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晚上啊....里衣什么的,可比白日穿的裙子好探多?了。
她偏过头,推着萧玦的肩膀,“太晚了,要?睡觉了!”
“嗯。”萧玦又?将她抓回?来,“亲会再睡。”
沈祁语:“......”
所以你在亲哪里啊啊啊啊啊!
遂在第二日,沈祁语泡着的衣服,又?多?了一条雪白的裤子。
沈祁语用被子蒙住了萧玦的脸, 仅披薄纱下床换了干净的衣裳。
她说不上来为?何忽然和萧玦的感情变得这么好,昨晚竟差点?直接走到最后一步。若不是她关键时刻回了神?智,恐怕今早不会这么早就能醒。
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起床了。”她没好气地喊萧玦一声, “你是想到这床上睡死过去?吗?”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小习惯, 每当她觉得羞涩或者生气的时候,嘴里吐出来的话都跟死沾了那么点?关系。但听?语气又听?不出个?什么贬义的意?味,只觉得她是在?娇嗔。
萧玦昨晚得了趣儿,今早自?然心情好,听?了沈祁语的话也没恼,慢慢悠悠下床给自?己穿上了衣服。
这间?房子不比二?人的寝房大, 床自?然也是要?小一些。以往夫妻二?人虽同床共枕但也一直盖着被子纯睡觉,有时候床大也不够两人睡觉翻身折腾。按道?理来说, 那么小张床, 昨晚应该是没人睡得好的。
但偏偏两人今早看起来都还算神?清气爽。
原因无他。
昨晚二?人抱着睡的。
就着婢女端来的水洗完漱,二?人坐在?院子里用?早膳。
如今已经入了夏,清晨的阳光还未完全崭露头角,空气中还保留昨夜的湿气, 既不会人觉得热也不会觉得凉, 倒是恰恰好适合在?外面用?早膳。
说来也是好笑, 两人口味向来是天平的两个?极端, 午膳和晚膳虽然在?同一个?桌子上, 但一直以来都是各吃各的。
但若要?说上早饭,两人当真是难得和谐。
早上不宜吃得太过油腻荤腥,沈祁语便随着萧玦, 喝点?粥吃点?糕点?, 也算满足。
“今日打算去?做什么?”萧玦为?沈祁语夹过去?小半块玉米,“带着唯译吧, 安全一些。”
沈祁语顿了顿。
他们自?上次在?龚州遇袭后便再未遇到那伙人,如今青州已经落回到萧玦的控制之下,要?说这安全问题,她还真没怎么考虑过。
但萧玦这么说自?然是有他的道?理,有些事情听?他的不会有错。
“早些日子关于新?政的宣传不是已经陆陆续续到位了吗?我今日想去?看看效果。”沈祁语盯着那块玉米,“我不太能确定百姓们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的想法,想想还是去?亲自?调问一番。”
萧玦笑了笑,像是早已预料到,但又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又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语气,“若是遇到什么难题,别?自?己莽着往上面冲,保证自?己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沈祁语点?头。
这点?她倒是知道?的。
就算是还在?现代社会,也还是会有许多家庭因为?孩子的性别?问题而?不允许其上学。女子生来便是嫁人生孩子这样的观念在?现代社会都不算少,更何况这里还是古代。
有些父母会很难以沟通,她早就已经预料到了。
“实在?劝不动我会放弃的。”她想了想,又问,“那你呢?你今日可有事情要?忙?”
萧玦原本正喝着粥呢,听?了这话抬头时眼里的笑意?藏都有些藏不住,“难得见你如此真心实意?地关心我,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沈祁语面不改色,“我不是一直都很喜欢你吗?”
萧玦笑了一声,“之前骗了人,报应来了。”
沈祁语不解,“嗯?”
