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刻,在跟镜子中的自己对视时,她不得不承认,总监职位不过是挂了个名,干拿工资不参与公司决策。
当时陆城说,稳固住家庭的大后方也是为公司的发展做贡献。
恰好儿子小离不得人,在陆城信任深情的眼神下,她就退了一步。
这一退,就退到现在。
孩子快上幼儿园,陆城又说公司做大后都要留给儿子,所以培养好接班人非常重要。
她刚燃起的工作之心再次被扑灭,全副心神转移到孩子身上。
她付出这么多,牺牲这么大,陆城身上怎么能出现其他女人的口红印呢?
曲苗苗看着镜子里邋里邋遢仿若三十岁的自己。
泪水不受控地从眼眶里滑落。
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凌晨两点,来电铃声将许纯从睡梦中吵醒。
她翻了个身,把被子蒙头上继续睡。
结果床头柜的小灵通跟疯了似的,急促的提示音一直响个没完,对面很执着死活不挂电话。
许纯认输了。
爬起床抓起电话接通:“喂,谁啊,大半夜的能不能别扰人清梦。”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许纯正要挂断,就听对方说:“许纯,我是苗苗,你能出来陪我喝酒吗?”
许纯看着墙上脑中,两点十二分……
这曲苗苗究竟发什么疯啊?
她认识这么多人,干嘛非找自己陪她喝啊,自己跟她真不熟啊。
许纯真心闹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老板娘看到她就像看到老朋友。
说关系好吧,她自己没特别深的感触。
平时老板娘也不会联系她,顶多是来公司时跟自己聊几句,但就是氛围整得两人很熟似的。
许纯又不敢直接问,还不敢吐槽她奇怪。
每次对方那么热情,她只能陪着尬聊尬笑。
但大半夜出去喝酒……没毛病吧?
“那个……苗苗,现在两点了,夜店不安全你还是别在那些地方待太久,有什么不开心的你跟老板聊聊。”
“许纯,你不想陪我?”
“……”
许纯翻了个白眼。
这还用问?
半夜到酒吧夜店,万一出事怎么办?她觉得自己跟老板的老婆没熟到那份儿,不值得冒险。
但嘴上不能那样直白。
“我愿意陪你啊,但我明天还得上班,要不你带着酒来我们小区,我下楼陪你喝?”
话说得很没诚意,她想,这样总该让她知难而退吧。
曲苗苗许是实在找不到人陪,竟答应了:“好,你在哪个小区,我来找你。”
许纯瞪大眼。
用力打了自己两下嘴巴,叫你拒绝得那么委婉!
“许纯,许纯?”
“……我在长荣小区。”
挂断电话,许纯烦得吱哇乱叫。
这大半夜的,老板娘一点不体恤下属,她却不好给公司其他人打电话。
她躺在床上,泄愤似的虚空踢了几脚。
大概是怨气太浓,老式木架床承受不住,嘎吱一声,再砰一下,塌了。
“……”
许纯缓缓往下滑,两眼无神的望着头顶灯泡。
一分钟后,她终于回神了。
啊啊啊啊!
招谁惹谁了?
大半夜被人从床上挖起来,明天还得赔房东的床!
许纯在心里拼命嚎叫,快愤怒得脸蛋变形之时电话又响了。
她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好情绪,从坍塌的床上爬起来。
三两下换好衣服,拿起电话往楼下跑。
刚到小区门口,就看到徐苗拎着两瓶老白干,已经坐在路边喝起来了。
“来,许纯,陪我干几杯。”
晕黄的路灯下,看不清曲苗苗脸色,但许纯觉得她肯定有点醉了。
她接过酒瓶,对着嘴假装闷了几口,其实拇指堵在瓶口一滴没喝。
然后趁曲苗苗不注意,偷偷把酒倒掉一点。
一开始曲苗苗只是喝,还没怎么说醉话,许纯干坐着陪了半小时,曲苗苗开始耍酒疯了。
先是抱着许纯哭,抽抽噎噎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还是不如她吗?
