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自在的话，其实很多人无知无觉、局限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时，就已经有逍遥自在的感觉了。这就像是被人类观察的蚂蚁，只要没有成为特别倒霉的那几只，被人类好奇玩弄，也会觉得自己是‘逍遥自在’的。
有人说这种‘逍遥自在’是坐井观天，是假的。但果真如此么？坐在井里看天，看到的天确实不大，但天本身不是假的——所以，体会到的逍遥自在也是切实存在过的。
然而，就是这样简单的‘逍遥自在’，很多人找到了大道，没有得到，很多人修得了长生圆满，也没有得到。
陆玄是谁，陆玄是一位强大的修仙者；陆玄是谁，陆玄是一柄锋利无匹的宝剑；陆玄是谁，陆玄是被选定的下一任后土娘娘；陆玄是谁，陆玄是偏不要去承担神道重任，以磨灭‘自我’换取尊荣与神通，拒绝所谓的‘命运’，要自己走出一条路的人...陆玄是谁，陆玄是她。
程程的剑随心走，练完了一套剑法。剑法花俏，谈不上实际战斗力——她当然不是修仙者，但陆玄的一切她都已经清清楚楚，她的想法也调整的和陆玄的一模一样，所她确确实实就是陆玄。

第124章 还君明珠（4）
和过去几次‘入戏’相比, 这次程程沉浸到‘陆玄’这个角色中，好像特别顺利。这种顺利非要形容的话，也不是‘如鱼得水’, 而更像是‘水到渠成’。
她好像很快就找到了陆玄的感觉，那种强大、坚韧、自由如风的感觉...陆玄给程程的感觉就像是一缕风，吹过黄沙、吹过原野，无拘无束，只带来骄阳炙烤过草木的香味。
之所以这样顺利, 一方面是程程学有所成，这几年，再包含‘回档’的时间，每天不辍学、练, 终究是有回报的。另一方面，也是陆玄这个角色和程程的相性比较好，程程当然没有陆玄的神通与自由自在，但她们的性格重合度还是蛮高的。
陆玄的快意恩仇，陆玄的藐视权威, 陆玄非要掌控自身命运, 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豪情...乃至于陆玄身上背负的来自命运的‘馈赠’, 其实她也是有的。
当然...《灵珠》这部戏的剧本足够好，也是程程如此顺利入戏的原因之一——对于电视剧来说，剧本是最重要的，重要过导演，重要过演员，这绝对不夸张！成功的电视剧各有各的成功，而失败的电视剧，总归会有剧本的锅。如果剧本不错的话, 其他地方再拉胯，这部剧都不会难看到哪里去，有个底线在那里。
《灵珠》的剧本在这里，程程根据剧本写人物小传的时候都是文思泉涌，很容易就给陆玄设计好了各种细节。更别说看到剧本的时候，毫无障碍地就代入了，塑造信念感的时候不能更轻松。
“白日何短短，百年苦易满......吾欲揽六龙，回车挂扶桑。北斗酌美酒，劝龙各一觞。富贵非所愿，与人驻颜光（注一）”
钢剑划破空气，有‘咻咻’的破空声。程程的剑如龙如蛇，随着她大声背诵李白的诗篇，剑招或快或慢——花俏吗？是花俏的。但想要这么花俏，首先就是要对一把重达一公斤的剑如臂使指。
‘一公斤’不是很重，但拿在手上，一再挥动，就知道什么是‘沉重’了。然而程程可以挥动几百次，依旧不是单纯的手臂在动，而是背、肩带动手臂再动——很多人挥动武器就是手臂动，特别是挥到后面，没力气了，更容易偷懒，只动手臂，不动肩背。
先不说这样在实战中会削弱战斗力，毕竟程程也不是要实战的。就说从视觉上，后者也是不好看的...这方面，会跳舞的程程很有经验，跳舞时的手臂动作其实是一个道理。
程程在挥动钢剑时想象，想象这不是一把独立存在的剑，而是自己身体的延申。她可以很灵敏、很有效地控制它，就像控制自己的手指。
“......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注二）。”程程的背诵还在继续，剑招一如既往地流畅。一阵晨风吹来，吹动山上的树木娑娑作响，文棋上山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说真的，特别古装剧，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了。
过了一会儿，程程停止了练剑，他才走过去说话——这几天程程住山下，他也就跟我过来了，不过他起不了程程那么早，都是六七点钟的时候才上山。其实上山也没什么事做，就是陪着程程再练一会儿，然后接她下山。
其实程程的事情都能自己做，不用去剧组，不用跑通告的时候，是真的用不太到助理的。
说了几句话，程程又练了一会儿笛子。看阳光越来越亮，就戴上了遮阳帽下山去了。遮阳帽是类似古装剧里能看到的‘帷帽’，竹编的帽子边缘垂下了织物。程程之所以戴这个，倒不是cosplay上瘾了，而是为了物理防晒。
下山的时候，文棋忽然在路口说起：“程程姐，上山的时候我走的人多的那条路，结果看到山上的飞行俱乐部......”
