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瓜翘着脚一副大人样子继续自言自语:“唉,我也?想出去?学活,以后赚大钱,给?家里盖新房子。”
应县木塔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下来。
而这时外面已经全黑了,那时候不比现在,是没有什么路灯的。
只是远处的火把燃得很显眼。
小南瓜他爹正一脸焦急地领着村民找他儿子。
“这么大个娃咋就在村里不见了呢!”
“你少说两句,还嫌南瓜他们家不担心吗?”
“可是这该找的地方都找了啊,哪里都有啊,难道他一个小娃还能插了翅膀飞了?”
南瓜爹听着这话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他一拍大腿:“对,还有一个地方没有去?过!”
说着他举起?火把就应县木塔的方向跑,其他村民也?赶紧跟上。
只是刚到塔面前,南瓜爹就停下了,他转身看?着那些村民:“麻烦一会儿要进去?帮忙找的都别带火把,咱们这塔是木制的,带火把太危险了。”
哪怕到了这一刻他依旧惦记着木塔的安危。
“这哪里行哟,塔里面黑漆麻空的,没有照明看?不清楚吧?”
“没关系,我是守塔人,我来这塔里五无数次了,闭着眼睛我都知道路。”
说着他把自己的火把递给?了南瓜娘亲,然后摸黑进了塔里。
他确实如他所?说的摸黑都能知道路,只是楼上的小南瓜也?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完了!我爹来抓我了,这要是被抓到可不得挨一顿大的!”
小南瓜心里惴惴不安,最?终他还是摸着黑就连滚带爬地往楼上走。
可是他动?静太大,楼下南瓜爹立马就听到了,他中气十?足地开口喊:“南瓜!你给?老子滚下来!”
南瓜咽了咽口水,这可不能下去?,下去?就死定了!
他没有回答继续手脚并?用的爬楼梯。
只是他对应县木塔的内部结构其实并?不熟悉,所?以爬得很慢,而他爹却健步如飞,
他听着爹的声音越来越近,马上就要追到他了,他也?跟着加快了步伐。
一旁应县木塔还在那里说着风凉话:“别跑了,你跑不过你爹的,他可是我看?着长起?来的守塔人,比你认真负责多了,就算闭眼睛都能在这里来去?自如。”
随着他的话,果然南瓜爹追了上来。
借着那一点稀薄的月光,南瓜爹站在楼梯口叉腰:“给?老子滚下来。”
小南瓜扒拉楼梯:“我不!我下去?了你就要揍我了!”
“你不下来我也?能揍你!”
说着南瓜爹就伸手去?拉小南瓜,小南瓜也?是一急,他正要往上跑,脚下却就是一滑眼看?着就要从楼梯上滚下去?。
南瓜爹却立刻急了,他知道这层楼梯下来有一个小凸起?,这要是撞到,他马上伸手去?接孩子,却又因为四下昏暗,不能准备捞住。
而这时,一旁的应县木塔出手了。
他伸手按住了小南瓜。
小南瓜就那样躺平在了楼梯上像是被人给?放平了一样。
他本来还在惊叫,这时却疑惑地喊了一声:“爹?”
南瓜爹一下把他搂住,他脸上也?有惊讶。
最?后小南瓜是被背回家的,他没有挨一顿打?。
只是他的脚踝肿成了大馒头?,疼得他嗷嗷直叫。
不过他躺在床上一边忍着疼一边和他爹说:“我滚的时候好像有人接住我了,是爹你吗?”
南瓜爹想了想说:“应该是木塔有灵,救了你。”
小南瓜一愣,没有再说话,
等他脚好了,他第一次带了几朵野花放到了那墙根边上。
“谢谢你救我……以后我每天?给?你送花!”
说完他又觉得别扭,四下看?了看?没有人发现这才?拍了拍胸膛悄悄跑了。
而在他身后应县木塔拿起?了一枝花。
“还是有点丑。”
说完他将那朵花别在了胸前。
后来小南瓜每天?送来的花都越来越漂亮,没有花的时候他就学着他娘折漂亮的纸花。
而应县木塔都照单全收。
就这样过去?了好几年。
江言看?着十?来岁的小南瓜披麻戴孝地跪在灵堂前,心里也?有一丝惆怅。
“唉,这怎么就出了事一起?走了呢,这孩子也?不大吧?”
