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宠妾—— by绿窗红袖
绿窗红袖  发于:2023年09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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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头答应一声,就要去。
“回来。”钱妈妈眼珠一转,忽然又叫住了小丫头。
“把药给我。然后你再这么办。”钱妈妈小声对小丫头吩咐几句。
冬儿拎着药绳找上了钱妈妈。
“妈妈,是不是搞错了?刚我想给姨娘煎药呢。一打开药包,全是些枯枝败叶的,竟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闻着一点中药味没有,这也不像是药材啊。妈妈看看,东西是不是送错了?”
冬儿一边说着,就要打开药包给钱妈妈看。
“放你娘的屁!”
钱妈妈眼睛一瞪,胖腰一叉,指着冬儿的鼻子就是一声叱骂。
“药好端端的给你们送过去了,你接药的时候怎么不说话?这会子你跑到这儿胡沁!要么就是你们自个儿把药材调换了,再拿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充数,倒跑到这里来讹人!再敢胡咧咧一句,就拉到院子里头打嘴巴子!”
冬儿见状,知道这么下去讨不了好,只得忍气吞声地回去了。
当天冬儿就去了一趟荣怡堂,找到了菱月,把事情跟她说了。
冬儿懊恼道:“都怪我大意,要是当时就拆开看了,也就没有这档子事了。”
菱月面沉如水。
“怪不得你。这样的事谁能料想得到。”
“冬儿,你先回去,只是不要再为了这事跟正房闹了,否则吃亏的还是你们。我这两天想法子出府一趟,再去问许大夫拿一回药,到时候悄悄地给你们送去。”
冬儿见菱月有主意,也就有了主心骨了,感激不尽地回去了。
顾府的丫鬟一个月只得轮休一日,菱月想出去一趟并不容易。
下半天的时候,老太太歇晌起来,在堂屋里正消闲呢,就见菱月一脸的笑模样,讨好地凑过来说话:“我得问老太太告个假。”
老太太奇道:“你不是才出去过,又出去做什么去。”
菱月道:“我姨家一个表姐要出阁了,前两日我休息一日,就是去我姨家帮忙去了。我走的时候表姐怪舍不得我的,也怕嫁到别人家后姐妹们要再见面就难了。我想着这个事心里怪不是滋味的。只能求到老太太这里来,只求老太太再放我一日,我也好出去和表姐多聚一聚。”
老太太老神在在地道:“我偏不放你的假,看你能怎么着。”
菱月拉住老太太一只袖子,摇晃道:“老太太——老祖宗——求求您了……”
这场景,比起主仆,更像是老祖母和小孙女。
很多时候,菱月跟老太太是处得跟亲祖孙似的。
老太太笑起来:“你们瞅瞅,今儿个我要是不答应了菱丫头,她非得把我这把老骨头摇散架了不可。”
这话是对着周围的丫鬟婆子们说的。
大家都笑起来,蔡妈妈凑趣道:“还不是老太太惯出来的。”
老太太这么说,就是答应的意思了。
菱月欢喜得一拍手,道:“我就知道咱家老太太最好了。”
钱妈妈拎着七副中药回到家里。
钱妈妈的儿媳妇王氏听见动静,出来迎接婆婆,瞧见婆婆手里拎着的东西,忙表示关心:“娘这是身上不舒服?怎地提了药回来了?”
钱妈妈眼睛一瞪,骂道:“你他娘的才身上不舒服!老娘好得很!你少咒我!”
自家婆婆的脾性王氏老早习惯了,挨上几句骂也是不痛不痒的,闻言只是笑道:“我这不是看娘拎着药回来的,才问上一句。”
等钱妈妈进了堂屋,王氏忙把钱妈妈脱下来的大衣裳和几幅药包给接过来。
钱妈妈坐下来喝了一口热茶,胖胖的身子好好地喘了一会儿气,才哼道:
“这是宁姨娘的药。我寻思着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了,再多吃上几服药,也只是多受一茬子罪,何苦来的?哼,我这也是帮她了,早死早超生么,早点下去投个好胎,不比赖活着受罪来得实惠。”
王氏听了这话,一缩脖子,也没敢言声。
钱妈妈朝着王氏手里拎着的药包努了努嘴,道:
“这东西也别浪费了。你以后每天早晚煎一副给我吃,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也该好好补补了。”
说着,白白胖胖的身子在椅子上活动了活动。
这话,这情景。
王氏差点没乐出声来。
好容易才忍住了,王氏说道:“娘,这药不能乱吃的吧?别再吃出毛病来。”
钱妈妈一瞪眼。
“怕的什么!大夫说了,这是补药,好东西。宁姨娘吃得,我怎么就吃不得?让你去你就去,啰嗦什么!”