许纯也不知道她说什么,看在每个月几百块工资的份上,忍着酒味儿拍她背安慰她。
结果,曲苗苗突然一把把她推开。
对着她又哭又骂。
许纯跌了个屁股墩儿,想起今晚这一系列倒霉事全是因为曲苗苗,顿时委屈也爆发了。
她忍不了了。
就算明天被公司开除,她现在也不陪这疯婆子了。
刚转身想要回去睡大觉,就听曲苗苗骂:“丛琦,你是不是想看我笑话?你一定等着看我笑话对不对?”
许纯脚步一顿,她刚才说了什么?
她竖着耳朵,结果曲苗苗又开始骂老板了。
许纯五官皱巴成一团,想了想倒回去:“苗苗,你刚才说我表……说丛琦怎么了?她是你仇人吗?”
这几年曲苗苗很少回四中,许纯周末到丛家从来没见过她。
而曲苗苗私下没怎么跟许纯相处。
姜高飞和杨爽怕曲苗苗因为耳刮子之仇迁怒到许纯头上,更加不会提她和丛琦的关系。
这么一来,曲苗苗竟不知丛琦和许纯是表姐妹。
是以,听到许纯问丛琦她一点防备也没有:“仇人?对,仇人,是仇人没错,我把她撞死了,哈哈哈哈。”
“她光鲜亮丽有什么用,老公爱她有什么用,儿子聪明有什么用?还不是被我撞死了,哈哈哈哈。”
“她老公是我的了。”
说着,曲苗苗又哭哭啼啼:“你明明是我的了,为什么不像对丛琦那样对我呢?我对你这么好,你怎么忍心辜负我,陆城,陆城你个王八蛋,呜呜呜,你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对不起我,呜呜……”
许纯小脸一白:!!!
表姐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
她脑子都是“撞死”,根本没注意曲苗苗后两句话。
许纯抓着电话的手骨节发白,抖个不停。
她深呼吸好几次,泪珠儿在眼眶里转啊转。
强忍着害怕拨响了丛琦的号码。
“嘟——”
“嘟——嘟——”
尤其是四中家属院这种老小区,因为职业问题,大家作息时间基本一致。
凌晨两点,外头那是一片漆黑,没有一家灯亮着。
暨和北觉浅,电话响起第一声时他就发现了。
只是发出声音的是丛琦的旧电话,声音比较小。
暨和北视线搜寻了几秒才锁定它的位置。
他一动,丛琦也跟着动了动,往他身上贴。
没有醒的意思,就是怀里胳膊没了她在睡梦中下意识要抓什么。
暨和北随手从床里侧姿态各异的布娃娃里掏出一个塞到丛琦怀里,看她手脚不乱动,这才轻手轻脚下床,翻出震动不停的电话。
他接通电话。
那头一声期期艾艾的“表姐”。
暨和北挑眉,抬脚走进厨房,随后将门关上。
“许纯?”
对面似乎愣了两秒。
一副梦游的口吻,问出了很奇怪的问题:“姐,姐夫,我表姐还好吗?”
“在睡觉,怎么了?有事你直接说。”
暨和北跟许纯没见过几面。
不过这两年许纯和爸妈来往比较多,许慧英偶尔也会念叨她记恩,上进。
丛琦每次拍完戏回家给亲朋好友们准备的特产也会给许纯留一份。
因此,暨和北接到她的电话虽然困惑了两秒但没有直接挂断。
以为她遇到难处还打算听一听。
别看语气仍然疏远显得冷漠,其实这个态度相比很多人已经偏温和了。
“就是我公司老板娘,她喝醉了,然后找我发酒疯……”
“……”
暨和北皱眉,揉揉额角,压制住不耐烦:“许纯,说重点。”
对面好像也反应过来了。
吞吞吐吐半天,才说:“她说,她把表姐撞死了,我一听就急了,这才半夜打电话找你们确认。”
听到“死”这个字,暨和北眼睛眯起,神色凛然。
“你刚才说什么?”
他声音变得更加压抑,彷佛是千年冰川下沸腾的火山,随时要冲破冰层。
“她说,她撞死了表姐,还抢了表姐老公……”
说到这里,许纯终于从惊慌失措中回过神。
声音渐渐低下去了。
眼珠子越瞪越大。
——表姐老公正在接电话啊,那曲苗苗说的谁?
暨和北此时此刻还没想到曲苗苗身上。
只是他习惯对任何消息都慎重对待,从不轻看随便一句诳语。
不论是什么缘由说出这番话。
能提到撞死丛琦,那就代表她对丛琦存在恶意,恶意还不低。
“她叫什么?”
