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再将鸭子烤成金黄.色。”
“这样这个鸭子才算做完。”
舒宁一边用细磨后的精盐抹鸭子，一边和顾钊说工序。
若说之前他只吃到了舒宁做的饭菜，那今天，他就是实打实地看到舒宁做美食的全过程。
她干活麻利迅速，丝毫不拖泥带水。
做的食物，味美却独特。
人长这么漂亮，做事也这么漂亮。
顾钊抬头看了看天空的月亮，他何德何能，舒宁竟看上了他？
还如此信任他。
“鸭子我放缸里腌制，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知青宿舍。”
舒宁用帕子擦了擦手，起身和顾钊告别。
结果她才迈开步子，衣服下摆就被两只小手拽紧了。
舒宁诧异看着身后两小家伙，“你们干嘛呢？”
“舒姐姐，你明天一定要来哦。”顾瑶眼中都是期盼的道。
“自然会来的。”
“大人说话要一定要算数。你敢和我拉钩吗？”顾凯板着小脸问。
“谁不敢呢？”舒宁伸手。
和舒宁拉钩后，顾凯低头，小脸上的笑意怎么绷都绷不住。
可还没片刻，他立马恢复一本正经的模样，拉着顾瑶的手道，“姐姐，走，咱们回屋睡觉去。”
顾钊有几分惊讶，这才几天，顾凯这长得和刺猬一般的小玩意，竟然这么亲舒宁。
特别没良心地打趣自家弟弟，“哎哟，不得了。这小家伙，竟也有这么舍不得一个人的时候。”
“你难道和他一样？”舒宁轻笑着，斜睨了他一眼。
顾钊：“……”
没有的事！
他才不承认。
秋日的夜色。
稀薄，泛着清寒。
舒宁以自己不会骑车为由，将单车放在顾钊家。
顾钊只能走路送她回宿舍。
两人并排走着，离得却有点远。
他拿着拿着手电筒，斜斜地照在舒宁身前一米处。
气氛有些奇怪，虽不近，但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一起的。
一路上，两人还碰上好几个夜行中去田野里捉泥鳅的人。
顾钊见被人碰见，离舒宁更远。
“……呼”顾钊轻呼一声。
绊了一个小石头，轻轻趔趄了一下。
“电筒也要照你自己。”舒宁提醒。
“嗯。”顾钊应了声，手电筒所照的地方，却依然在她身边。
舒宁心里觉得暖，又想笑，准备找点话题和顾钊聊聊加深了解或者再戏弄戏弄他，不料他低沉的声音却先响了起来。
“我有件事，我想跟你认真说一下。”
舒宁应了一声，道：“你说。”
“我们两个的事，公社开始有流言了……”
虽昨晚他努力不准别人说，可还是没挡住，今天大家好像流言更多了。
“？嗯？”
“我们家的情况，其实你已经有了解了。”
“我，父母不在，下面还有弟弟妹妹。而且，我们背景和成分都不好，这个可能会影响和我们一辈子。这个成分会成为我们一辈子的标签。”
“舒知青，所有人都知道，你应该有好大前程。”
“我之前确实有些混不吝，嘴巴也有些贱，占你的便宜，但那仅仅只是嘴上。”
“我和顾凯、顾瑶大概就这样了，可是我并不想……”
连累你。
连累你被公社的人说闲话。
连累你的前程受影响。
说到这里，顾钊有些觉得自己透不过气。
喉咙好似被棉花塞住，剩下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可以偷偷赚钱。
可他却改变不了自己的身份成分。
这些问题，会让顾凯和顾瑶都走不进高等学堂，他们这辈子，人生大概不会有新的转机。
他比谁都知道，让舒宁留在他身边，是一件极为不明智的事。
可他偏偏又是自私的，甚至有些卑鄙的希望，若是舒宁在知道利弊后，仍然选择他，那该有多好。
舒宁仰头看他的双眸，发现这个高高大大、头发凌乱的男人紧抿着唇，身形如高山一般伟岸，可眼神中却透着一抹隐藏极深的脆弱，顿时更加心疼。