程程来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山上有一家飞行俱乐部，为了避开这家飞行俱乐部带来的人流，她每天下山的路线都不是大路——上山的时候就不用了，那个时候天都没亮，飞行俱乐部、道观什么的都还没开门，更没有游客。
文棋之所以说起飞行俱乐部，一是因为上山的时候和飞行俱乐部的员工聊了几句，二是因为他自己就有滑翔伞B证，聊这个的话可以很自然地提起这一点，炫耀一下。
“A证的话十六岁就可以考了，我就是满十六岁之后就考了，之后又过了半年多，我就拿到B证了。之后没去拿C证是为了准备考大学，没时间了。”滑翔伞证书的等级基本上可以分为ABCDE五级，A级最低，E级最高这样的。
拿证要经过培训，也有实践上的要求，另外，‘升级’还得有时间间隔。比如拿了A证后，至少要半年才能拿到B证，不然其他方面满足条件也不行。而D证到E证之间时间最长，至少要三年，事实上因为E证是有名额限制的，所以很少有人三年后立刻就能考到证，这都不只是能力问题了，还得看运气。
文棋因为给自己立了家道中落的人设，说起自己以前的生活时是没有隐瞒的——不像是会做助理的人？是家道中落、突逢变故啦......
“你会玩滑翔伞啊。”程程忽然想起了什么，在路口一下转了方向，走上了平时下山不会走的大路：“我们去看看飞行基地吧。”
平时只是经过飞行基地，并没有进去过。
到了地方，很容易就进去了...这边不只是有持证的爱好者来练习，也有一些游客体验项目——有双人滑翔伞飞行执照的话，是可以带无证的游客飞的。
文棋有点可惜：“我要是考了C证就好了，考了C证再等半年就能考双人滑翔伞飞行执照了，就能带程程姐你飞了......”【残念.jpg】
有工作人员听到了文棋的话，就说：“您是有证的吗？要飞一飞吗？”
宽敞的平台，前方是山坡，双人滑翔伞，是这边俱乐部的工作人员在带飞，但也有人自己飞。
“我想飞。”文棋没有说话，反而是程程说话了。
程程穿着一件棕红色的吊带，靛青色的长裤，都是棉麻材质的，裤脚扎着，外面罩了一件材质轻薄的对襟长衫（其实是当防晒衫穿的），再戴这个帷帽，就不像是正常穿着...不过现在的人对这种‘奇装异服’都接受良好，只当她是在玩cosplay。
工作人员立刻就说：“美女您想飞啊？有证吗？没证的话就只能由我们的飞行员带飞了。”
程程想了想：“先带着飞一飞...这个滑翔伞的证难考吗？”
工作人员眼前一亮，飞快说道：“不难考不难考的！如果就是自己玩儿考到B证就到头了，事实上，A证也足够了——要考A证，最快就是一个星期左右的事。可以在咱们俱乐部考，一点儿不费事。”
说着，工作人员说明了拿到A证的要求，除了年龄、身体等条件外，就是学习滑翔伞训练大纲规定的理论部分。再然后就是飞行时间不少于5个飞行日，飞行次数不少于二十次，这就行了。
A证、B证这个级别在教练员安排的飞行基地就能取得，显然这边的俱乐部是有飞行基地资质的。
而工作人员之所以这么积极，是因为考证的话就要上课，培训费加上考证费，他们这边的收费就是一万来块了（A证）。这是直接收入，另外还有一笔间接费用——培训时可以使用俱乐部提供的装备，但考到证之后，常常会有自购装备的需求。
很多人为了省事，也为了稳妥，就直接在俱乐部买装备了。滑翔伞的装备，如果不追求极品的话，普遍都是三五万一套，其中利润是很可观的。
“先飞一次吧。”程程有一点点想法，但还没有下决定，打算飞一次之后再做决定。
俱乐部这边有资质的飞行员过来带飞——滑翔伞其实还是比较安全的，程程就坐在坐袋上，之后就交给旁边坐袋上的飞行员了。
滑翔伞给程程的感觉就像是一个降落伞，不过留空长一些，也确实能初步做到‘翱翔’。
虽然和自己想象的‘自由飞翔’有差距，但程程还是为这种‘凌空飞翔’，自由自在的感觉着迷。飞完之后，没有犹豫就报名参加培训了，只希望用最短的时间拿到证，然后自己飞。
