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把斗地主列入待办事项中!
于是放了个小假期回到工作岗位,沈丽姝他们的工作又增加了。
不过大家也越发干劲十足了,城里的镇上的小伙伴们,都把劲往一处使,齐心协力,忙得热火朝天,不知不觉就迎来了三年一度、热闹程度远超所有节假日和庙会的杏榜日。
赶上这样的盛会, 沈丽姝和小伙伴们虽然没有特意放假,来加入这场全城吃瓜的盛会。
但他们也没有错过精彩部分,事前就有计划的减少了一部分工作安排。
当街头巷尾, 有热心人士及时通报, 新科状元领着榜眼和探花,在鼓乐伴奏和仪仗队的陪同下跨马游街, 已经走到了哪条街, 离他们这边大约还要多久时,大家立刻放下手头事情,鱼贯而出去路边占位置了。
仪仗队还没到, 现场已是万人空巷。
场面十分壮观。
传说中的杏榜会张贴在宫墙外, 供所有考生和全城百姓瞻仰围观, 因而新科进士跨马游街也是从此处开始。
沈丽姝他们家距离皇城的位置不说最近, 但至少比店铺要近些。
也就是说, 在家里备货的小伙伴们和她娘弟弟们, 会比放榜日依然要来店里监工的他们几个更快吃上瓜。
但沈丽姝他们却一点也不捉急, 因为占据了高地。
说实话, 去街道两旁吃瓜, 距离观摩本届文曲星的风采姿容,当然是极好的,要是能跟新科状元对视微笑, 更是高光时刻,可以拿出去吹一辈子了。
只是想要达成此项成就有个前提——必须身体素质强悍,或是人多势众, 才能在人山人海的吃瓜现场杀出重围, 抢到并始终占据前排有利位置。
否则一个淹没在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 去了现场也看不清新科状元的脸, 岂不是看了个寂寞?
幸而沈丽姝不用去凑着个人头,自家的铺子位置极好,正门对着大街,后门是一片河景,当仪仗队从楼下经过的时候,他们完全可以靠在临街的二楼窗台,足不出户,就能享受到360°无死角式的吃瓜快感,视野绝好,保管状元郎几根睫毛都能数清楚。
VIP包厢这不比看台票香吗?
说起VIP,沈丽姝就忍不住扼腕叹息,这条街上,跟他们家一样拥有“观景台”的酒楼茶楼还不少,而且那些掌柜们都老司机了,早半个月前,他们还没反应过来,那些好点的观坐席就已经被高价被订完了。
听说还有反应不及时的土豪,后来为了截胡,疯狂砸钱内卷,让这条街的掌柜们赚了个盆满钵满。
也让听到风声的沈丽姝化身柠檬精。
这样大捞一笔的活动不带她玩,还有天理吗?
虽然他们的店远不到开业迎客的日子,提前知道了也于事无补,但这个跟完全被蒙在鼓里,意义并不一样。
毕竟自从搞事开始,她姝娘可是出了名的卷王,在汴京引领过几次潮流风尚的,如今居然有她卷不过的同行?