“这都是命吧,不过幸好他们家有传承,守塔也?能吃上饭,不愁饿死。”
“别说了,再怎么也?是没有爹娘啊。”
小南瓜听着周遭这些同情的声音垂着眼,但?是一声都没有哭,等把宾客们都送走之后,他看?着空空荡荡的家里才?怅然若失地坐到了门槛上。
他坐了很久,最?后才?起?身关上了门。
他在野地里摘了一朵花,然后向应县木塔走去?。
等到到了,就如往常一样把那朵花放到了墙根,他垂着头?像是在和木塔说话:“明天?早上我来不了了,就现在给?你送了。”
他语气格外平静。
可是下一秒他就蹲到了墙根处呜咽起?来。
“我没有爹娘了……”
他哭得很小声,还故意压着手指就怕被人听到。
而这时一阵风吹过,应县木塔坐到了他的身边。
木塔张开手臂将这个哭泣的孩子搂住,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有我。”
那朵花被风卷起?,落到了小南瓜的衣兜里。
小南瓜觉得好像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在他周围,像是风,却又不像。
他四下张望了一会儿这才?彻底失声痛哭。
应县木塔一下又一下地拍着怀里的少年,他那小小的守塔人啊,明明昨天?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现在却过早的懂得了悲欢离合。
他虽然伫立千年看?过太多这样的景象,可是唯独看?不了他的小守塔人独自一人。
应县木塔挥了挥手指,一群麻燕自梁上飞出,过了一会儿,从窗外飞进来一只又一只的萤火虫。
流萤飞舞,飞燕绕梁。
正在哭泣的少年仰头?看?着眼前美景,他看?着那如同星河流淌的萤火虫们,终于露出了一个笑来。
这世间,还有一些东西让他留念啊。
小南瓜擦了擦眼泪,他重?新站了起?来:“就当是你在哄我了。”
爹说过木塔有灵,这样的景色……
他觉得一定是木塔在安慰他。
江言站在一边,她看?着眼前的场景也?觉得有些唏嘘。
少年守塔人和他的塔,在这一刻彻底羁绊在了一起?。
江言看?着小南瓜慢慢长大,从最?初那个只知道拿狗尾巴草敷衍的小孩变成了一个和他父亲一样对木塔了如指掌的守塔人。
因为家里只剩下他了,所?以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塔里,甚至经常在塔里过夜。
而应县木塔嘴里说着他烦人,却依旧喜欢在后面跟着他。
以这种小南瓜根本不会知道的方式陪伴他。
而小南瓜最?习惯在落日时候坐在木塔大门前看?外面的风景。
江言突然想起?,应县木塔好像也?把这个习惯给?保留了。
可惜时光残忍。
江言面前的画面一转,她又来到了小南瓜坠楼的那天?。
可这一次她看?到的是身上起?了很多伤口几乎直不起?身体的应县木塔趴在那里试图伸出手如同当年一样接住他的守塔人。
可是他动?不了。
那些麻燕好似听到了他的心声,成群结队地向着小南瓜飞去?,它们也?试图接住他,可是依旧是徒劳。
小南瓜落到了地上,流了一地的血,应县木塔无声地流出了眼泪。
他的守塔人……要死了?
小南瓜被村民们带走去?看?医生,而应县木塔却每天?都在门前等他回来。
麻燕门不断飞出去?打?探消息。
“小南瓜他没有死!”
“小南瓜的腿好像好不了……”
“小南瓜能下地了!”
“诶……小南瓜为什么说他不来了呢?”
应县木塔的腰已经有一些弯了,也?苍老了一些,他听着麻燕们一次次带回来的消息,已经由最?开始的激动?到平静。
他看?向那墙根,那里已经很久没有花了。
送花的人不会再来了。
应县木塔看?着又一次的夕阳,他喃喃自语道:“他是不是怪我没有接住他呢?”