骂完儿媳妇,钱妈妈又后悔地自个儿在那嘀咕:“怪我没早想起来,早知道该开几幅好药来吃吃的。”
王氏只得拎着药下去了。
当晚,热腾腾的一碗药吃下去,钱妈妈就睡觉去了。
同一天,天将擦黑的时候。
梁氏应门出来,见是自家闺女,着实吓了一跳。
“你怎地又回来了?出什么事了?”
回到屋子里,菱月把药被换掉的事跟梁氏说了,梁氏气得直骂。
待菱月把自己的对策说了,梁氏不骂了,她吓了一跳,道:“闺女,这,这可是犯忌讳的事儿啊,万一给发现了……”
光是偷偷往内院送药已是犯了忌讳,何况是这样的药,真要给发现了,就怕是有嘴也说不清。
菱月道:“事急从权,顾不得这么多了。”
梁氏不大放心,偏又拿不出更好的法子来,也就只得随女儿去了。
梁氏想了想道:“明个儿我多做些糕点,你带上糕点再过去。上次人家大夫就是一分银子没收的,这回上门可不好空着手去。”
菱月也想到这一点了,闻言高兴道:“还是我娘想得周到。”
第二天上午。
梁氏做了好些点心,满满装了一大匣子,拎一拎,沉手。
菱月戴上幕篱,拎过点心匣子就去了。
直到女儿的身影瞧不见了,梁氏才回到院子里,上上门闩。
回味了一下刚才点心匣子那沉甸甸的手感,梁氏捂了捂心口,心疼。
那么多糕点呢。
诚然许大夫是个大善人,但这事说到底也不是给自家办的,自家没有一分好处,现在还要自掏腰包给人送礼,唉。
和祥医馆。
菱月一进医馆,上回那个名叫大兴的半大小子就迎上来了。
“姑娘还是来找我们许大夫的?”
大兴认得她,上回来少东家还专程让他把人送回家去,大兴对她印象深刻。
菱月道:“正是呢。上回许大夫给我看了病,我很感激。这不,我娘做了些点心,让我送过来给许大夫吃,表示一下谢意。”
这些糕点都是刚出锅的,还是温热的呢。
菱月这样一说,大兴还真闻着味儿了。
大兴非常高兴,忙不迭地就跑进去叫人了。
许茂礼出来得很快。
前两日去顾府出诊的时候,他还想着这一趟说不定能见着菱月姑娘,结果失望而归。
没成想这么快就在医馆里相见了。
许茂礼的一双眼睛闪闪发亮。
“姑娘请里面说话。”
两人来到里头看诊的小屋子。
菱月低声把事情跟许茂礼讲了。
许茂礼这才从喜悦中回过神来。
和其他所有人一样,许茂礼也着实料想不到还能出这样的事情。
看着光鲜亮丽的顾尚书府,内里竟然藏污纳垢到这般地步。
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情,那菱月这趟过来,目的就不言而喻了。
许茂礼忙道:“姑娘莫急。药材我这里有的是,只是里头有几味药并不常用,我手上没有现成可用的,须得先把药性练上一练才能使用。姑娘先等上两日,等我这里弄好了,立刻就……不知道这药该怎么交到姑娘手里才好?”
