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生活日志—— by清越流歌
清越流歌  发于:2023年09月21日

关灯
护眼

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在发现老公化身禽兽时及时止损。
而且不是每一回都能及时跑掉。
无数次险些被掏空的经历,让沈丽姝对危险的敏锐度直线上升,很快摆脱了意乱情迷的状态。跟新婚老公接吻的体验感很棒,不过亲两分钟也就够了,再亲下去容易擦枪走火,她用双手将紧紧相贴的身体隔开了些。
书房炭火烧得足,他身上穿的家常衣裳,比刚从外边回来的沈丽姝单薄些,因而当双手触碰到时,隔着衣料依然能感受到掌心的肌肉触感,弹性丝滑、手感极好,正如他这个人,腰细腿长,穿衣显瘦脱衣有料。
沈丽姝的脑子里不由自主飙了会儿车,随即又恢复清明,狠狠心将人推远了些,“别闹,再耽搁下去真就天黑了。”
赵昭景不知道是一时大意,还是本就没用多大力气搂她,轻而易举被推开,沈丽姝都呆了片刻,接着立刻抓住机会开溜。
然而刚迈开步子,手又被拉住了,赵昭景轻轻松松一拉,沈丽姝便再次跌入熟悉的怀抱中。
又来?老公太黏人了怎么办!沈丽姝叹气,抱着甜蜜又负担的心情抬头用眼神询问他的用意,视线隐隐透着警惕,已经打定主意要拒绝到底。
不是白日宣不宣淫的问题。
假如场合气氛都到位,她也不介意配合,可现在留给他们的时间真的不多,总不能让公公婆婆和太妃一众长辈都等着他们完事吧?
沈丽姝再怎么离经叛道,也还没有开放到这种地步。
不过被她当狼防的赵昭景,把她拉回来却不是为了继续,而是掏出了一方帕子,仔细将她额角沁出的薄汗和唇边凌乱的口脂一一拭去。
随着手中的花猫脸又变回干干净净、精致讨喜的模样,彼此紊乱的呼吸也恢复到了心如止水的节奏,赵昭景这才用他那再听不出一丝意乱的清冷声音说道,“好了,去梳洗吧,我在这边等你。”
沈丽姝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终于转身离开。
走之前她伸手指了指嘴角,十分善良的提醒他也不要忘了整理自己的形象,口红印这种东西又不是传女不传男,谁都能沾。
沈丽姝又双叒叕暴富,现在能想到的点子通通都跟花钱有关,还不是为了满足购物欲的那种花钱。
说起购物欲,已经是一个颇为遥远词语了。
沈丽姝还记得她当年跟小伙伴们卖板栗,真正赚到人生中的第一桶金,就迫不及待拉小老弟们去逛街,给家里人都买了礼物,吃的穿的用的都有,哪怕是她娘一边抱怨她乱花钱,一边也看着堆满的礼物合不拢嘴,那是比过年还让人幸福快乐的一天。
小伙伴们同样如此,表兄弟们还私下凑钱给她买了人生中第一件“贵重首饰”,是一支小巧玲珑的鎏金珠钗。说是鎏金,其实分量特别轻,用现在的眼光看做工也十分简陋寒酸,但那份礼物差不多是她爹当年一个月的工资,徐虎他们是下了血本,那份珍贵的心意沈丽姝一直没忘,每每想起便是会心一笑。
在她不正确的领导下,很长一段时间,月底分钱然后去逛街存钱,都是大家最幸福快乐的时光,也是每天勤勤恳恳搬砖的动力来源。
那么问题来了,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把心思放在这种级别的买买买上的?
沈丽姝以前没认真思考过,因为她以为这是有钱人的通病,发家致富后,注意力不自觉的都放在回报率更高的事情上,从此就失去了单纯的逛街快乐。
当然这也是客观因素之一,但更重要的是,不知不觉间,赵昭景和曦哥儿两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大佬,就已经联手把她的衣帽间首饰箱,三不五时就有好看的衣料和首饰送到她家。
大佬出手,无一不是精品,沈丽姝整天面对着家里这些时尚精品,还怎么愉快的去街上买买买?