走到他身边，用力抱紧他。

前世她见过顾钊太多沉稳、镇定或冷硬的样子，独独就是没见过这样的他。
这一辈子再相识，她像是重新认识了他一次，才知道他竟然会害臊，知道他也会手足无措，知道他会像个小男孩一样有小别扭，知道他的脆弱和自卑……
他在她心中的固有印象一次次被打破，让她心里说不出的酸软。
回想着上辈子这男人为了救她，不顾大火，直接冲进爆炸的车里，为护着他，宁愿将她扑在身上，让火苗燃在他整个后背的情景，舒宁顿时心如刀割。
回来那一刻，她就告诉自己，这一次，她一定会好好珍惜他，爱他。
她要为他铺上一路繁花，让他走得又平又稳。
哪怕他离自己有十万八千里远，她都会飞奔而去，走到他面前。
这些事，她怎么会介意？
舒宁抬头看着他，潋滟眼眸里都是深情，声音温柔且坚定，道，“我看上的人是你，你很好就够了。在我眼中，这些事，都不是事。你父母亲的问题，和你无关。且现在很多人都恢复清白了，你如此光明磊落，我觉得他们不会有问题，恢复清白只是时间问题。”
“而且，我觉得顾凯和顾瑶很好，他们很可爱，也很亲我。我喜欢他们，我会和他们相处得很好。”
“至于公社的流言，伤不了我，我也不害怕。甚至有时候，听着还觉得很高兴。别人造谣，造谣的对象却是自己心中的人，心里别提有多美。你也有这种感觉吧？”
“嗯。”顾钊呼吸一顿，声音极为平静淡然的应了一声，道，“行吧，我明白了。”
说完这一句，眼前这汉子就没在有任何话了。
也没任何动作。
身体和木头一样站立着。
“……”舒宁眸光不动看着他，她态度已经够明朗了，他多少也应该表示一下吧。
然后，什么都没有。
总这么抱着也没办法，夜间若是又被人碰到，多少有些尴尬。
舒宁放开他，继续往前走。
顾钊依然走在她身后，电筒的光亮始终照射在她身边。
她所经过的地方，月光和电筒光亮交织，亮亮堂堂。
和顾钊在一起的时间过得总是特别快，舒宁总感觉还没走几步，自己就已经到了知青宿舍。
“我到了。”
“嗯。”顾钊应了一声。
“那我进去了。”
“嗯。”顾钊又应了一声。
将电筒照射在宿舍往她房间去路径上。
好似巴不得她立马回公社一样。
“……”舒宁走在他照射的道路上，好气。
她和他说了那么多贴心话，他就不能说一句哄她开心，或者表达不舍的话吗？
什么都没有。
蠢木头！
太不解风情了！
顾钊见舒宁安安全全进了宿舍，不动声色关上手电筒。
然后往回走。
开始往回走那几步，镇定，四平八稳，平常的和之前没任何区别。
走着，走着，一下就绷不住了。
心头的狂喜犹如放闸后的洪水一样，排山倒海一般倾泻而出。
舒宁是真的喜欢他。
她不在乎他家的情况，不在乎他带着弟弟妹妹，是真的想和他过日子！
“啪！”
“哗！”
心头那股洪荒之力一般的欢喜劲完全没法宣泄，顾钊拿起一根木棍不断比画。
弓步，踢腿，打拳，飞踢，侧踢……能用上的功夫统统都用上了，却发现还是没法表达自己的开心。
“东方红，太阳升……”
顾钊吼得一嗓子后，开始哼歌。
夜已深，月亮开始西斜，狗都睡觉了。
显然，他这般激动的后果是极为严重的。
他经过的地方，狗开始狂叫。
而后传来女人尖声怒骂。
“顾钊那小混蛋又喝酒了！天天耍酒疯！”
“深井冰！深更半夜的，你不用睡觉，别人也不用睡吗？”
“能不能干点正事？能不能做点人做的事！”
“给我安静点！老娘要睡觉！”
“也不知道舒知青眼睛咋长的，竟然天天和他混在一起！”
顾钊一楞。
骂他是浑蛋，骂他天天耍酒疯，他都认了。
但是骂舒宁眼神不好，那他就不能不管了。
拿着手上木棍，往骂人的窗棱上狠狠一扔，木棍精准透穿窗棱的纸膜，戳进人卧室。
“……”那户人家看着自己床下的从外面飞进来木棍，大惊失色。
“你们可以骂我！但不要关联其他人！否则老子让你们天天没得睡。”顾钊满是震慑力，低沉且有穿透力的声音在黑夜中缓缓响起。