这个时候飞行俱乐部也有人发现她是‘程程’了，大家惊喜了一下，也有人或是为自己，或是为亲戚朋友要签名，不过完了之后还是该干嘛干嘛...程程和他们签了保密合同，他们又不能用程程来打广告，那程程再有名气，又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本质上就是一个普通的学员嘛！
当然，到底不纯是普通学员，首先程程买的是最贵的培训课程，就可以密集练习，教练在她培训期间也只服务她一个人，这种学员俱乐部都是更重视的。
再其次，程程到底是‘明星’，虽然大众很多时候喜欢骂明星，觉得他们挣那么多，又那么多脏事儿，就是‘德不配位’，但绝大多数时候明星总是能够拿到各种优待。不可否认的是，明星的狗脾气其实就是大众宠出来的。
在第二天，程程就开始滑翔伞的学习...说着说，当天她就开始学理论部分了。
程程的勤奋努力这种时候尤为明显，很快就把实践的部分学完了，来到了最主要的实践部分...考滑翔伞飞行执照其实和潜水证很像，理论部分都是开胃菜，真正重要的还是实践，这完全是实践导向的技能。
实践部分进展的比较慢，从程程放单飞开始，就一直让她飞小坡，不让她飞大山——这其实也和程程买的课程类型有关。
虽然程程要考的是A证，但是上的课是‘A+B+C完整课程’这种...这边课程类型有‘A+B速成班’‘A+B常规课程’和‘A+B+C完整课程’。工作人员一开始说‘一个星期左右’就能拿到证，说的其实就是‘A+B速成班’，这种速成班十来天的培训时间，说一个星期左右，其实还是夸张了‘一点点’。
速成班是商业化的结果，但其实是很不负责任的。在所有运动里面，滑翔伞也算是安全的（虽然看上去挺危险的），但到底是在天上飞，危险是有的！事故率低，那是大家都用心培训、小心准备的结果！
程程当然不会选这种速成班，她快要进组了，没太多时间上课是一回事，安全是另一回事。她还要好好生活，做一辈子演员，演一辈子的戏呢！
在了解到培训期间也可以单飞之后，程程在‘A+B常规课程’‘A+B+C完整课程’就很好选了——那肯定是选培训时间更长、更安全的那个啊。
她现在只是想飞一飞而已，拿证又不是目的...当然，能拿到证当然是最好的，拿到证以后，今后玩滑翔伞就很方便。
不过，如果是‘A+B+C完整课程’的话，培训时间就会很长，至少半个月以上了，程程已经没有那么长的时间了。索性俱乐部这边也多的是没有长假期的客户，大家都是一个礼拜、半个月来训练一次，积累到足够的飞行日和飞行时长就好了。
在实践部分，程程飞了十天小坡，到了第十一天，才在程程的强烈要求下飞大山（速成班可能两天就让飞大山了，常规课程一个星期多也该开始飞大山了。如果是非常负责认真的教练，完整课程，一个月后让飞大山也不奇怪）。
本来程程的教练是打算让程程飞够二十个到三十个飞行日，这才让她飞大山...倒不是觉得课程拉的久一点，可以多赚点。事实上，俱乐部给程程挑的是王牌教练，人家的课程都是排满的，不差她的课程费。
主要还是程程是明星，如果有什么意外——都不需要出那种大的意外，只要程程被挂树上什么的，受到了惊吓，都会有很坏的影响。到时候媒体闻风而动，俱乐部岂不是名声要臭？
所以，稳妥为上！
第一次飞大山，带给程程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看身下的世界更加渺小，自己也更能感受到那种奇妙的自由...飞翔的时候，上下四周都没有了阻挡，除了滑翔伞本身外，她是完全自由的。
而她操控着滑翔伞，通过这一点，她可以将滑翔伞想象成身体的一部分。
所以，还是完全自由的！【确信！！】
虽然最后降落的时候有‘一点点’狼狈，但总的来说，程程感觉很好。
