卫解释，“她跟着我，回去拿一些药材。”
他是跟着太医院院使给皇上请平安脉的，侍卫也清楚，事关皇上龙体，没人敢多问，就给他们放行了。
到了太医院，因为时辰已晚，大多数人都回家了，只有值班的几人在值班房。
夏亦津领着周年年走到了一间摆着几个药柜几张桌子的房里，让她先坐。
自己去药柜里找出了几味药，然后拿出一个小药炉，煮起了药。
周年年边等候，边在心里问系统。
“系统，这药是林淼淼给我下的？”
系统没有回答，除非周年年自己掌握了证据，否则它一般不会直接告诉周年年答案。
“你不说我也能确定是她。”毕竟，目前除了她，没人会对她这样一个小宫女下这种毒手。
“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林淼淼对我的好感度我一直都在关注着，虽然不高，但也没有跌下过负值，她为什么会突然对我下手？”
这次系统给了她回答：“宿主，人物的好感度只是其对宿主喜爱厌恶的体现，不能完全作为其是否会加害宿主的依据。”
“而且，一个人加害宿主，并不代表其就是厌恶宿主的。好事坏事取决于对象的三观。”
周年年对着这两句话看了半天。
也就是说，林淼淼对她下手，不是因为对她有多么厌恶，而是害她这件事在林淼淼看来，根本就不叫事？
换句话说，也许在林淼淼看来，她被皇上临幸了，对她来说是件好事？
靠！她这具身体也才十四岁好吧？林淼淼作为一个穿越女，把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送到老皇帝床上，她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的？？
想也知道，原身样貌不能说是上乘，但长相乖巧呆萌，一双眼睛又跟小鹿似的，用了那□□，只要没忍住在皇上面前发出点声音，再加上那散发出来的助兴的体香，老皇帝一个色重恶鬼能不中招？
“我要是打破林淼淼的狗头，会不会妨碍任务的进行？”
“目前攻略进度较慢，不建议宿主人道毁灭重要人物。”
周年年翻了个白眼，没再搭理系统了。
不过，这件事也给她提了个醒，她过去太依赖人物面板的功能了，判断一个人的好坏就看他（她）对自己的好感度。
可林淼淼对她做的事却表明了，有些人做事，与好感度没关系。
“药好了，快喝吧。”夏亦津将煮好的汤药递给她。
周年年边吹边喝。
一碗汤药下肚，体内的燥热很快就消失不见，力气也慢慢恢复。
周年年这才起身郑重地向夏亦津道谢。
不管他救她的目的是什么，他都真正的帮助了她。
“夏大人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只要我能够做得到的，您尽管提。”
夏亦津摇摇头，“我什么也不缺，不需要你给什么。”
他这样子，倒真的像救周年年只是随手而为的事了。
“你稍等片刻，我去拿几味药，然后和你一起回去。”带周年年过来时用的是拿药的借口，自然要拿着药回去。
不过皇上的情况师傅曾与他说过，他带几味常用药就行了。
两人回了紫极殿，分别之前，周年年再次表达了感谢，她现在是真觉得这夏医士挺不错的，从始至终，都没问周年年为何会中“一夜春”。
回到住的院子，周年年神色一冷。
林淼淼害她一事，她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但怎么报复回去，她还得好好想想。
推开门，屋里三个人都在了。
林淼淼一见到她，眼睛就瞪大了，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低了头。
“年年，你不是比我先回来的吗？”秋水奇怪问道，怎么还比她后进屋？
“皇上那要了膳，夏荷姐姐肚子不舒服，春月姐姐让我一起去送了。”
“夏荷不舒服？她身子一向好得很，怎么会突然不舒服？”冬雪嘀咕道，她与夏荷关系好，这会听了就忍不住起身去看她。
周年年走到桌子前，发现她常用的那个茶碗已经不见了。
