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来，吃在顾钊家，住在顾钊家，舒宁肯定不乐意。
这同住一个屋檐下，那姑娘若多一点点心思，直接将生米做成熟饭，顾钊和舒宁这婚事就泡汤了。
第二天，大家拉着顾凯和顾瑶悄悄打听他们家昨晚情况的时候，才知道顾钊压根没在家招待他们，也没让他们住他们家。
请人家吃宾馆，请人家住宾馆。
大家惊叹，顾钊这么有钱了？
可一想，这钱指不定是许建国出的。
让客人自己出钱吃饭，自己住宾馆，顾钊这待客之道还真有意思。
有觉得奇怪的，有羡慕的，还有不屑的。
舒宁听到顾钊这做法，立马乐了。
顾钊这做法，挺绝的，既不得罪人，还不影响他们结婚。
这不，一到上午，顾钊就来到了服装加工厂。
舒宁将这段时间自己做的两套结婚礼服拿了出来，招呼他过来，让他试衣服。
顾钊先是惊讶，而后欢喜走了过去。
结婚是大事，舒宁做的是西装套装，套装里有白衬衫，双排扣马甲，黑色外套、黑色西裤以及领带，这么多东西全拿出后，顾钊都愣了。
这么讲究的！
大家都知道空余时间舒宁一直在做自己的婚礼套装，但成品谁都没见过。
“顾钊，你赶紧去试试，我们也看看效果。”
服装加工厂的大妈大婶一边忙活，一边催促。
在大家的期待中，换好衣服的顾钊从试衣房走了出来。
这一走出来，大家都看呆了。
穿上这衣服的顾钊简直太帅了！
帅的他们都不认识了。
“春华婶子，陈婶子，这真是顾钊吗？”
“不是顾钊是谁？幸好啊，我们这些人都结婚了，不然谁看了不心动？难怪许家那闺女，死活要嫁给他！这小子，这模样还真好看呐！”

眼前的顾钊，真不是一般的帅气俊朗。
他身材颀长，宽肩窄腰，大腿修长，身上没一点赘肉，但也不纤瘦。
穿上西装之后，整个人都贵气了。
特别俊朗帅气。
看着他这模样，她恍惚看到二十多年后正当壮年的顾钊。
那时的顾钊就是这样一身正装出现在她面前，因为身材容颜太过于出类拔萃，她都没认出他来。
当时的她完全无法将他和她以前在公社认识的活得潦草且完全不讲究的顾钊联系在一起。
那种冲击大太大了，大得让她惊讶，也让她觉得这世界真的很魔幻。
顾钊没穿过这么正式的衣服，衣服板正、一针一线都很精细；马甲精致，后面还用蝴蝶结点缀；衬衫也很好看，比公社其他男知青穿的白衬衫都要档次。
之前他家条件不差的时候，父母会给他买一些好衣服。
但像这套西装这样的，他几乎没穿过，见都没见过。
“要不？还是不要穿了，在农村穿这个，好像有些不合适。”
顾钊有些不自在的道。
和这么周正的衣服相比，他更喜欢他那些就旧衣服，穿上旧衣服，随便走随便挑都没问题。
穿上这衣服，他觉得自己都有些不知要如何做事了。
“顾钊你怎舍得脱下？舒知青看着你，眼睛都不带移的。你这可把人迷住了。”
一边大婶大妈打趣道。
顾钊一听，眼睛随即亮了，“真的？”
对上舒宁眼眸的时候，看到舒宁确实在一动不动看着他。
见他眼神看过来，她也没躲，笑得落落大方，娇俏容颜明艳如花。
“那我还是穿着吧。”
顾钊整了整自己西装领子，站得笔挺地腰。
“哈哈哈！臭小子，你说舒知青看你不眨眼，自己都舍不得脱了？”
“哈哈哈。孔雀开屏不就是这样子！”
顾钊对大家的打趣置若罔闻，走到舒宁面前，问，“阿宁……我这穿着好看吗？”
舒宁点头，不吝夸奖道，“必须好看！你是我见过穿西装最好看的人。”
顾钊嘴角咧开，心细腻极了。
这衣服，只要舒宁在，他不脱了！
“舒知青，顾钊衣服穿好了，你那婚服也穿给我们看看。”
“好。”
衣服做了这么久，就为了这几天。
舒宁进去换婚服。
顾钊穿的是西装的，她本想给自己做白色婚纱的，可考虑到红旗公社的冬天比较冷，穿白色婚纱美是美，但肯定会把自己冻死。
所以她做了一件红色旗袍婚服。