很好,该死的胜负欲开始蠢蠢欲动了。
于是沈丽姝每次想起错过捞钱的机会,所有的遗憾最终都会化为斗志,就快凑齐卷死同行的一百种办法了。
这次也不意外,沈丽姝最后用饱满高涨的情绪,在窗前睁大眼睛、仔仔细细,看完了状元榜眼探花队形整齐从自家楼下缓缓驶过的全过程。
既然没赶上捞钱的机会,那他们越不能错过,非得一眨不眨、把票价看回来不可。
沈丽姝吃瓜还不忘点评,“状元好像不会骑马,是被差役牵着马走的呢,其他两位就不用。”
“榜眼看着年纪挺大了吧,不知道头发多不多?”这么大年纪才上岸不容易啊,真担心他的发际线。
站在二楼围观的只有沈丽姝和沈四伯大堂哥三个。
装修工程也进入收尾阶段了,需要的工人不如上个月多了,沈丽姝留下最能干的八人。
这些师傅也都停工吃瓜了,只是有几个觉得在楼上看热闹,还是不如亲临现场来得尽兴,跟小东家打了个招呼,就结伴下去人挤人了。
剩下三个倒是也赞同东家的观点,在楼上肯定比下面看得更清晰,于是兴致勃勃跑三楼去了。
小东家毕竟是个大姑娘,平日里虽也常作家中兄弟们一般的穿戴打扮,跟他们这些粗人说话做事从不含糊,不知道的还以为只是个生得格外粉雕玉琢的小少年。
可假小子毕竟不是真小伙子,他们这些外男还是注意些比较好,三楼也有窗子可以瞧热闹,就没必要在二楼挤了。
因此二楼窗台都是自家人,沈丽姝也就百无禁忌,想到什么说什么了。
习惯性把最中间的位置让给她、跟左右门神分站两侧的沈四伯和沈大金叔侄俩,此时也都一眨不眨盯着楼下,别说被汴京百姓吹成文曲星君下凡的状元榜眼和探花三位主角了,单是列队而来的鼓乐和仪仗队,和随时跟在两旁用栅栏隔开人群、维持秩序的差役们,都是他们从未想象过的大场面了,因而看得目不暇接、全神贯注。
心中虽疑惑姝娘怎么突然关心榜眼郎的头发,这其中是有他们不知道的讲究?但这种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便只剩嗯嗯点头的份,根本不舍得分出心神关注其他。
而沈丽姝也正在兴头上,旁边有几声嗯嗯,她就当是热络的互动了,于是继续讲解,“咦,探花郎还挺年轻?长得也不错,听说探花郎是专门留给最风流倜傥的年轻进,原来不是骗人的呢。”
既然如此,那是不是榜下捉婿也是真实存在的?
会当街表演这个保留节目吗!沈丽姝开始兴奋了。
大堂哥听到这里,终于舍得把目光从万众瞩目的主角们身上挪开一秒,飞快看了堂妹一眼,好奇的问:“还有这个说法,姝娘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他跟四伯,还有在家里备菜的兄弟们,虽然是第一次亲身经历这种大世面,但是最近几天他们一边干活,一边听师傅们反反复复的提这个,不下一百遍,历届科举放榜的有趣故事,听得文盲如他都能背出来了。
能被他们家姝娘留到最后委以重任,请他们做收尾工作的师傅,无一不是老手艺人,做工本事了得,在汴京的日子也久,有一位老把式甚至生活了二十几年,对城里的了解,怕是比他们叔父都多,这些师傅们,都称得上汴京通了,他们聊到的细节和如今所见一一对应,几乎没有错漏之处。
可姝娘竟然还知道师傅们都没提过的事情,沈大金很难不产生兴趣和好奇。
当然是小说和电视剧啊。沈丽姝随口胡诌,“不记得了,应该是街上听人闲聊,你就看结果对不对嘛。”
本来带着看神仙滤镜瞻仰一甲进士的沈四伯和大堂哥,终于成功被沈丽姝带歪,忍不住用看普通人的眼光去打量三人的容貌,最后默默点头。
“确实。”
“这探花郎果然生得风、风,那啥一表人才。”大堂哥努力半天,也没有想起风流倜傥这个成语,倒是来城里后,常听城里人夸谁都是一表人才,这个词便也被他熟练掌握并运用了。
“我的眼光不差吧?”沈丽姝很得意,越发争分夺秒去欣赏探花郎的英姿。
其实论长相气质,这位探花郎都不是她见过最出色的,论五官容貌还是他们家榜一大哥最能打;气质出尘这方面秦叔叔好像也跟探花郎不相上下;若从学霸自带的书卷气看,小老弟们那位少年俊秀的林师兄好像也不差。
总之抛开身份成就,探花郎可以是风靡校园的男神,只是距离高岭之花还差那么一点火候。
不过抛开什么,本就是个伪命题,一个人的形象,和他的性格经历成就等因素息息相关,眼前这位探花郎,可是全国高考排名前三的神级人物,尤其是在他们人生中最高光的时刻,三位大佬都自带一万八光环了,怎么可能有人客观看待?
哪怕是多少带着点穿越女的优越感,对许多人和事都有点恃才傲物的沈丽姝,在这三位神人面前也是要跪着唱征服的,此时此刻她真心实意,被新科探花明明可以靠脸,却非要靠实力的风采折服,宛如来到了大型追星现场的小迷妹,一双眼睛亮得宛如X射线,就差给偶像来个全身检查了。
这样的狂热视线,恐怕在全城百姓中都是独一份的,当然也可能只是巧合,最后那位主角探花的高头大马缓缓驶过他们家楼下的时候,马上那人突然抬头回看过来,沈丽姝反应极快的疯狂招手。
大佬看过来了,她一定是这条街最靓的崽!