她问了一句，林淼淼立刻道：“哦，我回来的时候倒水喝，不小心将你那个茶碗摔碎了，我就给扔了。明日我再去领一个赔给你！”
处理得还挺快。
周年年在回来的路上也想明白了林淼淼是怎么给她下的药。
不可能是将药洒在茶壶里，她不能确定秋水或者冬雪会不会中途回来喝水。那就只能是抹在茶碗上了。
她们屋子里的茶碗基本上每个人都是固定的，轻易不会用别人的茶碗。
本来想回来确认一下的，没想到林淼淼倒机灵，已经将证据毁灭了。
周年年突然道：“说起来，你们知道我今日奉菜的是谁吗？是二十四皇子！你们还不知道吧？如今皇上可喜欢二十四皇子了！今晚还赏了道御菜给他！”
林淼淼闻言，眼里闪过了一丝欣喜，随即就变成了怒意，“你给二十四皇子奉菜？”该死，怎么偏偏周年年有这么好的运气！
“是啊！”周年年坐到秋水身边，“秋水姐姐，此前听闻这二十四皇子相貌普通，无才无德，今日一见才知是谣言。我瞧着，二十四皇子长得还挺俊雅的！”她故意眼冒星星。
这副模样可气坏了林淼淼，“你这样随意谈论皇子样貌太不合规矩了！”
“我就是与你们说说，只要你们不传出去，谁能知道？”她像是不高兴了，撇撇嘴，拿了盆，自去洗漱了。
呵，短时间内报复不了你，还怕气不死你不成？
周年年一点不担心林淼淼再对她下手，惹急了最好，人一急，什么昏招都能使出来。
且等着瞧吧，她这个人，不喜犯人，但谁要是犯她，她必定要犯回去的。
林淼淼最在乎什么，她偏不会让她如意。

在收拾林淼淼之前, 得先搞清楚她是从何处得来的“一夜春”。
林淼淼身为穿越女，自然不会什么金手指都没有。
在原剧情里，林淼淼在穿越之前, 是个忠实的穿越小说迷，经常会幻想自己穿越到各种古代小说里与男主角或优秀男配恋爱。为了穿越后过上更好的生活, 她准备得十分充分。
下到美容产品的秘方上到玻璃、水泥甚至火药等配方，她都记得滚瓜烂熟。
而穿越后, 这些东西的记忆并没有丢失。
林淼淼能被分配到紫极殿, 就是因为当初在宫正司接受教仪嬷嬷训导时，给嬷嬷献出了“麻将”一物, 那嬷嬷找人把麻将做出来，献给了后宫里的娘娘，立刻就获得了赏赐。那嬷嬷为了表示感谢, 就给林淼淼塞了进来。
而剧情后期，为了展现自己的聪明才智, 她一次次拿出这个时代不曾出现的技术概念惊艳男主。
这也就不难理解, 原剧情里，姜钰会慢慢“爱上”她了。
姜鹤再好，可一个时不时会冒出新奇之语有着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的思想观念，更是能想出各种利国利民法子的女人，谁会不爱呢。
反正要是换做周年年, 肯定会爱林淼淼的，不仅要爱，还要供起来宠着。
可是, 林淼淼准备的再多, “一夜春”却是这个世界才有的东西, 她又是从哪知道从哪得来的？
林淼淼这具身体是因为被抄家才会被送进宫来当宫女的。刚进宫, 林淼淼就穿了过来，然后使了计谋，和周年年的原身一起，分配到了紫极殿做送膳宫女，至今不过三个月。
这也就说明，林淼淼在这宫里并没有助力，连人脉都少得可怜。
那只能是无意中得知的了。
这件事，并不难查。
就像是江湖中消息最灵通的一般都是丐帮乞丐，在这宫里，消息最灵通的就是太监宫女了。
而周年年是谁，宫女中颇有脸面的周嬷嬷的孙女。
老太妃当年也盛宠多年，与皇帝的关系更是不错。
身为她的贴身嬷嬷，周嬷嬷曾经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宫里受过她恩惠的人不少。
曾经那些小太监小宫女，如今有不少都分配在各个地方并且多多少少手中都有了点权利。
他们记着周嬷嬷的恩，对原身这个周嬷嬷的孙女自然就不错。
而他们手下的小太监小宫女，为了巴结，自然也对周年年和颜悦色。
周年年压根没费多少功夫，就把消息套出来了。
她要走的时候人家还意犹未尽，“年年妹妹以后常来和姐姐说话哈。”还给她抓了把瓜子让她带走。
长得可爱又嘴甜的人到哪都受欢迎，嘻嘻。
消息是从司寝司的人口中得知的。