旗袍线条流畅，立领领口看起来端庄优雅，旗袍扣处系上流苏吊坠，衣服格外灵动。
因为时间原因，她没用任何繁杂的装饰，就只在关键腰线处，用金黄丝色线绣了一些花朵，衣服看起来喜庆又吉祥。
为了配合婚服效果，她将头发挽起，用发簪别起来。
“哎呀！刚看到顾钊觉得他很好看，这一看舒知青，这才叫真正的好看！”
“太美了！这世界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姑娘？”
所有人看着穿着婚服走出来的舒宁，口中一片惊叹。
红色旗袍将她身段勾勒得格外玲珑有致，更将她脸庞衬托得娇艳明媚，发簪挽起来的头发更显优雅端庄，有姑娘青春明媚，又有即将为人妇的成熟。
“都说新娘子是最美的，但也没让你美得惊为天人啊！”
“见了舒知青，我才知道原来新娘是这么美的！”
赞叹声一声一声此起彼伏。
“顾钊，你这臭小子，上辈子到底烧了什么高香？这么有福气！”
“我也想知道，上辈子赶不上，可以让我儿子这辈子去烧烧香。”
“让我儿子也去。”
“你儿子才几岁，就要去？”
“顾钊，别看傻了！这眼睛都直了！”
大家一边开玩笑一边推顾钊。
顾钊确实看得很直接，目不转睛看着舒宁。
他媳妇好美！
真的好美，好美！
美得他忘记所有能形容的词语。
“你们这一个西装，一个旗袍，结婚会不会有些奇怪？”
有人轻轻提醒一声。
管春华也发现了，顾钊穿西装帅出天际，舒宁穿旗袍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可这个好像不配呢。
“奇怪不奇怪，你们两个先站一起，让我们看看。顾钊你是男人，主动点，站你媳妇旁边去。”
“哦。”顾钊应了一声。
走到舒宁身边，站得板板正正。
他虽觉得自己穿上这衣服有些帅气，但和他这天仙一般的媳妇，还是少了些底气。
所以站她身边的时候，腰背格外笔挺。
媳妇儿的手纤长白皙，手背还泛着微微绯红，他好想牵。
但碍于现在有这么多人盯着，他轻轻握成拳头，他还是忍忍吧。
他很快就可以牵了。
很快就能亲了。
“好般配呢。一点都不违和！”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西装和旗袍也这么配。”
“对，看到他们两个这样站起一起，我就想起一个词，佳偶天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大家连连惊叹。
心头也佩服得五体投地。
在所有人心目中，旗袍都是配中式服装，西装配白色婚纱，用色或者服饰搭配不好就会不伦不类。
但舒宁这服装搭配，是真是很养眼。
中式和西式的碰撞，古典和现代的结合，两人这样站在，啥话都还没说，就让人接受了一次关于服装设计理念和色彩搭配的洗礼。
舒宁非常满意大家的反应。
这段时间，服装加工厂的工人们虽每天都很忙，但她都会抽出时间，和他们说服装发展史，服装设计理念，目前最流行的服装款式等等知识内容。
红旗公社服装加工厂作为周边作为集体类企业，只靠她一个人肯定不行，所以她会不断给他们灌输知识。
服装加工厂的工作以后会越来越细化，每个工种需要的人也越来越专业。
她已经有意识的开始培养这些人。
比如说，辛文月一直跟在她身边，想学服装设计，她已经开始交她如何设计图纸，还有几个姑娘也想学，她也在慢慢教。
管春华很会做衣服，她现在开始让她做更多打板的衣服。
布料裁剪有专门的人员。
衣服做好，也有专门的人进行质量和品质检控。
她希望能撑起服装加工厂的人越来越多。
没事的时候，她还会拿更多服装杂质给大家看，让大家看看外面世界的衣服。
自己这次婚服的搭配，她也觉得自己很大胆。
这样将衣服穿出来，她一个预想大家会觉得奇怪，觉得不搭配。
