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树,我们能行吗?”宋甜枝看到那粗壮的树干,都想哭了。
杨东俊也从树叶底下出来,安慰道:“应该没问题,我试试……”
抬手去抓树干。
用力地拉。
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重。
杨东俊的脖子和脸色肉眼可见地涨成了红色。
宋甜枝和陈桂兰也赶紧在旁边帮忙,几人勉勉强强能搬动,好不容易送到上面去,宋甜枝已经彻底累垮了。
旁边的陈桂兰也好不到哪里去,好半天没喘过气来。
她们一块坐在地上休息,陈桂兰喝了口水,突然用胳膊肘撞了撞她:“哎,甜枝你往前面看,那是不是你男人啊?”
宋甜枝躲着太阳,在阴凉的地方歇息,“什么?”
往前看,什么也没看到,只有大片随风摇摆的金色麦田。
这段时间的雨断断续续,有时候只是轻轻飘飘地几缕,下了又停,燥热又沉闷,才半天她就感觉自己的背脊和头发都已经湿透了,黏糊糊地贴在身上,特别不舒服。
陈桂兰指着前面,“闻锋啊!那不是吗?他怎么和丁同志在一块,聊什么呢,丁同志小成那样……这两人根本就没见过几次吧,怎么就突然聊起来了?”
宋甜枝也看了过去,举着水瓶往嘴里灌水,在看到丁竹芸身边的闻锋时,并没有很意外,反倒还往后靠了靠,为自己找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
“你怎么不说话啊?”
“说什么?”宋甜枝叹了口气。
她一个女配能说什么。
随他们去。
爱咋咋地。
“闻锋是你男人吧,他和别的女人说话,你都不吃味的?要我说,大家都知道你和闻锋结婚了,丁竹芸还故意往上面凑,可真是不要脸,之前还以为她是什么好人呢,从城里以来就给我们知青点的每个人都带了礼物,没想到原来是这种人。”
宋甜枝不知道被她哪句话逗笑,手里的水瓶都差点拿不稳。
“你笑啥?我在很认真地和你说这件事情,就在我们那城里,但凡是家里亲戚多点的,都多少会对这种行为说三道四,更别说住在大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那群人,如果有这种事情发生,肯定是要被说的。”
“你说的没错。”
陈桂兰扯她的衣袖,“那你还愣着干什么?去啊,去问问你男人来这边干什么,他今天不是在河坝那边吗?”
“河坝?”宋甜枝问道。
“你不会还不知道吧,这不是雨一直都没下吗?上面说为了以防万一,我们村还得修河坝,就怕万一大水来了,把我们这里全部都淹咯。”
“闻锋去了?”
“你自个问他去啊,你俩到底啥情况啊,到底是结婚了还是没结婚,他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告诉你吗?”
宋甜枝头疼,还没说什么,身后突然响起闻锋低沉的声音:“要问我什么?”
宋甜枝身体都抖了一下,被他的出现吓得不轻,转过头,闻锋穿着件黑色的破旧背心,脸颊和脖子上都蹭到了灰,两只结实有力的胳膊露在外面,一看就比其他干活的人都要壮实和强劲许多。
“……问、问你……你修河坝的事情呀,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宋甜枝愣了一下才出声问道。
闻锋没有一丝犹豫:“是昨天晚上才收到的通知。”
“哦。”
宋甜枝盯着他,在他身后看到了丁竹芸。
不知道是谁惹了丁竹芸,她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主动谁上来找宋甜枝说话套近乎,只是很快就移开视线,如果宋甜枝没有看错的话,丁竹芸刚才看自己的眼神,莫名其妙带着点恨意。
她无语地扯了下嘴角。
恨她干什么?
有病吧。
等她缓过神来时,闻锋和另外一边过来的杨东俊好巧不巧地碰上面。
杨东俊和他说了几句话,又朝宋甜枝看过来:“宋同志,剩下的部分我等会再叫两个同志过来帮你,你和陈桂兰先别着急,我们会处理好的,这么重的活,肯定不能丢给你们女同志做的,放心。”
“谢谢。”
“不客气。”杨东俊又问道:“上次带回去的那两块肉好吃吗?如果这几天没有大雨来的话,知青点可有有好吃的了,到时候你可一定要过来啊。”
“好的。”宋甜枝冲他微笑,但人还是恹恹地提不起精神。
闻锋在几步外站着,突然冲宋甜枝喊了一声:“什么部分?”
