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人自诩见过珍宝无数,可是还是有些比不上皇家秘宝,而眼前这些更?是宝中之宝。
唐初阎立本?所作的十几副《历代帝王图》,藏传佛教的金曼扎,清嘉庆白玉镂雕凤纹长宜子?孙牌,铜胎掐丝珐琅麒麟……
还有言肃嘴里被他藏起来?的青铜鎏金大佛塔等?。
顾丽娘只觉眼前应接不暇,可是这惊喜并未持续多久,这些可都是烫手?山芋啊。
不用她三个哥哥多说,她也能猜到那?群洋人在圆明?园做了什么,无非是烧杀抢掠。
而他们要掠夺的最关键的就是眼前这些宝贝。
盛世才买古董……
而在乱世,这些无疑都是负累。
顾顾丽娘觉得一阵口干,她一边心焦于此,一边又担忧起来?三个哥哥,直到地下室那?扇门被打开,她看到三张熟悉的脸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立马迎上去:“大哥,我?们……”
顾震云也看到了那?放了一地的宝贝,他眼角一跳。
言肃也跟着上前:“顾兄,抱歉给你们添了麻烦,等?晚上我?就带着兄弟们走,绝对不会让你们再担一点风险。”
说着他略一抱拳。
而顾震云却摇了摇头:“晚了,走不了了,外面都是洋人士兵重重包围。”
听了这话,言肃身后几个侍卫站了起来?:“怕什么?大不了跟他们拼了!”
顾震云冷哼一声:“怎么拼?你那?一身肉能挡几颗子?弹?京城都被攻破了,稳坐紫禁城的人都跑了,人家的长.枪.短.炮都驾到我?们国家的脖子?上了。”
他说话毫不客气,却格外振聋发聩。
那?几人迅速变成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几个男人围坐在一起,看着面前那?些曾经在整个华夏最恢宏宫殿里盛放的宝物,心中一片悲凉。
在这个动乱时代,国家的尊严被践踏,国人的生死被操纵。
人犹如此,更?何况这些死物。
一个侍卫站了起来?,他红着眼睛就抱着一件瓷器就要砸。
顾丽娘立马开口:“你要干什么!!”
那?人瞪着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砸了它!与其?让它落到那?些洋人的手?里,不如现在就毁了它!”
“你疯了吗?我?们的国家病了,关它们什么事!”
顾丽娘一把抢过那?瓷器,也跟着红了眼:“你以为它们只是一件死物,一件值钱家伙,是那?些贵人摆在高格上装饰的玩物?”
“不是这样的,它们最重要的从来?不是那?些金银的价值。”
“它们是史书。”
顾丽娘把那?瓷器放到一边,指着满地的宝贝:“人生在世,俯仰百年,可是他们不一样,它们能活很久,它们身上传承的是华夏文化的根。”
顾丽娘掷地有声地说完,眼依旧是红的,她也知?道自己?这番话说得是多么冠冕堂皇。
人都不能保全了,还怎么保全这些东西。
她转头看向了她的大哥,却见顾震云也定定地看向她,他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脑袋:“长大了啊丽娘。”
顾震云好似下了极大的决心,她他对言肃道:“我?们顾家可以保下他们,尽我?最大的可能。”
这话一出,顾庭生和顾长守都愣住了,他们两是知?道现在顾家是在如何风雨飘摇之际的。
他们自己?尚且自身难保……
顾震云道:“还记得咱们家的家训吗?”