皇上就寝，主要由两个部门负责，一个是敬事房，就是传说中那个负责端绿头牌的地方，一个就是司寝司了。
皇上若是想独自就寝，那就是司寝司的人负责布置龙床，为皇上沐浴等。
皇上若是想召幸嫔妃到紫极殿，那就由敬事房端上绿头牌，然后到嫔妃住处将人接来，再有司寝司这边为嫔妃沐浴焚香送上龙床。两方都会记档，等太后或者皇后想着查看的时候，就不怕哪一方出错了。
不过如今既没有太后也没有皇后。
与敬事房都是太监不同，司寝司都是女官和宫女。
太监和宫女嘛，虽说都是奴才，甚至出了不少对食，可整体来看，那是互相看不上的。
司寝司的宫女对敬事房的袁公公就是如此。
“那老太监仗着自己是敬事房的副总管，不知暗地里收了多少小主的好处，可又不帮人办事！”
“子孙根都没了还不忘想着女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脏的臭的。”
知道她就在紫极殿当差，还有人提醒她。
“年年，你可千万离那老东西远一些，我听说，你们殿里，那个丹珠，就是被……宠幸了那个，就是走的他的路子，听说他最近，又再找合适的了！”她们之中就有不堪其扰的。
“他能有什么路子？不过就是仗着手里的东西罢了，等着瞧吧！迟早得被扒一层皮！”
丹珠能爬上龙床，只凭自己困难很大，皇上什么美人没见过，还真不一定能看上这些个宫女，但若是有外力，比如“一夜春”这种东西，就说不准了。
套话到这儿也就结束了，人家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对着周年年把话说明白，周年年也不需要听到切实的话，只需要知道，的确有这么个人，手里有类似的东西，再顺着这条线索去查就是了。
袁公公、林淼淼，周年年将这两人记在了心里。
如果林淼淼找的是袁公公，且不论她用的什么法子，只要那袁公公尝到了好处，肯定会再找上她的。就是不知道，林淼淼有没有想到过这一层？
一个月的时间快到了，周年年准备再去一趟太医院，将那两本书还回去。
不过去太医院之前，她得先去一趟御洗处看看周嬷嬷。
去膳房给膳房的师傅塞了银角子，周年年借用了一个灶台，亲手做了栗子糕后，这才往御洗处去。
御洗处离紫极殿不远，平日里走过去连一炷香的时间都不用，不过前两日下了雪，如今天气又放晴了，雪一化，这路上就有些滑。为防摔倒，只得慢慢走。
周年年没有走常走的那条路，而是特地换了一条会经过皇子所的路。
从紫极殿到御洗处，的确可以经过皇子所，只不过要从皇子所后面绕过去。皇子所后面那条路因着远，而且隔着的就是宫墙，几乎没人往那走。
周年年走过甬道，又拐了个角，就看见不远处有一处假山，边上还种着几棵梅树，只是因为无人打理，长势并不好。
而假山边，站着一个少年。
她走过去行礼，“奴婢参见二十四皇子。”
“你怎么会在这儿？”姜钰眸色微沉。
当然是知道你在这儿所以我才过来的咯！
这地方就是林淼淼每次来投喂姜钰的地方，今日她特地来早了一会，就是为了先一步见到姜钰。
周年年不假思索，“奴婢要去御洗处找嬷嬷。”她还怕姜钰不懂似的，“就是奴婢的祖母，她在御洗处当差。”
“从紫极殿到御洗处有更近的路，你怎么不往那边走？”却走这条偏远的路。姜钰背着的只手上，已经握着了一把小刀。他在想，这个宫女是不是知道了林淼淼与他的关系，若是如此，就留不得了。
周年年眨眼，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那边的雪都扫干净了，不像这条路，还是湿的，走这边，奴婢的鞋袜也会湿。”
这是什么理由？这个宫女脑子有些问题吧？
“嬷嬷年纪大了，总是伤感奴婢也长大了，不需要她了，若是奴婢还是像小时候不省心，她心里反而开心。”
姜钰没说话，他没体会过有人惦记的感觉，并不能明白周年年这话的意思。但也清楚，这个宫女今日走这条路，应该确是无意之举。他收了手中的刀。
周年年却突然转了话题，“这天气这么冷，殿下在这儿做什么？”
“赏梅。”姜钰编着话，他盯着周年年，不放过她脸上任何神色。