而这时,小南瓜的家里,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的小南瓜看?着应县木塔的方向也?久久不发一语。
最?后才?说了一句:“木塔肯定在怪我没有守护好他。”
又过了好几年。
某天?,应县木塔已经如同往常一样在门口看?着夕阳,他看?上去?已经老了很多了,再也?没有半点当初青年的样子,他的脊椎也?渐渐弯了起?来,形成了一个极为别扭的姿态。
麻燕飞到他肩头?说:“塔塔,我有点想小南瓜了。”
应县木塔偏过头?,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然后说:“小南瓜是谁?”
“……”
江言叹了一口气,她想到往后的几十?年里,木塔和小南瓜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及时已经成为了刘老头?的小南瓜依旧在不远处,甚至用着极端手段让人去?修应县木塔,可是他们再也?没有接触过彼此。
木塔已经非昨日样子,而守塔人也?已经老了。
他们怀着各自的愧疚度过了几十?年。
也?许对于其他文?物来说这几十?年并?算不得什么,可是这几十?年是应县木塔风烛残年的最?后日子,是一个普通人类大半生的时光。
江言只觉得心里格外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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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江言重?新看?到面前那个苍老的应县木塔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自己可能知道了他的执念。
江言开口道:“你不是想让我修一件你忘记了的东西吗?”
应县木塔微微一愣,然后点了点头?:“是,可是我还没有想到那是什么。”
江言斩钉截铁地说:“我已经知道了。”
说着她转身跑了出去?,还不忘回头?交代:“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江言没有任何耽搁直接跑到了刘老头?的家里,因为跑太快她微微有些喘息,她敲响了房门。
刘老头?打?开门,见又是她便说:“我真的没有什么其他可说的了……”
他还能说什么?说都是因为他应县木塔才?会变成这样吗?
江言却直接打?断了他:“刘爷爷,我能修好木塔。”
她话音刚落,刘老头?的手便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看?过太多专家为难地说“还要想办法?”、“现在还不是时候”、“得再等等”,这却是第一个告诉他能修好的。
他刚想追问,就又听江言说:“可是我有一个条件。”
刘老头?马上道:“什么条件?只要你说,我就是求到市里去?都一定……”
“我希望你可以和我一起?去?看?看?木塔。”
“……”
刘老头?怔愣住,他没有想到江言说要求居然是这个。
他下意识摇了摇头?:“我不能去?。”
他一个罪人怎么还能再去?看?塔呢?
江言却格外坚定:“您不去?的话这塔修不了。”
刘老头?没有想明白江言为什么这么说,可是一想到这是唯一一个给?他希望的人,他颤抖着手还是问了:“你真的能修好它?”
江言笃定地点头?:“当然,只要你配合我。”
“好,我去?。”
说着刘老头?拿出来自己的拐杖,走到门口他又犹豫了一下,返回屋里又照了照镜子。
他老了。
他已经好多年没有去?见过他的塔了。
隔了一会儿他还是走了出来,江言见他不方便,正想着办法?,就见陶五走了过来。
“师父,我背他吧。”
江言看?着这个陶五也?是一愣,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一旁黑猫却嘀咕上了:“这龙转性?了?他可是凶兽耶,龙族可是最?讨厌驼人的!”
黑猫尾巴扫了扫江言小腿:“你给?他灌迷魂汤了?”
江言低头?就他:“你小鱼干没了。”
说完她也?快步跟了上去?。
等快到应县木塔的时候,刘老头?让把他给?放了下来,他颤颤巍巍地站稳,然后开始虚着眼睛四下寻找着什么。
江言立马懂了,他在找花。
她马上指着一旁道路上的小野花说:“这花开得真好啊。”
闻言刘老头?的脸上露出几分欣喜,他拄着拐棍极为艰难地蹲下去?摘了那朵花。
江言扶着他站起?来。
他苍老的双手虚握着那朵花对江言说:“好看?吗?”