人在宝在。
顾震云拍了拍顾丽娘的肩膀:“从今天开始,你就带着这地下室的人再也别出来?,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别出来?。”
顾丽娘张嘴想?说什么,就听顾震云又道:“你得守好我?们的宝贝们。”
不只是他们过云楼里的那?些。
顾丽娘一愣,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顾震云又交代了一些话,就领着两个弟弟出了地下室。
等?把地下室的门重新关好,他才看着他们道:“我?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顾丽娘看着一到深夜,她三个哥哥就开始往地下室里添置大水缸有些疑惑,可是并没有多问。
她大哥足智多谋,这些肯定都是有用的。
她需要做的只是把这下面给管理好,安抚好家里那?些妇孺的情绪。
毕竟没有人在这样紧张的环境下还能保持多好的心态。
此时她就正抱着她的小侄女在哄。
小侄女眼睛红彤彤的却不敢大声哭,只能盯着自己?的姑姑:“姑姑,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啊,我?有点怕黑。”
顾丽娘搂着她哄:“等?那?些坏蛋走了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那?他们什么时候走啊?我?还有点想?爹爹了。”
这是她大哥的女儿。
顾丽娘道:“唔,想?你爹爹来?给你布置作业?你那?e语说得还没我?好呢。”
一提这个,小侄女马上闭嘴不提想?爹了。
哄好了小侄女顾丽娘照例去地下室入口蹲着,她也是有些不安的。
而此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因着混乱,京城不复往日?热闹,家家户户就算还有人住也都不敢点灯,整个街市一片漆黑,除了远处圆明?园的火光依旧炽烈。
顾家的男家仆们也不敢多睡,都留着人守夜提防着。
毕竟乱世里,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就是一片安静里,顾家那?一堵靠着街市的墙上,有几个人影正在努力?往里翻。
“细伢子?,上去了没?上去了就快把你妹妹接上去!”
墙外一堆穿着脏兮兮的夫妇正叠在一去举着两个孩子?往顾家围墙里送。
那?个被成为细伢子?的男孩穿得也很破烂,长手?长脚但是格外瘦,他趴在围墙上像一只小王八,双脚努力?夹住,伸手?去拉被他妈递上来?的妹妹。
那?妹妹也很瘦,瘦得脸上好像只剩一双大眼睛,她抿着嘴唇也不哭,虽然害怕还是努力?去够哥哥的手?。
就在细伢子?把她拉进的时候,顾家院落里几个家仆朝着他们喊到:“你们在干什么?!”
“……”
细伢子?被吓得手?一松,那?小妹妹顺势跌了下去。
顾震云看着缩在自家院子?里的一大一小两个孩面色铁青,他一边吩咐家仆去围墙上糊些碎石和铁钉,还有生石灰,一边打量两兄妹。
细伢子?搂着妹妹不敢抬头,却也不松手?:“大人!我?不是小偷,我?只是……”
他只是知?道顾家安全,他的父母想?要他们活命!
那?小妹妹搂着哥哥,大眼睛里蓄满眼泪却不敢出声,看上去极为可怜。
顾震云不为所动:“出去。”
不是他自私,而是他们一个小小的顾家,如今自顾不暇,哪里来?的心力?管别人。
这两个要是管了,以后会来?更?多人,他管不过来?。
细伢子?一听这话一咬牙开始对着他磕头:“求求你!我?可以走!把我?妹妹留下吧!求求你们了!”
他嗑得格外用力?,额头都隐约透出一点血痕,抱着他的妹妹这才哭出了声:“哥哥,我?不要留下了,你不要嗑了。”
说着她拿手?去垫他哥哥的额头。
顾震云看着这个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岁数的孩子?,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留下吧。”
好似是得了什么恩典,那?细伢子?抹了一把眼睛,把自己?身上还算完好的外衣脱下给他妹妹一裹:“虎妞,你在这里要乖,不许哭,他们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这样你才能活,知?道吗?”
那?被叫做虎妞的小姑娘瘪着嘴,要哭却又不敢哭,手?把她哥哥的衣角拉得死紧:“哥哥,那?你呢,还有爹娘呢?”
细伢子?沉默了一下,心一狠:“我?们得逃命,带着你跑不了!”