“……”
“你们若是不惹我，以后老子都不造你们。但今天没办法，老子今天高兴！”
嗯，对。
没办法。
今天的他太高兴了。
“……”都是见识过顾钊破坏力的人。
马路边安静了下来。
不过没一会儿，隔壁房间，就有人笑着探出脑袋，打趣问，“哟！今天是遇到什么高兴的事了？要和舒知青结婚了吗？”
“你管太多了！”
顾钊怒瞪她一眼，赶紧飞奔。
浑身都是力气。
歌是不能在唱了。
还是继续比划打拳吧。
快到自己门前的时候，突然看到感觉有人不远不近的跟在自己身后。
顾钊一转头便看到舒宁站在不远的地方，笑盈盈看着他。
“……”他走这一路的模样，都被她看见了？
“我回来是想拜托你一下，酱板鸭八个小时后，要从缸中拿出来，然后晾干一点点。那个点我还在知青宿舍，来了不你家。麻烦你了！”
舒宁道。
“哦。”顾钊应了一声。
这么说来，她应该没看见他这一路的发疯吧？
“没其他事了。”舒宁抿着笑意，一本正经的道，然后转身。
顾钊深深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丢脸。
却不想舒宁还没走几步就又回了头，道，“我走了！请继续你的表演。”
“……”顾钊。
他没有……
他什么都没干……
“你侧踢腿的模样非常帅气，唱歌声音浑厚直入人心，非常有感情，歌声和形体完美融合，很震撼！请继续保持，加油！”
“……”顾钊恨不得就地挖个洞，直接钻进去。
他怎么这么淡不住呢？
这不是他。
真不是他！
舒宁他眨了眨眼睛，再次转身。
小样儿！
在她面前表现得一本正经，从容镇定。
实际是，比她还要不淡定，还要开心，还要飘。
她若没杀这个回马枪，还真会错过他这激动得不行一幕。
心头被笑意和满足填满，舒宁踩着轻快步伐回了知青宿舍。

经过一个晚上加一天争吵，最后雷振兴强势说服了所有人。
布匹制作和后续产品生产出来销售的事，交由顾钊负责。
雷振兴给大家的理由，其一是，这两百块若公社赚不回来，就一定要顾钊兜底，先用他干活赚的一半的工分来垫着。
一直垫完为止。
若两百块能赚回来，则不扣他工分。
其二便是，这是他和舒宁一起拿回来的单，舒宁搞定了200多份布料成品套餐，剩下来东西，若顾钊搞不定，舒宁肯定也会想办法。
舒宁在镇上有关系，她表姨是县供销社的，东西生产出来，让她走走关系，便可以直接换钱。
其三就是，若这匹布真赚钱，顾钊和纺织厂的人熟一些，以后若能再拿一些这种布料回来，那他们公社就可以办理加工生产，这样整个公社都可以多一份额外的收入，社员日子也好过很多。
这三点考虑，可谓将顾钊和舒宁两个人主意都地打了个干净。
“顾钊会同意吗？”
“舒知青能同意吗？”
有人问。
“他会同意。我去和他说！”雷振兴笃定回答。
“我也去吧。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将这事落定！”会计迫不及待地和雷振兴道。
“顾钊为这次加工项目的主要负责人，舒宁为副负责人。公社其他人，各司其职。你们去找顾钊，我们去找一下舒知青。争取项目明天开动。”雷振兴将各项事宜再次安排一下。
而后相关人员开始行动。
雷振兴和公社会计，走到顾钊家。
顾钊家，依然是赵奶奶在帮他看顾凯和顾瑶。
“顾钊啊，他可能去公社抓泥鳅了。”赵奶奶打了个哈欠，眼睛迷蒙地回答。
雷振兴和会计离开顾钊家，在田野走了一圈，却没看到顾钊。
“估计他在二狗子家，两人没事就凑一起，我们去二狗子家看看。”会计提议。
雷振兴犹豫了一下，道，“好。那就去看看！”
此刻的顾钊确实在二狗子家。
刚来的时候，二狗子刚好开始磨豆腐。
顾钊二话没说，直接将活抢了过来。
