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后我帮夫君金榜题名—— by画三春
画三春  发于:2023年10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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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翠莲当场骂咧了起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安的什么心吗?你不就是嫌我?没把姜氏的身契给你嘛,你就是存心报复我?!可怜我?在老陆家辛苦十几年,到头来连这几两银子都不值——”
“我?给你们老陆家生了好几个孩子,好不容易把他?们拉扯大,就连陆尚天天生病,我?也全无怨言地照顾着,到头来你们就这么对我?,我?真?是命苦啊——”
许是她演的太逼真?,陆老二有些听不下去了。
他?看了看陆尚,缓缓道:“尚儿啊,你看你二娘也不容易,要不然——”
“不然就把阿宁的身契给我?,偷东西的事也就一笔勾销了。”陆尚冷脸道。
陆奶奶眼前?一亮,撑着桌子站起来,忙去推了王翠莲一把:“还不快去把婉宁的身契拿来,尚儿都不跟你计较了,你还想?怎么样?……那可都是点心和肉啊,你还真?想?下大牢不成?”
“再说婉宁既然已经成了尚儿的妻子,把身契交给尚儿保管也是应该的。”
王翠莲不甘心,却也没办法,一路被陆奶奶推搡着,在屋里?磨蹭半天,终于拿了一张泛黄的纸出来,黄纸最下面扣着官印。
陆尚接过后,转手就给了姜婉宁:“是这个吗?”
姜婉宁竭力控制着,才说出清晰的话来:“是。”
陆尚点点头,重新端起饭碗,在满桌的沉寂中,率先吃起了饭。
吃了两口后,他?忽然想?起来:“对了,还有下午给二娘的那三两银子,二娘别忘了还回来。”
王翠莲:“……”
王翠莲没说出话,她一个大喘气,竟是被当场气晕了。
一时间,众人乱做一团。
陆老二皱着眉把她拖回屋里?,陆奶奶着急地搓着手,探头探脑地问?着情况,其余人也全围了上?去。
一时间,桌上?竟然只留了陆尚和姜婉宁两人。
不等姜婉宁觉出惊慌,就听陆尚在耳边笑说道:“好了,身契有了,等过两天我?把字帖交回去,且借阿宁一些银子,看能不能在镇上?租间房,等以?后我?再还你。”
大概是要跟媳妇儿借钱的缘故,陆尚有些窘迫。
姜婉宁却没注意到这些,她只是在嘴边念了好几遍——
去镇上?租间房。
好半晌,她咧开嘴:“嗯!不用还!”
王翠莲那边又发生了什么,陆尚不关?心,也不好奇。
回房后,他?跟姜婉宁一起合计了一番手里?的积蓄,又考量了一番对镇上?宅子的要求。
姜婉宁说:“要是可以?的话,最好有两间房,一间用来住,另一件用来念书,也省得叫孩子们日日跟我?们在一起了,也规矩些。”
陆尚嘴上?应着,心里?却是想?了三间房。
他?一间,姜婉宁一间,再是书房一间。
现在两人住在一起,那是条件有限,不得不如此。
可要是等搬出去了,两人再住一起,是不是就有些……
陆尚心里?说着只把姜婉宁当妹妹看,但一想?到真?要跟她分开住了,又莫名有些不得劲儿。
而?他?根本没意识到,光是这些天跟姜婉宁的相处,许多举动,哪里?是兄妹之?间该有的。
这天晚上?,他?并没有提及身契之?事,姜婉宁也藏了两分私心,见他?没说,也就没有提及,只把身契牢牢地攥在了自己手里?。
转过天来,陆尚走得晚了些,跟姜婉宁一起练了两套健身操,又在家人面前?露了面方才出门。
王翠莲大概是还病,一直到他?走都没露面。
而?他?昨天也是说清楚了,家里?的鸡鸭鹅兔子等,那是全属于姜婉宁的,非她允许,谁也不许动,更?别想?着据为已有,成了家里?的公有财产。
陆尚这些年养病念书花了不少钱是真?,但他?考上?秀才后,月银也填补了不少,再有他?秀才免税的便?利在,很难说清到底是谁占了更?多的便?宜。
只是没想?到,这天陆尚走了没多久,陆奶奶就找上?了姜婉宁。
她倒也不知责怪昨天发生的事,而?是说:“婉宁啊,我?看你一直在教俩孩子识字念书?”