菱月本以为这趟过来可以直接拿了药就走的。
这样等回府后再悄悄地给宁姨娘送去,中间不经过别人的手,最稳妥不过。
她本也不懂药材这方面的事情,实在没料到中间还有这么一茬。
她今晚上是必要回府的,不可能待在家里再等上两日。
这样一来,药势必得通过旁人的手给她送去,中间平添了许多环节,风险一下子上去了。
事已至此。
菱月一咬牙,说道:“过得两日,我让我家里人过来拿药就是。他们有法子把药交给我。”
许茂礼一听,便道:“既然是这样,我这里药一备好,就使人给姑娘家里送去就是了。”
大兴上回去送过菱月姑娘,他知道地方。
菱月忙道:“已经劳烦许大夫很多了,我心里头对许大夫都不知道该怎么感激才是。这跑腿的事儿,实在不敢再麻烦您。我家里人会来拿药的。”
许茂礼道:“姑娘只想想,姑娘家里人要是来早了,我这头药还没备好,姑娘家里人怕是白跑一趟。相反,姑娘家里人若是来得晚了,又要耽搁时间。还是我使人给姑娘家里送药最方便。姑娘就不要再推辞了。”
他既这样说,菱月只得再次道谢。
事情便算是谈妥了。
临走之前,菱月扫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点心匣子,微笑道:“这是我娘亲手做的糕点。上次的银子许大夫分文不取,这次的糕点可不许再推辞了。”
菱月早已摘下了幕篱。
她这样微笑着说话,整个人显得既温柔,又可亲。
许茂礼只觉得一颗心砰砰的,他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人送走的。
就听见大兴一声欢呼:“嗷,有糕点吃喽!”
大兴冲进内室就打开点心匣子,一匣子满当当的糕点,温温热热的,散发着馥郁香甜的气息。
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
大兴一伸手。
“啪——”
大兴“嗷”一嗓子缩回了手。
许茂礼竟然也跟进来了,毫不客气地就把大兴伸出来的手给打了回去。
“啪”的一声,许茂礼把点心匣子给重新合上了。
大兴就见少东家一脸嫌弃地说道:“是给你送的吗你就伸手!”
大兴怀疑自己面前站着的是个假的少东家。
让人又不解又委屈。
大兴道:“以前旁人送来的吃的喝的,哪次不是分给了我们吃?今个儿少东家怎地忽然小气起来?”
许茂礼不听那一套。
“去去去,想吃糕点自己去外头买去!”
说着许茂礼从身上抓了一把铜钱,一把塞给大兴,然后赶苍蝇一样的把大兴从他的点心匣子跟前赶走了。

这不巧了,甄二就是给顾府看大门的,这个事还就合适他去办。
梁氏又道:“一会儿你自己跟你爹说去,我现在跟他不搭腔。”
还是上次宁姨娘的那些金银闹的,这夫妻俩现在是谁也不理谁。
梁氏叹道:“本来这个事根本用不着你爹的,现在闹的,还非得他帮忙不可了。”
说真的,梁氏这会子还真的摸不准甄二的脉了。
要是甄二就是梗着脖子不肯帮忙,这事儿还真是干瞪眼没咒念。
正说着呢,外头拍门声响起。
昨晚上又轮到甄二值夜,这会子正是甄二下值的时辰。
梁氏给菱月使了个眼色。
大门一开。
甄二看见菱月,也是一愣。
“丫头,你怎地又回来了?”
昨晚上甄二值夜,没有回家,也就没见着菱月。
虽说甄二现在不跟梁氏说话,但梁氏是梁氏,闺女是闺女,不是一码事。
菱月笑道:“我这里有个事,爹你可得帮我。”
到底宁姨娘那个事没过去呢,甄二哼一声,进了院子,一边往里走一边道:“有事就想起你爹来了。”
菱月把门闩上上,跟上她爹,回道:“那是,谁让你是我爹,我有事不找你让我找谁去。”
甄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同样一件事,梁氏那婆娘一番话就能把他闹得气血翻涌的。
轮到他家丫头一说话,他火气就没那么大。
明明细想想,宁姨娘那个事,其实他家丫头才是主谋,梁氏那婆娘顶多算个从犯。
菱月跟着甄二进了堂屋。
给甄二倒了碗热水喝,又去厨房热了早饭端来。
在甄二喝水吃饭的当口,菱月坐在一旁把事情的经过细细地说了一遍。
菱月又道:“爹,这事非得你出手不可。我是这么想的,等许大夫那头把药送来,咱家就把药放点心匣子里。爹你到时候就带着这个点心匣子去值房,若有人问,就说是我娘做的糕点,要送进去给我吃的。我回头会和刘婶子打好招呼,到时候你就寻个时机去二门上,把点心匣子交给刘婶子。”
甄二支着耳朵听着,手上动作不停地吃着早饭,就是不言声。
也不说给办,也不说不给办。
菱月歪过头去看他,“爹,好不好嘛?”
