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她娘说完还拿眼睛瞅她,就等着她的反应,沈丽姝还要配合演出,微笑点头,“那很好啊,家里又要办喜事。”
沈徐氏满意了,眼睛都笑弯了,“可不是,他们几个年岁差不多,就连你大柳哥,要成亲也随时都可以,你爷奶商量着要不要凑一块办婚事,这样也不用挨个请假,影响工作。”
喝喜酒她还是愿意的,沈丽姝兴致勃勃,“一起办婚事好啊,可以去我庄子上办,我那里地方够大,来多少宾客都坐得下。”
沈徐氏嗔了她一眼,“庄子离得那么远,也就你整天心心念念,我们才不去,在城里办婚礼多热闹。”
沈丽姝啧啧摇头,心想她娘真是不懂,在农场办婚礼才叫浪漫,她上辈子亲眼见过一个姐姐的草坪婚礼,从此念念不忘……
不过好像有哪里不对?沈丽姝眯了眯眼睛,“娘,大山哥今儿才跟我们一块回来,他上哪儿相看的对象?”
沈徐氏一脸的理所当然,“当然是你爷奶和伯父伯母们帮他看的,那姑娘也是汴京人,虽然家境普通,可是人长得清秀,性情温顺,洗衣做饭针线都拿手,家里头满意得很,你堂哥们都是听话孝顺的孩子,还能有意见不成?”
沈丽姝:……
沈丽姝想给堂哥点蜡,还犹豫要不要鼓励他们追求自由,然后就发现她娘才是对的,堂哥们一点都不抗拒长辈们的包办婚姻。
而两个未来堂嫂也的确是一家人精挑细选的,难得的是女方都是汴京本地人,当然也少不了沈家旺夫妻在其中穿针引线。
女方有汴京户口这个光环,又是十六七岁青春年华的女孩,长得眉清目秀,沈大力沈大山两位堂哥抽空一见,顿时满意得不行。
不过还是沈丽姝洗脑得好,他们再满意未来媳妇,还是坚持要把工作放第一位,目前只是同意先定亲罢了。
而女方父母身为汴京本地人,观念自然更开放些,自家姑娘也才及笄,婚事已经说定,基本不会有变,那晚上一两年成亲也好,如此还能多留闺女两年。
于是在腊月里的某天,沈大力和沈大山特意调了休去见未来丈母娘,两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顿饭,婚事便算定下了。
年底,他们几家门店确实一如预期,每天座无虚席,小伙伴们忙得脚打后脑勺,但也没有沈丽姝想象中那么兵荒马乱,走了最能干的徐虎,其他人也不是吃干饭的,人多力量大,比她预计得更能顶事,沈大力沈大山能在这繁忙的工作中,抽出时间去定个亲,沈丽姝当然也能抽空去验收新房。
不过,堂哥们是在腊月中旬定的亲,只花了一天不到功夫,便没有请假,调了天休就搞定了。
而沈丽姝这边,毕竟是个大几千两的工程,验收工作万不能马虎,她想要仔仔细细的检查验收,时间必然要充裕,便一直拖到小年前后才得空。
过小年刚好也是衙门开始放假的时间,可以带上老爹一起,这样顺便在庄子上住一两天,她娘也不会说什么。
有老爹陪同, 沈丽姝美滋滋在庄子里住了两天。
验收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徐师傅和几个工头陪同,主动引着他们去看各处细节, 并在一旁讲解说明, 沈丽姝和她爹对照着一看,果然没错!