“这样啊！”她抬头望向那两棵梅树，嗯，数了数，大概开了七、八、九朵吧，真好赏。
他演，周年年也演。
“殿下若是想赏梅，可以去万梅园。以前太妃娘娘常让嬷嬷去万梅园摘梅花，放到屋子里，可香了！摘回来的梅花，还可以做成梅花糕，嬷嬷做的梅花糕特别好吃！不亚于栗子糕！”
她说起栗子糕，姜钰才隐隐约约闻到她提着的食盒里传出来的栗子香味。
这香味太熟悉，他心中一动，“你的食盒里，装的是什么？”
周年年举起食盒，“回殿下话，是奴婢给嬷嬷做的栗子糕。”
“本殿下能尝尝吗？”
周年年露出惊讶之色，随即便是恍然一般，看向他的眼神里还带着一丝怜爱。
“好啊，奴婢做得多，殿下若是喜欢，可以多用一点。”
姜钰知道她是误会了。
他这个皇子，吃不饱穿不暖在宫人心里也不是新鲜事。
但其实，最近他的生活水平已经有很大的提高了，仍然接受林淼淼的投喂，不过是为了感受那一丝温暖，以及想听听林淼淼有何惊世之言，那些话里，有一些对他极为有帮助。
就是不知为何，此时对着这个小宫女的眼神，他竟然觉得有些尴尬。
周年年热情地将食盒打开，然后用帕子包了一块栗子糕，递给姜钰。
“您尝尝。”
姜钰接过栗子糕咬下一小块。
这味道……
他不着痕迹地看了周年年一眼，“这栗子糕是你做的？”
“是啊！好吃吧？是嬷嬷教奴婢的，独家手艺哦！殿下喜欢，奴婢再给殿下拿几块！”
她又给姜钰用帕子包了几块，然后甜甜一笑，“殿下，若是无事的话，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她一笑就会有两个小梨涡，看着很是可爱。姜钰却无心欣赏。
他盯着周年年的背影，眸色渐深。
为什么，这个宫女亲手做的栗子糕，和当初林淼淼给他吃的那一块栗子糕，那么像呢？
“殿下！”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姜钰缓缓转头。
周年年办完了事，心情也好了，走起路来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结果到了御洗处，就看见院子里站着一个插着腰的老嬷嬷，她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回去，那嬷嬷利刃般的眼神已经看向了她。
“走路就是走路，这般没规矩成何体统？你天天在紫极殿也是这么走路的？”说完又回头骂朝这个方向张望的宫女。
“都看什么看？嫌手里的活不够多是不是？”
周年年内心小人狂抹汗，这个老太太，脾气很暴躁啊！
作者有话说：

好在周年年心里已经为老太太的彪悍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会被骂了也不慌, 腆着笑走上前，献宝般的将手中的食盒递上前，“嬷嬷, 年年给您做栗子糕了！”
“这栗子糕，就得趁着热乎的吃！冷了就不是那个味儿了！”她拉着周嬷嬷往她屋里走, 边走还边和边上的宫女使眼色。
意思就是“嬷嬷我去哄，你们快点溜！”
几个宫女就偷偷地笑。
她们之间这点眉眼官司, 周嬷嬷哪里瞧不出来, 进了屋便冷哼道：“你惯是这么古灵精怪的，她们都得了你的好, 便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又眼尖地看见她衣裙下摆和鞋袜都湿了，声音顿时大了起来，“你个憨货！这么冷的天, 冻了脚怎么办？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这女子的腿脚最是要护住的！”
周嬷嬷边骂周年年边走到柜子里找出干净的袜子, 催促她换上, 又催促她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把她赶到榻上去，用被子将人裹住。
“你现在年纪小不懂，等以后长大了出了宫嫁了人，便知我是为你好了。”
周年年看着她一刻不停下, 又升起了炉子，将她的鞋子搁在炉子边烘干。