杨东俊把刚才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闻锋沉着神色,“知道了。”
头顶的太阳反反复复,又炙热无比地照了过来,刚才好不容易阴凉的地方都不能呆了,宋甜枝连忙起身,等她重新找到个地方躲太阳时,回过头,闻锋已经下地了。
她连忙站起来,“闻锋!你过来干什么?”
“你去上面找块阴凉的地方待着,马上就成。 ”
宋甜枝还没来得及说话,闻锋已经开始挥着镰刀除草 ,不一会儿就除干净了她负责的那片地方的草,最后又走到刚才让陈桂兰和杨东俊都为难的那些乱石和半截大树旁边。
他连犹豫都没犹豫,弯腰手臂用力,臂膀上紧实的肌肉就鼓了起来,那半截歪歪扭扭的树也被他单手扛走。
陈桂兰在旁边嘴巴都能塞进一颗鸭蛋,忍不住说道:“天呐,他力气怎么就这么大?”
旁边也有不少人下工,路上看到了闻锋扛着树往旁边去的身影,一个两个都凑热闹似的往宋甜枝身边凑。
“你家爷们怎么一个人去扛树了?小宋啊,你又逼他了?”
“使不得啊这样,这样下去你们两口子迟早得闹,就算你不闹,他一个大男人天天帮你干这干那的,肯定会和他弟弟一块闹你,到时候你再他们闻家那可就真是什么都不是了。”
比起她们走在最后面几个中年妇女,嘴里的话更想犀利不少。
“对对,说的有道理,小宋你可不能老是这样欺负你男人,要是不小心把人惹火了,那一拳打在你身上,估计你都得直接送医院。”
“你俩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啊,都结婚有一段时间了吧,早点生个孩子,你至少就不用这么累了,说不定还能让闻锋对你好一点,看在孩子的面子,你们也不用整天都吵架打架的了……”
“你这孩子,听我们一句劝吧,我们都是过来人,听我们的话总不会出错的,现在不要孩子,等到时候日子也会好过不少,就隔壁那王花花,嫁了个军人,那每个月都能拿不少钱,但就是老和家人的男人吵架,两口子前几天就直接打起来了,她老公吃了处分,女的直接进了医院,现在还没能动呢。”
短短几分钟,宋甜枝身边就聚集了一堆看热闹的村里大妈大婶。
尤其是在闻锋把树枝解决后,又回来继续给她干活时,耳边的闲言碎语和杂七杂八地劝诫八卦就没停过。
宋甜枝听得脑瓜子都在发疼,但她并没有觉得不耐烦,反倒听到她们对自己的指点和评价后,笑弯了腰,拉着她们的手也附和道:“对对,我也觉得,你们都说的没错,但是我和闻锋最近都没打架呢,他都不打我的。”
“哎呦,傻孩子,他亲口和你说的?”
“对啊。”宋甜枝解释道:“我和闻锋早就不打架了,再打下去我不得遭殃的呀,大婶,你们家里是啥情况啊,你们和自己的老公是怎么相处的?”
一旦说起这个,村里的大妈们就突然来了精神,说起家长里短来,那可谓是滔滔不绝,口若悬河,永无止境的。
聊天吹牛谈八卦是每个女人必备,宋甜枝就是顺口问了一句,几位大婶都恨不得把来来往往的八卦全部倒豆子似的倒出来。
直到陈桂兰实在是被吵得不行,忍不住地推着旁边的人,扯着嗓子大喊道:“行了行了,人家两口子的事情你们就别操心了,都去吃饭吧,赶紧都去吃饭啊!大婶们你们也赶紧回家吧,家里孩子还等着你们呢。”
好不容易终于等她们都走,宋甜枝冲陈桂兰使了个眼神,“多谢。”
陈桂兰松了口气,“我反正都习惯了,倒是你之前每次都会发脾气,这次怎么没摆脸色给她们看?竟然还和她们聊起来了,啧啧……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
宋甜枝随手在旁边的草堆里扯了一根狗尾巴草,捏在指尖转了转,“改变不了,不如加入。”
陈桂兰瞪大眼睛,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不一会儿,闻锋已经帮她把她负责的那片地都弄好了,手里提着一个饭盒。
“吃饭。”
把饭盒放在她身边。
撂下一句话后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桂兰小声唏嘘,又去看她饭盒里的东西,“有肉!闻锋给你做的?”