“曲,曲苗苗。”
“姐夫,她跟表姐认识吗?”许纯回头,瞥了眼哭得鼻涕眼泪混一块的曲苗苗一眼,更疑惑了。
“住你二姑楼上的邻居。”
曲苗苗!
暨和北记性好,很快就从大脑里提取到了曲苗苗相关片段。
丛琦不怎么提起她,但架不住大院里的阿姨们很爱科普两人以前有多好,现在有多坏。
最后大家都会感叹一句,好朋友好一辈子难哦,长大了就各奔东西……
因为第一次见到曲苗苗印象就不太好,暨和北几乎是没有任何怀疑就认定是她的问题。
有一次丛琦外出拍广告,他随口问了妈。
妈把两人的具体恩怨告诉了他。
在暨和北看来,曲苗苗很神经病。
突然发疯要给丛琦介绍对象,一个不成接一个,她似乎急于让丛琦跟谁在一起。
那些嫉妒彷佛一夜之间长成参天大树。
这点让人很费解。
但是人心人性反复无常、变化无理似乎也是很正常的事。
否则世上就不会出现那些离奇的人和离奇的惨剧。
但因为两人已经彻底绝交,婚后丛琦几乎没跟对方打照面,他听过也就算了,并未放在心上。
没想到三年过去,对方还说出了“死”。
一度把脑袋别裤腰带上的人最听不得这字眼。
暨和北眸色渐黑。
嘴角轻轻勾起:“耍酒疯?那你把她说的话一字一句记下来,等会儿告诉我。对了,这件事不用你表姐知道。”
“我知道了,姐夫。”
许纯挂断电话后,暨和北没回房睡觉。
他站在厨房水槽前,透过窗户看着小院子里的丝瓜藤,手指无意识伸到水龙头下冲了冲。
冲到一半,才猛地意识到手不脏。
他端详了半天手,才甩了两下,把水甩干。
半小时后,电话再次响起。
暨和北全程面无表情,听完只说了一句:“好,我已经知道了,许纯,今晚的事多谢你。”
曲苗苗,陆城,上辈子,重生?
另一头,曲苗苗在许纯的诱哄下发泄了一通,早就醉死过去。
许纯看着她睡着了的样子就想偷偷朝她脸上吐口水。
什么人啊。
居然臆想撞死她表姐?
还什么抢老公成功是人生赢家。
呸,她可没听过表姐和这个陆城认识,而且陆城哪里比得上表姐夫?
曲苗苗疯了吧?
胡言乱语一大堆……
许纯没把曲苗苗的话当回事。
谁会去相信什么上辈子这辈子呢?
多玄幻啊,转世投胎,借尸还魂除了电影里有,现实世界怎么可能?
她只觉得曲苗苗肯定电影看昏头了,又碰上老公出轨,还有什么生娃抑郁,就幻想出自己打败了情敌……
至于为什么也骂大老板,那为情所困发疯的女人不就是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吗?
干出多离谱的事,都是正常的。
许纯觉得她实在可恶得很。
再怎么样也是邻居啊,还是一起长大的呢,内心居然那么恶毒!
活该婚姻不幸。
她一脸嫌弃地看着曲苗苗,突然,脸色变了变。
天呐,曲苗苗这么不正常,还觉得自己是她好朋友,以后不会赖上自己吧?
光是想象,许纯已经开始感到窒息了。
不行,就算深更半夜打扰人被骂一顿,她也得打个电话叫人来接手。
但打给谁呢?
许纯想了半天,脑子一片空白。
公司里同事的号码她一个没存也一个没记住,忍不住抓耳挠腮哀嚎道:“靠,号码用到时方恨少!”
无奈,只能忍着讨厌去掏曲苗苗口袋。
看看她电话里有没有谁的联络方式。
结果摸半天,没摸着电话。
这大晚上的就算有路灯也看不清边边角角的地方,谁知道她把电话掉哪儿了。
折腾了十多分钟,许纯脖子上开始冒汗了。
她选择放弃,直接拨打了110。
到了片区公安局,对方还让她一起等曲苗苗家属……
这一等就直接搞到了五点,陆城终于来接人了。
许纯困得厉害,看见大老板也没好脸色。
特别不客气道:“老板,我因为老板娘一宿没睡,现在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明天我能请假吗?”