一边唱歌一边推磨，推得手臂微微有点累的时候，才感觉自己那一直飘着的心，终于安稳落了下来。
“二狗子，顾钊在你家吗？”
院子外头突然传来雷振兴粗犷的声音。
二狗子父母、二狗子和顾钊同时一惊。
公社人千年万年都不来他们家这边，今天怎么来了？
他发现他们在干私活，偷偷卖豆腐了吗？
若真被大队干部抓住，轻则没收所有工具；重则会拉回去通报批评；甚至会被按上破坏经济发展的罪名。
“钊哥，咋办？”
“要不，咱们把所有豆汁都倒掉？把石磨洗干净？”
“但豆汁味道太浓郁了，大队长他们一走进来就能闻到。”
二狗子急得团团转，头上汗滴一下就渗了出来。
三人眼睛都落在顾钊身上。
顾钊神色一沉，眼眸一转，镇定道，“叔，婶，不要慌！”
“二狗子，抓把花生放堂屋里，再倒两大杯米酒来。”
“……”二狗子搞不清顾钊要干啥，但还是迅速将顾钊要的花生米和酒拿过来。
顾钊接过酒，倒手心，往二狗子堂屋每个地方都洒了一些酒。
然后自己喝一大口酒，顺便将酒往自己和二狗子头发、身上抹了抹。
“二狗子，坐好！”
二狗子坐凳子上。
顾钊用低沉有力的声音大声道，“二狗子，哪有人？明明没人喊我！”
二狗子并不笨，和顾钊一起这么长的时间，应对这种事上，已经有了最基本的默契，道，“钊哥，真有人！我听到了！”
“没有！”顾钊声音不悦道，“快点！你输了，不想认账是不是？快喝，你欠哥三杯了。”
“一条龙、哥俩好啊、三星照啊、四喜财啊、五魁首啊、六六六……”
院子外头的公社会计一言难尽地看着雷振兴，道，“顾钊刚喝完，现在又开始喝了！”
“顾钊！出来一下。”雷振兴眉头皱了皱道。
屋里的浓郁酒香味将豆汁清香浓郁味道全部遮住，潘建国夫妇在顾钊的安排下，镇定下来。
走到院子里，将门打开，客气迎接雷振兴，“大队长，刘会计，什么风将他们吹来了？稀客，请进，请进！”
“二狗子和顾钊两孩子，喝着喝着，就有点喝开了。你们找他是有什么事吗？”
雷振兴两人还没走进堂屋，就闻到浓郁的米酒味。
顾钊嘿嘿冲雷振兴笑了一声，问道，“大队长，喝酒不？”

第47章 这里面肯定有阴谋
“年纪轻轻的，天天喝喝喝！你能不能干点正事？”雷振兴瞪着眼睛凶他。
顾钊单脚踩在凳子上，俊脸上满是委屈地道，“昨儿个我不干了正事么？但你们不是不满意么？”
“我昨日拿那东西回来，你不知道费了多大劲！”
“那么多布匹！公社的人若用板车去拖，十台板车都拖不回来。我去借了个拖拉机，一次拖回来！你们不表扬我也就算了，还是骂我！”
“骂我也就算了，你们还撕了我的证件！我不高兴，喝点酒怎么了？”
“这事想起来就生气！”
“……”顾钊这一顿牢骚发下来，雷振兴和刘会计无言以对。
心头或多或少都有些心虚。
顾钊见两人有些愧疚的模样，心头舒畅了不少，继续和二狗子道，“来，二狗子，咱们继续喝。”
二狗子看了看大队长，又看了看会计，非常懂事的打圆场，和顾钊道，“钊哥，大队长和刘会计这么晚来找咱们，要不，咱们先听听他们有事？”
“行吧。给你个面子，我先听听。”顾钊一副非常尊敬二狗子意见地道。
“……”雷振兴。
“不过大队长，我丑话说前头，你若骂，问责我，我可不听。”顾钊板着脸道。
分明有些稚嫩甚至青涩的脸，神情一绷，就莫名多了很多疏冷、淡漠感，很不好惹的样子。
雷振兴将顾钊手上的酒拿下放桌上，伸手摁住他肩膀坐下，道，“顾钊，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公社昨日其实在是考验你。”
“……大队长，你能将话再说漂亮点吗？”顾钊剥了一颗花生，慵懒扔嘴里。
一副反正我已经看透你们的表情。
雷振兴也不恼，开口道，“考虑到这事是你一手促成，债务也是你自行添加上的。所以，我和公社其他干部经过一天一夜的考虑，由你全权负责这次布料加工的事宜。”