宋甜枝也有些惊喜,又立即想到家里根本就没肉了,这肉是闻锋从哪里弄来的?
看他这几天都早出晚归的,估计一直都在外面打猎然后把其中一部分拿出去卖……
她一边吃着饭,一边向陈桂兰询问着去附近的供销社。
陈桂兰蹭了她一块肉吃,满眼惬意:“怎么了?你要买东西啊,买东西的话就去集市啊,过两天就是赶集的日子,周边十里八村的人,都会去,想要什么买不到,到时候我们一块去看看。”
宋甜枝点点头。
盯着饭盒里比之前软了不少的馒头。
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去趟集市,多囤点物资,更何况……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到现在还是有点怀疑自己能复制的怪异能力。
得去试试看才行。
宋甜枝大口地咬着馒头,仔细算着日子,再过几天闻锋他弟弟小福子要从县城的医院回来,她也得补偿补偿那见到她就害怕的小朋友。
第19章 男人心
一大清早,天又开始飘起了小雨,丝丝缕缕倾斜着,不像雨,倒像是絮絮的丝线,砸在人身上凉爽舒适。
宋甜枝还在啃馒头,陈桂兰就提着篮子背了个麻袋过来敲门。
一见她桌上还有馒头和红薯,咽了口唾液,“甜枝,大早上的你哪里来的这么多好吃的,还有红薯粥,你知道我自从下乡后,就有多惦记这粥的味道吗?”
“闻锋给我准备的,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你要不要也一块吃点?”
“闻锋啊,啧,这嫁了人和我们就是不一样,没想到他一个农村人还这么贴心,还会给你准备早餐呢,我是没这个口福了。”她随手撕了一块宋甜枝手里的馒头,“呀,这馒头可真软乎,和我们那边吃的和铁似的馒头都不一样。”
“想吃就拿一个,剩下的都给闻锋留着,他肯定还没吃。”
“啧,之前怎么不见你关心他?他干啥去了?”
“应该去山上了吧,拿着刀出去的。”
宋甜枝打了个哈欠,想到大早上又看到闻锋给她摆臭脸,她就莫名不服气。
也不知道他是天生臭脸,还是对自己有意见,偶尔说两句话,又突然不理人的。
谁说女人心海底针。
这男人心,也跟海底针似的,捞不着也更是千变万化的。
“这怎么天天都往山上跑啊?算了,咱不管她了,你赶紧准备准备,把衣服和鞋子都换了,咱们去赶早集去,还得走好长一段时间的路呢,别耽误了。”
“这几天不是说会下雨吗?今天还敢出去啊?”
“是吗?我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哎,亏我昨天晚上还乐了半天,想着能去集市买点东西,你这么一提醒还真差点把这回事给忘了,你看我这脑袋,这几天净想着和你去集市了。”
“坐会儿吧,等会等等通知,看看让我们去干什么。”
“成。”
陈桂兰坐在凳子上,又和她聊了不少八卦和乱七八糟的事情,笑得根本停不下来,拍着桌子笑得非常大声:“甜枝,以前怎么从来没觉得你怎么有趣啊,像现在这样多好,以前老是板着个脸,不仅是我,就是知青点的那些人,还有咱们生产队的人都怕你。”
“是吗?我有这么可怕?”