久而久之,她就失去了逛街的快乐,购物欲顶多在去到一个全新的城市时,偶尔上线一下,为亲朋好友大量采购土特产。
这会儿还在汴京呢,沈丽姝的花钱项目跟采购毫无关系,她当时看完各门店的账本,飞快在脑中得出一串数字,她即将分得的各项收益,跟手头已有的现金,又能凑成一笔巨款。
还是那句话,钱存着只是数字,要流动起来才有意义,毕竟她已经嫁入豪门,衣食住行通通都有人买单,以前还要考虑的养家问题,跟她已经没有一毛钱关系了。
这笔钱她可以想怎么就怎么支配,大胆点也无妨,浪过了头还有大佬老公帮她托底。
有车有房有农庄园林的沈丽姝,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买商铺。
小伙伴们都陆续凑钱买上铺子了,她名下还是只有小郎君总店那一间产权,以前是担心汴京人多口杂、卧虎藏龙,太快冒头担心惹麻烦,只好走猥琐发育路线。
而现在,她老公一家姓赵,还有个公开给她站台撑腰的太子,即便是在汴京城,只要她想,横着走竖着走,那都不是事。
以前看好但是不适合下手的黄金旺铺,现在只要准备好小钱钱,想买多少买多少。
躺平收租已经不是梦了。
沈丽姝畅想了一下包租婆的美好生活,不过在回家的路上,她突然想起来,虽然老公家在扬州和苏杭都有房产,还是她心心念念的江南园林,但好像没听他提过金陵的产业,她可以去金陵置产啊!
当然婆家在金陵有宅子也没关系,身为六朝古都,那里值得更多投资。
一提到去金陵买宅子,沈丽姝脑海里就想起秦淮河畔的风景,十里秦淮灯火灿,楼台亭榭绕河堤,多好的地方啊,水美景美人更美,光是想想她就要沉浸在温柔乡了。
越想越心动,从老太妃那里吃完饭回自己的小院子,沈丽姝忘记了卖关子的初衷,已经迫不及待向老公宣布这个伟大的决定了,并滔滔不绝阐述了三分钟理念,要建造一座完全符合金陵特色的园林,“名字我都想好了,你家的园子有赵家别苑、西湖别院,我这个就简单点,叫沈园,听起来是不是也很有文化气息的样子?”
赵昭景:……
建在秦淮河畔的“沈园”,运气好也可能像陆游诗里的那个沈园一样名留青史呢,后世盘点著名园林,说不定还要把她这个主人的生平扒出来,相当于她也名流千史了有没有!
尽情幻想野心膨胀的沈丽姝,丝毫没有注意到老公目瞪口呆的神情,接着说出了她的担忧,“那边是金陵最繁华的地带,想来不只我们看中,别人也喜欢,要拿下少不得多花些银子。可咱们还要好好设计修整一番,日后有机会请爹娘他们都过去住住,宽敞和舒适也是必要的,如此一来花费不可估量,万一我预备的这些不凑手,还要昭景哥哥暂且支援一下呢。”
以前把话说得太满,不图名不图利,只图他这个人,结果婚前收了一座可以代代相传的文物级建筑,婚后不久又开始惦记老公的银子,打脸来的有点快,沈丽姝难得的不好意思起来。
但她还是勇敢的说了,然后得到了斩钉截铁两个字,“不行。”
沈丽姝傻眼了,万万没想到他拒绝的如此干脆。
赵昭景无视了她水汪汪的大眼睛,郎心似铁道:“你想建一座名为沈园的宅子可以,费用我也可以全出,反正我的都是你的,但是在秦淮河,不,在金陵建宅子,想都别想。”
沈丽姝:……
所以这就是他们没在金陵置业的原因?咋还搞地域歧视!
