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钊这个晚上则一直没怎么睡。
周南林说的话,深深影响着他。
他想过赚钱,也知道如何才能赚很多钱。
但他压根没想过人生规划这个事。
原来人生也要规划的。
“钊哥,你这翻过来覆过去的,睡不着吗?”
舒宁转身,笑着问顾钊。
女人眼睫毛又长又翘,潋滟眼眸好似盛放着星星,现在在他心中,他媳妇就是美丽又聪明的代名词。
“媳妇,我在想周厂长说的人生规划,媳妇你有人生规划吗?”
“有啊。你呢?”舒宁眨眼点头。
“我还在想。”
“那你想到了什么?”舒宁双眸弯弯问。
“具体什么还没想到,就想赚很多钱。成万元户!”
“你现在离万元户还差多少?”
“没多少了吧!”顾钊细数自己的财产。
“那这目标有什么挑战?”
“嗯?”
“目标往高里设,万一实现了呢?”舒宁努力蛊惑他。
“那千万富翁?”
“不够!”
“亿万富翁!”顾钊顿了半天,憋出这个数。
说完他立马笑起来,“太虚了!这目标简直虚得没边。再说下去,我等会觉得自己可以上月球了。”
舒宁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他,原来他上辈子定目标在这个时间点。
“媳妇,你逗我说了这么久,你的人生目标和规划是什么,你还没说!”
舒宁伸手攀着他脖子,潋滟眸子温柔无比,声音柔柔的道,“我的人生目标和规划就是协助你完成你亿万富翁的人生目标。”
“……”
“你我夫妇一体,我永远都会站你身前身后,还有……身下……”
这话暗示的内容再明显不过。
顾钊气息一深,直接吻了过来。
被窝陡然升温。
外头夜幕好似浓墨,春日夜间的依然清冷,屋子里却迤逦又荡漾。
“钊哥,你有没有听到脚步声之类的?”
事毕后,舒宁躺顾钊臂窝里,蹙眉问。
他们住一楼,奶奶给他们安排的房间后面有一条小道。
平常没啥人走,但刚才她却依稀听到有人来回经过,甚至她还感觉有人趴在他们窗户上偷看他们,虽然他们房间窗户上有窗帘。
可一想外头有人,心里还渗得慌。
顾钊眉头冷凝,随即起身道,“我出去看看!”
外头一直蹲着的柏志平顿时慌了神。
那天舒宁和顾钊出现在周南林办公室后,周南林再也没来找过他。
他们那组的组长,开始对他很恭维,后来对他态度越来越差,还将他调到一个又累又脏的工位上去。
他不服气,抗议,却没一点用。
而后他就到一些舒宁和工厂签订工服制作协议的事,这事让他明白,他再无翻身可能。
舒宁和顾钊就是他人生中瘟神。
越想越气不过,他来到舒宁奶奶家附近,手上拿着刀,准备趁顾钊出来的时候,往他身上砍几刀!
才走到这屋子后面,他就听到屋里传来勾人心魂的声音。
屋子里,舒宁和顾钊正在干那种要人命的事。
自从那天被舒宁踢到关键部位,他一直在治疗。
回魔都后,也偷偷拿了很多药。
可都于事无补,他一点欲望都没有。
偷偷去市场买了带颜色的小书,想刺激自己一下,也没任何用处。
但刚才那会,他心竟然动了!
有种久违的自己好似会很行的感觉。
听着他们的墙角,他几乎忘记自己要来干什么。
“谁在外面?”
不远处,一记低沉冷肃且带杀气的声音倏地响起。
柏志平惊慌失措,直接跌倒在地上。
连滚带爬想离开的时候,却发现自己面前站着一道伟岸的身影。
柏志平亮出刀来,手摁地上努力爬起。
顾钊深邃眼眸中闪过寒光,舒宁说外面有人的时候,他是抱着让舒宁安心的目的走出来的。
当真看到房子附近有人的时候,立马怒了。
这货竟然在偷听他们的墙角,他还在肖想舒宁!
“你不要过来!你过来,我会真用刀子捅你!”
柏志平拿刀的手颤颤巍巍,咬着牙齿道。
顾钊眸眼冷沉,迈着大步,镇定走过去。
柏志平瞪大眼眸,没想到顾钊这么不怕死,“我真会捅你的!”