有专业人士引导, 效率提升一大截, 等把庄子都转完了,沈丽姝也十分满意,遂当场结清了尾款, 顺便还工人们发了点过节费, 数目不多只是个心意, 几位工头代为领款, 之后便兴高采烈跟着徐师傅回城了。
领到了工钱, 东家非但半分没扣, 反而额外给了奖金补贴, 他们正好回去过个好年。
就连徐师傅揣着沉甸甸的银子, 走前也忍不住笑眯眯对沈家父女道:“东家往后还有什么活计, 可不要忘了我,除了建庄子,各种宅子铺子我也是可以的。”
沈家旺也乐呵呵点头:“好说好说。”
转头对闺女道, “外头冷,你就在屋里头暖一暖,我出去送送师傅们。”
今冬下过两场雪, 来睢县也要半天路程, 雪天路滑不好赶路, 便特意挑了个放晴的日子。
但太阳是出来了, 气温依然很低,他们顶着寒风检查了半天庄子,沈家旺这些身体好火力旺的大男人还好,沈丽姝早已冻得小脸通红。
好在这会儿沈大伯沈二伯在沈丽姝的提醒下把炕烧热了,连带着整间屋子都暖烘烘起来,沈家旺便让闺女留屋里了,他自己也送完徐师傅,又匆匆回到温暖的室内,搓着手一阵感叹,“难怪姝娘非要让徐师傅盘这什么炕,还因为一知半解拆掉重来过几回,前前后后废了不少精力。现在看看,大冬天能在屋里暖和得穿单衣,耗费再多精力也是值得的!唯一不好的就是太费柴火,一般人烧不起。”
沈大伯和沈二伯虽然是负责烧炕的人,但也是第一次体会到土炕的威力,已经围着研究了好半天,此时也颇为遗憾的点头附和:“可不是,住镇上那会儿还行,孩子们闲的没事,正好每天砍柴劈柴,但现在进了城,柴米油盐都要花钱买,还真是烧不起。”
沈家旺笑道:“城里大家都烧木炭灌汤婆子,也不错了。”
沈丽姝在温暖如春的房间里,美滋滋啃着冻梨,听到木炭,才想起来问旁边的贞娘:“铜锅和木炭都带上了吗?”
“都带了,晚上是不是要吃锅子?”
虽然在沈丽姝他们的推动下火锅风靡汴京,但大家还是更习惯叫锅子。
沈丽姝点头:“今儿天冷,煮火锅正正好。”
众人想象了下外头冰天雪地,他们在暖和的屋里吃着热腾腾的锅子,一时充满了幻想,沈家旺更是忍不住道:“姝娘,要不要把你齐叔叔请过来一块吃?”
“好啊,只是齐叔叔放假还没回家吗?”
“说不准,上回好像听说他县衙有些事,要玩两天回京过年,我去那边瞧瞧!”说走就走,外面天寒地冻,也挡不住沈爹跟好兄弟分享快乐的心情,把马身上的绳套解开,翻身骑上就走。
沈家旺的骑马技术,是在家里买了车后请人指导的,技术不算多精湛,在城外跑一跑还是没问题的。
沈丽姝他们目送沈爹兴致勃勃离去的背影,便继续蹲在屋里烤火。
贞娘很细心,沈丽姝让她收拾铜锅炭火等吃火锅工具,她索性把店里顾客喜欢的游戏诸如扑克骰子也带上了。
沈丽姝这会儿便拉上她和沈大伯沈二伯凑一桌。
扑克跟需要一定门槛的叶子戏不同,只要记住一副牌的花纹样式,不识字的人照样玩得风生水起,加上赌注是贴纸条而不是钱,伯父们也没有了后顾之忧,几人很快玩成一团。
打了两个多小时的牌,天色渐渐暗下来,沈家旺还没回来,他们也已经收了桌椅,开始煮火锅的准备工作。
虽然火锅也是沈丽姝弄出来的,但她依然只是动动嘴皮子,动手部分都有小伙伴负责,而贞娘这几年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烧烤店帮忙,煮火锅的一套流程熟记于心,也就当仁不让成了总指挥,先用牛骨、老母鸡、萝卜和玉米熬出汤底,其他食材该切片的切片、切块的切块。
沈丽姝打定主意在庄子上小住两天,当然不会亏待自己,鸡鸭牛羊和时蔬都是备齐了的,东西太多,沈大伯沈二伯也分别被安排了洗菜切菜的工作。
眼见大家都忙得热火朝天,沈丽姝也没有干坐着,主动承担了洗葱扒蒜的任务。
她别的不说,调蘸料的手艺还是首屈一指,毕竟小伙伴们也都是跟她学的。
沈家旺和齐青也赶在天黑前到了庄子。
因为离得近,动工期间齐青没少过来打转,亲眼看着它一点点建成直至完工,此时也没必要再去参观什么,进了大门便直奔沈丽姝他们在的屋子。
路上沈家旺说了闺女要请他们吃锅子,汤底的香味也正顺着门窗细缝飘出,齐青早有心理准备,不想推门而入的瞬间,还是被扑面而来的惊呆了,“这是在屋里烧了多少炭,一进门就热得我冒汗了!”