“不不不,现在的你啊,是一点也不可怕,之前站在田上挥着鞭子那个才可怕,大家都说闻锋那么高一个大男人,天天被你指挥,是不是被你下降头了……
还有,生产队的那些人,听说都一个比一个怕你,就怕你把鞭子甩到他们身上去,你是不知道当时你打闻锋的时候打得有多狠,不少人现在都心有余悸呢。”
“噗……”
难怪原主之前隔三差五地请假,也没人敢说,原来都是怕原主用鞭子抽人。
但给所有人留下这种印象,可不是什么好事。
至少在这个厌恶一切资本的年代,她再这样搞,是会被人抓把柄,说她奴隶剥削的……
陈桂兰坐到要上工的时间,宋甜枝也刚把碗收拾好,提着饭盒和她一块出门。
天万里无云,只有阵阵裹挟着尘土的风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今天的任务比较轻,就是在玉米地里除除草,检查一下玉米的情况。
宋甜枝又和陈桂兰分到一块了。
她俩合作,一个上午就弄得差不多了,两人正坐在树荫下乘凉,远远地就听见了嘹亮又具有穿透力的口号声,抬头看过去。
一群光着膀子的男人正费力地扛着一堆重量非常恐怖的碎石从山上下来。
一步一个脚印,一步一句铿锵有力的口号。
几乎每个人身上都被汗水打湿,一颗颗豆大的汗珠顺着他们的额角脸庞滴落,身上的衣服也早就被汗水彻底浸湿。
宋甜枝看见闻锋也在其中,他肩膀上扛着最重的地方,上半身线条流畅的胸肌覆着层汗水,扛着重担的手臂鼓着粗壮的青筋,连脖颈上都是因为用力,紧绷出来的血管。
他是一群人里身材最好,人高马大的,力气也最大。
后面的人逐渐都开始力气不支,只有他还稳稳当当地走在最面前,脚下步伐没有半分松动。
“这是在干什么?不会是修河坝的吧……”陈桂兰立即去打听了一下,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还真是修河坝的,这雨也不知道要不要下,怎么就这么着急要修啊?”
“就是啊,这都这么多年了,下的也都是些小雨,一阵儿有一阵儿没的,谁说会下大雨的啊,是有什么专家来咱村里了吗?”
“我也想不明白呢,咋就突然要整这出……”
旁边有人小声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但是这几天丁同志好像一直去村革委那边,好像是因为她说了些什么吧,第二天就立马有人安排了,让我们修河坝的事情,而且过几天我们女同志也要跟着一块上呢。”
宋甜枝坐在旁边,听到丁竹芸的名字并不惊讶。
她估计也从她的金手指里看到了这段的剧情。
正好她去说了,也免得她再跑一趟了,这几天还一直犹豫着要怎么和村里的领导说这件事情,现在也给她免去了不少麻烦,她一个之前在村里有点疯疯癫癫的人,突然跑过去说会有大洪水,任谁都是不可能相信她的。
就是这河坝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相当专业的建筑知识。
不知道以现在村里的条件,能不能做到,可千万别打肿脸充胖子。
别到时候不修河坝这洪水只是冲走粮食,修了,洪水还没到,先伤几个人,导致工程延后,彻底被洪水冲得什么都不剩。
这也是当时宋甜枝一直顾忌的事情。
据她所知,这个节点东伍村条件和设备都太落后了,实在不应该修,会适得其反,至少要等到上面的通知和批准下来。
这一看仓促地样子,就是还没得到批准。
尽管这个时代真的很缺粮食,可粮食没了可以再种,人没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不过人家丁竹芸毕竟是女主,这点事情,她做肯定是对的。
宋甜枝听着陈桂兰她们说话,抬眼时,准确无误地和扛着重担在人群中当领头人的闻锋对上视线。
她愣了一下,没想到闻锋会朝自己看过来,倒也没多想,微微歪头,冲他笑了一下。
少女的脸颊还有刚才干活泛起了红晕,娇羞又可爱,在麦田里笑起来和身后的金色形成了一幅漂亮到无法言喻的画,比看过话本上最好看的画都好看。
闻锋的视线瞬间像是被弹回去似的,低着头看路,不再看她。
宋甜枝撇撇嘴,有些无趣,便不理他,转头去和陈桂兰说话了。
却不想运送碎石的队伍才刚走到山脚下,就有人着急万分地朝医院跑去,边跑还边喊:“来人!来医生!河坝那边有人被砸伤了!”
第20章 不要哭了
紧接着就是一群人抬着几个受伤的人匆匆忙忙地从山上下来,鲜血染红了旁边人的胳膊,也吓得在地里干活的人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我们村的赤脚大夫能治好吗?这种伤不是都得去大医院吗?”