“对了,这能算工伤吗,请假不扣我工资吧?”
陆城:“……”
妈的,他为什么要来处理这些?
“不扣不扣,赶紧滚。”
陆城火大,低声吼道。
一听不扣工资,许纯溜得飞快,才没想过帮他搭把手扶着曲苗苗呢。
现在大老板两口子在她心里都不是好东西,许纯已经开始琢磨要不要跳槽了。
可转念一想,大老板两口子烦人,但其他人对她不错。
她夜校文凭能拿下来也多亏了其他几人的帮助,哎……
算了,好歹混成元老了,又欠杨爽几个的情,等读完在职研究生再考虑吧?
曲苗苗酒醒后完全不记得自己昨晚都干了什么,说了什么。
只记得她去找许纯聊天解闷,完全不知道两人进了趟局子的事。
当陆城说后,她还不敢相信,一脸茫然。
“进公安局,怎么可能呢?”
“苗苗,是爸妈那边出什么事了吗?怎么突然想起喝酒,还是找许纯喝?”
曲苗苗醉了一场,大抵是发泄过,心情没昨日消沉了。
她看着眼前单膝半蹲,一脸关切注视着自己的男人,有点恍惚。
昨日镜子前崩溃大哭想要改变的心情彷佛再次面临瓦解。
适时,那刺眼的口红再次浮现在眼前,似乎在提醒她不能再被陆城的深情蛊惑。
曲苗苗定定看着他半晌,没问他是不是出轨。
而是说:“如今公司走上正轨,乐乐也能脱开手,我想正式回公司上班可以吗?”
“天天待在家里我快疯了,陆城,我不想这样。”
陆城笑容微收:“在家里享福不好吗?我也是怕你工作辛苦,还担心乐乐那边万一出点什么事我们都不能立马处理,苗苗,我希望你一辈子都过得无忧无虑,没有烦恼。如果你不想带孩子,咱们可以请个保姆,别的时间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你可以去学跳舞,去学学插花,做做美容。”
这些都是上辈子丛琦跟他闹翻前的日常。
陆城希望曲苗苗跟丛琦一样打理好家庭就行。
反正,明知道自己是丛琦的丈夫对方也要先一步跟他结婚,为的不就是优渥的生活吗?
那就一直这样就好啊。
为什么要跟丛琦一样贪心,非得盯上公司呢?
陆城心里烦躁得很。
他倒是知道学习机、点读机的发展方向,但政策、技术、资金各方面现实原因都逼着他还得一步一步来。
所以,目前他只是比上辈子跌跌撞撞摸索前行好了很多。
根本没法在短期内达到十几二十年的水平。
他的思维能达到,别的方面却是阻碍。
因为公司后期的很多技术专利是买的,如今没资金没得买,还在积累原始资金这一步。
这种情况下,他不希望有人拖后腿。
曲苗苗要回公司,在他看来就是拖后腿。
然而曲苗苗却很坚持:“陆城,你不希望我到公司?我也是大学生,我不想在家带孩子,我想工作。”
“想工作没问题,我觉得做老师就很好,还有寒暑假。”
陆城起身,不再掩饰自己不愿她到公司的意图。
曲苗苗双眸含泪,倔强地瞪他。
陆城很不耐烦,若是刚结婚时她这样还有点楚楚可怜倔强清冷的味儿。
如今身材走样,皮肤蜡黄,再作这副姿态就让人怜惜不起来了。
没了怜惜,说话也就更直白伤人。
“你跟杨爽他们处不来,你进公司只会拖慢公司的发展。”
曲苗苗不敢相信他是这么看自己的。
不禁尖声怒吼:“可我给公司出了很多主意,你们也承认有用的。”
“是部分有用。”
陆城纠正:“你也不能否认,很多建议是空中楼阁,实现不了对吗?苗苗,你该知道,团队崩盘的坏处远比缺了你那些建议大。”
对于公司发展,他比曲苗苗懂太多了。
“到底是耍老板娘的威风重要,还是团队稳当安心赚钱重要,你自己想。”
陆城扔下这句话,就到隔壁浴室冲澡。
大清早被叫到公安局,他也有点乏。
卧室里,曲苗苗满脸愕然,泪水无声淌着。
在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其实从来都不了解陆城。
她开始怀疑,公众眼里温文尔雅、爱妻爱子、帅气多金责任心强的陆城是真实存在的吗??