“……”顾钊差点被刚扔进自己嘴里的花生噎住。
这事情发展的方向，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大队长，你们这决定我不太同意。请你们慎重考虑。”
“你自己揽下来的事，你干得干，不敢也得干！没有考虑的余地。”雷振兴桌子一拍，一副牛不喝水强按头的模样。
“……”顾钊着实想不明白雷振兴为什么一定要将事推给他，可见雷振兴这没得商量的模样，满是狐疑的问，“大队长，你确定是我？”
“对。”雷振兴没任何犹豫的回答。
“我可能会乱搞事。”
“这事你已经搞乱了。”
“你若真让我负责，那所有的安排都必须听我的。”
“只要是合理的事，我们会尊重你的安排。”
“啊……这……”公社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都依你了，你总该同意了吧？”雷振兴皱着眉头道。
“啊……我还是要考虑一下。毕竟我年轻，莽撞，还有很多事会考虑不周。”顾钊总觉得这里面有阴谋。
大家看到的雷振兴公平有能力，可只有他知道，公社最大的老狐狸就是他。
“大队长，这小子在拿乔啊！”刘会计有些不悦。
他们都将话说到这份上了，顾钊竟还不答应。
“他要考虑就让他考虑，顾钊你好好考虑考虑，明天回我们话。我们先走了。”
雷振兴也不急。
“大队长，要不喝点酒，吃点花生在走？”
二狗子笑嘻嘻邀请。
“不喝了。你好好和顾钊聊一聊，这是正事。比你们天天瞎晃要好！这也是公社对你钊哥的考验，机会难得。”
雷振兴扔下两句冠冕堂皇的官话，拉着刘会计走了。
“大队长，你真觉得顾钊能成事？他这一天天，不是喝酒就是唱歌扰民，我真看不出他能有什么出息！”
一走出二狗子家，刘会计立马开口。
“顾钊肯定有他过人之处，你忘记了，这家伙学历高，我们公社的高中生！以前成绩总是全校第一名，脑瓜子肯定是灵聪的。虽然他父母有些问题，但他好歹也是建设祖国的中坚力量，咱们不能放弃这么好的苗子。”
雷振兴说得一脸宽容惜才，给刘会计下安心丸，道，“而且，我们所有人都盯着他，他干得不好，我们可以撤掉他。中间若出现方向性错误，咱们也可以纠正的。”
“既然这样，那就看你面子上，给他一个机会。”刘会计应道，然后意味深长看了一眼雷振兴，道，“你啊！算对得起顾钊父母了。”
“……”
雷振兴和刘会计一走，二狗子赶紧将院子门关上。
二狗子父母深深吐了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
刚差点东窗事发，吓死了！
“钊崽儿，还是你有办法。”
陈凤芝眸光柔和看着顾钊，问，“大队长刚说要你负责布匹的事，他这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顾钊眉头皱了皱，道，“应该是认真的。”
若不认真，怎么可能这么晚还来找他？
“他若真是认真的，要我说，你去负责也挺好的。可以为公社做点事，对你和凯凯、瑶瑶都好。”
顾钊虽然有脾气，性子横，但那些自诩自己很清白的人，总看不起他们三兄妹，逮着机会就欺负。
但若他能做点事出来，别人对他们的态度肯定不一样。
“这事，我要考虑一下。”顾钊凝眉道，这中间绝对有蹊跷！
这蹊跷他若不找出来，他不踏实。
“豆腐磨得差不多，我就先回了。”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后，顾钊走出二狗子家门。
刚走过二狗子家门前的田埂，突然有个人影伫立在光秃秃的大树下，夜色下，那人身影有些忽明忽暗，顾钊倏地被吓了一跳。

“大队长！太吓人，吓死人！你怎么还在这？”
看清对面的人是谁的时候，顾钊皱眉，有些不悦地问。