此情此景,又是如此狂热的气氛,沈丽姝差点就要土拨鼠尖叫了。
不过她忍住了没有冲动,左右护法却忍不住,也学着她疯狂招手,兴奋得满脸通红。
文曲星看他们了,这一定是他们家开始被文曲星眷顾的证明!
沈丽姝默默提醒,“别招手了,人都到隔壁那家茶楼门口了。”
她更想吐槽,新科探花看过来的时候他们呆若木鸡、毫无反应,等人都收回视线,只留一个后脑勺,他们却疯狂在这找存在感,又有啥用?
是的,主角们已经到下一家店铺前了。
虽然队伍很长,行走速度也慢慢悠悠,但毕竟不像模特走秀那么专业,还给停下让人尽情观赏的,这几位将来都是国家的栋梁之才,才不管观众们满不满足,他们自游他们的街。
沈丽姝说话间,就连队尾也即将离他们而去了。
沈大金终于依依不舍的放下手,“是啊,咱们这里已经瞧不见热闹了。”
沈四伯也半是不舍的提醒道,“瞧过热闹了,是不是该叫人回来继续干活?”
沈丽姝却依然兴致勃勃,“这倒不着急,咱们再看看。”
“人都过去了,还能看什么?”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我留意过了,今儿好多乘着轿撵的夫人小姐来咱们这条街,好巧不巧就是新科状元游街的日子,大概附近这些茶楼酒楼的临窗位置,都是定给女眷们,她们身份尊贵,自然不好在街上被人拥挤拉扯。”
叔侄俩依然满头雾水,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她,“所以呢?”
“嗨呀,再瞧瞧嘛,也耽误不了多少事。”沈丽姝担心错过精彩剧情便懒得解释,主要是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难道她能简单粗暴告诉堂哥和伯父,自己就是在等待一场经典爱情桥段?今天可是最容易触发剧情的特殊日子,整条街都坐满了包场的尊贵VIP,其中但凡有一两个单身未婚的白富美小姐姐,不小心将随身的帕子或荷包从楼上遗失,且刚好落到哪一位主角(最好是探花)的身上,那甜甜的爱情就要从此展开了!
是,沈丽姝两辈子都没多少兴趣搞对象,总觉得男人只会影响她搬砖的速度,但她同时也有着广大单身狗姐妹的通病——最喜欢对着别人的绝美爱情感动流泪,没事就在网上忙着给别人搬民政局,只要CP换的快,没有悲伤只有爱!
算算时间,沈丽姝已经快一年没磕过CP了,很需要急支糖浆来为自己补充能量,生怕错过什么绝美瞬间,整个人都趴在了窗台上,生动形象演绎了什么叫“伸长脖子往外瞧”。
哦不,她不是伸长脖子,都恨不得把上半身伸出去了,这等危险动作把沈四伯和沈大金吓得够呛,两人也顾不上继续好奇,赶紧一左一右拽着她,生怕她掉下去。
最后队伍都走出去几十米远,沈丽姝就算整个人扑出去也看不真切,沈四伯忍不住怜爱道:“姝娘既然这么喜欢瞧热闹,不如就下去看吧,我看到也有人是一路跟过去的,骑着马也没走多快,很好跟。我和大金一块陪着去,护着你,你就不会被人群冲散了。”
沈丽姝却一下恢复到工作状态,理了理被他们拽皱的袖子,“算啦,看过一下就行了,师傅也都回来了,继续干活吧。”
她可算是看出来了,这么久也没半点触发爱情故事的迹象,后面那些订了包间的小姐姐,也不可能有什么惊人之举,一路跟过去多半没有她想看的东西。
没有漂亮的小姐姐们闪亮登场,几个学神游街已经看过瘾了,就不再凑这个热闹了。
沈丽姝招呼他们干活,而工人师傅们和沈四伯大堂哥的状态如出一辙,虽然意犹未尽,但精神都比较亢奋,一边干活一边热烈聊着方才的所见所闻,搬砖反而比平时都更积极一些。
到了手工下班的时间,一个个脸上仍挂着笑容,都冲淡了打工人下班路上必备的一脸倦容。
各自欢欢喜喜的回家。
沈丽姝和沈四伯大堂哥也都是神采奕奕。
回到家里天,已经是掌灯时分了。
小伙伴们也跟他们一样,凑热闹归凑热闹,谁也没有因此耽误正事,大家都已经准时去老地方营业了。
不过沈徐氏和弟弟们都在家,沈家旺也在他们前后脚下班回来,人还是很多,大家依然可以饶有兴味分享今日的吃瓜心得。
沈四伯今天难得的话唠一次,刚回来,都不等其他人开口,就满脸兴奋的告诉俩小侄子他们蹭上文曲星君气运的好消息,那语调激动的都快要抑扬顿挫了,看得沈丽姝目瞪口呆。
这还是他们家的老实人四伯吗!老实人他妈来了怕是都不敢认吧!