江言点了点头?:“好看?的。”
刘老头?这才?笑了。
他看?着面前的木塔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好像是在弥补那数十?年的距离。
最?终他还是把那朵花放到了墙根。
他起?身的时候看?向了应县木塔的大门,在那里一个同样苍老的身影也?在看?着他。
应县木塔歪曲的脊柱好似在努力挺直着,他可能是希望这数十?年后的第一次再见,他能一如往昔。
尽管对方其实根本看?不到他。
那些麻燕一群接着一群的从空中掠过,在两人之间飞来飞去?。
“小南瓜!你回来啦!我们好想你,你给?我们带馒头?了吗?”
“你怎么已经这么老了啊?”
“可是我们还是认得你哟。”
对于妖来说,人类短暂的一生只是他们的一眨眼,可是他们记得他曾来过。
刘老头?拄着拐棍在门口站了很久也?没有要往里踏的意思。
而应县木塔站在他的身边。
谁也?没有说话。
时光在他们身上都留下了太多的痕迹,不管是塔还是他的守塔人。
隔了一会儿,刘老头?才?开口:“我对不起?你啊。”
这声因为他的懦弱逃避迟来了几十?年的道歉脱口而出。
而应县木塔却笑了:“你是对不起?我,你欠了我几十?年的花,你要怎么还啊。”
“不过我也?对不起?你啊,我没有接住你……”
“所?以我们扯平了。”
江言看?着这一切只觉有些眼热,明明他们谁也?没有错。
这时刘老头?回头?看?向江言又一次确认:“江馆长,真的可以修吗?”
江言再次点头?:“当然。”
闻言刘老头?这才?又露出笑来:“能修就好,要是能在我死之前……”
应县木塔皱着眉,他一向说着生了生老病死皆为常事,可是到了这里,他又觉得还能缓缓了。
江言把他这一表情看?在了眼里。
很好,文?物想活了她才?能修嘛。
等刘老头?被陶五送回去?之后,江言才?站到在那里拿着那朵小花端详了很久的应县木塔身边。
“你现在想起?来要我修什么了吗?”
应县木塔点了点头?:“想起?来了。”
他本来就没有真的忘过,而是故意让自己忘记,只是为了掩藏那些愧疚罢了。
“江馆长,请你帮我修好他的腿。”
在文?物心里,治病也?是一种修理。
江言没有点头?,却说:“也?不是不行,不过我有个条件。”
应县木塔直接道:“什么条件都可以!只要能修好他!”
“条件就是你要是好好配合我修你。”
要修就要一起?修,不管是塔还是人,一个都不能少。
应县木塔没有立马答话,而是看?了江言好一会儿,然后他用力点了点头?。
“好。”
“听说了吗?江馆长在应县那边搞了一个应县木塔修复研讨会,看?来他这次是来真的。”
“她哪次不是来真的啊,不过这次她可能真的踢到铁板了,古建筑修复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物啊,靠谱方案,优秀工匠还有资金,缺了哪个能成事?”
“江馆长可能是在巴黎圣母院塔尖那件事上找到了信心吧,可是那能一样吗?那可得人家举国之力在修的大项目,能支配资源可太多了。”
“不过我听说还是很多专家都去?了啊,也?许真能成事呢?”
“真能的话,你觉得为什么这个修复搁置了几十?多年?之前也?不是没有人提过。”
而此时江言确实有些苦恼。
她看?着自己和APP的建筑技能共同打?造出来的三个修复方案一时有些拿不准了。
没有完美无缺的方案,这每一个都有一定弊端,选哪个好呢?
这还好解决,到时候其他专家来了大家一起?商讨一下可行性?。
江言不是一个自负的人,她不觉得自己就是最?厉害的。
还是群策群力靠谱。
最?重?要的是……这工匠和资金怎么办?
江言看?了一眼自己的功德值,心开始滴血了。
算了,回去?再找林馆长刷一刷功德值应该就有了!
只是这工匠方面就麻烦了一点,不管江言要用哪个方案,她都不得不面临一个很重?大的问题:那就是挑选工匠团队。
这种木制建筑本来就是最?考验工夫,随便找那可不行。
可是放眼国内,这方面的工匠实在太少了,就算是之前修巴黎圣母院那些华夏工匠也?是专业不太对口。
而且要胜任这么大一个项目需求的必须是专业团队,一个两个人肯定也?不行。
唉,她学校要是能早点办,就不愁了,可是现在她的学校才?开开张呢。
还是得选其他人啊。
而另一边,各国的文?物建筑修复团队都直接炸了锅。
要知道江言现在的国际声誉可是很高的,谁都知道跟她一起?修复文?物建筑能获益匪浅。
几乎所?有人的想法?都是:“这可是江言主持的大修复案,我们一定要拿下!”