但没想到，在她的熏陶下，大家已经开始在接受更多不一样的东西，突破固有眼光，开始学会欣赏。
这对世世代代接受传统思想的他们来说，真是很大很大的突破。
“既然大家都觉得好看，那结婚当天，咱们就穿这两套衣服了。”
舒宁转头和顾钊笑盈盈商量道。
其实她还有备选方案的，若大家觉的西装不好看，她就给顾钊换中式男士服装。
顾钊也转头，嘴角微扬看着她，微微点了点头，媳妇这么辛苦，媳妇这么美，媳妇说啥就是啥。
两人这相视一望，落别人眼中，那就是含情脉脉，眼睛都能拉丝。
别人这么搞，大家会觉得油腻，做作。
但顾钊和舒宁这相似一望，他们看到的却是爱情最美的样子，这和谐又美丽的一幕，更看得所有人少女心怦然心动。
这一幕，也刚好被从镇上过来的许书婷看到。
“不许穿！不准你们穿这些衣服！”

舒宁穿着红色嫁衣，明晃晃的，怎么能这么刺眼？
她满心欢喜在镇上等顾钊来和她解释，等啊等，没等到顾钊的半个影子。
和她爸走回公社，去顾钊家，顾钊家已经恢复了昨日白天她来时候的干净整洁，她还挺高兴的，觉得顾钊是因为她今天要回来，才把院子打扫得干净整洁的。
她连蹦带跳拉公社服装加工厂找顾钊。
结果看到的却是这一幕。
顾钊在试西装，舒宁在试嫁衣。
试也就算了，偏偏穿上西装和嫁衣后，还这么登对！
特别舒宁，明艳大方，端庄又优雅。
而顾钊的眼里也只有她，落在她身上的眼神那叫一个深情款款。
“顾钊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许书婷无限委屈地朝顾钊吼。
顾钊一脸懵然。
“不准你结婚！你喜欢的人明明是我！”
“就因为以前我不懂事，所以你非要找一个和我想象的人，做我替身吗？”
“我好端端的在这，你为什么不选我？”
“你是不是觉得她会做衣服，你才选她？衣服我不会做，但我会买。你要什么衣服，我都可以给你什么衣服！”
“你赶紧把这衣服脱下来，我不准你穿！”
许书婷歇斯底里地道，说完还准备过来扯顾钊和舒宁的衣服。
“……”舒宁往后微微退了一步，觉得很好笑。
这是啥替身文学？
她还成替身了？
顾钊一把抓住许书婷的手，眸色清冷，声音低沉带着薄怒的道，“许书婷，别胡说八道！”
“顾钊哥哥，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许书婷心碎欲绝。
“为了保护这个女人，你抓我的手……”
“许书婷，我再强调一遍。她不是那个女人，他是我过两天要明媒正娶的媳妇。”
“为什么？你爱的人，难道不是我吗？”
“我再说一次，我没爱过你。”顾钊眸光冷冽，周身散发骇人气息，声音低沉冷喝道，“你说的都是你自己的臆想。你若一直这样胡思乱想，纠.缠不休。那我只能请你先回去了！”
许书婷愣愣看着顾钊，此刻的顾钊好吓人。
他以前就是个不好惹的茬，但他从未这样凶狠地对待过她。
她以为顾钊会将所有柔情都放在她身上，可现在的他，却如此冷漠，如此绝情。
他们家对他那么好，他怎么能这样？
许书婷越想越委屈，越想越觉得心头堵得厉害。
指着顾钊大声骂道，“顾钊，你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以前你被你奶奶扔出去，是谁让你吃饱，让你穿暖？要不是我爸爸和我来找你，你和你弟弟妹妹早就冻死了！”
“现在你觉得自己不得了，我们来你家做客，你就要赶我们走？”
“忘恩负义！你不想让我在你这，我还不想在你这呢？既然你现在这么有本事，能花这么多钱置办婚礼，能穿这么好看。那你把以前我们给你的东西，统统还给我们！”
“统统还给我们了，我们就算两清！”
许书婷气急败坏道。
顾钊脸色冷凝，心头却微微松了一些，帮助有价就好，声音冷沉开口，“好。你要多少钱？”
“一百。”
“不，两百！”