顾钊冷哼一声,脚往地上一扫,刚好扫在柏志平小腿上。
柏志平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上。
顾钊蹲下来,握着他拿刀的手,声音沉沉问,“说,你听了多久?”
“我刚来!”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十分钟。”对上顾钊那黑夜中好似野兽一般锐利的眼眸,柏志平心头发憷极了。
“哪只耳朵听的?左边还是右边?”顾钊问。
“我什么都没听见!”柏志平吓死。
顾钊轻笑一声,“那就是两只都听见了!”
“柏志平,你真是很膈应人!”
柏志平只觉得眼前的男人眼神森冷极了,惊恐地看着顾钊,“你想干什么?”
“你觉得呢?”顾钊冷冷反问。
“……”
左边耳朵突然传来刺痛,柏志平大叫一声,“啊!痛!”
他的耳廓好似被刀戳穿了……
“啊!”
戳到耳廓上的刀好似又被拔了出来!
顾钊握着柏志平拿到的手背,戳穿这个耳朵耳廓,拔出来,然后戳到另外一个耳廓里。
“柏志平,你这态度不错。懂事!”
“今天只动你耳朵,下次若被我发现你再干这种事,就不是动耳朵的事了!”
顾钊用力拍了拍柏志平脸,脸上没任何表情的警告。
柏志平哀嚎,看顾钊的眼神更惊恐。
若说舒宁很可怕,动不动就踢他的话,那顾钊就是恶魔!
他会拿他的刀来戳他!
嗜血的魔鬼!
戳完之后,他手还是干净得不行,滴血不沾。
“怎么回事?”
“刚怎么听到有人在大叫?”
“是有小偷吗?”
外面这动静太大,大院里的人听到叫喊,陆续走出来看情况。
舒宁也走了出来。
当她看到柏志平的时候,秀眉深深蹙起。
心头全是恶寒。
朱秋兰都怀上他孩子了,他还不死心。
竟然偷听她和顾钊两人的夫妻之事,太变态了!
看来上次她对他下手还是太轻了!
顾钊一眼看到舒宁出来,第一时间将她护在自己身边,看着赶过来的人,道,“确实有小偷,被我抓住了!”
“这不是隔壁大院里柏家大儿子吗?”
“哎哟,这耳朵!”
“年纪轻轻的,干什么不好,偏偏选择做小偷。送去派出所吧!”
“对,对!不送去,以后咱们这还要丢东西!”
大家几乎不给柏志平辩驳的机会,按着他就往派出所送。
一顿闹腾之后,再次回到床上已经是下半夜。
舒宁躺在顾钊身边,紧紧抱着他,闷闷道,“只要一想到柏志平那死变态在外面,我就膈应。”
哪怕只是听到,都有一种被侵犯的感觉。
“以后我们若住城里,一定要带前院和后院。谁都听不到!”
顾钊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舒宁,只能先这样打算。
“然后多养几条狗。”
“住大别墅的那种吗?”
舒宁问。
“嗯。比咱红旗公社别野更大的别墅。”
“你挺会形容的,还别野呢。”
“我一定能买大别墅的。”
这是舒宁和他结婚只有,第一次和他说自己的要求。
在这之前,她从未给过他任何压力。
“那肯定的,想想你的千亿。在千亿资产面前,大别墅算什么?”
顾钊笑,“那你现在心情好些没?”
“其实抱着你的时候,就好了。”舒宁又靠他近了近,她真喜欢这种和他赤忱相对、肌肤相贴的感觉。
第二天,两人起了个大早。
喊了一辆三轮车,拎着四个大蛇皮袋、再加两个大背包和小包包去了火车站。
“乖乖啊,去了公社,要多穿衣服,不要冻着,要按时按点吃饭,不要饿着,知道吗?”
“钊崽呀,你也一样。事情太多,就慢慢干,知道吗?”
火车站台前,小老太太不舍地叮嘱两人。
分离总让人伤感,特别是和自己最亲的人分别。
舒宁眼眶发红,道,“奶奶,我知道的,你也一样。你一个人在魔都,要照顾好自己身体。”
“如果想我们,就坐火车来找我们。”
“奶奶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能说来就来。你忘记了,奶奶可是有任务在身的!”小老太太想起自己伟大且坚决的任务,顿时振奋精神,刚刚的伤感瞬间不翼而飞。
“奶奶,拜托你了!”顾钊真诚道谢。
“臭小子和奶奶见外了是不是?”