“程程姐，玩滑翔伞真的对你演戏有帮助吗？”回去的时候，文棋问出了这几天心里也一直存在的疑惑，说真的，他好奇极了。
程程曾经因为演戏学了一些东西，最有代表性的，就是为了演薛真真学了武术。而现在玩滑翔伞，很明显也不是单纯地觉得好玩，而是和演好陆玄这个角色有关。这样问题就来了，陆玄是会飞，但演戏的时候只要吊威亚就好了，和滑翔伞好像无关吧？
或者说，感觉上像是有关，但仔细想又觉得无关了。
“应该是有的吧...对于演员来说，多一些经历总是好的。”程程没有解释的太清楚，因为这件事本来就是这样的。
要说玩滑翔伞，对演陆玄有直接帮助吗，那肯定没有，有那个时间她不如多练会儿剑。虽然说仙侠剧里人物们战斗更多依靠特效，对武术功底的依赖反而不如‘战斗力层次’低一级的武侠剧，但本身有武术功底，剑耍的漂亮，肯定是有用的。
就程程自己的感觉来说，是直接的帮助没有，有间接的帮助。
程程是在捕捉陆玄那种逍遥人世间的感觉，玩滑翔伞只不过是沉浸角色的手段而已。
为什么说演员最好是多一些经历，是因为演员的演出说到底是对过往经历的提炼！表演固然有虚假的部分，甚至可以说大部分都是虚假的，但即使是再虚假的表演，想要让人信服，根底上也得有那么一点儿真！
完全脱离了个人经验的表演，那就是演不了！强行演就是个笑话，观众们根本接受不来——演员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表演了，还怎么让观众相信。
程程曾经亲眼看过，一些出道的时候很有灵气的演员，演的戏越来越多，灵气反而被消磨掉了，演技越来越烂。这里面的原因其实很多，其中一个就是演艺生涯开始之后，这些演员在‘经历’上只出不进。
就仿佛是一个作家，刚开始写东西的时候，或许文笔很差，但来源于生活的素材很多，总能写出新鲜东西来。但写着写着，只管写作，闭门造车，不再接触生活，写的东西就是过去的一再重复，甚至是空洞无物了。
人的经历是会成为表演的素材，甚至于根基的。
现在玩玩滑翔伞，看起来和新戏无关，但程程觉得可以有关系。在体验滑翔伞的过程中，她好像离陆玄那种上天入地、随我逍遥的状态更近了，于是表演也更扎实了一分。事实上，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程程还想去滑雪或者冲浪。
最近因为玩滑翔伞，她很是对这类速度又自由的极限运动了解了些，好像玩这些更有助于抓住陆玄的感觉...不过那些也确实危险，特别是程程还想玩的很深入。
所以，如果不是回档，程程应该不会特别尝试。
至于说‘回档’，程程有一种感觉，以她最近的状态，应该是不会回档的。她能感觉到，她没有那种强烈的想要回档的心。

结束早课之后, 程程没有急着下山，而是拿出了竹笛，开始吹曲子。
她的笛子吹的就还挺一般的...当然, 今天吹的曲子不难，吹出来是连贯的，在知道她是个外行的前提下，称赞一下‘动听’也勉强可以，只是不能和专业的比罢了——程程此前并没有学过笛子, 是因为《灵珠》中陆玄会吹，而且剧中还有几场吹笛的戏，她才去学的。
前后上了有十五节课，然后就是每天练习以及视频授课了。大概是因为程程有音乐底子在, 又请了好老师，每天练习不算多，但也是每天都有练的，所以到现在为止，学了有两个月了, 不说基本功多好, 老师教的练习曲是都能吹流畅的。
甚至, 她自己出于兴趣还学了几首更‘流行’一点儿的曲子，都是仙侠剧的主题曲什么的。
她其实最想学的还是‘陆玄’在剧里吹奏的曲子，然而问了导演也没用...陆玄在剧中吹奏的曲子肯定是片头曲片尾曲插曲这些，而现在这些都还没有着落呢。
这也正常，很多电视剧、电影都是在做后期的时候才会决定这些东西。
这也是为什么影视剧里演员演奏乐器都那么不对劲的原因...大部分是演员确实不会演奏那一门乐器，但有的明显能看出演员会，但依旧和乐声对不上，那就是后期才决定用什么曲子的锅了。