定睛一看更是怀疑人生,“不对,屋里也就一个炉子,哪来这么热乎的?”
沈丽姝知道,老爹等炕烧起来才想起请齐叔叔来聚餐,多半就是要显摆他们这独一无二的土炕,便也不剥夺他的快乐,只笑眯眯卖关子:“不如齐叔叔猜一猜是怎么回事?”
齐叔叔猜不出来,也没耐心猜,催着他们赶紧揭晓谜底,沈家旺便乐颠颠带他去看神奇的火炕,成功听到了齐叔叔的惊叹声。
几个大男人又开始蹲在那边研究了半天土炕,火锅和备好的食材也一一端上桌,众人才收了好奇心,围坐一起开始涮菜。
屋外冰天雪地,屋里热火朝天,还有美酒美食,简直是神仙一般的享受。
齐青跟沈家旺三兄弟碰了杯,转头看到旁边的沈丽姝,不期然想起初见的模样,百般感慨袭上心头,不由得连说带比划的感叹,“第一次见姝娘的时候,还是个半人高的孩子,只是眼神比别的孩子都更加清亮,说话也有理有据,齐叔叔当时还跟你爹说你有主意的,不要太过拘着了。可惜我还是看走了眼,没想到你这般有主意,小小年纪闯出来的事业,是多少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连带着家人也跟着过上了好日子。”
“姝娘你也就是吃亏在女孩身,但凡是个男子,也不必把心思花在这上头,将来建功立业也未可知。”
他还记得沈家那时的家,连个待客的地方都没有,姝娘还得跟弟弟们挤一间屋子。
而如今,别说这座跟大户人家相比都不差什么庄子,单是姝娘在汴京的那间宅子,他妻子有时候说起来都要羡慕,毕竟他们家住的宅子面积地段也都不差,却是父祖几辈传下来的,他又不是长子,早晚都要分家。
可以说他是亲眼见证他们是如何一点点攒下如今的家底,每每想起来都觉得格外不真实。
衣锦还乡的故事竟发生在他身边!
旁观者的感触都这般深,当事人只会更深刻。
沈丽姝闻言也忍不住给自己倒了杯酒,笑吟吟的起身敬道,“齐叔叔是第一个支持我的人,我如今的成就也离不开您的肯定和鼓励,合该敬齐叔叔一杯才是。”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来庄子上不只带了老爹他们常喝的烧刀子,也灵机一动捎上了一小坛特意从扬州带回来的琼花露酒。
烧刀子不如后世的白酒那么刺激,但终究是烈酒,沈丽姝不爱喝,反倒这次下江南注意到这款扬州名酒,品尝之下发现口感柔和甘冽,便决定打包带了一些。
如今的酒倒也不是男人专属,女人也能喝的,大概是家里不差钱了,沈丽姝她娘和舅母伯母们上桌也会小酌几杯,多是度数低的黄酒米酒。沈丽姝想着姐妹们也长大了,大概也到了喝酒的年纪,便也算上了她们的份。
亲朋好友听说是江南名酒,果然纷纷捧场,各家分一分,留给沈丽姝自己的也不多了,来庄子上也只带了一小坛。
也就来的人是齐叔叔,她才愿意拿出来一起品尝,换成其他客人,大概自己留着吃独食了。
可惜齐青喝惯了烧刀子,沈丽姝眼巴巴带回来的琼花露酒他只要了一小杯,咂摸下滋味,便扔下一句“跟甜水儿似的”,又继续喝沈家旺从春风楼买来的好酒了。