听了这话,虎妞才松了手?,她红着眼睛:“那?哥哥你们要逃好远好远哟。”
细伢子?一咬牙,没有回答,直接转身就走了。
虎妞追了两步,眼泪大滴大滴往下落,却一声不敢哭,而这时顾震云走过来?给她递了一张手?帕,然后叹了一口气:“让家里大夫看看,没有病的话就下去吧。”
顾丽娘眼见着越来?越多的小孩被送进了顾家的地下室,她忧心的同时,心里又有几分骄傲。
她知?道她的大哥永远是那?样刀子?嘴豆腐心。
不过这也是他的底线了,只能接手?这些孩子?们。
毕竟大人的不确定性太高了,他也不敢把他们放进顾家来?,更?别说是满是顾家妇孺的地下室。
这也是不得已的选择。
也幸好这些在乱世里漂泊的孩子?们都格外乖巧,甚至自发地听起了她小侄女的“指挥”。
顾丽娘格外欣慰。
而现在才是那?些洋人入京的第二天,而顾丽娘已经觉得有些度日?如年了。
顾庭生看着又上门的马库斯,心里一阵不安,而这次马库斯却没有再要求搜查什么,而是笑着对他道:“顾,你可是说好的要带我?尝遍京城美食,不会食言吧。”
此话一出,顾庭生面色更?难看了起来?,现在京城是什么样子?他是知?道的,这些洋人大肆抢掠屠杀,这时候还有什么店敢开张啊。
他明?白这只是马库斯的一个借口罢了。
顾庭生看了看身后两位兄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而此时一向稳重的顾震云却站了出来?,他用着流利e语对马库斯说道:“我?弟弟之前常年在国外读书,他对京城的了解自然不如我?,不如还是我?和你走一趟吧。”
“大哥!”
顾庭生忍不住叫了一声,却被顾震云瞪了回去。
而马库斯却满脸惊喜:“你也会说我?们的语言?我?知?道你,你是顾的哥哥,你比他更?有用!”
“有用”两个字如同魔咒一般束缚着他们,最终顾震云还是跟着马库斯走了。
他被带到了马库斯占领的一座曾经的官员宅邸。
而此时那?里面已经站满了人,顾震云认得这些人,大多都是京城古玩行当的大家。
他心里已经隐约有了一些猜想?。
果然就听马库斯道:“我?和我?的父辈对你们华夏的文化非常喜爱,这次我?请你们来?就是想?与你们多交流。”
“比如,你们可以拿一些自己?家里的珍宝给我?看。”
说着他故意看了一眼顾震云然后说:“当然,别想?再用一些假货糊弄我?。”
然后他就让顾震云帮他翻译。
顾震云心知?昨天他的小把戏被拆穿了。
他刚翻译完,就见一个拄着拐杖须发皆白的老人站了出来?,他直接提起拐杖指着马库斯:“你们这些强盗!小偷!暴徒!你们休想?从我?这里拿走一件我?们华夏的瑰宝!我?就是死把它们带进棺材也不会给你们!”
他说得气势汹汹,而马库斯只是随意递了一个眼神,他身后的士兵就对着这个老人的胸口开了一枪。
老人应声倒地,再无生机。
屋子?里先是几声惊叫,最后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这个老人顾震云认得,这是京城有名?的古董铺祥润楼的掌柜周简阳。
他别过了头。
此时屋内没有人敢说话,而神奇的是也没
有一个人站出来?要“献宝”。
在场人除了顾震云其?他都是已经中年,他们甚至在瑟瑟发抖,他可以听到一些清晰的咽口水的声音。
马库斯看着他们,眼里带了一丝阴霾,他对着顾震云道:“顾的哥哥,我?给你十分钟,帮我?说服他们。”
顾震云不能拒绝,他看向屋子?里的众人开口:“诸位……”
他刚一说话,就见一个不断拿着手?帕擦头上细密汗珠的人道:“震云啊,我?们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我?们也知?道你们顾家的家训,你可别忘了。”
顾震云微微一愣,就又听另一个瑟瑟发抖的声音:“我?们今天来?就没有准备能回去了,周老先前就和我?们说了,我?们确实能拿那?些宝贝买命,只是你看这京城里的尸体,我?们能买多少?命?”
“我?们不能眼睁睁地将我?们华夏的宝贝们交给这群强盗,不然我?这下了地府都要被人戳脊梁骨!”
又一人道:“震云,我?们知?道你会洋文,你也不用劝我?们,只要你还有一点良心在,今天你若能走,就去我?们那?里把我?们藏起来?的宝贝带走,保护好。”
“我?们是活得差不多了,但是那?些物件可不能丢。”
顾震云听着他们的话,只觉嗓子?一阵发干,而此时马库斯又在一旁催促。
他张了张口:“会死的……”
“我?们这些半只脚早就踏进棺材了,怕什么死?”
“只是我?们的家眷,还希望你照顾一个。”
马库斯不耐烦道:“他们同意交宝了吗?”