沈四伯全然不知道好侄女的腹诽,详细讲完文曲星之一的探花郎若有所思回头看他们,姝娘又是如何完美机智应对、及时抓住这份气运的完整过程,还不忘添上自己的解读,“我寻思着文曲星君为何突然回头,那不正是为着咱们家刚好就有俩聪明好学的好孩子吗?虽然大弟二弟不在那里,但姝娘在呢,她可是被老爷子保佑的小福星,自己就有福气,又机灵,那那一番动作,定是被文曲星君瞧在眼里,以后保不准就来眷顾大弟二弟了。”
沈徐氏也觉得是这么回事,不停地点头,“对,就是这个理儿,孩子他四伯,这次多亏了你在,不然就姝娘这没经过事的小妮子,得了天大的气运自己也不知道,更无法回来告诉我们,那咱们没把握住,岂不是错过了大机缘?”
沈丽姝起初觉得很扯,但他俩玄之又玄的对话,又让她忍不住好奇,“娘,这种机缘要怎么把握,逼大弟二弟悬梁刺股、闻鸡起舞的读书,每天不学满十个时辰不让睡觉那种吗?”
本来正眨着大眼睛兴致勃勃吃瓜的大弟二弟:……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们?
听到这么离谱的言论,饶是正在兴头上的沈徐氏,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只是到底不好这么快对功臣本臣变脸,沈徐氏及时把翻出去的白眼偏了一个角度,无人伤亡,才无奈的嗔怪道,“又瞎说什么胡话呢?一天也才十二个时辰,让他们每天学够十个时辰,还要不要吃饭睡觉了。这个时候你不说吃好睡好长高高了?”
这个“又”字就很灵性了,沈丽姝悠悠的想,徐女士心里她到底是个什么形象?怎么感觉她一会天才一会弱智的。
不过无论她是高能还是低能,都是爹娘跟前的好大儿,沈丽姝也懒得追究了,笑嘻嘻道:“就是不知道才要问你们嘛,娘快说说,这种事情究竟要怎么把握?”
“去观里请文曲星君回家,日日清香供奉,让星君看到咱们的虔诚,就不会忘记你弟弟们了。”
沈丽姝:啊这……
在她无言以对的时候,刚才大气不敢出的小老弟们,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沈进殊更是难得给他娘吹彩虹屁,“还是娘见识广,这个好,就供文曲星君!”
“别光说好,你们也要跟着拜,不然那么多信众,星君他老人家凭什么对你们另眼相待?”
沈丽姝忍不住提醒道:“娘,咱们家地儿太小,根本供不起小佛堂,啊不,这种应该叫道场?”