这事在陆家不是什么秘密,姜婉宁便?痛快点了头。
陆奶奶又说:“那你看,你教别人家的孩子,怎么也不教教光宗耀祖他?们,识字念书可是好事啊。”
“啊?”姜婉宁有些茫然,不知陆奶奶何出此言。
很快,她便?有了答案。
陆奶奶说:“昨儿我?听王氏提起才想?到,这识字念书是费钱,可那全是因为要找夫子,要买书买纸笔,才花费多了,但眼下家里?就有现成的夫子,可不是省了一大笔钱。”
“我?听说尚儿不太想?考了,那咱家也不能就此断了不是?我?就想?着啊,你再受点累,把光宗和耀祖也带上?,也叫他?们识几个字,将来跟他?们大哥一样?,给家里?考个秀才!”
姜婉宁问?:“那他?们两个……之?前?有念过书吗?”
“哪有呢!他?俩淘气,根本不肯看书,到现在还是打字不识一个哩!”
“这样?啊……”姜婉宁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好半推半句地答应了。
她倒没把这事看得多重,总归就是俩孩子,还是在家里?,再怎么顽皮,也翻不出天去。
晌午吃饭时,王翠莲还是没出来。
陆奶奶把叫陆光宗陆耀祖跟着姜婉宁念书的事说了,陆老二应该也是提早被知会过,只说了一句:“好好学,别一门心思耍了。”
陆光宗和陆耀祖没有拒绝的权利,但看表情,仍是不愿的。
等睡过晌午觉,兄弟俩就去了姜婉宁房里?。
他?们的屋子本来就不大,一下子进了五人,就算其中四?个还是幼子,也有些拥簇了。
考虑到陆光宗和陆耀祖的基础,姜婉宁少不得迁就一二:“那今天咱们就把之?前?学过的复习一二,大宝和亮亮可还记得之?前?学过了什么?”
趁着他?们两人写字,姜婉宁去教陆家俩兄弟写自己的名字。
前?几天樊三娘和庞大爷都给自家孩子买了纸笔,之?前?的两杆毛笔就闲了下来,正好给兄弟俩用。
陆光宗被陆尚教训了几次,在姜婉宁面前?不敢造次,最多也就是闷头不语,旁的也不敢多做。
陆耀祖就不一样?了,他?昨晚才被王翠莲叫到身边,跟他?说了半天姜婉宁的不好,现在看着她全是抗拒。
在姜婉宁给他?磨墨递笔的时候,陆耀祖猛地推了她一把:“你走开!”
亏得姜婉宁后面有圆凳挡着,这才稳住身型,可笔尖上?的墨点全甩了出去,溅了她满身。
……行吧。
姜婉宁看看自己裙摆上?的墨点,要说生气倒还真?没太生气。
有王翠莲在前?,陆家的其他?人,于她而?言也不过如此。
且她从小就知道,有些人的命运是注定的,就像有人偏要穷苦一辈子,不想?改变不想?上?进,你追着赶着去拽他?,得不到感激不说,或许还会被怨怼。
这种时候,尊重他?人命运,便?是最好的了。
姜婉宁把笔放下,平和问?道:“那还学吗?”
陆光宗仍是不说话。
陆耀祖大喊:“我?不用你,我?要大哥教!”
“可夫君出门了,要很晚才回来,而?且他?从不教人,一直都是我?在讲学呢。”
陆耀祖还不同意:“你滚呐!”