“吓,你还拿起乔来了!”
自打甄二在外头敲门,梁氏就没出来。
刚一直躲在菱月屋子里支着耳朵听这头的动静来着,这会子,梁氏忍不住蹦出来了。
梁氏道:“上次你生气跑出去,我也气得不行,你知道咱闺女怎么说的?她说宁家丫头是个苦命人,咱们不好拿人家的东西,但是她一定会好好孝顺咱们两个老的,将来一定让咱们两个过上好日子。你听听,听听,咱闺女多孝顺!你再看看你这个当爹的,左不过是搭把手的事儿,你跟这儿推三推四的,这世上有你这样当爹的没有?”
梁氏声调很高。
菱月则是眼巴巴地瞅着她爹。
再加上梁氏早把宁姨娘的财物给藏好了,对甄二谎称已经还给了宁姨娘,故此甄二对那些金银也没什么想头了。
现下这母女二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软的硬的一起来,甄二给闹了个没奈何,最后只得粗着嗓子应了下来。
甄二吃过早饭就回屋补眠去了。
梁氏也出门卖糕点了。
小小的院子里安静下来。
菱月得以静下心来,把整个过程重新捋了一遍。
许大夫送药过来。
她娘把药装点心匣子里。
她爹拎着点心匣子去上值。
她爹把点心匣子交给刘婶子。
刘婶子把点心匣子交给她。
整个过程里,唯一不可控的人,就是不知情的刘婶子。
不过她曾经帮过刘婶子一个忙,刘婶子的闺女曾经犯过一个可大可小的事,当时她抬抬手,把人放过了。为了这个,刘婶子一直很感激她。
刘婶子又是个老实人。
这个人应当是可以放心的。
这样一个传递的路线,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菱月略略心安。
两日后。
甄二从外头回来,一进堂屋就看见桌子上摆着几幅药,用棉绳子整整齐齐捆扎好了,放在桌子正当中。
甄二哼一声:“东西送来了?”
他怪声怪气的,梁氏不搭这一茬,反而道:“咱家的点心匣子也送来了。刚我还想拿块抹布擦擦里头,想着免不了要掉些糕点渣子在里头的嘛,结果一打开,里面干干净净的,早就给人收拾过了。这许大夫啊,还真是个讲究人。”
梁氏也不过是白说这么一句。
边说着,边把药包上的棉绳子解开了,然后把这些药包一包一包的,整整齐齐地码在了点心匣子里。
盖子重新合上。
梁氏对甄二说道:“匣子我就放桌子上,你去上值的时候记得带上。”
说完又不放心,不由得低声嘱咐:“这可是犯忌讳的事。可千万小心再小心,别再出了什么岔子。”
甄二哼一声:“不放心我,你就找别人去。”
又道:“有口热乎的没有,给我拿点吃的。”
梁氏忽然想到什么,忙转身去了厨房。
上一次闺女回家,她给整治了一桌子的好肉好菜,偏生那日因着宁姨娘的财物家里闹了一场气,闺女吃得不多,甄二干脆没回家吃饭,好些肉菜都剩了下来。
当时她生着气,把这些肉菜都给藏在了橱柜里,不给甄二吃。
结果不小心竟然给忘到了现在。
梁氏赶忙从橱柜里把肉菜拿出来。
这些肉菜有的给冻得邦硬,有的凝上了一层晶冻。
好在闻着没有异味,热热还能吃。
也亏得现在天冷,不然放这么多天早该放坏了。
梁氏过日子一向省检,也就亲闺女回家的日子舍得这样吃肉,眼下不禁十分庆幸。
第二日一早。
顾府门房。
值夜一宿的陈四和刘五看到甄二提着点心匣子进来,原本萎靡的精神顿时一震,喜笑颜开地凑上来道:“哎呀,还是嫂子想着咱们哥几个儿,没得说。”
说着就要伸手去接甄二手里的点心匣子。
“去去去,边儿去,这是我老婆给我闺女做的。有你们什么事儿。”
说着,甄二拎着点心匣子绕过这俩人,把点心匣子放在了靠角落的一个矮柜上。
陈四和刘五咂摸咂摸嘴巴,虽然失望,倒也没有什么话好讲。
梁氏平时过日子虽然省检,但是人情往来这一块上并不小气,时不时的会做些糕点,让甄二请大家伙儿甜甜嘴,也是个人情。
如若不然,眼下陈四两个也不会产生这样的误会了。
甄二来接班了,陈四和刘五可以下值了。
两人一头打着哈欠,一头往外走。
迎面碰上张六,张六也是来上值的。
陈四笑道:“你小子是个狗鼻子,一会儿可别闻着味去摸甄二的糕点匣子。那是甄二嫂子给她闺女准备的。你小子要是敢动,小心甄二呲你。”
说着又打一个哈欠,摇晃着同刘五一道离去了。
那一头,甄二不舒服地捂着肚子,好像吃坏肚子了。
张六进了门房。
甄二看一眼他,指了指矮柜上放着的点心匣子,又说了一遍和陈四一样的话。
张六答应一声,过来坐下了。
今个儿白天是他和甄二两个人值班。
甄二站起身来,不行了,他得先去趟茅房。
本来还想先去二门上找刘婆子来着。
临走之前,甄二捂着肚子对张六说道:“你小子可不许趁我不在动那里头的糕点,不然我不找你说话,我媳妇也得来找你说话,听到没有?”