开玩笑,家里已经够挤的了,还要开辟出一个小单间来让他们愉快的搞迷信,沈丽姝头一个不答应。
沈徐氏却只是淡淡一笑,“不用,请尊画像回来就行,因为不是神像,就不必那般兴师动众。”
沈丽姝:“也行,您高兴就好。”既然称得上经济实惠,那就没必要阻止了,有信仰也不全是坏事,毕竟把她身上所有不科学的东西,都往老爷子保佑方面推,立刻毫无违和感了。
所以作为受益者,沈她懂得保持沉默。
于是沈徐氏继续愉快的商量供奉文曲星君事宜,沈家旺回来也听了一耳朵,对搞迷信这个话题不算热衷,现代学者研究表示,国人信仰祖先,其实是相信自己,所以沈爹常觉得祖宗保佑,本质其实是相信人定胜天,于是妻子和兄弟忙着求神拜佛,他忙着给儿子们打鸡血,“你阿姊说得对,不能辜负文曲星的眷顾,以后要越发用功学习,今儿的三位进士老爷都瞧见了吧?那才是光宗耀祖,爹娘哪天能看到你们兄弟也这样游过一回,那就此生无憾了。”
“……”躲了但又没完全躲过这劫的兄弟俩瑟瑟发抖。
沈丽姝都忍不住怜爱了,好家伙,她提的要求哥俩拿命拼一拼,还是有希望完成的,老爹这个愿望可真是比登天还难。
有心想要帮小老弟转移一下话题,这时沈四伯好像生怕他弟错过今天的盛会似的,忙问道“对了老五,你也瞧见了状元游街吧?”
提到这个,沈家旺可就不困了,事实上他进门的时候他们忙着聊天,没有注意到他当时红光满面的样子,不知道的,好像今日游街主角有他一个似的,“怎么没瞧见?今儿杏榜下人山人海,大半个汴京的人都挤那去了,我跟衙门里那帮兄弟们,也是一早就守在那边,以免拥挤之下出麻烦……”
所以他们仗着职务之便,不但围观了状元游街的盛况,顺便把榜上有名的新科进士们都围观了个遍。
想到这里,沈家旺再忍不住心中的欢喜,当着大家的面,就迫不及待跟闺女分享道,“姝娘,你猜猜我在杏榜上看到了谁的名字?秦公子!且是二甲之列,名次比会试还靠前许多,正经的进士出身!”
从今往后, 他们也可以骄傲的与人宣布,自己也认识尊贵的进士老爷。
并且他们认识的这位,跟其他进士老爷不一样, 大部分进士老爷还要熬过漫长的选官, 最终定下前程,秦公子选官大约就是走个过场, 未来可期。
于是一聊到这个, 见过的世面越多、平时表现也越来越有沉稳淡定大将风范的的沈爹,难得又失态了一回,说到兴奋处更是双眼放光、手舞足蹈, 宛如喝了假酒。
当然听众们也往足够捧场。
知道这件事对他们意味着什么, 或者完全没想过这茬、只当热闹的听, 全都听得津津有味, 热烈要求沈家旺继续他的表演。
反响这么好, 分享八卦的沈家旺也一本满足, 视线一一扫过众人的脸, 在捧着小脸听得入神的俩儿子那里停留了片刻, 才又想起了他们不只跟秦公子相识, 还跟这届的另一位进士老爷有着七拐八弯的关系四舍五入也算是认识了,双喜临门啊,越是情绪越发高昂的道, “对了,我们在放榜处,还瞧见了林举人和他的友人, 当时皇城门下的老百姓都快堆成山了, 许多大户人家派了膀大腰圆的健壮家丁在现场蹲守, 就林举人他们几个文弱书生, 还想凑这个热闹去金榜底下,不被挤成肉饼都是幸运的。幸好我发现了,叫上几个兄弟护着他们上前,这才让林举人那友人亲眼看看自己的名字。出来的时候,几人仍是被挤得衣冠不整、好不狼狈。不过人家也不在意这些了,那位老爷也是二甲进士,虽然名次有些危险,排到了一百五十,险之又险才没有成为同进士,一行人几乎欣喜若狂了。”
沈四伯他们功课做得足,倒也听搬砖的师傅们科普过几回进士的三档区别,不过他们不是很理解,只顾乐呵呵道,“什么进士同进士,都能当青天大老爷,这就足够光宗耀祖了。”
沈家旺也笑道,“可不是,也就金榜题名的人在意这些,那些屡试不中的,做梦都想当同进士呢。”
沈丽姝对这些上岸考生的心理不感兴趣,吃瓜就要不忘初心,忙把话题拉回正道,兴致勃勃问,“爹,那今年总共有多少进士跟同进士?”
她已经知道,每届春闱录取的人数不尽相同,当然也不会相差特别大,差额完美控制在两位数内,而多数时间只是个位数的浮动。
这具体情况,不知道是不是根据各部门对实习生的需求来调整的。
如果是,那沈丽姝就相当佩服了,不愧是传承了几千年的文明制度,就连后世的高考国考省考,不也在传承这项伟大的制度?