“俺的老天爷啊,那不是我儿子东卫吗!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受那么严重的伤,他要是出什么事情,俺就不活了!”
“还真是,还有村头老张家的儿子刚才也被人抬下来,这可怎么办啊……”
这事迅速就在村子里传开了,一群村民都组团似的去医院里等着,受伤的家属知道这件事情后,更是又哭又闹,最后闹到村上的领导全部都来了,这事还没消停。
宋甜枝没过去,而是接手了刚才那两位受伤家属的活干了起来,一直到傍晚五六点,她和陈桂兰还有几位一块帮忙的知青才停下来。
这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天总是黑的比较快。
宋甜枝和陈桂兰她们一块准备回去的时候,周围已经暗成了一片。
在经过村里医院时,陈桂兰悄悄扯了一下她的手臂,“甜枝,你听见没,里面还在哭呢,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听说有三个人被碎石砸中了,其中还有一个被砸到了脑袋,这确定能治好吗?”
旁边就是医院的楼房。
她们走在路上,还是能很清晰地听到里面传来的哭喊声。
“我也不知道。”宋甜枝盯着那亮着灯的房间看了几秒。
陈桂兰叹了口气,正准备和她一块离开,又突然看到对面有人急匆匆地打着手电筒过来,她喊了一声:“谁啊!”
一脸焦急的丁竹芸出现在她们的视野里,身边还跟着村长,她也看到了宋甜枝和陈桂兰,放慢了脚步:“你们怎么在这里啊?”
“路过。”宋甜枝回答。
“你来干啥啊?”陈桂兰问。
“都有谁受伤了?”她直接问。
陈桂兰想了想,把知道的几个人都和她说了一遍,“你问这个干啥?”
“我……”丁竹芸语气激动,突然看了眼宋甜枝,才回答道:“我来看看病人,或许……有办法救他们。”
“真的假的!”陈桂兰眼睛都瞪大了,“你能救他们?他们不是伤得很严重吗,你又不是医生,你怎么救?”
“我也不确定,但我尽量试试吧。”
丁竹芸这样回答。
宋甜枝听到这话,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如果到时候治好了,你们可别说我是什么神仙,我就是之前跟着我家里头的人学过一点皮毛……”
“皮毛也好意思去?”陈桂兰直率地问了一句。
“试试……我只是说试试……其他的我也不太能保证……”
丁竹芸也来不多说什么了,匆匆就进了医院。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宋甜枝的错觉。
怎么感觉,这女主听到有人受伤,还有点莫名的欣喜?
连脚步都比之前还要欢快了不少。
她摸摸下巴,觉得丁竹芸有点问题。
“你说我刚才说的话没错吧,她是不是脑子不好使啊,都只会一点皮毛还要去,这不是净给人添堵吗?人家医生都处理不好,她过去又能干什么?”
宋甜枝但笑不语。
这谁知道呢?
毕竟她可是女主啊。
她记得丁竹芸好像有个金手指就是关于治病的。
现在就要用吗?
真不怕被人怀疑她的身份和治疗的手段?
当时叫修河坝的可是她。
宋甜枝心中有种不太好的猜测。
这女主就使劲造吧。
她倒要看看丁竹芸到底想干什么,又准备怎么收场。
宋甜枝很快转身,和陈桂兰一块离开了。
…………
等宋甜枝结束一天的劳累回到家里时,发现屋子的门竟然已经被人打开了,她以为是闻锋回来,看也没看就喊了一声:“闻锋,你吃饭没?”
无人回应。
那门怎么开着?
闻锋没在?
还是有小偷?
宋甜枝下意识地往方面想,都忽略了闻锋家压根就没有可被小偷惦记上的东西这事。
她一把将屋子的门开到最大,往屋子里看了一眼,“闻……”
“啊!啊啊啊啊啊!!!”
迎面而来的就是一阵惊慌失措地尖叫。
“……”
宋甜枝耳膜都疼,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聋了。
她连忙捂住耳朵:“喊什么喊啊!”
拄着拐杖的男孩不怎么稳地站在屋子里,见到她直接跌坐在地,全身颤抖着:“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不是故意要出现在你面前的……呜呜呜……哥哥……”
听见哭声,宋甜枝都愣了一下。
“小福子?”