“你吃住在我们家，给你弟弟妹妹看病，我爸每年给你送东西，统统都折算在一起。你给我两百，少一分都不行！”
许书婷扳着手指头道。
顾钊沉凝片刻，道，“好。我答应给你，给你家两百块。”
“以后我顾钊和你许家，不再有任何牵扯！”
“……”许书婷觉得有鬼，顾钊结婚花了这么多钱，哪里有钱，冷笑一声道，“说得这么爽快，你得有才行！”
顾钊也冷笑了一声。
而后骑车迅速出了公社，十多分钟他回来，甩给许书婷二十张大团结。
许书婷傻了眼。
觉得自己脸被打得啪啪响。
更让她难受的是，她知道她和顾钊是彻底闹掰了。
许建国来服装加工厂这边的时候，许书婷正拿着二十张大团结哭。
仔细询问一圈，才知道许书婷刚和顾钊吵了一架。
“书婷，你怎么能这样？”
许建国急匆匆跑过去和顾钊说好话，顾钊却再也没之前对他的恭敬，神情很淡漠，道，“许叔叔，谢谢你以前对我的关照。你依然是我父亲生前好友，以后你若有事需要找我，我会酌情考虑帮忙。”
这话说得极为客气。
我依然认识你，但以后我不会需要你的关照。
相反，你若要找我帮忙，我会看情况帮你，这忙我想帮就帮，不想帮就不帮，因为你我之间早就没任何情谊可言了。
“唉！”许建国又哀叹了一声。
自知顾钊打定主意，谁都拉不回来。
他和他的关系算是玩完了。
他之前做的一切，算是白干一场了。
“那我还能喝你的喜酒吗？”
“非常欢迎。”顾钊客气且疏离的回答。
和顾钊聊完后，许建国将许书婷带了出去，狠狠骂了她一顿，还让许书婷把钱还给顾钊。
许书婷恼怒，她不还！
顾钊甩钱甩这么大气，她为什么要还？
想着他拿着这钱，是去和舒宁结婚，她更加不甘心，不平衡。
许建国又骂了很久，但除了骂，其他啥的都没说。
顾钊听到许建国一些骂人的话语，脸上并没太多表情，只是转头问舒宁，“阿宁……刚我就这样扔出去两百块，你有没有生气？”
二十张大团结，不是小数目。
而且给完钱后，他突然有些不安，不给钱许书婷顶多捣乱，但这一给钱，舒宁会不会怀疑他和许书婷之间真有什么事？

第190章 曾经的辛酸和委屈
舒宁眉目温和，眸眼和婉看着他，问，“以前，他们对你们并非很好吧？”
顾钊微微一愣。
没料到舒宁关心的会是这个。
五年前，被许建国关照的事，他并不想提起。
所有人都觉得许建国是他一生中的贵人，许建国看起来非常亲民，也非常仗义。
他是唯一在他们父母出现问题后，不怕被牵连，敢站出来帮助他们三兄妹的人。
那年顾老婆子不顾顾凯顾瑶年幼弱小，说将他们赶出来就将他们赶出来，是许建国见他们可怜，一定要将他们带回城里收养。
开始时候，他对他充满感激和崇敬，立誓以后要像父母一样，孝敬他。
直到他跟着他去了他们家，他才知道，许建国喜欢逞英雄，却又很怂，不仅怕老婆，还将女儿纵容得没法无天。
他带他们回去的是，他老婆并不同意。
但人来了，他老婆也没办法，成天拉着个脸，说他也不小了，可以干活了，他能暂住他们家，可弟弟妹妹他得养。
他觉得一点问题都没有，怕给许建国添麻烦，立马点头。
就这样，他被安排到他们附近的钢铁厂做临时搬运工，每天要从早晨7点一直干到晚上九点。
临时工的工资很低，他每天只啃一个馒头，省吃俭用，赚的工钱全部都给许建国，他总觉得，自己这么努力，许建国媳妇肯定会感动，会对顾凯顾瑶好。
后来他发现他完全错了，他们背着他虐待顾凯和顾瑶。
两个孩子那会才一岁多，刚好是学走路的时候，每次回来，他们身上总有很多淤青，他以为他们是学走路摔伤的。
直到有一天他提前回来，看到许书婷见顾凯捣乱，狠狠在他屁股上掐了一把，顾凯大哭，顾瑶见顾凯哭，也跟着哭，许书婷烦，往顾瑶身上踢了一下。
当时他的内心好似在被凌迟。
最后他选择了体面，进门之前，敲了敲门，等许建国回来后，和他提出，他准备回红旗公社。
走的那个晚上，他听到许建国和他妻子在轻声吵架。