姜婉宁面色淡了下来,她深深看了两人一眼,索性远离这里?。
她看了大宝和庞亮一眼,两人便?是好奇,也老老实实握着笔,一笔一划地落下学过的大字。
“今天的任务便?是把之?前?学过的字写两遍,写完就可以?下学了。”
“好。”大宝和庞亮相继应声。
等安排完他?们两个,姜婉宁也就不在桌边守着了,她走去墙角,把上?了锁的柜子打开,将底下的布匹拿出来,又顺手挂上?锁。
只见她手里?拿着的正是之?前?在镇上?买的月白色棉布,棉布被裁剪过,已经见了短衫的雏形。
自陆尚外出开始,姜婉宁就在缝制短衫了。
大宝和庞亮都是比较省心的孩子,姜婉宁只需稍作?引导,再时不时检查一二,他?们就能很好得完成功课,而?在这段时间里?,姜婉宁便?是空闲的。
她抓紧这点时间,按着陆尚的身材裁剪了棉布,因着布料有限,只能缝出一件短衫。
剩下的布料便?做些钱袋之?类的,另有一块分出来,是给马氏的孩子做口水巾的。
这段时间,姜婉宁一直仔细用着擦手的膏脂,手上?的茧子已经褪了不少,肌肤也见了几分细嫩。
偏她许久没碰针线,初一拾起来,手艺还有几分生疏,前?两天更?是不小心扎到了手上?,叫才见好转的手指又多了一两点伤痕。
也就是针尖留下的伤口细小,这才没叫陆尚发现了去。
眼见姜婉宁一心做起针线来,被落在桌前?的陆光宗和陆耀祖却是懵了。
在他?们的设想?里?,这个大嫂该哄着求着他?们的,这样?才能叫他?们动一动笔,不去找爹和奶奶告状。
那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
陆耀祖尚且呆愣着,陆光宗却敏感地觉出两分不妙。
偏他?根本没碰过笔,就是想?写字,现在也是写不出来的,而?叫他?跟姜婉宁服软,那就更?是不可能,只能望着泛黄的纸张抓耳挠腮,全无办法。
至于他?们两人的动静,姜婉宁全部知道。
但人嘛,总该为自己犯下的错误负责,小孩子也一样?。
转眼到了快下学的时候,姜婉宁把做了大半的短衫收起来,又指点了大宝和庞亮的笔触。
“如今你们也识了二十几个字,从明天开始,我?们便?要学《千字文》了,回家可以?叫爹娘给收拾一块平整的沙地出来,就跟你们画画的地方差不多,用来回家练习大字。”
两人认真?记下,又缠着姜婉宁讲了两个志怪小故事,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被家人接回了家。
至于第一天跟着上?学的陆光宗陆耀祖两兄弟……
陆奶奶一手拉一个,问?:“你们都学了什么呀?”
两人傻眼了。
姜婉宁送大宝和庞亮回来,顺口提了一句:“我?看五弟和六弟好像不太想?识字,今天差点打翻了墨,还弄脏了一张纸,奶奶您要不再劝劝他?们吧,这一张纸毕竟不便?宜……”
她委婉劝道,面上?全是难色。
陆奶奶一开始还没什么反应,可等听到弄脏了纸,可是心疼了。
“什么纸啊?不会是尚儿的纸吧?”
姜婉宁说:“正是,家里?的只有夫君买着纸笔,我?想?着五弟和六弟和夫君也是亲兄弟,便?给他?们用了,谁成想?——”
“哎呦!你们两个不听话的!”陆奶奶生气了,一手一个,全给了巴掌。
正当她教训孙子的时候,陆尚也赶了回来。
他?没有问?缘由,跟陆奶奶打了声招呼,便?喊上?姜婉宁回房,只在经过的时候,漫不经心提了一句:“这是又闯祸了吧?可不能轻饶,不然可不长?记性。”
之?后便?听身后的责打声更?大了。
姜婉宁勉强保持着面上?的表情,然刚回了屋子,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陆尚同样?笑吟吟的:“看他?们挨了打,高兴了?”原来他?进门时正好听见姜婉宁跟陆奶奶告状。
旁人看不出姜婉宁的心思,陆尚却是门清。
尤其是她提了陆尚,可不就是熄了陆奶奶的最后一点宠溺。
陆尚在陆奶奶心里?的地位,那可是谁也撼动不得的。
姜婉宁被戳破也不害怕,仍是高兴的。
她把兄弟俩想?跟着念书的事说了说,又问?陆尚的意思。
对于陆光宗和陆耀祖要跟着念书,陆尚却没有什么想?法,毕竟:“等我?在镇上?找好了房子,我?们就搬走,他?们两个也就跟不得了。”
姜婉宁不想?显得自己太着急,却还是想?问?:“找房子要多久呀?”
陆尚估摸着:“我?明天去镇上?一趟,把字帖交了,再去观鹤楼找掌柜问?点事,之?后就去牙行打听宅子,要是快的话,十来天就能定下来,最慢也就一个月。”
“或者?随便?找个房子先住着,等后面有心仪的了再换,你看呢?”