沈丽姝软磨硬泡也没能纠正老公对秦淮河的地域歧视,最后使出浑身解数,才让他退让一点,同意她在金陵城买宅子,要求是位置能离秦淮河有多远就多远。
事后她深刻怀疑自己被套路了,赵昭景再怎么“封建古板”,也不会把整座城市都拉入黑名单,顶多就是对秦淮河严防死守了些。所以他一开始的底线就是在远离秦淮的位置买房,亏她为了说服他,舍命陪君子,第二天腿软的差点起不来床。
人心险恶啊,大意了!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这句诗描写的画面,正是此时的真实写照。
这趟南下还算悠然,按说用不着日夜兼程赶路,夜间可以停船休息。
但今晚是个难得的晴朗夜空,月朗星稀,月光如银辉般均匀的洒在水面上,彻底将这片小天地点亮,无需任何照明设施晚也能看轻前路,因此船夫们也就拉动船帆继续前行了。
沈丽姝和赵昭景占据了船上最好的卧房,房中有一扇大窗户,推开刚好能看到水中那轮明月,小两口此刻便依偎在窗前赏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结婚几个月,真正相处的时间,可能都不如在船上几天加起来多。
新婚小夫妻本来就备受各方瞩目,又不巧的赶上过年互相走亲戚,过去的两三个月里,沈丽姝每天不是帮着长辈们接待客人,就是收了请帖一家人整整齐齐的赴宴,虽说赵昭景一直陪着她,可这年头又不兴撒狗粮,当着那么多亲朋好友的面,他俩就连多看彼此一眼,都要被拎出来好一通打趣调笑,因而除了晚上关起门来妖精打架,两人已经没有好好培养感情过了。
直到从登上这艘大船,情况来了个180度大转弯。
先是同行的徐大舅几人,跟商量好似的把自己当成透明人,只在上船第一天响应沈丽姝的邀请,大家聚在一起吃了热闹丰盛的午饭,吃完徐大舅一抹嘴,悄悄跟外甥女咬耳朵,请她后面几天都不要再管他们,船上有伙计和丫鬟婆子,吃喝拉撒都有人关照,饿不着肚子。而且他们这次也好几个人,凑一起打打牌说说笑,心情也自在些。
自在两个字被沈丽姝听了进去,心想她老公那气场确实让人难以招架,再怎么努力微笑也达不到平易近人的程度。
他们还没有确认关系的时候,她和小伙伴们蹭他船的那几天,就对一日三餐的聚餐活动感到压力山大,现在她可以当家做主,便本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同意了徐大舅几人的要求。
徐大舅等人神隐了,沈丽姝很快发现,跟着他们出来的丫鬟婆子突然也变得神出鬼没了,他们有需要的时候一叫就到,没需要的时候人影都看不见,让她不得不怀疑有些人又使用了钞能力。
不过这也正中下怀,沈丽姝享受着他的贴心安排,在船上尽情过二人世界,每天同进同出形影不离,渐渐找回了当初恋爱时的感觉。
啊不,热恋时期都没有这么爽,毕竟他们现在是合法飙车的关系,更多一份随心所欲。
是的,沈丽姝现在对夫妻生活也越来越满意了。
在船上到底不方便,倘若赵昭景还像在家里那样,仗着年轻体力好就为所欲为,是很容易社死加翻车的。他也就在她这里越来越掉节操,在人前还是要端出郡王世子的逼格,沈丽姝还没想好怎么提醒他注意节制,他就主动减少频率了,从一天几次调整成一天一次= =
次数少了,质量却直线上升,毕竟要在次数和幅度的限制下让彼此都满足,就只能努力提升技巧了,因此夜生活都极致缠绵、淋漓尽致,真正体会了水乳交融、灵肉合一的感觉。
沈丽姝也变得越来越配合。
她终于明白夫妻活动是婚姻生活的润滑剂这句话,那方面彻底合拍了,她看赵昭景都带上了十八层滤镜,觉得老公越看越帅越看越上头,每天形影不离也不嫌腻歪,还经常不知不觉就搂到了一起,仿佛两个人都得了肌肤饥渴症一般,恨不得每天亲亲抱抱八百遍。
就像现在,晚风从敞开窗户吹进来,带来一阵凉意,沈丽姝惬意的往后一缩,把整个人陷进老公宽厚的怀抱中。
赵昭景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低头在额角亲了亲,顺手将裹住两人的斗篷再往身前理了理,直到将她大半张小脸埋进柔软厚实的皮毛中,才提议道:“更深露重,不如早些吹灯休息?”