当然,便宜大侄女拿这酒敬自己,他还是很受用,仰起脖子一饮而尽,嘴上却还在逞强,“不用给你齐叔叔灌迷魂汤,多少年了,我都会背了。”
话是这么说,可大侄女从小到大嘴都这么甜,哄人一套一套的,也从来没见他听腻过。
这回也不例外,齐青很快被忽悠得找不着北,看向窗外黑沉沉的夜幕,一时兴起道:“说起来,姝娘你这庄子真真是不错,外头飘雪,里头暖意如春,我都有点想在这附近建一个,最要紧是搞个跟这一模一样的暖房。”
沈丽姝看人闹不嫌事大,尽情忽悠,“好呀好呀,不是我吹,湖对面那块地也相当不错,平坦开阔,齐叔叔正好买下来建庄子,咱们往后做邻居,施工的时候要是抽不出空,我还能散步过去给您掌掌眼。”
“哪里敢指望你这个大忙人。”齐叔叔喝得脸颊泛红,却没有上头,斜了她一眼,“扬州城不会是你们在外地的第一家店罢?”
沈丽姝坦诚交代,“是,先前还没想把步子迈这么大,但扬州城一战成名,给了大家更多的信心和心动,约莫从明年起,各地门店都会陆续开起来。”
沈家旺和伯父们没插话,但也听得心神激荡。
姝娘还真不愧齐大人对她的评价,心志远大。
每一次他们都感觉已经做到了极致,再努力也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而姝娘只是轻描淡写,便推开了一片全新的天地,又可以尽情发挥所长了。
跟着姝娘,再不必担心到了顶,仿佛永远可以更上一层楼。
未来九州大地都有他们小郎君这种事,以前做梦也不敢想的,但现在可以开始期待了。
“我就知道。”齐青不知道好兄弟激动的心情,他指指沈丽姝摇头,“这么积极怂恿我来买地,怕不是打着我帮你看家护院的主意。”
沈丽姝是那种被戳破了小心思就偃旗息鼓的人吗?当然不是。
她直接打蛇随棍上,给齐叔叔倒了杯酒,“那就拜托齐叔叔以后多多关照了。”
齐叔叔:……
“我还没答应呢。”
沈家旺心想这事靠谱,往后齐大哥的庄子在隔壁,也不用担心姝娘势单力薄,于是接过忽悠的棒子,笑道:“姝娘这孩子玩笑话而已,不过细想也有几分道理,齐哥,即便不考虑睢县这块地,也可以多看看汴京附近的。只要有地,就可以种庄稼,自己养活自己,这便是为子孙后代计。”
齐青起这个心思,道理当然懂,正色道:“我明白,不过还要先同家里商议一番。”
方才说到看家护院,他又想起一事,转头问沈丽姝:“你这庄子到底偏远了些,不如齐叔叔送条狗帮你看家?”
难道她年纪轻轻就要猫狗双全了?沈丽姝来了精神,一口应下来,“好呀,齐叔叔要送我什么狗?”
齐青看她这迫不及待的样子,笑道:“猎犬怕不怕?”
沈丽姝勇敢摇头:“不怕。”
她上辈子就喜欢大狗,尤其是德牧,多有安全感啊,有了狗,男朋友都可以扔了。
可惜她那时条件不允许,自己上班忙不说,家里房子也不够大,怕狗子关得压抑,所以一直有心却迟迟没下手。
而现在,经过了几年的努力奋斗,终于可以让狗子过上她想要的生活了,沈丽姝迫不及待:“猎狗也有很多种啊,齐叔叔准备送我哪种的?”