萧玦放下勺子,“下江南中途遇到很多事情,非我不可做决定。”
他这么一说沈祁语便明?白了。
当初他找人冒充帝后只为?下江南的队伍正常出行,这一路上必然会遇到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情,小事可由丞相定夺,但若是涉及到官员变动这样的事,那便只能由萧玦亲自?决定。
再说直接点?,那就是萧玦因为?“逃课”而?堆起来的作业如今要?一一补上了。
这么一想,沈祁语没忍住笑出声。
看吧,无论是什么朝代什么职位,都逃不过上班这个?恐怖的词。
天气渐热,以往平日里穿的衣服如今都往轻薄上靠,丝滑的面料配上玲珑的曲线,将沈祁语所有的优势发?挥到近乎极致。
这衣服都是她自?己挑的,颜色并不深,款式也并不华丽。就这么看上去?,此番她看上去?并不像皇后娘娘,而?是哪家未出阁的漂亮小姐。
出行的马车停在?州牧府侧门,此番因为?是皇后出行,在?出行的配置上并没有以往的低调之说。华丽的马车配上随行的护卫,当真是给足了风头。
萧玦就站在?马车旁边这么看着她。
他明?明?什么都都没说,可单单就是站在?那里,就像是已经有了千言万语。
沈祁语上马车的步子一顿,也没问什么,只是有些无奈地挥挥手,“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在?关心人这个?事情上,萧玦同大部分人都很不同。
他不会说很多关心人的话,他只是跟在?人旁边,做他在?这人身边时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会用?眼神?说话。
萧玦轻轻点?头,缓声道?:“等你回来。”
沈祁语盯着他,只觉得心跳像是漏了一拍。
很奇怪,以往萧玦同她这么说话的时候,她也没有有过这么大的反应来着。
大概是因为?他又长得惹眼了一些。
沈祁语心想。
马车行驶得缓慢,眼见着离州牧府越来越远了,沈祁语这才放下了车帘,闭着眼睛假寐休息。
关于青州地区哪个?年龄段的孩子可以无偿入学的事情早在?前几天就已经通知到了各个?地方,官兵挨家挨户的敲门告知到今日仍旧是一桩美谈。
但积极响应的人却不多。
这其实可以理解,因为?这个?思想对于现在?的百姓来说还是太超前了。
农忙,娶妻生子,盖房子。
这几乎是绝大部分人的理想生活。
虽然辛苦枯燥,但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就是他们的舒适区。
让孩子上学需要?投入的精力实在?是太多了,而?且短时间?内不一定会有回报。若是再往差的方向想,哪怕是时间?长了,也不一定能有收获。
在?他们的意?识里,读书若不能为?官作宰,那便是失去?了读书的意?义。
在?这个?社会条件下,拿出现代那种“读书是为?了提高自?己”的宣传语并不会起到任何作用?,这还不如告诉他们明?年能多一亩地来得实在?。
“娘娘,杏梨村到了。”马车外的侍卫喊了一声。
沈祁语掀开车帘,目光所及之处,一个?老?妪正弯腰感谢着什么人,在?她的手上,捧着碎银几两。
杏梨村作为?离梨幽城最近最大的村子,平日里总是热闹。
这里依山而?建,傍水而?型,若是从高处远远望过去?,可以看见很长的一条错落相间?的黑色长影。
或许是为?了节约土地,这里的房屋与房屋之间?间?隔的十分紧密,若是有时候眼睛没看清,其实很容易走到别?人的家里。
“这里靠近西边,以往按照方仲源和秦氏的暗中谋和,这里的村民每年除了要?上交国家规定的赋税还需向秦氏缴纳相关的"保护费"。”唯译抱着剑,道?:“近几天我们的人在?这边观察的时候总会看见刚刚这样的情况,但是上去?问这些百姓的时候他们却什么都不肯说。”
沈祁语皱着眉,沉默不语。
“而?且我们问了一圈下来,整个?村子几乎没几口人家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去?上学,都想把孩子留在?家里帮忙务农或者养到一定年龄嫁为?人妇赚取那么一点?彩礼钱。”唯译边说边摇头,像是无奈得紧,“本就难劝,而?且秦氏不会不暗中搞鬼。”
“无妨。”沈祁语道?,“一个?秦氏而?已,还没到要?被本宫放在?眼里的地步。”
她这人就是这样,平日里总是透着几分娇俏,并未把身份一说放在?嘴边。但若是涉及到新?政,她在?认真做某件事情的时候,总是因为?气势的散发?而?不自?觉把本宫二?字喊出来。
唯译不觉得她只是个?花瓶。
他满怀期待地问了一句:“娘娘可有什么好办法?”
沈祁语下了马车,嘴角挑起一抹笑,“知道?为?什么什么都问不出来吗?”