“你们是不是又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人家孩子都这么努力了，没爹没娘，投靠我们，我不要求你们对他们有多好，但起码不要虐待孩子！”
“许建国，你以为你是开慈善机构的吗？国家没孤儿院吗？你将他们接到家里，吃穿住行不是钱？特别还有两个那么小的拖油瓶，谁看了不烦？”
“若是一般家庭情况也就算了，可他父母是有问题的。你将他们这么带回来，大家还以为你和他父母关系深厚，若是我们被牵连了，我们怎么办？”
“他要走，你就应该成全。你没看到你女儿带他们两个带的都要烦死了！偶尔打一下骂一下有关系？你还心疼起来了。”
“那只是偶尔打一下骂一下？孩子身上都是淤青，这边才好，那边又有新伤。”
“……”
这个晚上，他们两人压着声音吵到大半夜。
他才明白，原来是许建国从一开始就知道许书婷虐待顾凯顾瑶的事，但他只是看着，从未插手管过。
他才明白，十五岁的自己，终究将世界想得太过美好和善良。
更明白，这个世界没人会无缘无故地帮助自己，有些看似帮助，实际是欺辱。
除了自己强大，没人能靠得住。
再后来，许建国给他寄钱，他都原封不动地退回去。
收了他的礼物，他也会买同等的东西寄给他。
经过这一茬事的他，更知道自己不强悍，没人会尊重你。
自己不努力，世界都会看轻你！
那个以为世界保留些许温暖和善良的顾钊，也停留在了十五岁。
他将最后的体面留给了许建国，毕竟他曾经是唯一帮助他的人。
许书婷说得没错，他们找到他们的时候，顾钊和顾瑶因为生病已经奄奄一息，是许建国抱着他们去了县医院，捡回来了顾凯和顾瑶的命。
就这点，他就应该一直感谢许建国。
也是因为这点，许书婷说要两百块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将钱拿给了她。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顾钊开口，眉目间多了一些比同龄人少有的成熟，都是释然。
舒宁牵着他的手，温柔表示赞同，道，“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顾钊没和她说任何关于他和许建国家的事，但看许书婷这嚣张跋扈、偏执的性格，以及许建国一直和稀泥的态度，她就知道，顾钊在许家的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
肯定委屈满满，酸楚满满。
“以后咱们好好将日子过起来，将日子过得舒舒服服，温温暖暖，幸幸福福的。”
舒宁这简简单单的话，听得顾钊眼眶泛红。
父母出事，天塌了。
许建国出现，他以为天空再次出现了光亮。
但后来，所有光亮都熄灭了。
他给自己完全涂上保护色，学会了凶悍、野蛮、霸道，变得无所畏惧，如果有人来惹他，别人惹他一分，他还人十分。
公社从此有了顾钊恶霸的名声，他以为这辈子他会这样走下去，老天终究对他不薄，派了一个舒宁送给他。
“哎，不对！我有个疑惑，你这置办各种家具花了那么多钱，你哪里来的两百块？”
舒宁越想越不对。
公社服装加工厂这边，他明明赚不到几个钱，而且这段时间也没啥野味好去卖，根本没啥进项。
酱板鸭的收入他又全部给了她，他这钱哪里来的？

“说，你是不是有小金库？”
顾钊挠了挠脑袋，有些羞赧，道，“上次本来要和你说来的，但你没让我继续说……”
舒宁一愣，她错过了什么？
卖豆腐，卖米酒，卖辣椒酱，他还有其他的赚钱门路……
而且这看起来，这路子还挺野的。
不然怎么可能说拿两百块就有两百块？
这不是二十块，是二十张大团结。
一般农民要干三年才有的收入。
“那个，自由市场卫清凌看的那个小百货铺是我和他开的，我和他利润三七分，他三我七。”