齐青之前还担心她跟其他小娘子一样, 多少有些怕狗呢。
城内养宠风气盛行,但也多是乖巧伶俐的小猫小狗,就像姝娘家那只皮毛雪白的波斯猫。
那猫儿说是姝娘弟弟在养, 可他们每次去沈家, 十次有六七次都能看到姝娘抱着猫儿不撒手,平日里手无缚鸡之力, 抱那么沉的猫儿倒是力大无穷了。
如今亲朋好友都知道, 姝娘才是真正爱猫之人。
齐青当真没想到她对猎狗也这般感兴趣。
但转念一想,若处处都跟别的小娘子一样,也就不是姝娘了。
又见沈家旺在旁边笑呵呵, 也不阻止的样子, 齐青彻底打消疑虑, 眉飞色舞介绍起来, “我有个朋友喜欢打猎, 曾经用数月之久去山东寻摸了几只品相极好的带回家。山东细犬你们知道么, 就是山海经中的天狗, 也叫哮天犬……”
听齐叔叔天花乱坠的吹了一通山东细犬和他朋友家那几条的血统多么优秀, 沈丽姝的期待值简直拉满, 已经在兴奋搓手手了,“太好了,什么时候把小狗带过来?”
“小狗崽不知道出生了没。”
沈丽姝:……
齐叔叔被她的无语脸逗乐了, 哈哈大笑一顿才解释道:“上月一起喝酒,那兄弟才对我说母狗有小崽子了,问我要不要定一只, 我想着你婶子和弟弟都怕狗, 没应下来。这畜牲到底跟咱们人不一样, 怀多久是摸不出来的, 只听说猫三狗四,姝娘你想要也不必心急,咱们耐心等着,不会太久的。”
沈丽姝心想,难怪齐叔叔说得这么唾沫横飞,原来是他自己想养狗但是家人不允许。这下她也不必客气,笑眯眯道:“既然齐叔叔说他家的狗最好,那我可就认准了,千万不要抱别家的小狗崽过来充数。”
齐青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我跟那兄弟最铁,他要是把狗崽子都定给了别人,那不得把自家的拿过来抵。”
养狗的事情就这么愉快决定了,小狗狗也跟齐叔叔说的一样没让她等很久,正月初一就出生了,齐叔叔还特意带她去狗主人家里,看望了狗妈妈和还没睁眼的小奶狗。
沈丽姝记得狗狗喝羊奶最好,还专程买了些羊奶上门拜访。
狗主人也确实跟齐叔叔最要好,主动答应让她要的那只小奶狗跟着狗妈妈喝两个月奶,把身体养得壮壮的再带走。
看完小奶狗,沈丽姝回去就开始设计狗窝,因为庄子建设得太好太舒服,那个盘炕的暖房去过就没有不惦记的,把沈徐氏和弟弟们的心思也都勾了起来,所以这个年,他们全家人连带着小猫,都打包去了沈丽姝的庄子。
沈丽姝回城看了小奶狗,顺便把该拜的年拜了,便又拍拍屁股回庄子上,量身设计了狗窝,就拉着小老弟动工了。
养弟千日,用弟一时。
沈文殊、沈进殊和沈君殊成了正统读书人,在外面备受赞誉,回到家还是得乖乖听大姐使唤,沈丽姝只动动嘴皮子,就让在庄子上撒欢了几天的弟弟们也彻底累成了狗。
等过完年,沈文殊几个收到来自各自老师的开学通知时,沈丽姝亲自督建的豪华狗窝也落成,因为时间充足,又就地取材在狗窝旁边搭了个猫爬架,她跟雪团、也就是家里那只波斯猫的真正主人沈四弟商量,以后有空多带雪团来庄子上找小伙伴玩,沈四弟的回答是:可以,带上他一起。
沈丽姝表示没问题。
沈徐氏嘴上抱怨姝娘没个大人样,都及笄了还带着弟弟们胡闹,但看着向来懂事的闺女难得为了跟金钱无关的事情,高兴成个两百斤的孩子,她的心中其实有些欣慰,于是拿起针线,悄悄给闺女心心念念的小奶狗缝了个狗被子。
这是他们第一年在庄子上住,又是过年,为了应辞旧迎新的景儿,压根寻不出半块旧料子,最后一咬牙,破天荒用了崭新的好料子做狗被。