他手?里拿着一把□□。
顾震云转过头,他看着那?群人一脸慷慨赴死的神情最终道:“他们……”
他说不出话,马库斯却了然,他笑着把□□放到一边:“顾的哥哥,今天麻烦你了,你可以先走了。”
马库斯没有等?顾震云回话,而是直接派人把他压了出去。
顾震云没有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了接连不断的枪声。
他几乎是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
顾庭生和顾长守扶着他继续要虚软的身体纷纷问:“大哥,怎么了?”
顾震云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里满是红血丝:“准备一下,今天晚上去接人,接物。”
顾庭生和顾长守对视一眼,没有问他是接什么人什么物,只是略微一点头。
当夜,顾家的侧门和后面开关了好多次。
而地下室的人和水缸又多了起来?。
顾丽娘看着一地下室的妇孺和多起来?的宝物,她的内心升起了一丝恐惧。
第三天。
顾家三兄弟几乎是一夜未眠,他们用了一晚上才将那?些掌柜的家眷和他们留下的宝藏给一一送进了地下室。
做完这一切,三人在顾家显得格外空荡的饭厅坐下。
谁也没有吃饭的心思,不安在彼此之间蔓延着。
顾震云作为大家长,看着两个弟弟命令道:“你们也下地下室去。”
顾长守直接拒绝:“我?不走,大哥,不管发生什么我?都陪着你,二哥他读书多,还会洋文,让他下去!”
他们彼此都知?道,这件事不可能这么简单,他们这无异于刀尖上跳舞的举动不可能真的全身而退。
听了这话,顾震云正要默许,就听顾庭生道:“大哥,我?也走不了。”
“马库斯知?道我?一直在,我?要是现在消失了,你觉得丽娘他们还能藏得住吗?他可能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我?。”
“我?不能走。”
这话一出,顾家三兄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里。
过了好一会儿顾震云突然笑了:“我?有没有说过我?们几兄妹里其?实就丽娘最聪明?最会打点生意,就是鉴宝,也是她比我?们强。”
顾长守闻言也跟着笑:“是啊,小妹可是天天都念叨着谁说女子?不如男的,她志向可比我?远大多了。”
顾庭生点头:“丽娘这性子?也好,你看她把地下室里照顾得井井有条的。”
顾震云看着两个弟弟,脸上带了一丝欣慰:“是啊,咱们顾家交给她,我?是放心的。”
说着他起身拿了三炷香,点燃之后分了两炷香给两个弟弟。
他们面相过云楼,看着楼内立柱上的大字——
他们也算不负家训了。
那?香还没有燃一半,顾家大门就被破开了,马库斯领着好几队士兵把他们院子?围得水泄不通。
而他身边正站着一个唯唯诺诺的男人,这人顾震云认得,正是昨天那?一批掌柜里的一个。
他没死,那?就是……妥协了。
那?男人指着顾震云大喊:“就是他!昨天他们说了把宝贝都给他!”
而此时马库斯身边站着一个翻译。
马库斯笑着走上前,他好似还是一派友好的样子?看向顾庭生:“顾,我?们是同学,是好友,我?们是有情谊的,只要你劝你的哥哥把那?些宝贝交出来?,我?依旧会保护你。”
顾庭生看着他嘲讽一下,他是不准备装了:“按照你们的习俗,我?送你一句话,fuck you!”
他高声骂了一句然后继续说:“没有人会和一个强盗小偷做朋友,你们自诩文明?,可是看看你们都做了什么?”
“我?们的国家现在也许确实弱小,但是只要假以时日?,我?们一定能把你们这些强盗打得屁滚尿流,所以奉劝你们赶紧夹着尾巴做人,省得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顾庭生骂得爽了,还对着马库斯的脸呸了一声。
马库斯听着这些话极为气愤:“我?本?来?以为你是一个难得的识时务的华夏人……”
说着他身后的士兵们举起了枪:“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交出宝物!”
顾震云把手?里的香插进香龛,他整理了一下衣衫才转头,作为顾家当家人,就算是死也该从容不迫。
他看向马库斯:“不过是一群茹毛饮血的野蛮人,也配得到我?们华夏的珍宝?”