沈丽姝有点不舍这样静谧美好的夜晚,摇头道:“再看看风景,明天就下船了。”
赵昭景在她耳边轻声道,“来日方长,或许还有比这更美丽的风景。岁岁年年,我都陪你去欣赏。”
可他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的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沈丽姝也只是轻轻嗯了一声,静静感受着两颗年轻鲜活的心紧紧相拥。
此时无声胜有声。
他们的船在第二天下午准备停靠杭州港,直到对岸码头的风景出现船上众人的视线中,标志着船只一小时左右便可靠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丹露她们才头一次主动现身,鱼贯而入进了房间,一丝不苟的墩身行礼,“世子,世子妃,船快靠岸了,可需要我们服侍梳洗?”
沈丽姝习惯了大家不喊就不出现,乍一看到她们恢复无所不至的服务态度,还有些受宠若惊,随即意味深长的看了深藏功与名的某人一眼。
赵昭景的心理素质,就是被她的各种骚操作不断历练出来的,这种程度他直接一笑而过,若无其事的拉起她:“让她们慢慢收拾行李吧,我们先去甲板跟大家汇合,大舅和二伯母四伯母几位长辈初来乍到,这会儿想是新奇着,正需要你我前去讲解。”
他说的有道理,徐大舅他们发现杭州城近在眼前,已经迫不及待下去围观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彰显着他们激动的心情,沈丽姝从善如流被拉下去,很快陷入了长辈们热情的包围,徐大舅和伯母们见什么都好奇,指着对岸影影绰绰的建筑问个不停。
沈丽姝不说对杭州城了如指掌,约会那阵子也算是逛遍了大街小巷和知名景点,此时讲解起来如数家珍,还有故地重游颇为感慨的赵昭景时不时补充几句,长辈们听得津津有味,一时间其乐融融,他们看赵昭景的目光都前所未有的亲切起来,有了点看自家孩子的意思。
过去多次接触,再加上赵大佬出手必精品的见面礼,似乎也不如他几句景点介绍来得让人亲切。
真诚果然是必杀技。沈丽姝总结完便道:“对了,大舅此番前来是为公事,住宿舍要方便些,伯母们却是单纯来探亲的,可以跟我们去西湖边上小住几日,好好体验园林景致。”
这话她出发前也提过一次,反正她来杭州是看看这边去年的酒楼,和隔壁婺州被她跟到一半撒手不管的烧烤店,问候完新员工和勤勤恳恳的小伙伴们,就马不停蹄去金陵搞大事,统共也不会在杭州呆两天,宅子空着也是空着,她不介意让亲戚长辈过去享受一把。
只要沈丽姝不涉及赵昭景的底线,比如带球跑啦,去秦楼楚馆看戏听曲喝花酒之类的,基本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何况西湖别院的房契也给了她,完全听从她的安排,表示热烈欢迎长辈们。
两位伯母和跟母亲一块来看望父亲的堂妹蓉娘不是不心动,她们可能一辈子也就这次出远门的机会,能多开开眼界、享受一把富贵人家的生活也是好的,毕竟回到汴京他们甚至连侄女婆家的大门都进不去。但心动之余,还是对天潢贵胄的敬畏占了上风,大概出发前沈奶奶和伯父们也叮嘱过什么,伯母们推说上船了再看看。
结果上船后还真是开了眼界。
就说刚上船那会儿,蓉娘不知道堂姊和姊夫大白天也要腻在一起,兴冲冲跑去二楼找堂姊玩,没想到撞见两人幼稚到在二楼走廊上玩“猪八戒背媳妇”的一幕,没开窍的小蓉娘只觉得辣眼睛,她五岁以后就不跟男孩过家家了,堂姊和姊夫加起来六岁不能再多了!