“！！！”
舒宁震惊的看着他。
她的顶多是公社之前缝纫机他赚了一些维修和倒卖二手缝纫机的钱，没想到他竟有一个小卖货铺。
难怪说让朱巧琴去小百货铺卖货就去了，难怪他每次去小百货铺拿东西好似不要钱一样。
难怪他的豆腐和米酒可以放那卖，难怪酱板鸭在他那卖得极好……
这么多事放一起，她竟没发现。
这真不怪他藏得深，只怪她缺乏发现的眼睛。
“竟是这样的！”
“当初我买东西，卫清凌非要给我打折，买自行车非要优惠……说，是不是那个时候你就对我有意思了？”
舒宁倏地想起自己买东西那一茬的事，她坚持不要打折，他们却一定要打折。
那会顾钊还总一副爱理不理她的样子……
顾钊惊愕，平常人知道这事，不是应该很高兴，或者很惊讶吗？
舒宁想的怎么和他们的完全不一样？
“呃……那个时候，我……”顾钊结结巴巴。
“是的。你一早就对我有意思了，却还一副极为疏远的态度。顾钊，你挺会装的嘛。”
舒宁抿唇笑。
“……”顾钊再次确认，他这媳妇儿脑回路还真和其他姑娘不一样。
“说，你什么时候对我有意思的？”
顾钊眸眼深深看着她，嘴角扬起邪肆微笑，附在舒宁耳边轻轻道，“这事，新婚夜我再告诉你。”
“顾钊，你变坏了，吊我胃口！”
顾钊捧着她脸，封住他的唇，好久后，才松开她，声音沙哑道，“你钊哥现在是真不坏。”
坏这个词，留着晚点再说。
“……”舒宁。
许书婷事情告一段落。
结婚的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第二天，顾钊和舒宁去镇民政局拿了结婚证。
大红色好像奖状一样的结婚证看得舒宁一阵恍惚。
结婚了。
真结婚了。
和顾钊。
她和他终于在一起了。
心情澎湃。
然而，和她激动相比，她发现顾钊有些过于淡定。
拿着结婚证，走在她身边，没一点反应，好似今天的日子和平常无二。
“你就没啥感觉？”
舒宁有些不太平衡的问。
他这么淡定从容，显得她是赶趟子送上去的一样，更显得她很不值钱。
“还行！”
顾钊绷着脸，板板正正道。
“只是还行？现在你是真正有媳妇的人了。”
舒宁刺激他道。
“嗯。我知道。”顾钊声音依然波澜不惊。
“呵呵。”舒宁哼笑一声，“也对，不就拿个结婚证？能有多激动？”
说完这句话，舒宁加快速度，迅速往前走。
早知道她就要骑单车来，单车她骑，顾钊走路。
都怪自己之前恋爱脑，顾钊说，他不骑车，就是想走路多和她呆一起。
之前还觉得很甜蜜，现在觉得自己脑袋进水了，不会思考了，才会被他那花言巧语骗。
“……”顾钊有些莫名其妙，赶紧追了上去，“阿宁……反正肯定都到公社了，也不用着急，奶奶慢几分钟看到咱们结婚证，也不会生气的。”
“……”
舒宁更气了。
她走这么快是因为迫不及待要给奶奶看结婚证吗？
顾钊更莫名其妙了，只能跟着她一直走。
“好了。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宿舍，你回家去。”
到分岔路口的时候，舒宁没好气地道。
“哦。好的。”顾钊好似忠犬一样温顺点头，然后踩着大步直接往家走。
“……”到现在还不知道她到底是因为在生气，舒宁气得手握拳头。
这样憋气、赌气好难受！
舒宁越想越觉得自己这做法是自讨苦吃，男人神经一直都会大条一点，她却因为这个而生气。
她得去找他，将话说明，然后让他哄她。
顾钊一路带风，走路速度极快。
手上握着结婚证，心和飞入一云霄一样，飘得不行。
一入自家院子，便蹦了起来，双手握拳头，欧耶！有媳妇了！
国家认定的媳妇。
谁都抢不走的媳妇！
踏实了！
安心了！
“大哥，你咋蹦这么高？你是想跳绳吗？”
顾凯和顾瑶疑惑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