“做梦。”
顾长守没有说话,他自知?嘴笨,直接快速朝着离他最近的一个士兵袭去,他动作迅猛如风,直接卸掉了对方的手?,在一声清脆咔哒声里,他扭断了那?人的脖子?。
就在他袭向第二个人的时候,一枚子?弹贯穿了他的身体。
他低头看着胸前晕出的鲜血,手?依旧毫不犹豫地将第二个人的脖子?扭断。
第二枪第三枪……
顾长守倒在地上,嘴里涌出鲜血,他抬头看着身后过云楼笑骂一句:“狗日?的……洋人。”
看着自己?弟弟的倒下,顾震云的胸口剧烈起伏,而顾庭生直接冲了过去。
马库斯举枪:“最后一次……”
顾震云张口:“狗日?的洋人!”
枪声再次响起。
顾庭生看着倒下的大哥,突然跌坐在地,他颤颤巍巍举起一只手?:“我?认输了。”
听了这话,马库斯终于笑了,他走过去对顾庭生伸手?:“顾,我?就知?道你是最识时务的。”
顾庭生仰头,这一次他用的是华夏语:“草你爹的!”
随着他的骂声,他抬起另一只手?对着马库斯开了枪。
早在他冲向顾长守的时候就已经摸到了那?两个被顾长守杀死的士兵的枪。
就在他开枪瞬间,他也被子?弹洞穿。
他嘴角带着笑看着同样倒地的马库斯,还好,有人一起赔命。
马库斯死了,和顾家三兄弟一起。
而此时陷入巨大愤怒的士兵们冲进了过云楼,他们试图找到一点宝物的蛛丝马迹,或者是……人。
可是让他们失望的是,他们什么也没有找到。
整个顾家除了那?三个现在躺在院子?里的人,再无其?他。
士兵们疯了一般,直接提来?了汽油,准备将整个顾家连同过云楼一起烧掉。
熊熊大火很快燃烧了起来?。
而此时地下室内的温度也开始慢慢上升,烟雾有一些也渗了进来?。
顾丽娘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可是不管是理智还是情感都告诉她……
她可能再也见不到她的哥哥们了。
顾丽娘眼睛一红,可是就是一瞬,她擦了擦眼泪开始吩咐:“所有人!进水缸!”
她一边开始操控地下室的通风机关,让那?些烟雾能够快速流通不会让他们窒息。
一边自己?也和嫂子?还有侄女钻进了大缸里。
那?些大缸盛满了水,就是为了对应这个时刻。
空气里温度不断攀升,水的热度也都起来?了,可是由于地下室本?身做过的隔热处理,让他们不至于被烫死。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度慢慢降了下来?。
顾丽娘撑着已经泡白的身体从几乎已经见底的水缸里钻了出来?,她到了地下室入口,她从那?唯一的一点用来?瞭望的缝隙往外看。
一片焦土。
顾丽娘颤抖着手?,她伸手?去打开了机关,从地下室钻了出去。
顾家传承数百年的过云楼付之一炬。
而那?一片漆黑的庭院里躺着三具已经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她知?道,那?是她的哥哥们。
顾丽娘没有哭,或者说不敢哭,她看着钻出来?的言肃等?人冷静的下了指令:“去打探一下现在外面的情况,要小心。”
然后她又说:“不要告诉我?嫂子?和侄女。”
有家仆颤抖着问那?三具尸体怎么办,顾丽娘一咬牙:“先放着。”
在还没有确定一切之前,不能动,她要顾忌的是顾家还活着的所有人。
过了好一会儿,言肃从外面跑了进来?,面露一丝喜色:“洋人都走了!”
听了这话顾丽娘先是一愣,隔了好久才慢悠悠走向那?三具尸体,她抬手?抱住他们,终于嚎啕大哭。
“哥哥……我?来?了。”
“听说了吗?顾家的……都死了,看来?顾家这生意也完了,宅子?都让人给烧了,唉。”
“也不止他们一家,就这几天,京城可死了太多人了。”
“不是,听说顾家小妹和家里其?他女眷都活下来?,还救了很多孩子?。”
“唉,一群女人小孩能有什么用啊。”
而此时顾家废墟上,顾丽娘一身麻衣,正在办着丧事,在场除了家仆,只有言肃他们这些男人。
更?多的还是顾家兄弟收留的孩子?们。
他们好似也知?道自己?的恩人走了,正哭得伤心。
而最伤心的要数顾丽娘的小侄女。
顾丽娘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头,她没有说“别哭”,而是问:“你是顾家的女儿吗?”