这一幕给从小崇拜堂姊的小姑娘造成了极大的冲击,幻灭也不过如此,回去忍不住悄悄告诉她娘。
四伯母含笑点点小女儿的脑门,表示“她年纪还小所以不懂”,转头就兴致勃勃跟嫂子八卦起来,说起她们新婚燕尔的故事。二伯母当年让丈夫帮她倒过一回洗脚水,乐此不彼的吹嘘了二十年;四伯母就不用说了,老沈家人丁兴旺,唯独她生不出儿子,丈夫却顶着无后的压力对她始终如一,前几年刚发家那会儿,老家风言风语,连她娘家都出主意让她趁早给丈夫纳个妾,生了儿子就把妾卖了,孩子从小养在身边,只会把她当亲娘一般孝顺,如此她和闺女们便也有了依靠。
但这个计划直接被沈四伯否了,年轻的时候他都没有为了求儿子休妻再娶,跟媳妇恩恩爱爱过了半辈子,现在都要当姥爷的年纪,更懒得折腾,反正他有一串侄子,未来搞不好还会供出个官老爷,老沈家后继有人,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都说夫妻可以共患难不能同富贵,男人有钱就变坏,放在老沈家的男人身上反而恰恰相反,越有钱他们越不会有花花肠子,把钱都花在媳妇孩子们身上。
伯母们无数次庆幸她们嫁了百里挑一好男人。
今时今日才发现,她们丈夫这样百里挑一的好男人,捆一起也比不上姝娘家的,自家男人会允许她们新婚不侍奉公婆,去哪儿都带着她们吗?自家男人会把她们宠得跟熊孩子似的上房揭瓦吗?
答案很明显,甚至要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世子爷为姝娘所做的这些,已经超出她们的认知了。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不过有一点,伯母们很清楚,世子爷都能让姝娘骑在头上撒野了,没什么是不能纵容的,邀请她们去什么别院小住,还真是真心实意,而不是原先担心的嘴上同意心里嫌弃她们泥腿子。
但她们依然毫不犹豫拒绝了,看着近在咫尺的杭州城,迫不及待要跟亲人团聚了,“姝娘不是说大家伙住的地方也有空房,还有专门做饭洗衣裳的婆子们?我们就去那边住,顺便给你兄弟们缝缝补补、做点家常菜给他们换换口味。”
二伯母更夸张,竟然指着码头上无数移动的黑点说她看到了好大儿。
沈丽姝想也不想摇头,“看错了,二堂哥还在婺州呢,哪能来码头接咱们。”
徐大舅也不免失落的问:“你表哥也在婺州对吧?”