她在男孩面前蹲下,仔细确认着他的面容。
还真和闻锋七八分像,就是上次在医院看到的那个。
她放柔了声音,“别怕,我不打你,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小福子浑身都哆嗦了一下,眼泪和鼻涕一块往下掉,还是一副不能冷静下来的模样。
“当当当当!你看看这是什么!”
宋甜枝故意拿着东西在他面前晃。
原本还不敢抬头的小福子,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抬起头,连同脸上的皮都在颤抖,直到他看见宋甜枝手里晃个不停地弹弓,眼神逐渐从从恐惧变成惊喜。
“皮筋!我的弹弓终于有皮筋了!”
他甚至都忘记了自己脸上的泪水,欣喜地接过弹弓,迫不及待地开始把玩起来。
“拿到弹弓就不准哭了……”
“啪——”
她的手被小福子一巴掌打开。
小福子紧紧捏着弹弓,冲她吼了一句:“你骗人!”
吼完又可怜巴巴地不敢再说话,死死抱进了自己的脑袋,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这孩子。
宋甜枝无奈,看他瘦的只剩皮包骨,又从口袋里递了块麦芽糖给他,“骗你是小狗。”
“我……”小福子看着她手里的糖咽口水,偏偏还要嘴硬,“我才不相信呢,村里的人都说女人的话不能信,特别是你的。”
“那这糖你到底还要不要?不要我可就收走了……”
“要!”
话还没说完,小福子就把糖拿走了。
宋甜枝蹲在地上看他咬糖,还在努力回味的模样,心中更多的是心酸。
看他身上和闻锋身上也差不多了多少。
原主到底打了这孩子多少次,到现在这孩子断了条腿不说,手臂和脑门上还有没有消失的伤疤。
小福子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类型,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却偏偏矮小又偏瘦,脸颊和眼窝也凹陷得严重,都是饿出来的。
一块糖对他来说,都仿佛是天底下最好吃的食物。
她又不禁想到今天看到闻锋时,干活的他身上青筋暴起,不要命似的的模样,很轻地叹了口气。
她在村里也无依无靠的,现在回知青点连睡的地方都没有,甚至都挣不到什么工分,也没的吃,不可能真的这么快就离开闻锋家。
这段时间,也想多多补偿一点他们兄弟俩,能补偿一点是一点。
宋甜枝正暗自思考着,身后传来动静,不一会儿,男人稳重的脚步声逐渐逼近。
第21章 害怕
宋甜枝回头看去,闻锋正站在她身后的门边,目光沉沉地盯着地上的小福子和她,开口就自带威慑力,“起来。”
小福子还在地上吃糖,听到他的声音,立即拄着木棍从地上爬起来。
老老实实地低着头:“哥。”
“什么时候回来的?”
“才刚回来不久。”小福子挠挠头,又跟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是一个大哥哥送我回来的,还说……还说要我转告你,让你好好对这个女人……”
他手指着宋甜枝,说话逐渐也没了什么底气,“那个大哥哥在县城一直都在照顾我,有时候还给我送好多好吃的,穿着军装,我不认识……”
“我哥?”宋甜枝下意识地从嘴里蹦出这句话。
小福子还真点了下头。
“他人在哪里?”宋甜枝不知道为什么,主动往门口走了好几步。
“早……早就走了。”
“……好吧。”
“对了,这个……那个大哥哥让我给你的。”小福子又从破破烂烂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递给她:“我没有打开过,里面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要是少东西你可不准怪我,我一路上都紧紧揣在胸口的。”
宋甜枝不免有些好笑,接过他递来的东西,打开后,里面是一叠毛票,还有粮票肉票布票……数下来有六十多块钱,这对不少人来说,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再往里面翻,除了一小罐药外,什么也没有,连一封信都没有。
如果不是小福子带过来,或许都不知道是谁给谁的。
她垂下眼睫,心底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从小就生活在孤儿院,后面靠自己的努力考上大学的她,其实来到这儿以后,对亲情并没有什么感觉,甚至觉得可有可无,哪怕在知道原主的嫁人被原主气得和她断绝了关系,原主也直接和家里吵得不可开交,恩断义绝后,也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一件事情。
她活了这么久,从小到大都在想自己应该怎么活下去,到这个世界后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