小侄女仰头:“我?是……”
顾丽娘说:“那?你现在除了哭就该想?怎么代替你父亲管家了。”
“你看到地下室里那?些宝贝了吗?”
小侄女点点头。
顾丽娘声音哽咽:“你的父亲就是为了它们……顾家家训,人在宝在,你要记得。”
就在这时,门外走来?了好些人,顾丽娘都不认得,可是那?群孩子?却认出来?他们。
那?是这些孩子?还活着的家人们。
他们过来?直接搂着孩子?跪到灵堂前。
一个细胳膊细腿的的男孩抱着虎妞,他看向顾丽娘:“我?叫细伢子?,我?妹妹的命是你们顾家保下的,现在我?父母已经没了,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顾丽娘看着他笑了。
她知?道,这些人也是她的兄长们给她留下的“礼物”。
关于过云楼的故事好像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江言看着面前定位的画面心里格外堵得慌。
而此时她面前跳出了好多书页。
【1900年6月,顾家家主顾丽娘重修过云楼。】
【1900年10月,顾家生意重新步入正轨。】
【1901年1月,顾家送数十名?孩子?留洋学习】
【1901年5月,顾家捐赠款捐物给清庭……】
【1911年10月,顾家支持革命】
【1949年10月1日?,顾家向国家赠礼。】
【顾家培养出的人才后来?纷纷回国报效祖国。】
江看着那?一个个时间轴,突然就看到了一片废墟里,过云楼发出了求救声。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而那?些被保护得很好的文物们也在跟着求救:“谁来?帮一帮过云楼。”
“救救他。”
而这时一个模糊身影站了出来?,听不出是男是女,只有一个声音道:“我?可以救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过云楼用腐朽的声音道:“我?答应你。”
那?人转头,似乎是对江言说:“等?你看到了这一切,就去取走这里的圆明?园宝藏吧。”
随着这个声音消失,过云楼恢复如初。
江言又看到顾丽娘从少?女变成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她拄着拐杖站在过云楼前,身边是已经中年的侄女。
她笑着说:“我?们家没有宝贝,知?道吗?”
侄女笑了笑:“嗯,对。”
下一刻江言从这些画面里醒来?,她依旧在那?间档案博物馆里。
那?些书本?在她四周跳跃。
“江馆长你看到什么?”
江言点点头,她看到了自己?该向过云楼要什么债了。
可是那?个人是谁?
就在江言疑惑的时候,她电话又一次响了。
电话那?头林家轩急切问道:“小江,你还在京市吗?”
江言答:“还在。”
“那?就好,你来?一趟,上面有个任务想?要给你,具体的……来?了再说。”
江言愣了一下,她知?道上面指的是什么,上一次这种情况还是让她带队去要回那?些文物呢,那?这一次又是什么呢?
啊,事情真是一件件没完了啊。
江言感叹一句,暂时将那?些探究欲给压了下去,还是先干活吧。
江言带着还对档案博物馆的电脑意犹未尽的三?只往京市博物馆走去。
黑猫满脸愤然?:“为?什么一输入九尾出来的大部分资料都是青丘那群宅狐狸?”
本来还满脑子各种思绪的江言听了这话直接笑了出来:“对啊, 怎么他们能比我们玄哥名气大呢!这不科学……玄幻!”
黑猫翘着尾巴一副“你终于说了一句人话”的神情冷哼一声:“没见识的人类。”
“是啊……”
江言跟着附和,给他顺了顺毛,可这边刚安抚好这只, 就听一向成?熟稳重的小明也紧接着发出来了对“愚蠢人类”的质疑。
“在凡人的记载里,居然?还有无情道,杀妻证道这种东西……”
江言一愣,修仙她是不会, 可是这两个词她可是知?道的,她试探性地?问:“你是搜到什么小说了?”
档案博物馆还有这个?果然?与时?俱进啊。
小明略一点头,神色却带着明显不满:“修自己的道, 哪有用别人的命来填的道理,写这种书的可能是邪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