“是,不过你们不用担心,先在杭州休整半天,明儿想去婺州,无论坐船还是马车,当天就能到。四伯母也别着急,四伯还没休探亲假,直接让他来杭州接你们。”
她语气笃定,大家都信服了,只有二伯母还在小声嘀咕,她感觉真看到了儿子的身影。
然后,半个时辰过去,船靠岸了,等在码头接他们的面孔一一浮现在眼前,其中赫然站着沈丽姝信誓旦旦不可能出现的二堂哥和大表哥,众人默默扭头去看她。
沈丽姝:……
打脸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小伙伴们特意聚在这里,是为了迎接姝娘和她新鲜出炉夫君。
由于正值年关加上交通不便,姝娘去年成亲那会儿,他们江南各店、加起来十几号人,再怎么精打细算、调整人事,也最多只能抽出三名小伙伴作为代表回去祝贺。
名额十分珍贵,为了避免打破头的争抢效果,他们最终采取抽签方式,各门店先筛选出一位幸运鹅,然后去扬州总店进行最后的对决。
最终决胜的三人直接原地起航。
剩下手气不佳的,也不会白跑一趟,大家各有丰厚礼物、礼金和贺信,让三位代表帮忙转达。姝娘不仅是他们的老板、改变命运的贵人,更是一起长大、并肩作战的伙伴,谁都没想到他们会在她最重要的时刻缺席。
虽说第一时间送上了最衷心的祝福,可是没能亲眼看着她坐上花轿、风风光光出门,始终是个遗憾,三位代表回来绘声绘色的描述当日情形千百遍,也不能弥补这种怅然和迷茫。
是的,迷茫。
他们原以为姝娘已经退居幕后,只做他们的定海神针,嫁不嫁人都没多大影响。甚至她嫁入郡王府这样的高门,他们还可以乘着东风将生意更上一层楼,就像汴京几家门店,天上人间几乎是一夜之间名动汴京,成了让权贵们流连忘返的场所,就连小郎君也跟着客似云来。
人类的本质是跟风,江南各地消息滞后了些,但只要运作得当,这种风气也是可以培养起来的。
然而只要想到姝娘出嫁了,成了别家的人,曾经那样同甘共苦、并肩作战的默契,或许再也不会有了,大家一时间只觉得怅然若失,搬砖都仿佛失去了动力。
当然在沈丽姝的培养下,小伙伴们爱岗敬业是刻在骨子里的,对待工作依然勤勤恳恳、认真负责,营业也是屡创新高,只是过去那种积极进取、对外扩张的劲儿,好像不知不觉消退了,以至于婺州门店已经开业近五个月,他们还没拿出像样的下一步方案。
直到汴京消息传来,新婚两个月的姝娘要来江南各店视察,大家非但没有即将被老板支配的恐惧,反而奔走相告、喜极而泣。
太好了,姝娘没有抛弃他们!
彻底支棱起来的小伙伴们,在徐虎和沈大路这几位骨干的领导下组织了这次迎接活动,务必要在第一时间让姝娘感受到娘家人的热情,同时也得给“第一次见面”的妹夫亮一亮肌肉,他有钱有势,可他们姝娘背后还站着几十号兄弟,也不是好欺负的。
程公子,啊不,大尾巴狼赵世子,大家的老熟人了,但是作为新姑爷出场,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小伙伴们在等待船靠岸的半个时辰内,重新商量排练了一把下马威程序。
然后,等了很久的大船终于停靠了,船上的人鱼贯而出,迫不及待走在最前面的是他们的父母长辈,中间是各自拎着或者捧着行礼的丫鬟婆子,她们行动间一丝不苟、训练有素,最后还有大佬身边雷打不动的侍卫队压轴。
而传说中的妹夫低调处在人群中间,正体贴牵着他们亲爱的表妹/堂妹下船,不经意看向他们的时候,眼底还带着几分和煦微笑,好似前所未有的平易近人,小伙伴们却有种背后发麻的感觉,齐齐后退了一步,将舞台让给最有能力的徐虎。
徐虎:……
他有预感他们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也不可能真让表妹夫忌惮三分,但输人不输阵,该摆的态度还是要摆,可他万万没想到他们怂得这么快,只是打了个照面啊。
太不争气了!