“好了,火车马上要走了,你们赶紧上火车。”
在小老太太的催促下,舒宁三步一回头地上了火车。
坐在位置上,看着外头送别的人群,她瞬间释然。
她这生意都做到魔都了,又不是不回来。
伤感个毛线!
肯定是因为现在身边有真心心疼自己的人,她才莫名其妙矫情起来。
奶奶也不是不来红旗公社,现在需要重新办理的案子太多了,若没人催促,案子很容易被积压,奶奶这段时间下不来公社,只是因为她要帮顾钊催办案进程,等案子结果下来,她肯定会马不停蹄地赶过来的。
且有奶奶看着,柏志平昨日来听墙角的事,就没容易被放过。
她选择相信公安的公正,且他那耳朵已经被顾钊戳了两个大窟窿,柏志平不管会被如何处置,她都觉得能接受。
座位边,顾钊放好他们自己袋子后,正在帮隔壁的人放行李到置物架。
他个子高,力气大,别人拿都拿不起的大袋子,他随便一提,就直接放好了。
看得被帮忙的一个小姑娘双眼直冒爱心泡泡。
“哇……好帅!”
“他力气好大!”
“人还好!二话不说就不帮忙。”
“同志,我叫李玉茹。可以认识一下吗?”
小姑娘深呼一口气后,鼓足勇气走到顾钊面前,紧张又激动地问。
舒宁探个头出来,看了看小姑娘,又看了看顾钊:咦,火车被搭讪,好熟悉的故事情节哦。
“……”顾钊发现舒宁在看他,心莫名虚了起来,手都不知道怎么放。
他害羞的模样,都好帅。
他身着藏青色风衣,和火车上其他穿着不是洗得发白、就是补丁打补丁的乘客相比,一看就知道他家肯定富裕。
再看他浓眉低垂,鼻梁高挺,头发俊逸,少年感满满,但这少年感中,却又给人一种非常硬朗的感觉。
总之,这是她见过最帅气、最有风度的男人。
顾钊没想到自己只是随手帮人放个包,就被人用这么炙热的眼神打量。
“同志……我给你造成困扰了吗?”
李玉茹有些害羞地问。
顾钊摇头。
说不定人家只是纯粹感谢他,他也许是会错了意。
“我是去下乡的知青,你也是去下乡的吗?”
李玉茹问。
“不是。我家就是农村的。”顾钊一边回答,一边继续帮其他老弱乘客置放行李架。
“啊?”
李玉茹简直惊讶了,他穿这么整齐,气度不凡,竟然是农村人?
顾钊将所有的人行李放好后,转头一直探着脑袋看戏的舒宁道,“媳妇,口渴。我喝点水。”
话毕,他将舒宁手上刚喝了一口的绿水壶拿过来,仰头大大喝了一口。
“……”舒宁想说,男人,你能不能讲究点,这瓶嘴,她刚喝过啊。
不远处的李玉茹脸一下就垮了。
好不容易看上一个男人。
结果这男人竟然已经有媳妇了。
一想她刚才的所作所为,她觉得丢脸极了!
顾钊将舒宁挤到火车座位里面,瞪着眼眸看她。
“……”舒宁忍俊不禁,道,“干嘛?我又没惹你。”
被姑娘看上的人是他,她没委屈,他倒先委屈上了。
顾钊唇抿成一条线,身体又挨紧了舒宁,两人侧身几乎要连在一起的时候,他手穿过舒宁后腰,在她侧腰上不大不小掐了一下。
“……”酥痒传来,舒宁赫然瞪大眼眸,蹙眉盯着他。
“哼!让你不管我!”
顾钊轻哼一声。
“噗嗤~”舒宁没忍住,被男人幼稚的动作逗得笑了起来。
“你不是自己解决了吗?挺聪明的嘛!”
舒宁捏了捏他脸蛋。
这男人看着硬朗,实际满满的都是胶原蛋白,舒宁很喜欢摸。
见她手摸了自己的脸,顾钊才闷闷道了一句,“这还差不多。”
他脸这么被他媳妇摸了,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会知道,他是有媳妇的,他和他媳妇感情很好!