是不是,她搞错了呢?
在曲苗苗陷入自我怀疑,跟陆城开始无休止争吵时,丛琦和暨和北带着父母出国了。
一家四口除了暨和北偶尔到国外出差,丛琦和爸妈一样,都是土包子。
土包子的三人看到什么都要夸张的“哇”一声。
许慧英一开始还有些不自在,不太敢开口说话。
一切都交给导游,丛琦和暨和北。
但逛了两天后,彷佛适应了氛围,异国他乡就算说错什么也没人记得。
她开始操着蹩脚的英语跟餐厅服务员,街头流浪歌手画手们聊天。
一家人旅游,这对每一个人都是很新奇的体验。
尤其是暨和北。
这种家人围在身边一起讨论某个东西,一起到各处拍照留影的情形叫他心里暖暖的。
是从未有过的温馨体验。
“琦琦,要不每年咱们都带爸妈出门玩一玩?”
丛琦眨眨眼,笑靥如花:“好啊,世界这么大,是该趁有精力时多转转。”
“到时候把我们看过的风景,去过的地方都做成相册,老了还能拿出来回忆一番,哇,想想都觉得好刺激。”
“好啊。”
暨和北眉眼舒展,笑容开朗:“给咱儿子闺女看。”
丛琦轻轻推他:“讨厌~~怎么又说儿子闺女,你不会是想要孩子了吧?”
“……唔,顺嘴就说了。”
他发誓,他真没想要孩子。
二人世界还没过够呢,可话一出口,莫名其妙就提到了,暨和北说完也有点懵。
“可能是这几天住爸妈那儿,天天听陈奶奶她们问咱们什么时候要孩子,留下的后遗症?”
都条件反射了。
丛琦闻言,噗嗤一声。
也是一脸无奈:“确实,天天被催生我也差点条件反射,刚才你说孩子我居然下意识觉得,现在要也行。”
两人对视一眼,心有戚戚。
不约而同道:“奶奶们好可怕!”
话音落下,都笑开了,丛琦鬼使神差道:“等那个清宫剧拍完,咱们要不就生个仔玩玩?”
暨和北凑到她耳边,戏谑低语:“想当妈妈了?”
“瞎说,我明年才二十六,但你明年就三十一了呀,我这是为了咱宝贝着想。”
说完,丛琦怪模怪样地瞅他。
叹息一声,无比惆怅:“医生说了,要孩子不能晚,那什么质量不好。”
暨和北:……
质量不好???
丛琦还补了一句:“还是得对孩子负责,不能让她输在起跑线。”
暨和北磨牙。
确定了,自己没理解错。
丛琦就是皮痒痒了。
“有道理,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还等什么明年啊?一会回酒店我们就可以开始努力了。”
一家四口集体行动几天后,就开始分开玩。
因为丛智渊夫妻俩对建筑人文历史更感兴趣,丛琦在游玩过程中则是更关注大街上男男女女的打扮。
她喜欢观察这边的流行风格。
下意识会关注时尚方面的咨询。
不过丛琦对收藏奢侈品没什么兴趣。
她就是纯粹的欣赏,热衷于思考对方为何要那样设计。
就在一家四口转战法国之际,丛琦接到了郦慧心的国际长途。
“……真的假的?我真被提名了?”
丛琦捂着嘴,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电话那头也很激动:“真的,真的提名了。”
“那,那我需要做什么?”
“我现在需要回国吗?郦姐,我心怦怦怦,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我……我居然被提名了?天呐,天呐,我真的不敢相信。”
丛琦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她其实就把演戏当一份普通得再普通的工作。
没想过奖项那些,她考虑得最多的就是这个角色我如此诠释对不对?
观众们能不能领会到我要表达的意思?
如果领会不了,那就是自己表达失误,下次要如何纠正。
她在拍戏的过程里思想非常纯粹。
或许正是因为没太多杂念,也根本没有拿奖的野望。
没想到第一次被奖项提名就是圣塞巴斯蒂安国际电影节,这份意料之外的认可实在太让人惊喜了。
这份激动,大概比从前在药厂时被评为“先进个体”时更多一点。
毕竟,先进个体一年能评三个,参与评选的也只有厂里几百号人。
电影节参选的人那么多她还能被提名,可不牛逼大发了吗?