张六笑道:“晓得了,甄二哥,你可赶紧地去吧,小心拉里头。”
甄二和张六这些人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都说明白了是要给他闺女送去的糕点,张六不至于偷吃。
甄二赶紧地去了。
张六转头看向那矮柜上的点心匣子。
都说那里头是糕点,他闻着怎么不像呢?
非但没闻到糕点的香气,反倒有一息似有若无的药味儿。
本来这一点张六也没大放心上。
可是刚甄二又交代他一遍。
张六心里就有点怪怪的。
张六起身走到矮柜旁边。
他心里想着,我就打开看一眼,要真是糕点,我自然不会吃,立马合上。
甄二也不会知道。
就是打开来确定一下。
张六就跟做贼似的,先看一眼门口,见没人,动作飞快地打开了匣子。
好几服药在匣子里码得整整齐齐的。
哪来的糕点。
张六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若是甄二他闺女生病,府里自然会给请大夫,哪里用得着甄二巴巴地往里送药。
甄二说糕点是给他闺女准备的。
这就是说,这些药要给送进府里去。
好事不背人,背人没好事。
甄二他这是想做什么?
甄二一回来,张六都等不及他进屋,甩开脚丫子就往外跑,一边嚷道:“甄二哥你可算回来了!不行了不行了,我也得去趟茅房!”
边说着,一溜烟地就跑不见了。
甄二刚解决完,一身轻松,在后头笑骂了一句:“瞧那德行!”
天寒地冻的,甄二忙撩开棉帘子进了屋。
屋子里烧着炉子,甄二就站过来搓着手烤火。
心说张六那小子说话也就回来了,索性也不用坐,打算一等张六回来,他就拎了点心匣子去二门上找刘婆子去。
这烫手的山芋,早脱手早了。
结果张六这小子,是左等等不来,右等也等不到。
甄二给气得是心里直骂娘,要不是门房里不能缺了人,甄二简直要到茅房里去找人了。
炉子上坐着风炉,风炉里的水已是烧得滚滚的了,咕噜咕噜地直往上冒泡,热气淼淼。
甄二一把抄起风炉,倒了一大碗热茶出来。
呷了一口,烫嘴。
甄二骂了一声。
“吱呀——”
门房的木门从外头给推开了。
甄二只道是张六回来了,张嘴就骂道:“你小子敢情是掉茅坑里了,让你甄二哥白等这么长时间……”
边骂边转过头去,定睛一瞧,哪里是张六。
找上门的是一个小厮打扮的小子。
他一脸笑地对甄二说道:“甄二叔,我是在孙管事手底下做事的,孙管事有事找您,您这就跟我走一趟吧。”

这是不常有的事儿,甄二忙问道:“这位小哥,不晓得孙管事找我何事?”
这小厮笑道:“嗐,咱就是个跑腿的,上面让我来我就来了,其他的事我上哪里知道去。”
都是在同一个顾府里头做事的,多少有些面善。
甄二之前在孙管事身边见过这个小厮,对他传的这个话倒是没什么好怀疑的。
只是,他只是个门房,像孙管事那样的大管事会有什么事找他呢?