而这时霓虹的文?建修复团队却不屑一顾。
“她不选我们,就不可能成功。”
张涛觉得自己这几天已经把这?辈子能见到的大世面都给?见了一遍了。
他还记得那天傍晚, 他刚准备下班回家,江言就来了,她笑着?对他说:“准备一间大一点的会议室吧, 过几?天可能要来点人。”
张涛一听这?话顿时?欣喜,然?后理所当然?地觉得是江馆长这?考察了几?天终于要请其他专家一起来共同作业了!
他压不住喜色立马答应下来,然?后想了想还是上报给了县里领导,领导们对此格外重视, 直接让他把他们县最大的一间会议室拿出来用。
张涛马不停蹄地去准备,并且觉得自己?做得足够尽善尽美了。
可是还不等?他去找江言“邀功”,他手下的工作人员们就急匆匆来找他了。
“张……张主任!来人了!”
张涛看?着?这?工作人员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端着?架子说:“来就来了, 我们不是准备好了吗?照着?招待流程来就是了。”
这?点事都一惊一乍的,还真是一点都不稳重啊。
“……”
工作人员的脸色变了一下, 然?后似乎是要摆烂一般说:“要不张主任您自己?去看?看?吧?反正我们之前那个?流程不好使了。”
张涛心里疑惑, 这?怎么就不好使了?他招待市里领导也不过这?个?规格, 江馆长不是说了吗?就几?个?人来。
不过他到底是干实事的人,还是跟着?我看?了,结果到了地方, 一看?那乌泱泱来的外国人在那儿一阵叽里呱啦,他瞬间愣住了。
说好的就来几?个?人呢?这?一群人是怎么回事?而且他没有听错的话,那都还说着?不同语言!
这?是要在他们这?里开国际会议?
张涛脸色一白, 马上回去给?县里打了电话。
然?后层层上报, 最后市里都亲自来了人。
江言看?着?那市里来的领导一边抹着?额头上的汗一边说:“江馆长……您是要在这?里开什么国际会议吗?”
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提前说啊!这?要是招待不好……
江言摇了摇头:“不是啊。”
市里领导一愣,然?后指了指外面会议室里那一群:“那这?些……”
“哦, 他们啊,都是想里赚我钱的。”
一向见多识广的市里领导这?下也懵了, 什么就叫来赚钱的?
他试探性地问:“难道是来投资的?那这?接待规格……”
江言摇了摇头:“不用接待,让他们自费, 他们都是等?着?来竞标的各国知名古建筑修复团队,哪有来竞标赚钱还让我们出钱的道理。”
都要从?她口袋里赚走钱了,还想她再?出接待费?没门。
“……”
市里领导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冲击,江言说的每个?字他都能理解,可是连在一起他就听不懂了。
要知道他们以往不管是找国外专家还是国外外资招商,那可大多数都是把人给?捧着?啊。
怎么到了江言这?里她还一副等?着?人家求她的样子?
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叫上张涛决定?跟着?再?看?看?。
没准是江馆长这?种搞学术研究的不太懂人情世故呢。
也没事,他们在旁边“查漏补缺”就好了。
这?么想着?他们就跟着?江言来到了会议室。
县里的会议室条件其实很?一般,虽然?已经是最大的了。
只?是这?些国外团队却一点也没有挑剔,甚至每一个?都精神抖擞,一见了江言出来,他们更是像见了蜂蜜的熊一样一窝蜂就围了上去。
江言被围在中间,只?觉得这?群人就是在惦记她的小钱钱!她下意识捂住荷包,神色警惕。
太痛了!花钱真是太痛了!
陶五和小明将不动声色地将那些人给?隔开。
“江馆长!这?是我们的名片。”
“江馆长,这?是我们过往的修复档案。”
“江馆长,我觉得我们现在就可以去实地考察!”