程程当然是想拍戏的时候吹的曲子, 和最后播放的乐音对的上，这样的话，更真实、更有代入感。即使注意到这种细节的观众不多，程程也希望他们不会被影响到观感。但如果真的到后期才决定配乐，那她也没办法，这是制作的问题，不是她一个演员能决定的。
至少，现阶段她影响力不到这个程度。
“程程姐的笛子吹得越来越好了！”来接程程的文棋用力拍巴掌，他真的就是粉丝心态了，程程做什么事，哪怕没什么成就他都会吹一波，如果有一点点成就，那就更不得了了，他得吹到天上去。
“程程姐真的好认真啊，现在拍电视剧需要弹琴吹箫什么的，认真的就学个架势，姿势没问题都算是用心了。程程姐是真的学会了一样乐器，真是......”上十几节课，每天练习两个小时左右，听起来不难，实际上就文棋所见，很难的！
程程每天又不是只有吹笛子这一件事，她每天的事是很多的，要做声台形表的练习，要为拍新戏做准备，还要练剑，做各种杂七杂八的事，譬如之前潜水、拍水下舞蹈视频，现在学滑翔伞。
哪怕程程不像别的艺人一样，出名之后就有好多通告，这段时间更是呆在老家，每天专心于自身...这时间也是不够用的啊！
这种情况下，每天练习两个小时的笛子，不说坚持下来的恒心，只从挤时间的角度，程程也够努力的了。
“我这算什么学会，不过是弄得响而已...我真正可以说‘学会’的乐器，大概就两种吧，一个是吉他。”这是在回档中准备‘艾米’这个角色时学会的。
“再一个就是叶笛了。”
“yedi？”文棋没明白是什么乐器，因为有点儿陌生。
程程笑了笑，左右看了一下，看到了旁边一株樟树，就走过去摘了一片大小厚薄适合的叶子晃了晃：“叶笛。”
程程把树叶边缘微微卷了一点儿，衔在了唇口间，就吹奏了起来...程程吹奏了上辈子时她很喜欢的一首电影插曲，《一生所爱》。
《一生所爱》乐音流泻而出，无奈与怅然就成了主调。《一生所爱》是电影《大话西游》的插曲，电影最后是一片大漠——程程其实一开始没有看过《大话西游》，但《一生所爱》能在各种歌单，各种剪辑视频里时不时听到，她就很喜欢。
也因此扒过《一生所爱》的谱子。
‘从前现在，过去了再不来’，吹着曲子的程程沉浸了进去，心在颤动。她的叶笛吹的很好，但‘叶笛’终究不是一种标准的乐器，相比起人造的精巧产物，它有自己的‘不完美’，清吹的其实没有那么好听。但就是这种‘不完美’，让曲子显得更不加修饰，更加真挚了。
《一生所爱》到底是一首怎样的曲子呢？它本质上是在叙说一场五百年都没有结果的爱情，一场爱恋得不到结果或许会不甘心，但代入五百年的时光，以及三界六道这样的背景，似乎就连‘不甘心’也没有了。
毕竟，这只是芸芸众生中两个人的‘小小’爱恋，算得了什么呢？
在时光里，在天下大势里，都显得微不足道了，似乎连拿出来说都显得矫情。
但事情又不完全是这样，毕竟对于相爱的两个人来说，两个人就是全世界，就抵得过时光流逝一百年、一千年，直至沧海变了桑田，桑田有一天又翻做黄沙大漠。
所以是‘苦海，翻起爱恨’，叹一声‘在世间，难逃避命运’。
程程轻轻吹着，她忽然就想到了陆玄——对于她这样的修仙者，同样要面对的是动辄前世今生、百年千年的变迁，她的故事里也有三界六道、四海列国，命运也属于传奇，她有既定的恢弘未来，当下还要为天下与魔道殊死搏斗。
剧本里的陆玄并不知道前世的故事，后来知道了，也只是听别人说的。而听到上辈子的故事之后，她的选择是远走海外。远走海外固然是为了追查灵珠之事，但也表明了她的选择了。
魏师道给她的感觉很特别，这或许是因为魏师道这个人本身就很特别，也或许真是冥冥之中自有感应...但不管是因为什么，当陆玄知道上辈子的故事之后，一切的一切就都没有可能了。