脚上换了干袜子，冰冷的脚很快就暖和了起来, 这袜子一看就是新做的, 床边的矮柜上还放着没有做完的鞋子, 那尺码不用细看就知道是做给她的。
“阿嬷你快坐下, 尝尝我给你做的栗子糕嘛，看看我的手艺有没有进步？”周嬷嬷让她在外的时候还是得叫她嬷嬷，私下里可以叫她阿嬷。阿嬷其实就是祖母的意思，周嬷嬷说，她家乡那边，叫祖母都是这么叫的。
“就你的那点手上功夫我还能不知道么！”周嬷嬷白了她一眼，到底坐下了，拿了一块栗子糕咬了一口，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还真有些进步了！
她心里高兴，嘴上却没有夸周年年，“还是那样，还得再练练！”
周年年也不拆穿她，拿了周嬷嬷放在一边的为老太妃串的佛珠串绕着圈儿玩。
周嬷嬷一看就知道她不对劲，试探问道：“你在紫极殿当差也有一段时间了，可还适应？”她想着是不是周年年在紫极殿被人欺负了。
“和你同屋的秋水，我原教过她几句，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问她就是。”
周年年低着头，“秋水姐姐对我挺好的。我在紫极殿的活轻省，都不难。”
嘿，还学聪明了，以往的办法不起作用，周嬷嬷又换了个问法，“和你住一起的还有谁？我看看我认不认识。”
“一个叫冬雪，心直口快点，但做事什么的都挺麻利。”
嗯，和这样的人相处，也直来直往就是了，年年别的不说，和人打交道却是没问题的。
“还有个……叫林淼淼的，早出晚归的也不常见，找我借了几次东西……”
她不说了，将头靠在周嬷嬷肩上，还拱了拱，“哎呀，也没什么啦，反正还要在一起住好久呢，忍忍就是了。”
周嬷嬷眼睛一眯，那问题就出在这个林淼淼身上了。
“早出晚归”说明不怎么安分；找年年借了几次东西，说明是个没眼色的，说白了就是自私。这都在一处住着，怎么偏偏就你什么都没有要向别人借呢？
她孙女她知道，不是个小气的人，若是正常的借东西，人家都是有借有还和声和气的，她肯定不会这么说。那必定就是这个林淼淼借了东西却不还。
年年这丫头心大，整日里乐呵呵的也不记仇，今日在她这儿说了两句，回头就给忘了。孙女不觉得委屈，她却不愿意让孙女受委屈。
周嬷嬷心里有了数，却没当着周年年的面点破，只又哄着她说了些趣事，等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就赶她出门让她快点回去，临走前还给她塞了一篮子剥好了的干果。
“那阿嬷我走啦！过些天再来看你！”周年年又恢复了没心没肺的样子，摆摆手，在周嬷嬷又要骂她没规矩前跑了。
等看不见她的背影了，周嬷嬷的脸色才沉了下来，招了个小宫女，“你明儿个去一趟紫极殿，让秋水来找我说说话。”
她倒要问问，这里头还有没有事。
呵，一个没根没路的小宫女，也敢欺负到她孙女头上了。
在周年年窝在周嬷嬷屋子里撒娇的时候，另一边，皇子所后面的小路上，林淼淼正将准备好的吃的摆出来。
“殿下，这个是您爱吃的栗子糕，铛铛铛，还有这个！烤红薯①！冬天呢，就该吃热乎乎地烤红薯，您快尝尝！”
姜钰皱着眉头，接过林淼淼递过来的烤红薯，他最厌脏污，见着这被熏烤得黑漆漆的烤红薯便不喜。
而且，这红薯是下等人没饭吃才会用来饱腹的东西，宫里的红薯，那都是宫人们做一些红薯干一类当零嘴吃，从来没有献给主子的。
姜钰勉强自己吃了一口，还是不能忍受那被烟熏过的呛味，将烤红薯放下了。
林淼淼并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她正沉浸在男主陪自己吃烤红薯的喜悦里呢。
下着雪的冬天，热乎乎的烤红薯是偶像剧标配啊！
姜钰又捻起了一块栗子糕，却没吃，之前林淼淼也给他带过栗子糕，他那时心中就疑惑过，为何和第一次吃栗子糕的味道不同，只是他想着，林淼淼有用，再加上心底到底为那一次林淼淼救他的行为心存感动，所以什么都没问。