口嫌体正直的徐女士,原是要趁孩子们回去念书,神不知鬼不觉把狗被子塞进狗窝里,却不防备枕边人大喇叭,在最热闹的时候把事情抖落干净,让端着老母亲架势的沈徐氏闹了个大红脸,那两天对调皮捣蛋的孩子们都大不起声来。
崭新的狗窝和被子都有了,正可谓万事俱备,只欠把狗抱回来。
可惜小狗狗还要一个多月才断奶,沈丽姝和家人倒是在这段时间陆陆续续的,接待了沈家和徐家两边的亲戚们。
她这庄子建得实在太过高调,哪怕徐姥爷他们亲眼看过地契、更听来过的人描述了无数回,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到了现场也还是震撼的不行。
大概是没见过大户人家里头长什么样,两家老人对庄子里的各种设施,接受还算良好,对着沈家旺和齐青惊为天人的土炕,他们也觉得还行、挺舒服的。
真正刺激到他们的,是庄子的面积和规模。
毕竟别的大户人家外头长什么样,房子多宽敞气派,他们看得一清二楚,因此在大门口发现自家孩子的庄子竟然也这么豪华,论阔气一点不输给地主老爷们,一行人当时就热血沸腾了。
其中心情最复杂的要数徐姥爷。
他是全家最鼎力支持外孙女的长辈之一,对姝娘的看重甚至是几个亲孙子都比不得上的,如今家里翻天地覆的变化,也证明了他老人家宝刀未老、眼力依旧惊人。
他相信,外孙女的今天就是孙子们的明天。
姝娘在城里买房,他们后来也买了,姝娘有了田地庄子,他们早晚也能拥……
哦不,在亲眼看过外孙女的庄子后,老人家头一次对未来有了不确定之感。
这么广袤的土地和气派恢宏的庄园,真的是他们可以拥有的吗?
但这也不是他心情复杂的原因,徐姥爷主要是没想到姝娘手笔这般大,庄子的院子都大得可以跑马了,若非亲眼所见,他这辈子都不敢想象!
正是因为超出了认知范围,老爷子在为外孙女激动自豪的同时,内心又隐隐有些不安。
在庄子上住的这天,徐家舅舅和老沈家众人的喜气洋洋,尽情享受的模样,唯独徐姥爷在欢喜之余还藏了一分心事,终究在第二天坐车离开前,当着大家的面叮嘱女儿女婿,“如今看来,姝娘这庄子离咱们老家远,也不是什么坏事。路途不便,就不必请太多人来温居,咱们自家人来热闹过一场也可以了。”
众人乍一听还有些愣怔,唯有沈家旺反应极快的接茬道:“是呢,还是爹考虑周到,路途遥远,请老家亲戚们过来一趟也不容易,就不要这么麻烦人家了,有什么酒席就在城里办,反而还方便些。”
这话徐姥爷要是不说,沈家旺也要找机会提醒闺女的。
前两个月,姝娘一直沉浸在庄子落成的欢喜中,甚至还要在庄子上养猫养狗,这般的有闲情逸致,他便没有立刻上去泼冷水,准备过完年再说。
虽然他觉得可能也没必要,很多事情姝娘其实都想在了他们前头。但是为人爹娘的,不会因为子女能耐就彻底撒手不管,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这是父母的天性,他该操心的还是会操心。
不过现在老丈人发话,可比他们自己说名正言顺得多。
果然沈家旺才响应完,在场诸人听懂或者一知半解的,也都纷纷点头附和了——
“是这个理。”
“亲家公说得很对。”
沈家旺一边招呼孩子们扶爷爷奶奶、姥爷姥姥上车,一边顺势摆脱道,“那若有亲朋好友问候此时,还请您老几位代为解释一二。”
徐姥爷一口应下,沈奶奶这时也反应过来,打着包票,“亲戚们都知道咱家的为人,不会因此就生了误会的。”
沈丽姝也明白她爹和徐姥爷的良苦用心,都是为了帮她挡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但是在老人们来过的第二天,仍是把姑妈和姨妈们也邀请来庄子上玩了一天。