丛琦小脸红润,眼睛闪闪发光。
挂完电话,她尖叫着原地转了几个圈。
然后扑到身旁男人怀里,双臂勾住他的脖子。
欢呼声尖锐到破音:“暨和北,你听到了吗?我被国际大奖提名了!”
“天呐,快抱住我,我激动得呼吸不过来,腿脚发麻站不稳了。”
“你说我能不能捞个奖回去呢?”
“妈呀,我觉得自己厉害坏了。”
她本就话痨。
一兴奋,小嘴儿就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
不用对方回答,她能自嗨半小时。
暨和北大掌扶在她腰间。
唇角噙着笑意,眉宇间更是骄傲不已:“能,肯定能。”
确定出席的话郦慧心那边要提前准备战袍,丛琦怎么可能不出席呢?
她没淡泊到不把奖项当回事,她跟淡泊名利这四个字压根没关系。
兴奋得一点不带掩饰。
从接到电话,嘴角就扬得高高的,没下来过。
跟暨和北嚷嚷完,晚上等丛智渊两口子回酒店丛琦又拽着他们叨叨了一个小时。
中心主旨就是让大家夸她。
还厚着脸皮叫大伙儿使劲夸,说自己心脏强承受得住,逗得一家子乐不可支。
不过自家的宝,当然得顺她的心意。
一个个绞尽脑汁夸了好半天,词儿都不带重复那种。
一家四口从七月初玩到八月中回到榕城。
暨和北堆积了不少工作,加上离榕前叫应奇正找了私人事务所查陆城相关,因此落地休息一天就立马投入工作。丛琦也不遑多让,在家休息了不到一个礼拜也赶赴杭市拍护肤品广告。
郦慧心一见到丛琦,眼睛亮了下。
脸上写满了惊艳。
“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一个月不见你又变靓了哦。”
丛琦佯怒:“难道我之前不够靓吗?”
“靓靓靓,全国第一靓可以了吧。”
“那是必须的。”
郦慧心上下打量丛琦,越看越是啧啧称奇:“不过说真的,跟家人旅游真的比做美容还有效,看看你自己,精神焕发、神采飞扬,往这儿一站妥妥的女王。”
丛琦被这肉麻兮兮的夸奖逗得花枝乱颤。
“郦姐你小声点,我会不好意思啦。”
她嘴上这么讲,动作上可不是这么表现的。
抬头挺胸,就差凹造型了。
“成了别贫,赶紧的,化妆师已经到了。”
郦慧心点点下巴,示意丛琦快进入工作状态。
虽说知道丛琦才是老板,但她心路还没转变过来。
对丛琦的态度跟从前差不多,丛琦没觉得哪儿不对,她对“老板”这个身份也没什么真实感。
顺着郦慧心视线看了眼,边朝化妆室走边问她:“柯颖的事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
郦慧心眼底闪过轻蔑,恼怒,语气嘲讽道:“她本事大着呢,找到人帮她付解约费,现在是盛瑞影视公司的艺人。”
“盛瑞?”
“你不记得了?去年在海市参加活动,不是有个男的端着香槟跟你搭讪吗,你说对方眼神油到你了,那位就是盛瑞老总的亲弟弟,当时他还想挖你到盛瑞呢。”
经过郦慧心提醒,丛琦恍然“哦”了声。
“是他啊。”
丛琦对这位盛总印象蛮深刻的。
他是她见过最普通最自信最油腻的男人。
看着人的眼神就透着股势在必得和淫邪,配上动不动歪嘴一笑,油得让人反胃。
“对,是他。琦琦,这家公司的人不能沾,私下脏得很。”
盛瑞影视公司总部在海市,比星空早成立几年。
凭借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盛瑞发展比星空快很多。
不偏颇的说,星空的规模和行业内的地位是比不上盛瑞的。
但盛瑞不如星空之处也不少。
最明显的一点便是盛瑞背景复杂。
一个小小的娱乐公司内部派系林立,各个高管都有各自要捧的人,因此经常出现恶意竞争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