“臭小子，老子在等你！你还不开心！”
“你都吓死我了，我能开什么心？”顾钊白了雷振兴一眼，然后问道，“您老人家在这等我，是还有其他什么事要吩咐给我吗？”
“不过，我先申明，事情不要强压。我不想干的事，谁都勉强不了。刚我没直接拒绝，那是看你的面子。”
雷振兴咬牙切齿，瞪着眼睛道，“臭小子，翅膀硬了是不是？”
“……”
“我在这等你，就是想和你说一下。刚才安排你的事，你争取做好做漂亮。这确实是一次好机会！能挣钱，但关键是，以后你在公社口碑能逆转。”
两人插科打诨一顿后，雷振兴严肃地和顾钊道。
“大队长，你为何觉得我能干好这件事？你真不怕我搞砸？”
“顾钊，老子怕你搞砸，前儿个就不会力压众异议，给你办那是啥证了。”
“但已经让你失望了。”
“臭小子，你故意的是不是？你那点伎俩，你以为我看不懂？”
顾钊心咯噔一跳，眸光微眯看着雷振兴。
“为什么觉得你能干好这件事，是因为我知道，只要你有心，你一定能将公社加工出来的服装产品卖出去。”雷振兴用一双能看透一切的眼神看着顾钊。
“大队长，你真看得起我。”顾钊没正经笑了一声，模样吊儿郎当的。
雷振兴没生气，而是声音极为平静的道，“顾钊，二狗子家里酒味浓，但我能清楚闻到豆汁味。你们在做豆腐卖。”
顾钊脸上笑容瞬间收敛。
“养猪场李老头那辣椒酱和米酒也都是你的吧？”
“……”顾钊狭长深邃眸底都是震惊。
他自认为自己将一切掩藏得极好，却没想到第一个发现他干私活的人是雷振兴。
“能卖豆腐，能卖米酒，能卖辣椒酱。那再卖点公社加工品，又怎么样呢？对你来说，又不是什么难事。”雷振兴说得理所当然。
顾钊眼眸中满是愤懑，“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在威胁我？”
刘会计说他在拿乔，可实际上，他才是被拿捏的那一个人。
雷振兴果然是只老狐狸。
不到最后，你永远不知道他手里的底牌是哪些。
“臭小子没良心。老子在培养你，白瞎老子一片好心！”雷振兴冷哼一声，道，“我若真要收拾你，早就收拾了。岂会让刘会计先走，我在后面等你？”
“……”
“所以，我再问你一次。这事你愿不愿意干？”
顾钊假笑一声，反问，“你这说的我好像还有选择余地一样。”
“嗯。自然是。”雷振兴正经严肃地道，好似完全没强人所难一样。
“这活，我不愿意就这么干！我要漂亮地干，须头须尾，干得漂漂亮亮，为公社社员谋福利，争取对得起大队长的栽培。”顾钊站直，挺直胸.脯，铿锵有力地喊口号。
“你有这觉悟，我也就放心了。好了，确实很晚了，早点回家休息。”
雷振兴很满意这结果，和顾钊一路同行至村尾。
“对了，还有件事忘记告诉你。现在学校还没开学，所以舒知青会作为副负责人一切协助你。”
各回各家的时候，雷振兴突然转头和顾钊道。
“……”顾钊眸底皆是惊喜，愣愣看着雷振兴的背影。
这老狐狸，可真忍得住！
这一路走下来，他愣是透露半句话。
不过，他的底细全都被他摸清，这般合作，总归有些不对等。
所以，他得想点办法，让他也有点压力。
舒宁回宿舍后不久，就迎来了公社的领导干部。
干部们和她简单说了一下公社的决定后，舒宁爽快地答应下来。
这事负责人是顾钊就好说，她肯定会好好干。
孩子围脖，围衣、袖套这些常规类的东西，无需操心。
不过围裙这个产品，倒是可以在现有的基础上进行产品升级。
这个年代的围裙，都是直接用绳子挂前面，然后左右两条带子捆在身后。
她可以参照几十年后产品，将围裙升级为围衣，既可以当围裙，又可以做外套。
实用和美观、保暖为一体，觉得这种产品，肯定会得到很多大妈大婶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