那些团队负责人格外热情地向江言投递来各种东西?。
小明一一帮忙收了。
一旁的市里领导和张涛看?得一阵目瞪口呆。
他们也不是没有见过这?种外国公司,可是基本上不管他们是来谈合作还是其他都是趾高气扬的。
怎么到了江馆长这?里他们就变了性一样了?
有点……
两人对视一眼,默默把这?两个?字咽了回去。
而江言却依旧一脸淡定?,她环顾了一下这?些团队负责人,将他们和之前通过邮件发来的资料做对比,迅速认清了人。
基本上国际上知名的古建筑修复团队都来了。
江言和他们攀谈了几?句,目光却落在不远处好像焊死在椅子上的那几?个?身上。
根据江言和各国人打交道的经验,只?看?表情神态她就判断出了这?应该就是那个?有着?1600年历史的霓虹公司金刚组。
此时?金刚组的成员们正一脸不屑地看?着?围着?江言的那群人。
其中一个?人低声说道:“我不理解他们这?样对一个?仅仅只?有一次并不完整的文物建筑修复经验的人这?样推崇是为了什么。”
另一个?人开口“制止”他,但是语气也带着?几?分优越感:“松本,不是所有人都有金刚组这?样的经验的。”
被称为松本的人脸上依旧没有多少愉快表情,而江言正好看?到这?一幕。
干什么?这?些人跑来赚她钱还要给?她脸色看??
谁惯着?啊!
江言笑意盈盈,让小明将她事先准备好的资料发给?了那些积极和她沟通的团队。
而一直坐在那里的金刚组没有拿到资料。
赚钱都不积极,就不怪她小心眼了。
其他团队拿到资料之后就被陶五“请”到了座位上,他们都开始专心看?起来资料,这?就趁着?在一旁“独坐”的金刚组更加格格不入来。
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那是霓虹金刚组的吗?他们为什么不去拿资料?”
“他们是不想接这?个?项目吗?那为什么要来?”
“谁知道呢?他们没兴趣更好,我们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了!”
“……”
金刚组的人听到这?些话脸色一下就黑了。
他们不是不想,他们是在等?江言给?他们礼遇!毕竟他们可是这?些团队里面最有经验,也是唯一有华夏木制古建筑修复和维护经验的团队。
江言是瞎了眼吗?就有人冷待他们?
稍微年轻一些的松本一下就不乐意了,他试图站起来要说法就一下被那个?领头人给?拉住。
松本愣了一下说:“安井师父……我只?是想……”
“冷静一点,你没有和这?个?江言打过交道,不知道她是多么可怕的人物。”
他却是知道的,毕竟他们霓虹好几?个?文物圈的人都栽在江言手里了。
安井又道:“你不要忘了我们这?次来的根本目的。”
松本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只?是还有些不甘心:“安井师父,我们这?次明明是想来让江言知道我们霓虹文物圈的厉害的,可是她……”
安井摇了摇头:“不,我们的目的没有那么简单。”
他这?次带着?自己?的金刚组来,除了要接下江言这?个?大项目之外,更重要的是要像整个?世界的文物修复圈证明,他们霓虹在这?方面依旧很?强。
本来他们就是亚洲第一,可是自从?江言横空出世之后,他们就事事都被压制了。
不仅如此,还丑闻频出,这?让他们在国际上的声誉受到了很?大的损坏。
最重要的是巴黎圣母院塔尖修复的项目上,他们本来也是有力的竞争者的,要知道在木制古建筑的修复上他们可是最有经验的,
结果又是这?个?江言横插一刀,带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一群老工匠把他们快要到嘴的项目给?夺走了。
这?让他们几?乎要成为一个?笑话。
而这?次他来就是要借着?江言这?个?项目证明,他们霓虹和金刚组依旧是这?一领域的第一。
所以对于这?个?项目他们是势在必得。
更重要的是,也没有团队比他们更有优势了。
这?么想着?安井站了起来,他对着?站在台上的江言一鞠躬:“江馆长,我们团队还没有拿到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