唯译歪头。
沈祁语道?:“因为?你们给得不够多。”
世界上少有真的不爱占小便宜的人,很多人总是想着天上钱砸死他们,故有时候哪怕是有丝毫可以占小便宜的机会,他们都不会放过。
光是拿这么一点?点?真理,沈祁语便不会害怕从这里的人嘴里问不出点?什么。
“陛下此番出行带了多少银两。”她偏过头看向唯译,“你身上应该不少吧?”
唯译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什么,变得极为?兴奋,“哦哦哦!今日出门前陛下给我塞了大把银票!我还纳闷给我那么多银票干嘛呢!”
沈祁语:“.......”
这萧玦难道?真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不成?怎么什么事情都能提前预料到。
她伸手,试探性道?:“给我一些,零散的。”
唯译又愣了一瞬,赶忙去?掏腰包,“陛下只给了我零散的来着。”
沈祁语::“......”
见识到萧玦的厉害了。
眼见着唯译将那坨极厚的银钱拿出来,一眨眼的功夫而?已,腰线瞬间?细了大半,“呐,都在?这里了。”
沈祁语:“......
看得出来,萧玦深怕自?己没钱用?了。
她接过,随意?拿了一叠放入口袋里,往前走了两步,像是想到什么,又回头问唯译道?:“陛下还跟你说了什么或者给你了些什么嘛?”
唯译沉默两秒,表情变得有些恐惧,“他说若是你今日有什么差池,回去?便扒了我的皮。”
沈祁语:“......”
村子里的小孩格外多。
这倒是正常, 毕竟古代没有什么计划生育一说,几乎家家户户都以?多生?为喜,觉得这不仅可?以?壮大家族还可以多一点务农的?劳动力。
沈祁语揣着银票, 在一众好奇的目光中面不改色地朝里走。
不比商人或者贵族消息灵通, 在村子里生活的百姓就算是知道帝后?来了青州大概也不会过多地放在心上,没人会觉得如此高贵的人会降临他们这种小村子里来关心他们这些微不足道的人。
所以?带着一众护卫的?沈祁语极为吸睛。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皇后?娘娘驾到?,紧接着仓促的?跪地声和?参见声不绝于耳。
并非想着要?高调,只?是这片地方竟然受秦氏控制,那皇后?来这里的?消息便是不可?能瞒得住的?。倒不如直接大大方方告诉所有人皇后?来了,让所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 还能给?自己省不少事儿。
沈祁语浅笑着让众人起来。
她其?实很懂得运用自己的?反差感,在一定程度上, 只?要?她态度稍微温和?一点, 配上高贵的?身?份和?精致的?长相,很容易就可?以?给?普通的?老百姓留下好感。
“听?闻青州之?前遭遇天灾,今日陛下忙是在抽不开身?,我便来看看大家, 各位叔婶自是不用拘谨。”她一派自然大方的?形象, 把素未谋面的?人当?亲人似的?, “若是各位有什么困难, 直接去梨幽城州牧府寻求帮助就行。”
看上去又亲民又好说话。
哪有什么皇后?架子, 就跟平日和?隔壁三家唠家常似的?。
按道?理?来说,这样的?态度就算不能和?人迅速人打?成一片,给?人留下好印象也是可?以?的?。但不知为何, 这里的?人给?予沈祁语的?反应除了满眼的?戒备和?紧绷的?身?体以?外便再无其?他。
是完完全全把沈祁语当?作?了外来者。
甚至可?以?说, 是侵略者。
很难办。
但毕竟是皇后?,竟然来了, 便一定是要?招待一番的?。
村长并不算很大的?房子外面站了大批官兵,在官兵围着的?前方,有着许多看热闹的?不知所以?然的?村民。
“村子去年收成不好,是靠以?往的?存粮吊着的?,招待不周处还望皇后?娘娘见谅。”
村长约莫四十来岁,但似乎是因为被什么烦心事困扰着,面色看上去已经极为憔悴。若不是沈祁语问了他一句,说他已经六十岁沈祁语大概也是相信的?。
桌上的?水就是普通的?山泉水,从内屋拿出来的?水果看样子也是因为舍不得吃放得太久而焉了,能被称得上点心的?是两个看上去刚出炉的?馒头。
虽为简陋,但确实已经是他能拿出来的?所有好东西。
“这山泉水着实清甜。”沈祁语笑了笑,转头对着一个很早便站在屋内角落里的?一名妇人道?:“能麻烦你帮我再去取一些新鲜的?过来吗?我想带一些给?陛下也尝尝,放心,我会派人保护你的?安全。”
表情和?善,语气也温柔。
但若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可?以?听?得出来,她这是赶人加监视的?意思。
都派人“保护”了,这水能不去山里现装吗?