舒宁要被乐死。
这货绝对有受虐倾向。
“叔叔,咱们非要去南方一趟吗?”
“奶奶都已经去世了,那人我们从未见过。能找得到吗?”
“我真的不想呆这片地方,你看看这火车,又脏又乱又差,到处都是垃圾。这里的人,一个个邋里邋遢,和乞丐似的!”
“叔叔,好臭啊。我都想吐了。这里这么贫穷,我们回去吧!”
不远处,响起一记熟悉的女声。
那女生说的全都是英文。
舒宁眉头微微蹙起。
好巧不巧,坐个车都会遇到这种崇洋媚外的人。
更巧的是,这个顾先生和Lily的座位就在他们对面。
魔都之行非常顺利,唯一的瑕疵就是,回魔都的时候,好巧不巧柏志平坐他们对面。
回公社的时候,这女人也对他们对面。
顾先生见对面的人是舒宁和顾钊,脸上尴尬掩都掩不住。
Lily也冷抽一口气,内心暗骂一声晦气。
她一上火车就说英语,没想到又被这两个听了个全部。
但又想,她压根就没说错。
这个国家却是又穷又破,火车上环境更一言难尽,和个垃圾堆一样。
可见这里人的素质,是真低下!
“你们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Lliy朝舒宁和顾钊翻了个白眼。
她中文虽不是很好,但上次顾钊骂她狗的话,她是听懂了的。
要不是她叔叔拦着她,她肯定会和他对骂!
舒宁冷笑一声,道,“您还真别自作多情,我看坨粑粑都不会看你!”
“叔叔,粑粑是什么?”
Lily听不懂,转头问身边的顾子杰。
顾子杰眉目清冷,道,“我也不懂。”
而后非常不悦地道,“你若想跟着我,就闭嘴,放下你的偏见。”
“不然,你就是下车!自己回去。”
Lily哀怨看着顾子杰,顾子杰以前在米国的时候,对她超级好。
一踏入华国,他对她就好似变了个人一样。
说重话,动不动就让她自己回去。
但她是绝对不会自己回去的。
她妈咪和她说,一定要跟着顾子杰。
顾子杰这次是来找他国内大哥的,妈咪说,这国内大哥若是找回来,对他们没一点好处。
和他们不熟不说,现在奶奶即将去世,他若被找回来,肯定会瓜分他们的家产。
这一行走下来,她发现这的人,不会西餐,不知道牛排,粗鄙又粗俗,城市的人都斤斤计较,更别说被养在乡下的大伯!
她虽没见面,但已经能想象那一家衣衫褴褛、又穷又恶心的模样了。
“好了,叔叔。我不说了,我就陪着你!”
Lily可怜兮兮的保证。
顾子杰眉目怅然。
母亲已经时日无多,她这辈子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出生和她分别的孩子。
拉着他的手再三拜托他,不管国内现在情况如何,都一定要帮她找到他们家的老大。
母亲以前参加了国内抗战。
因为任务海外出国,抗战胜利后,她一直执行任务。
他知道这些年,母亲曾偷偷委托人给国内汇款。
她曾想回国,奈何早些年国内动荡不安,她这种特殊人员没命令,回来很危险。
计划一直被搁浅。
直到有一天她突然昏迷,然后一直陷入昏迷状态中,非常艰难地醒来后,她却忘记很多事。
他回国来找大哥,询问过母亲,她找的委托人是谁,委托人邮寄的地址是什么?
只要得到这个信息,找大哥不是什么难事。
但偏偏,母亲不记得了。
只记得她国内最后一次战场的地点。
这事已经过了几十年了,母亲能给他的信息极少,现在回国来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顾子杰心中默念,希望自己运气好点,菩萨保佑,让他找到大哥吧。
没办法,昨晚她完全没睡好。
睡着的时候,她隐约听到对面那个女生和其他人吵架的声音和各种用英语说的吐槽声。
还听到后面小姑娘叽叽喳喳还在议论顾钊很帅的声音。
但她都没醒,靠着顾钊,安全感让她睡得很舒服。
顾子杰一直想开口和顾钊说话,但Lily在旁边叽叽喳喳,且想着他们两个对他们印象不是很好,他最终都没开口。
Lily则越看舒宁越不舒服,她也有男朋友的人,可她男朋友却没顾钊一般的细心和事无巨细。
舒宁躺他大腿上,他担心外头阳光太刺眼,会用手帮她挡住阳光。
舒宁也就长这样,性格还不好,动不动就骂人,这运气怎么这么好?