以前,甄二接触得最多的就是顶头的小管事,像孙管事这样级别的,基本上没什么接触机会。
甄二心里头不由得泛起了嘀咕。
再说,现门房里还明晃晃着摆着一个点心匣子呢,要是没人看着,实在不能放心。
甄二斟酌一下,同小厮打商量:“门房不能没人哪,我有个叫张六的同伴去茅房了,这就回来了。要么您稍等等,等张六一回来,我就同您去。”
小厮一听就道:“这可不成。孙管事立等着您哪!哪里好耽搁的。既然您那个同伴快回来了,这一时片刻的,能出什么岔子?您快随我来吧。”
边说着,边就往外头走了。
甄二没法子,只得一边在心里头痛骂张六,一边连忙跟上了前头的小厮。
就这样,小厮在头前领路,不多时,就带着甄二在一排倒座房中的一间屋子外头站住了脚。
小厮撩开棉毡子,也不进屋,就站在屋外跟里头汇报:“孙管事,人带到了。”
里头道:“让他进来。”
小厮道:“是。”
说着,小厮一只手保持着撩开棉毡子的姿势,另一只手对着甄二朝屋里比了比。
“请吧。”
甄二进了屋子。
小厮没有跟进来,倒是门扇“吱呀”一声,又从外头重新关严实了。
甄二心里头有种怪异的感觉。
这一排倒座房都是给下人使的,屋子大小都是差不多的,只是孙管事是大管事,级别高,这屋子里也是满堂的家具,满堂陈设都是深色的,倒座房光线又不好,有种沉闷压抑的气氛。
孙管事三十五六的人,个头不高,身材瘦削,留着一把小胡子,看上去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眼下他目光锐利地直盯着甄二打量,好像甄二犯了什么大错一般。
甄二心里一个咯噔。
不过更让甄二吃惊的,还是看到张六竟然也在这里。
一时间,甄二心里头翻过许多念头。
也许,孙管事找的并不是自己,而是所有负责看守大门的门房。
这也就能解释,好端端的,孙管事怎么就忽然找上自己。
所以张六才会也出现在此处。
甄二试图给眼前的事情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然而,他的直觉却告诉他,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甄二看看张六,然而,张六并不看他。
孙管事虽然目光锐利,一时却也并不言声。
甄二摸不清状况,只得硬着头皮开口:“孙管事,您找我过来,不知道有什么示下?”
孙管事却道:“不急。”
孙管事的意思,好像是还要等着什么。
可是等什么呢?
却又不说。
甄二心中越发狐疑,可是上头不发话,他也只得一头雾水地干站着。
说话的工夫房门口又进来一人。
是个小厮。
就听这个小厮说道:“孙管事,东西拿来了。”
孙管事一招手,“拿过来。”
小厮拎着东西走上前。
甄二不由自主地看过去。
这一看,那叫一个大惊失色。
这小厮手里拎着的,赫然是他早上刚拎到门房的点心匣子。
甄二看着那再熟悉不过的点心匣子,那表情就像见了鬼一样。
这一切,孙管事都看在了眼里。
孙管事挥挥手,让小厮下去了。
门扇从外头重新关严。
棉毡子重新放下来,屋子里给遮了个密不透风似的,沉闷而压抑。
安静得吓人。
屋子里只剩下孙管事、张六、甄二三人。
孙管事把匣子打开,里头药包一包包的码得整整齐齐的,正如张六口中所言。
孙管事当即一声冷笑,抬起眼睛说道:“行了,都说说吧。张六,你先说。”
甄二脸色煞白地看向张六。
张六避开他的视线,把今早上甄二怎么拎了这个点心匣子过来,甄二当时是怎么说的,自己又是怎么起了疑心,怎么打开点心匣子发现里头不对,把这些已经对孙管事汇报过一遍的话,当着甄二的面又重新说了一遍。
说完这些,又接着说道:“我当时就很害怕。偷偷往府里头送药,这是犯大忌讳的呀。万一出了事……当然了,我也怕冤枉了甄二哥,我就偷偷拿了一包药藏在身上,想着找个大夫给看看,要是这个药只是个寻常的方子,也便罢了。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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