明明这个房子简朴到?有些破旧了,能拿出来招呼人的?东西也很上不得台面,可?偏偏这个站在角落里的?妇人看上去极为整洁。虽穿着一身?一看就是临时换的?粗布衣裳,可?那双叠在腹部的?双手却是又嫩又滑。
农民怎么会摆出这种一看就是服侍人久了的?姿势,怎么会有没有茧的?手呢。
真是把她沈祁语当?傻子。
屋内仅剩三人,沈祁语眼看着村长松了一口气,微微抬了抬嘴角。
其?实和?她预料的?差不多。
农民虽然以?务农为主要?生?活的?主要?支撑,但这并不代表农民都没脑子。
一年下来不仅要?上交国家规定的?赋税还要?拿出多余的?交给?地痞流氓,要?说心里没有一点不服气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可?能怎么办呢?不交就没法好好过日子。
而要?控制一个村子,最直接的?便是控制村长。
拿她以?前学生?的?话来说——
那娘们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还未等沈祁语回过神,只?听?扑通一声响。
“求皇后?娘娘救救梨杏村的?村民吧,求皇后?娘娘.....”
明明是个很壮实的?男人,但眼泪却有些控制不住,“今年的?粮食还远未到?收成的?时候,梨杏村真的?没有多余的?粮食再上交给?秦老大爷了。”
沈祁语一惊,赶忙起身?将人扶起来,“大伯快快起来,有什么事你同我说就好了。”
“若不是老奴看到?娘娘支走了秦家的?管家,老奴真的?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他说着说着抹了抹眼泪,“我们真的?走投无路了。”
沈祁语轻轻皱眉,“我在这里,你便放心大胆说。”
她往外面看了一眼,语气不自觉冷下来,“同我说说秦家那位秦大老爷。”
其?实对于梨杏村来说,一切的?转折都发生?在青州州牧换人的?时候。
以?往的?青州在州牧的?管理?下,贵族的?权利和?势力都被压得很好,即使有个什么事情,也很快会被州牧压下去。
可?直到?换了州牧,贵族那边的?势力便迅速扩大了起来,就连梨杏村的?管辖权都被挪到?了秦氏的?手上。
国家的?赋税其?实还好,纵使交上去,粮食的?余量也是够接下来一年的?存活的?。可?直到?有一天,秦氏向他们告知每个月村民都需要?上交粮食作?为保护费的?规定。
至于为什么是保护费,在村长的?解释中其?实可?以?看出来,就是个抢劫的?借口而已。
梨杏村依山而建,偶尔会有野兽闯进村子里偷吃家禽。秦家以?此为由,提出了“保护费”,以?月为时间点,强迫梨杏村上交粮食。
“梨杏村的?村民都很节俭,去年遭受天灾是靠以?往的?粮食储备的?,可?去年三年来给?秦家交了那么多,我们的?储备早已经没剩多少了,自己饱腹都难。”村长叹了口气,“再过几日便是上交粮食的?时候,我们实在拿不出来了。”
“若不拿不出来秦家会怎么办?”唯译皱着眉头,“打?人?还是杀人?”
村长摇头,“村里稍微大一点的?女子会被拐走卖作?娼妓,男子则是被拉去做不知道?多久的?苦力.....”
沈祁语眉头越皱越深,听?到?最后?直接活生?生?气笑了,“好一个土皇帝。”
唯译微微一惊。
这话若是给?别人说出来保不齐是要?杀头的?,毕竟天子乃一国之?根本,是万万不能被赋予贬义的?含义的?。
不过想到?这人是他祁语姐那便没什么事儿了。
毕竟他祁语姐骂天子都是当?着天子的?面骂的?,区区一个土皇帝而已,陛下想必只?会笑笑,然后?说一句随她开心便好,这事儿便算是过去了。
他想着想着不自觉瘪了瘪嘴,总觉得自己在给?自己找不痛快。
他像是强迫自己看别人多恩爱.....