能找一个这么好的男人?
但碍于她曾经被舒宁、顾钊双打过,她将嫉妒地深深埋在心底。
反正这次以后,她不会再见他们!
“你要不要去问一下那男青年在哪下车?”
“哎,他都有媳妇了。还是算了。”李玉茹闷闷地道。
“不甘心就问呗。做个朋友也好嘛。”李玉茹朋友怂恿她道。
“嗐!算了,就这样吧。”
李玉茹忧伤地道。
外面春色有多盎然,她此刻的心就有多失落。
谁能理解她这种才想恋爱就失恋的人的忧伤啊?
舒宁起来的时候,对面座位上已经换了人。
“他们比我们早一站下车,听说是去找人的。”
顾钊见舒宁模样有些迷蒙,和她说明道。
“嗯。”
舒宁点头,道,“难怪刚才那么安静。”
遇到顾子杰这事,他们很快抛之脑后。
马上要到站,顾钊将他们行李拿下来。
下火车的时候,做他们后面不远处的李玉茹惊讶地开口,“你们也下火车了?”
顾钊礼貌点了点头。
“我也呢。我去长湖村公社。”
“哦。”顾钊不冷不热应了一声。
舒宁这才开始打量和顾钊一起说话的姑娘,这姑娘眼睛圆溜溜的,扎着两个麻花辫,脸蛋圆圆,眸底洋溢着清澈的愚蠢。
反倒是她身边的女生看起来不简单很多。
看到他们两个,她有一种看到自己曾经和朱秋兰在一起时候的情景。
“长湖村公社在我们公社附近,你们若是没人来接,可以坐我们车一起走。”
“好呀!”李玉茹立马欢快答应。
她身边的姑娘倒很淡定,只是淡淡谢谢他们。
火车站外头,二狗子正坐拖拉机上等他们。
“钊哥,嫂子,总算等到你们了。你看看你们,出个差,出了多少天!人家小黄一到天黑,就蹲院子门口眼巴巴盼着你,狗脖子都伸长了!”
二狗子见他们走过来,迎上来就是一顿抱怨。
“脖子盼长的人是你吧!”
顾钊不客气反问。
“……我才不想你!”二狗子一口怼回去,“想你还不如想嫂嫂……”
“……”顾钊脸色有些不好看。
“给我带得好吃的!”二狗子舌头迅速转了个弯,好险,刚差点祸从口出!
顾钊白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这还差不多的眼神。
“这两姑娘?”
“去长湖村公社那边下乡的知青。”舒宁回答。
二狗子有些意外,道,“现在知青们都争先恐后回城,咱们还有人愿意来下乡?你们真有觉悟。”
李玉茹笑,回答道,“我爸是当干部,他让来当一段时间知青,晚点就调我回去。说我做知青后回去更好安排工作。”
“……”二狗子震惊地看着她,这话是随便能和别人说的吗?姑娘也太耿直了!
舒宁也没想到这姑娘这么没心眼,是什么说什么。
知青都在闹着回城,她却反其道而行之,还下来,目的不言而喻,肯定是为了镀金来的。
“李同志!咱们下乡是为了建设祖国农村,没其他目的啊!”
舒宁语重情长地道。
李玉茹愣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点头道,“对,对,我就是听从组织安排,来进行自身能力改造,建设新农村的。”
“走吧。咱们上车。”舒宁招呼他们两个。
一路上,李玉茹想找舒宁说话,无奈拖拉机“轰隆隆”的声音太大,不管说什么,都听不清。
最后,啥都没说。
“哥哥,嫂嫂,你们终于回来了!”