话是如此,陆尚却更?偏向一次定下来。
谁料姜婉宁与他?持有相同看法:“那不如就多花一点时间,直接找个合适的,不然搬来搬去也麻烦。”
“好,那等我?跟牙行看过一遍后,再带你去做最终决定。”
姜婉宁不知道她的意见能占多大作?用,但有陆尚这句话在,总是叫人高兴的。
晚上?临睡前?,陆尚说起今天的收获:“我?在丰源村发现了菜园子,那边的村民只留了一小部分的耕田,剩下的田地全种了蔬菜,各种常见的菜都有,瞧着很是水灵新鲜。”
“而?且他?们村在河道下游,也方便?捕鱼,我?见有好几家圈了鱼塘,养些鱼虾蟹子……这些都能给酒楼等地供货,还有一些富商家的采买,就看后面能不能定下来。”
“至于给观鹤楼的肉鸭,我?问?到南星村也有几家养殖户,等下次我?再过去看看,看他?们那边有没有肉鸭。”
姜婉宁是一个很好的倾听对象。
碰上?她有所了解的,她便?提一点意见,一点为止,并不多言,若是她不曾听闻的,那就仔细听着,偶尔一两句疑问?,反叫人更?欲倾诉。
陆尚惊喜发现,姜婉宁在许多方便?都有所涉猎。
哪怕她从来没有做过农活,也没下过耕田,但这并不妨碍她曾看过许多农政要书,对大昭诸多农耕律令烂熟于心。
想?想?姜婉宁的年纪,再想?想?他?自己,陆尚不禁汗颜。
窗外星辰星闪烁,又是一日过去了。
第二天清早,陆尚把姜婉宁写好的字帖收好,等庞大爷来送小孙孙的时候,顺便?跟上?了牛车。
对于庞大爷的疑惑,陆尚自有说辞:“我?给他?们留好了作?业,阿宁会帮忙看一日的。”
“这样?啊,那就好那就好。”庞大爷也知道,人家不可能把所有时间都放在教孩子上?,临走还能安排好,已经很好了。
待陆尚抵达塘镇,他?第一时间便?去了书肆。
按着他?们之?前?约定的,今日正好是一旬。
只叫他?没想?到的是,不等他?进到书肆,先在门口被人拦下了。
他?不认识拦下他?的人,拦人的却是认识他?的:“我?记得你,你就是上?次代写书信那姑娘的相公!”
陆尚愣了一下,冷不丁想?起这回事。
当初他?还信誓旦旦地跟围观百姓说,下次还来,价格肯定实惠。
而?实际上?——
要不是被人拦下,他?早忘了这回事。
而?拦住他?的人往他?左右看了一遍,没找着姜婉宁后,便?把他?放开了,只问?道:“你家夫人呢?你家夫人没来吗?不是说她还来帮大家伙写信的吗?”
“额咳咳——是这样?的。”陆尚赔笑道,“我?家夫人上?次来镇上?,不幸染了风寒,这些天一直在养病,这才失了约。”
“等她好了,等她好了我?们一准儿会过来了!”
旁人对此将信将疑,只是姜婉宁不在,就算他?们不信也没办法,嘱托半天,也只能放他?离开。
而?书肆老板早在外面响起动静的时候就出来了,看见陆尚后,那扑棱了十来天的心可算落了下去。
陆尚避开前?面的人,专门趁人不注意时才进了书肆。
今天书肆里?的人多了点,黄老板便?把他?引去了后面。
等落下帘子,黄老板迫不及待:“可是送字帖来了?”
“正是。”一边说着,陆尚将身后背着的卷轴拿了出来,和黄老板一人一张,将其摊平开了。
随着字帖露出全部面貌,黄老板的呼吸都急促了:“这这这——”
陆尚早就提前?欣赏过,便?是再看,还是与有荣焉,他?问?:“黄老板且看看,这两张可还满意?我?家夫人说了,恰巧空了一张纸,留着也是浪费,索性一齐写了,都交给黄老板。”
“满意!可太满意了!”黄老板小心抚摸着两张字帖,满眼全是上?面的字,一张字体娟丽秀气,一张笔锋狂放张扬。
要不是提前?见过,黄老板怎么也不相信,这会是出自一人之?手,还是一个看着柔柔弱弱的姑娘。
陆尚问?:“那之?前?说好的报酬……”
“之?前?说的不算了!”黄老板一拍柜台,“这等帖子岂是七百文就能买到的,我?给一两银子!”
他?像是怕陆尚反悔,赶紧去拿了二两出来,塞给陆尚后才继续说:“劳烦公子跟夫人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改成一旬两张帖,不拘字体,一律按一两银子算,要是能多一点的话,我?再给赏钱。”
这毕竟是姜婉宁的活儿,陆尚不敢替她做主。
“那等我?回去跟夫人商量商量,这次就还是先按一张帖来算吧,等我?问?过夫人的意见,下次来交帖时,再给老板答复。”
黄老板虽觉遗憾,却也无可奈何。
但他?还是准备了四?张纸,说什么也要陆尚给带回去:“没事没事,就当是两次的一起给了,公子一齐带走吧。”
陆尚拒绝不得,只好全部收下。
等他?离开书肆后,黄老板转身就去找了街上?传话的小童,付了三文钱,催促道:“你现在就去郭家找郭老爷,就说我?给大公子寻了两幅极好的字帖,赶明儿就给郭老爷送去!”