徐虎也生出了退缩之意,但是脚有它自己的想法,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于是赶紧回头朝大家使眼色,独木不成林,最起码得来一个配合他行动,大路哥就你了,当初说要给姝娘撑腰的时候就你嗓门大,论年龄辈分也是最大的,该给兄弟们站出来做个表摔了。
已经躲到徐虎身后的二堂哥对他的疯狂暗示视而不见,甚至在心里刷屏“莫挨老子”。
他跟堂妹夫的渊源实在太深了。
世子爷当初只是唇红齿白的锦衣小公子,光顾他们第一天开张的烧烤摊,是他给送的餐,世子爷努力板着精致的小脸、一本正经鼓励他们好好干下去,完了还轻轻飘赏他一个装着金锞子的锦缎荷包,彻底颠覆他对“富有”这个词的认知;后来,世子爷的堂弟、当今太子爷,被姝娘从人牙子手中营救下来,他也在现场出了一份力!
沈大路觉得他简直活跃在姝娘和世子爷产生交集的第一现场,不说居功至伟,半个媒人他还是当得起。
自从得知订婚消息以及赵世子的真实身份,他便不厌其烦把当年的故事讲给大家听,小伙伴们也总是配合的起哄让他多讲点,他们百听不厌。二堂哥渐渐在一声声惊呼中迷失了自我,徐虎提议团结起来给妹夫一个下马威的时候第一个响应,他可以他能行!
可真正对上笑容如沐春风的堂妹夫,他一瞬间明白自己不可。当年还只是半人高的锦衣小公子,自带的上位者气势就压得他惴惴不安、头都不敢抬,更何况已经成家立业、春风得意的赵世子?
做人最要紧是自知之明,二堂哥于是秒变立场直接滑跪,毫不拖泥带水,压力直接给到虎子身上。
当然这是压力,同时也是对他仅次于姝娘的信任。
抛开徐虎的个人能力和领头魄力,他们中间也只有他跟当初的“程公子”称得上相熟了,当初还在汴京的时候,姝娘有时不在店里、或者忙不过来,都是他负责招待贵客,跟原来的柳侍卫现在的秦侍卫,也比大家伙都熟稔,此次重任舍他其谁。
感受到大家充满鼓励和信赖的眼神,徐虎只能含泪坚持初心,独自顶在前面迎接亲友,完了上去跟赵昭景勾肩搭背,将他们排练多次的台词倒出,“妹夫,真没想到你跟姝娘还有这等缘分,自幼相识,青梅竹马,长大以后珠联璧合、永结同心,无疑是天赐良缘。不过如今成了一家人,就不用说两家话,我们姝娘虽然并非名门贵女,自小也是姑父姑母的掌上明珠,更是兄弟们如珠似宝的妹妹,从没让她受过委屈,希望妹夫也要从一而终,别给姝娘委屈受,否则,我们这些兄长也不是吃干饭的。”
沈大路等人虽然派不上用场,关键时候倒也没拖后腿,齐齐点头表示跟他统一战线。
孩子们这么不怕死的行为,把刚还满面笑容的徐大舅和伯母们吓得呆若木鸡,脑子一片空白,静静看着他们作死。
赵昭景大概也是第一次受到这种待遇,看着搭在肩膀上的胳膊愣了几秒,随后从善如流的点头:“表哥说的是,姝娘是我三媒六聘求回来的娘子,她这般蕙质兰心、纤纤弱质的女子,从此却要为我生儿育女。作为相公,我也自当对她体贴周全、无有不依。道理我都懂,表哥只管放心,不过表哥如此叮嘱也是出于爱护之心,我代姝娘向表哥道谢。”
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一口一个表哥,前所未有的配合态度,却把强自镇定的徐虎喊得心里发虚,腿也开始打飘,默默收回了勾肩搭背的手,“明白就好,明白就好。不过我们年岁相仿,就不用叫表哥了吧,哈哈哈。”
与徐虎强挤出来的笑容恰恰相反,赵昭景嘴角的微笑自然又和气,说出来的话也十分动听,“那怎么行呢?都说嫁鸡随鸡、夫唱妇随,反之亦然,夫妻自成一体,你是姝娘的表哥,日后便是我的表哥,礼不可废,表哥还是早日习惯为好。”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