像是想到?什么,沈祁语又问一句:“我今日来的?时候看到?有人在给?一名老妪塞钱,听?人说这种场景近日时有发生?,村长可?知道?这是在做什么?”
村长点头,“前些日子官兵挨家挨户敲门告知我们家中孩童可?以?无偿入学的?消息,秦家好像很不愿意,软硬皆是不让大家送自己的?孩子去上学。若是在塞钱,大概是在买通吧。”
沈祁语心想。
以?往他们没来青州的?时候他们便与方仲源串通起来在学堂修缮上一直使绊子,导致新政进行缓慢。如今萧玦亲自督促学堂修缮一事,他们不能在这上面使绊子便从这些村民身?上下手。
铁了心的?就是不想让这个政策在青州发展下去。
“我知道?了,过几天的?粮食你们便不用交了,本宫会派人把守在这里。”
与其?说什么到?时候报她名号,还不如直接派人到?这里守着,能给?予这个村子更多的?安全感,“若是他们仍旧强迫你们,我会——”
“人贩子滚出梨杏村!”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喊叫,而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呼喊声响了起来。
“禀报娘娘,方才属下跟着那名女子去山间打?水,可?她忽然要?说出恭.....”一名侍卫慌里慌张进来,半跪着,大概是因为跑得急,说话还有些喘。
借着出恭的?理?由,跑去村子里跟大家说皇后?娘娘要?来强迫大家交出自己的?孩子去上学......
群起反抗,典型的?觉得人多势众,即使是皇后?娘娘也拿她们没办法。胆子之?大,竟然敢把皇后?喊人贩子。
不知者无畏。
他们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州牧了。
门外又传来一声压着嗓子的?通报,“娘娘,人太多了!我们快拦不住了!”
沈祁语一惊。
“怎么!你们要?造反!”关键时刻,村长出去大吼了一声。
无论是什么时候,其?实一个村子里,说话最管用的?还是村长。
不仅村民们熟悉,长久以?往的?生?活下来,也建立了很好的?信任关系。
“里面坐着的?可?是一国之?母!一群没文化的?老娘们在乱叫什么?!想被杀头吗!”他大概是气急了,脸色胀得通红,“马上就是交粮食的?日子,你们不准备依靠皇后?娘娘准备干什么?把自己的?女儿送去当?□□是不是!”
中气十足的?怒吼声使得外面的?动静停了下来,杀头二字像是什么开关,一瞬间便将场面震了下来。
村长转头看向她,“抱歉啊娘娘,跟她们说话就得这样.....”
沈祁语淡淡一笑,“无妨,我理?解。”
她对这里的?一切都给?予理?解。
“本宫从未要?强迫你们的?孩子出去上学。”她走出来,当?着一众人的?面,神色平静,“本宫若是要?用强的?,你们还能挤在这里闹事?”
她一番话说得又轻又缓,本来听?着应该是毫无杀伤力的?,但她说了本宫二字,明晃晃将地位摆在明面上,那边一切都变得不一样。
竟然皇后?的?身?份能给?予人震慑,那便不用白不用了。
她轻飘飘道?:“再者,我就算是对你们用强的?,你们觉得把孩子拐去读书和?把孩子拐去当?娼妓与苦力,哪个更值得?”
死一般的?寂静。
也不知道?是不知道?怎么反驳还是如何反驳。
“切,就算是被拿去当?□□,时限到?了之?后?指不定还能给?我们带回来点钱呢!”也不知道?人群中是谁小声咕噜一句,“这读书便是个没有尽头的?事儿,你们别看现在说什么读书不要?钱,日后?肯定又是另外一个说辞了。”
对于这群人来说,像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您是皇后?娘娘,您当?然不知道?赚钱多么辛苦,您这不就是张嘴就来吗?”又有人借着人群遮掩说了一句。
“就是就是,读书也不一定能当?官,不就是浪费时间。”
“我看她就是想拐人,长得人模人样的?,心其?实是黑的?。”
“对对对,当?官的?心都黑,压榨我们的?粮食就算了,还来抢我们的?孩子。”
沈祁语心里沉静地不像话。
自古以?来,读书都是思想的?觉醒。
她现在不过是站在思想改革的?最前面,举着改革的?旗帜,接受所有人的?谩骂。
太正常了。
“这种人就应该赶出去!我们那么多人皇后?要?是说杀就杀,大绪还有没有王法了!我们没错!皇后?就可?以?随便杀人吗!”