毕竟在她这边,感情上会有远近亲疏,思想上从不认同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姑妈姨妈跟舅舅伯父们,本质上没有不同,都是血脉相连的自己人。
而姑父和姨丈这些“外姓人”,本质也跟连舅妈伯母们一样,她们都能放下各自的小心思,为了他们的利益一致对外,从不泄露她身边的消息,沈丽姝相信姑父和姨父们也能做到。
事实也的确如此。
姑妈和姨妈们家的表兄弟如今都在她店里上班,几乎个个都是核心成员、能在门店独当一面,他们如果有异心,搞点配方出去单干毫无压力。
街面上如今大小几十上百家烧烤摊,人家没有配方,照样赚得不少,自己当老板还自在。
可是他们每一个都死心塌地只跟着她干。
这个结果可以说是她洗脑洗得好,但小伙伴们的家里从不闹幺蛾子,他们的品性也可见一二。
沈丽姝哪怕看在小伙伴们的份上,也不该把他们的至亲当外人防备。
说好他们是一家人,怎么能说一套做一套呢?
沈丽姝不仅邀请了小伙伴们的家属来玩,还赶在各门店恢复营业前,在庄子上搞了个团建,火锅烧烤搞起来,说书小哥陈大郎也被请来现场表演,可惜她虽然成年了,却也不敢请几个漂亮小姐姐来家里吹拉弹唱,那样这场趴体才是真正的圆满。
其实要圆满,她自己上也行,沈丽姝也在庄子上备了琴棋书画,以防什么时候心血来潮想文艺。
但是只有她弹琴,既没人唱歌也没人跳舞,那她不就成了服务人员?
这种亏本买卖,沈丽姝死都不干。
好在小伙伴们要求不高,对没有音乐和舞蹈的派对依旧满意至极,在庄子上尽情玩闹了一整天,方尽兴而归,回城搬砖。
总之这一整个正月,沈丽姝的庄子几乎都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说是低调行事,不专门办乔迁酒席,实际上就差没吹拉弹唱,该庆贺的都庆贺过了。
有点空闲的沈丽姝,这时也终于想起答应过大佬的事情。
第160章
沈丽姝现在提起大佬, 就免不了联想到她娘那热切得恨不得立刻把人绑回家做女婿的架势。
是的,她早看出来,只是没挑明劝她娘打消念头, 也没办法去劝。嫁人生子是她娘脑子里根深蒂固的观念, 又有大环境的推动,不是靠她花言巧语的就能改变的。
没看到连她爹那么开明的人, 也只是在她娘往金主爸爸身上打主意时拦一拦?对于她娘悄咪咪打量其他男生的行为, 她爹面上不做评价,心里只怕也是乐见其成。
可见这个时代的父母,再怎么努力理解她纵容她, 骨子里还是希望她能结个婚生个娃, 好像那样才是真正的幸福圆满。
然而她从来不会为了满足谁的期待而委屈自己, 自己有钱有事业, 在家里地位超然, 她爹娘生那么多弟弟也不是摆设, 她以后的养老问题相当好解决, 实在没必要自己去吃生孩子的苦。
正是打定了主意, 不管她娘怎么舞到跟前, 都能把自己当瞎子,摆出一脸天真懵懂没开窍的脸,让徐女士毫无办法。毕竟这年头谈情说爱是大忌, 她自己不开窍,徐女士也没办法逼着她开窍。
这就是传说中的用魔法打败魔法。
她自己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反倒是最不理智的做法,那样当时是清净了, 她娘指定能彻底打消对“程公子”的各种想法, 可她以后的麻烦就要源源不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