拖拉机在家门口停下,顾凯和顾瑶两小只立马飞奔过来。
舒宁还没站稳,顾瑶就抱住她的大腿,轻轻在她裤腿上蹭。
小黄围着舒宁兴奋得转了好几圈,摇着尾巴扑腾着。
顾凯见顾瑶抱舒宁大腿,也立马跑过来,抱着大腿,昂起小脑袋,可怜巴巴的道,“嫂嫂,我和姐姐好想你,好想你。”
“嫂嫂也想你们。”舒宁轻轻摸了摸他们脑袋。
看三人抱一起分都分不开、连小黄都只围着舒宁的模样,顾钊心头只有一个想法,三个臭家伙,他就不是亲生的?
“行了!男子汉大丈夫,不就是几天没看到。用得着这么黏糊么?不一早就告诉你们,我们很快就回来的。”
顾钊哼哼和顾凯道。
顾凯等顾钊一眼,万分气愤的道,“哼,你还说,你说你带嫂嫂只出去七天,七天到了,你说半个月,最后,你们第十九天才回来!”
“……”顾钊没想到顾凯对时间这么敏感,道“读拼音没见你这么门清!”
“哼,哥哥是个骗子!”
“晚回来的人又不是我一个。”顾钊怼他。
“哼!不仅是骗子,还很坏。想挑拨我和嫂嫂的关系,我才不骂嫂嫂!”
被看穿后的顾钊看天看地,现在小孩不好忽悠了啊。
“嫂嫂,你累了吧!你好好休息,我们搬东西!”
顾凯笑的殷勤的和舒宁道。
他话一落音,顾瑶立马牵着舒宁的手进院子,拿垫子放石凳上,让舒宁坐着,然后跑堂屋里,迅速给她端来一杯水。
顾钊再次确认,这个家,他是真没啥地位了!
坐在石凳上舒宁看着顾钊和顾凯哼哧哼哧搬东西,倏地有一种太皇太后的感觉,嗯,这种感觉还不错!
回家的感觉可真好啊!
只可惜,这种舒服的感觉很快就被破坏了。
别看人家年纪大,但苦了差不多一辈子,收到糖的赵奶奶笑得和孩子一样。
“陈奶奶,给您带了一些丝绸布料回来。”
“小舒,丝绸布都贵!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舍得……”
陈奶奶以前是大家闺秀,家境优越,这些年虽过得贫苦,但她依然保持着骨子里的优雅,每次自己做衣服的时候,她会非常讲究的时候,给自己袖口和衣领绣上各种各样不同的图案。
和她聊天的时候,她会和她说她曾经的日子,说她还是姑娘的时候,家里给她做丝绸旗袍的事。
“魔都百货公司那边,刚好看到这么一块料子,所以我就带回来了。”
陈奶奶拿着布料爱不释手。
舒宁依次给其他奶奶也送了自己带回来的各种他们喜欢的东西。
舒宁一走,大家一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我就说钊崽这媳妇可以!”
“那可不是,要不是我当初拍板得那么干脆,你们现在啥都没有!”
赵奶奶非常骄傲地道。
“对,对!还是你厉害。”
“以后,她就是咱们的亲孙女了!”
“那肯定的,谁想欺负他们,老婆子们,和他们拼了!”
谁都没想到,自己经历各种各样的磨难,以为这辈子就这样过去了,还会遇到这样知冷知热、孝敬又能干的孩子。
知道舒宁和顾钊他们回来,服装加工厂的工友们也来了。
“舒知青,你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你不在公社,咱们和没个主心骨一样!”
“看到你回来,我们也就安心了。”
大家叽叽喳喳围绕着舒宁道。
“我是红旗公社的一份子,这里是我的家,我肯定要回来的呀!”
舒宁笑着和他们说。
“听听,舒知青多会说话!”
“漂亮又能干的同志,说话也很漂亮!”
“你今天回来都这么晚了,早点吃饭睡觉,我们在公社服装加工厂等你!”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和舒宁聊了很多。
舒宁认真听他们说公社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公社现在开始春耕了,很多人看我们好似看仇人一样。”
“但我们不管她,咱们又光明正大地干活,光明正大地赚钱,有手艺走哪都不怕!”
“有些人说什么,我们进服装加工厂是走后门进来的,他们就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舒宁大概明白了。
春耕开始,社员们可以赚工分了。
但和进服装加工厂的她们对比,心头肯定不服气。
加工厂这边按件算工资,多劳多得,比公社固定工分拿到的钱肯定会多很多。
之前是冬天雪荒期,没太大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