“对!赶出去!”
是一场连村长都阻止不了的?□□。
萧玦给?她安排的?护卫其?实不算少,但在这么多村民面前,还是有点聊胜于无。
唯译想拔剑,但被沈祁语皱着眉头摇头按住了。
以?暴制暴这种方法只?能用来对付流氓,若是拿来对付这群其?实没有什么错的?村民那便不合适了。
她被逐渐逼近的?人群挤得被迫后?退一些,“你们冷静一些。”
可?根本没人听?她的?。
一想到?这人是来抢他们的?孩子的?,所有人都忍不住红了眼。
原本就不算紧致的?围栏根本承受不住这么多人的?践踏,没过一会便倒在灰尘里,被不知道?谁的?脚踩得险些凹进去。
沈祁语无法,只?能被唯译护着往后?退。可?身?后?便是山,她能退到?哪里去呢?
好难啊。
沈祁语心想。
布满茧的?手眼睁着快要?推到?她的?肩膀,她叹口气,正准备妥协,前方却突然传来一声高呼。
“陛下驾到?!”
其实皇后和皇帝也就差一个字, 但拿出来说的时候,效果总是天差地别。
陛下驾到?,四个字而已, 比什么话都管用。
原本嘈杂的人群像是着了魔似的骤然安静下来, 明明还没看见?皇上的影子?,却已经?有人因为恐惧而埋首跪下。
似乎是思想回笼了,刚刚那番对皇后出言不逊的态度在这四个字出现的瞬间纷纷变成了头上看不见的锋利闸刀,只等那位天子?看过来,他们?便会?命丧于此。
现在理?智倒是回来了。
皇帝二字对大?绪所有人都有着天生便有的压迫感。
那便是一国之君的力量。
沈祁语就这样站着看着萧玦向她走?过来。
他好像换了一套衣服,原本在州牧府那身?相?对于宽适的长跑此时被玄色的圆领袍取代, 腰间紧束的腰带看似简约,但上面金丝绣的龙纹和鎏金暗纹却显示了其不凡。
偌大?的大?绪只有萧玦可以穿这样的衣服。
“参见?陛下!”
许是被吓到?了, 偌大?一群人, 参见?声竟然极为整齐。
萧玦没说话,只盯着沈祁语,快步朝她走?过来。
他像是目的很明确,在完成自己的目的之前, 他不会?给予旁人哪怕一丝一毫的目光。
沈祁语很配合, 见?着萧玦朝着自己走?过来, 便很自然地放下了原本交叠着的双手, 做好了十足的准备让萧玦检查一番。
她也说不上来她同?萧玦这种诡异的默契是何时培养出来的, 只是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很自然地在相?应的场合给予萧玦她应该给出的反应。
就像是共同?生活了十来年?的老夫妻。
萧玦拉着沈祁语的胳膊将?人缓缓转了圈,确认人从头到?尾都是干净的, 没有任何伤痕之后, 这才像大?发慈悲一样,轻飘飘给了唯译一个眼神。
那是在告诉他, 你这条命算是保下来了。
唯译:“......”
“起来吧。”萧玦垂眸。
他眼神其实算不上和善,若有跪着的人胆子?大?点抬头看便可以发现,他看向所有人的视线仿若在看一群无关紧要的人。
可帝王看子?民不应如此。
他身?上的气压太低了。
沈祁语轻轻叹了口气,拇指和食指捏住萧玦的袖子?,撒娇似的摇了摇。
她其实可以猜到?原本应该在州牧府处理?公事的萧玦为何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个小村子?里,也可以猜到?为何那声陛下驾到?为何会?响起得如此及时。
他大?概是在一旁看了好一会?了。
“我没什么事,他们?现在不理?解很正常,你也别冲他们?发脾气。”沈祁语像是在跟他咬耳朵,“算了吧。”
萧玦偏过头,手腕翻转之间已经?反握住了沈祁语的手。他没回,只是捏了捏沈祁语的手心。
无论是大?事小事,他总是有着自己的考量,在处理?的时候也会?带上很明显的萧玦色彩。
“知道秦家为什么突然给你们?这么多关怀吗?”他朝着拿着兵器的士兵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让开,“因为他们?害怕,害怕你们?送你们?的孩子?去读书,然后把原本属于他们?家进京科举的名额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