陆玄可能是整部《灵珠》中最适合修仙的人，她看的清醒透彻...她很清楚，没有了上辈子的记忆与经历，这辈子的自己就是另一个人了。而且不只是她当不当自己是敖纁的问题，还有陆玄当她是谁的问题，以及陆玄真的知道自己眼里看到的她是谁吗？
魏师道是敖纁的魏师道，在敖纁死去，转世为敖纁的时候，一切就都结束了。
原来在宏大的叙事里，个人真的之事大海里翻涌起的一朵浪花——但即使是如此微不足道，一样的怅然还是会有的。所以在陆玄出海时，她的复杂心情，动机不是来自于对魏师道的当断不断。
而是她已经很清楚地做了决断，知道事情就是这样了，心里的若有所思、怅然若失。
《一生所爱》的乐音里说‘相亲，竟不可接近’，所以一切的一切终究是只能这样了。
这个时候上山的温佩佩远远的就听到乐音，很流畅，但又有点儿说不出来的‘粗糙’。走近了才发现程程不知道在吹什么，似乎是树叶之类的东西——然后她就怔住了。
旭日东升，晨风吹拂过山岗，程程穿的宽大仿佛是长衫的‘防晒衣’被鼓吹起来。长袖当风，衣摆飘飘荡荡，好想要要飞起。乐声一点也不华丽，让习惯了各种精致乐器，甚至电子音的人听不惯，但又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就像是风吹过阳光下的树林，娑娑作响，树叶是深绿色，反射出一种金绿色的光泽，闪闪烁烁。又像是山中溪水潺潺，声音又远又近，水珠散落开，像是珍珠。
感觉上才不到一个月没见，程程就完全不一样了。等到程程停止了吹奏，温佩佩才走过去，顿了一下说：“...一直在找你们，怎么没回信息？还是酒店的人告诉我你们可能在山顶。”
程程自己没带手机，看向文棋。文棋倒是摸到了手机，然而手机被他马马虎虎地塞在挎包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挤到了关机键，已经关机了。重启手机才发现，果然有几个未接来电和未回信息。
人已经找了，温佩佩也懒得说他的粗心了。转头对程程说：“刚刚是在干什么，吹笛子？”
“吹叶笛，这个。”程程把小小的樟树叶给温佩佩看。程程会吹叶笛还得拜小时候的武侠剧所赐，武侠剧里常常有浪荡江湖子弟吹叶成曲地剧情。她小时候觉得超帅的，就想要学，得益于外婆是大学音乐老师，不同于别的小朋友想学就是想想，要是身边没人恰好会，就不用像想了（身边有人会也没用，一般也不会像老师一样地教）。
反正程程学了，大概是有点天赋，第一次就能吹出比较简单的音，老师让她听音阶她也听得很准——这个很重要，叶笛不像是正式的乐器，有标准的音调，音准完全得靠吹奏者听，音感不好的话就没法玩儿了。
大概是叶笛这个技能便于耍帅，程程没有学过正式的乐器，但学会了这个，而且还学的挺好的。
“吹的真好听。”温佩佩称赞了一下，然后又上下看了看程程，笑了一下：“也没多久不见啊，怎么就变化这么大了，这是入戏了吧？”
看看程程的笛子、剑和长衫，温佩佩又笑了：“都快修成真仙了。”
说实在的，这种场面温佩佩在给程程当经纪人之前还没看过呢。之前她在先锋做经纪人，手下经手的艺人也有二线明星，但若以‘演员’而论，就连二流的演员都谈不上了。要么是演戏不太行的新人、歌手，要么就是演戏演成熟练工，谈不上出色的演员。
前者不必说，后者的话...只能说‘机械劳动’确实会磨损一个人的资质，即使他们自己也不想这样。这就像是一个流水线工人，做的久了总会自觉不自觉地简化自己这一道流程，只追求达标和速度。
程程轻轻摇头，不知道是在否认温佩佩的说法，还是单纯觉得这有点儿夸张了，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很快，一行三人一起下山，下山的过程中温佩佩和程程说起接下来的安排，包括程程要进组的事，以及要参加夏季《明星运动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