什么二两银子,等他?把字帖给郭老爷献上?去,就是二百两也不多。
另一边,陆尚背着纸带着钱,赶在晌午人多之?前?进了观鹤楼。
进去后他?直找福掌柜,可巧,福掌柜刚从外面回来,一看见陆尚,当即赶了过来:“你可算是来了,这些天少东家问?了好几回呢!”
陆尚道了歉:“这些天一直在外头走访,好在也算有点收获,这不一有苗头,我?就赶紧来找您了。”
“走走走,到上?面去说。”福掌柜亲自引他?上?去。
等两人坐下后,福掌柜竟没有问?及生意,而?是小心问?道:“前?些天我?本想?去找一找你的,只走在半路碰上?急事,不得不返回来,不过我?听有人说,陆家村有个秀才,也是叫陆尚,敢问?陆公子……”
陆尚没有拆穿他?拙劣的谎言,微微点头:“正是在下。”
“……”便?是早有猜测,福掌柜还是惊了。
待他?再反应过来,福掌柜更?是难以?理解:“敢问?陆公子为何不继续念书,反做起了生意?”
士农工商,商籍向来是末等,掌柜不明白,陆尚放着好好的秀才身不要,为何自甘堕落来做商户。
就像他?们少东家,为了能有参加科考的资格,只能将户籍落在母家,这才逃开商户的身份,有机会上?场科考。
福掌柜说:“陆公子可知,一旦入了商籍,那之?前?的秀才身就不作?数了,且家中上?下三代皆不可入朝为官,这不是舍本逐末嘛!”
陆尚根本没想?到,经商还有这等限制。
就算他?没打算再行科考,闻言也不禁诧异:“那我?现在还是农家子,只要不入商籍,是不是就不受影响?”
“此言差矣,陆公子不入商籍的话,许多大生意是做不了的,毕竟这些生意都要签契,文书要拿去衙门落章,没有商户证明,就落不下来的。”
“再说还有商税一事,不入商籍的话,公子怎么算商税呢?”

陆尚只好再向掌柜仔细打听一番商籍之事。
原来在大昭境内, 凡以经商途径年盈利超过百两者,皆需到衙门改入商籍,商税按月缴纳, 二十税一,比田税的三十税一略高一筹。
至于经商的范畴, 那可就多了。
大至商会小至街边小贩,只要营收一高, 除非躲躲藏藏不被发现,不然必少不得入了商籍,若因未入籍被人举报了, 那除了需要补齐过往税收外, 还将面临牢狱之灾。
福掌柜说:“若说完全没有办法, 那也不至于, 陆公子家中可有兄弟?”
待得了陆尚肯定的回答后, 福掌柜说:“你可以选一亲近兄弟, 将其从家中分出去, 将他独一门入了商籍,你便可以他的名?义行商,只需要每年给他一定的报酬就是。”
这种情况在许多地?方都会出现, 也是规避商籍带来的弊端的最好的方法。
虽说行商是比种庄稼赚得多, 但这种年代?, 谁家不想出个读书人,万一一举高中,但凡能谋上个一官半职,那可就真是从此改头换面, 跨身士族了。
福掌柜说的办法确无?不可,但对陆尚而言, 并不适合。
陆家能分家出去单开?户籍的,也只有陆显一个,而他与陆显并无?过多交情,且有王翠莲在中间挡着,真以他的名?义经商,只怕到头来全是麻烦,还不知会出什么大篓子。
陆尚想了想又问:“那若是入了商籍,还能改回来吗?”
福掌柜皱着眉:“好像是有什么条例,但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总归不会是什么简单的法子,不然少东家如何会跟了母家的门户。”
“行,我再?好好想想。”
陆尚说起这些天走访各村的收获,琢磨道:“我观杨家的肉鸭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观鹤楼不考虑恢复与他们的供应关系吗?”
福掌柜摇头:“话已经放出去了,断没有改口的道理?,再?说他家的鸭子好是好,总不是不可替代?的,实在不行我们就去邻镇进货,与他们重拾合作是不可能的。”
“那好吧,还没问过您这边对肉鸭的要求?”