可是刚刚却在那个小宫女那儿吃到了和第一次吃的栗子糕一样甚至更好吃了一点的味道，那个小宫女说，那是她亲手做的，源自一个嬷嬷的独家秘方……
姜钰的目光危险了起来，“淼淼，这栗子糕，当真是你亲手做的吗？”
沉浸在幻想里的林淼淼浑身一僵，看着他干笑了两声，“对啊，怎么了？是不是今天天冷，这栗子糕凉得快，不好吃了？”
“我只是突然又想到了那天下午，要不是你，我可能就饿死在那座假山里了。我记得，那天你穿着一件蓝色的宫装，对吧？”
在那天之前，他已经整整三天未曾进食，那天早上又与两个皇兄打了一架，准确的说，是被两个皇兄带着侍从揍了一顿，他心里存了恨意，故意躲到了离紫极殿很近的假山里。他想，他要是就这么死了，被紫极殿的宫人们发现了，也能让那两个皇兄吃一番苦头。
那时，他五脏六腑都在发疼，胃部更是因为没有食物而一阵阵绞痛。也不知道是痛得实在是忍不住了，还是太想要被人发现，他喘了几声。
然后，他就听到假山外边传来了一个女孩的声音。
他那时神志几乎已经不清，只能模糊地看见一点蓝色的裙摆。
那声音一会儿远一会儿近。
“是有人在里面吗？”
“需要帮忙吗？”
“你要是需要我帮忙的话，就发出一点动静就好了。”
“好吧，看来你不想见人，我身上没有什么东西，就只有一些吃的，我给你留一点吧。”一个包着东西的手帕被放了进来。
然后就响起了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那时他想，这个人是个深谙宫中生存法则的人，知道不清楚的事不要去了解，不清楚的人不要探查。
可这个人又是个善良的人，所以给他留下了一点吃食。
那淡淡的栗子香味，充斥在假山小小的空间里，也救了他。
他是怎么认为那个女子是林淼淼的呢？
因为后来他数次再去那个假山附近时，都能见到林淼淼在那徘徊，更是时不时盯着假山。
他只试探了一句，林淼淼就惊喜地看着他，“那天在假山里的，是殿下？”
那时，他几乎认定了林淼淼就是那天的女子。
而此时，林淼淼心虚掩盖的神色却在他眼中一览无余。
“对啊，宫女秋季的衣裳只有蓝色、绿色，那天我穿的正是蓝色的……殿下，您做什么！”林淼淼慌乱地挣扎，姜钰正掐着她的脖子！
“林淼淼，本殿再问你一遍，那天的人，真的是你吗？”姜钰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动手之前最后的怜悯。
他是真的想杀她！
肺里的氧气越来越稀少，林淼淼整张脸都涨红了，她求饶地看向姜钰，却只能看见他漆黑的眼眸，那双眼里，满是戾气。
“本殿，最讨厌人欺骗背叛本殿了。”姜钰一字一顿，“欺骗过本殿的人，你猜猜，他们都怎么样了？”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人，无一不成了这宫里的魂！
窒息感越来越强，林淼淼的脑子里却突然冒出了小说里姜钰杀那些人的桥段，那些血腥的手段，那些人惨烈的死法。
是她错了！她只看见了男女主相爱后姜钰对姜鹤无微不至的宠爱，却忘了姜钰他，是个杀人无数的魔鬼！
她竟然妄想着救赎他，成为他的真爱！
“我错了……我承认……不是我！殿下……放过我……我还有用！”林淼淼用尽最后的力气求饶。
“嘭”！
她被姜钰扔到地上，立刻大口的呼吸。
姜钰像是嫌脏了手一般，拿出一张手帕擦了擦手。
林淼淼瞳孔一缩，那只手帕她知道，是周年年的，正是当初装着栗子糕的手帕，姜钰一直带在身边。
此前，她谎称这块手帕是她做的，有些地方有瑕疵，让姜钰还给她，她再做一张送他。拿过手帕后，她明明将其丢了的！
“眼熟？”姜钰也察觉了她的目光，“本殿也觉得眼熟。”他从怀里又拿出了一块一模一样的手帕。
不同的是，这块手帕上还沾了一些点心渣。
“林淼淼，本殿不杀你，是因为就像你说的，你还有用。”姜钰像是在看一块污泥似的，“你记住了，你最好能，一直有用。”
“你能不能活着，就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