福掌柜想了想,索性去门口叫了小二,让他去准备一只避风塘鸭来,回来后又解释说:“店里还有几?只鸭子,不过也是放了好些天了,没有现宰的新鲜,公子将就着尝尝。”
等待的时?间里两人也没闲着,陆尚又说起蔬菜和?鲜鱼的事,只可惜他们这的菜全是自己种的,从外面采购的成本再?低,也不如自己种来得合算,陆尚只能无?奈放弃。
就是这鱼——
福掌柜说:“我们这用鱼的菜不多,平日里就是直接在街上买,大批量的采买时?用不到,也就是一些零散货。”
陆尚说:“那店里不考虑增加一些鱼羹鱼煲烤鱼什么的吗?”
福掌柜顿时?乐了:“公子可真是每每都有新法子啊……说起来上回你给的那张卤菜方子我们试了,还别?说,味道是真的好,比之前那家还要好,我们这才换上没几?天,老主顾们都称道。”
“少东家说了,公子信任我们,给了我们方子,我们也不能叫你吃了亏,那方子的价值也不好估量,你看是一次性付给你三百两,还是按分销算,每卖出一份给你多少的利。”
陆尚没想到还有这等意外之喜。
要说赚钱,肯定是拿分销最合适,只要观鹤楼在一天,那他就有源源不断的进帐,供给家里的花销不成问题。
但他还想着借观鹤楼打开?生意的路子,原本他交出方子来,也没想着多赚钱,能跟观鹤楼的少东家讨个交情就够了。
思绪回转间,他很快就有了决断:“贵店□□我,愿意给我个机会,还提前付了货款,我也得对得起这份信任。”
“那方子既是给了您和?少东家,自然也就是你们的东西,福掌柜要是想买个安心,那就给我二十两罢,以后除了自家吃用,我肯定不会把?方子说给第二个人。”
“那可不成那可不成!”话是这么说,福掌柜却是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可不能这么占便宜——”
陆尚又跟他推脱了两句,最后以五十两的价格将卤菜方子买断。
而这无?疑又给了他新的赚钱思路:“不知福掌柜有没有时?间,我请您吃一顿全鱼宴如何?”
“全鱼宴?”福掌柜反应过来,“就是公子刚才鱼羹烤鱼什么的?”
陆尚微微颔首:“正是。”
福掌柜笑道:“陆公子想请我吃全鱼宴是假,想叫我观鹤楼大批量购入鲜鱼才是真吧?”
陆尚弯了弯眉眼,但笑不语。
而福掌柜于这事上也不全是拒绝,若是陆尚做出的鱼真的味道不错,酒楼里添几?道新菜也不成问题。
“那成,我就等公子消息了!”
“好,我和?夫人正商量着搬到镇上来住,等过些日子定下来,新居乔迁之日,便是请福掌柜吃全鱼宴之时?。”
福掌柜爽快应下。
正说着,避风塘鸭也好了,与之一齐送上来的,还有两壶清酒。
福掌柜亲自介绍:“观鹤楼的避风塘鸭以咸甜口调为主,鸭肉外酥里嫩,入口即化,满口留香,配以香葱细糖更添风味,为防腻口,我们还搭了清酒,小酌怡情。”
动筷之前,陆尚先敬了福掌柜一杯。
也不知为何,福掌柜很是受宠若惊,连连应下,又吩咐小二多准备一份,招牌和?炒菜点心都备些,给陆尚带回去。
既是为了咨询对肉鸭品质要求而来,陆尚便仔细尝了这道招牌。
该说不说,不愧是观鹤楼做大做强的底气。
这鸭经多道工序处理?后,全然没了自带的腥膻,而整只鸭子从内而外全被特?制的调料浸透,香而不俗,滋味层层叠叠,自有妙处。
陆尚仔细品尝后,也稍稍摸出了店里肉鸭的区别?。
这鸭子能做好,除了大厨的本事外,当然也离不开?肉鸭本身的品质,店里的鸭肉三肥七瘦,正是足够多的油脂,才能经受住长时?间的烤制,又将油脂完全浸润到瘦肉中。
卖给观鹤楼的鸭子不光要嫩,还要肥,更要肥得恰到好处。
福掌柜问:“陆公子可有想法了?”
陆尚擦去嘴边的油花:“晓得了,我大概是知道什么样的鸭子才能入了福掌柜和?少东家的眼。”
“善!”福掌柜快意道。
酒过三巡,福掌柜眼中多了两分迷离。
他看着对面端坐的陆尚,忽然惋惜道:“可惜少东家回了府城,不然知道陆公子过来,一定要亲自来见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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