“这回二甲进士足有一百五十二人,三甲也有一百五十七,加上一甲三位进士及第,总共有三百一十二位了!”
沈丽姝才“哇”了一声,“才一百五十二位二甲进士,林举人的友人刚好第一百五十位,这运气委实了得,难怪要心花怒放。”
换成是她,当场表演一个范进中举式癫狂,让全世界看看她有多出息!
沈家旺深以为然的点头,“所以陈进士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我不过搭了把手,举手之劳,这新鲜出炉的进士老爷竟拉着我道谢,说他们住在城阳会馆,过两日摆酒宴请,邀我有空也去喝一杯!”
最后这个消息可能跟前面那些光宗耀祖的大事件比起来,显得不值一提,但对在场众人而言,这个才是最震撼,跟他们家息息相关的大事!
试想一下,去年身为举人老爷他弟的尊贵客人来他们家拜访,就把沈家旺夫妻弄得手足无措、不知怎么招呼才好了。这才不到一年时间,沈家旺不但和举人老爷的他弟称兄道弟,如今甚至混到了可以跟进士老爷一桌喝酒、谈笑风生的地步,真真是扬眉吐气、一日千里了。
沈爹要是真当了一回进士老爷的座上宾,下半辈子他们都有得吹嘘。
在场有一个算一个,都忍不住喜形于色了,沈徐氏更是喜出望外之余,还有些患得患失,紧张的问:“孩子他爹何时过去往,是不是要早些准备贺礼才好?”
沈家旺大概是已经得瑟了一路,此时看他们激动兴奋起来,他心态反而平稳了很多,头头是道的安抚分析道,“先不急,我听说他们这些书生才子,都讲究个风雅礼数,若是有心,后头应该会叫人送帖子来,否则人家许是随口应付一句,咱们就眼巴巴上门,未免太唐突了。”
眼看着大家露出失望的表情,他忙补充道,“不过我去不去不打紧,林举人应是会带大弟二弟去赴宴的,毕竟大弟二弟也都在城里,来往都方便。那贺礼还是要备的,也不必太麻烦,就买一坛好酒吧,他们文人聚会都离不开这个,估计比送其他笔墨纸砚都好使些。”
一听这话,自然轮到沈文殊和沈进殊兄弟俩昂首挺胸抖起来,大家也都眼含宠溺的看着骄傲如小公鸡的哥俩。
不管是父子中谁去现场,那都是为进士老爷贺过喜的,四舍五入就是进士老爷的熟人了,仍然值得他们骄傲一辈子!
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大登科的第三日晚间,陈进士在下榻多时的会馆广邀同窗故人,竟然也没忘记让会馆的小二给仅有一面之缘的沈家旺送请帖。
而林举人也果然叫大弟子带着书童来接俩小师弟去赴宴。
于是最后父子三人整整齐齐出门了。
这天的宴会主人陈进士,应当十分的春风得意,沈丽姝他们都听奉父亲之命来接小师弟的林少爷科普了——当然不是林少爷主动八卦,而是他们这群不见外的拉着人家问东问西,对方涵养好才有问必答。
据说,这两日的陈进士付过琼林宴,得以面见天颜,拜会满朝阁老;今天又经历了同样很重要的庶吉士选拔考试。
前面就说过,考中进士之后的去处,也有着上中下之分,最好的就是去翰林院,一甲三位免考直接入翰林并被授以正式官职;但除了一甲进士外,还可以通过这场选拔考试进入翰林院,只是考进去的只能当庶吉士,没有正式官阶在身,实习三年才能转正;
考入翰林院无望,家中有关系或者自己有人脉的,还可以想办法走走关系留在京里任职;
若实在没有背景,那就只能外放了。
陈进士就是最后这种情况,毕竟往届庶吉士也只会选拔五六十人,他这个名次连做梦的资格都没有,同时也没背景人脉。
说起来陈进士倒不差钱,或者说家财万贯,他是闽州人士,在当地也算是士绅豪富,因此才能进京应考数年,上次落地之后发狠留京再战,于是写了一封“不中进士终不还”的家书送回老家——如今陈进士金榜题名,已是功成名就,连带着那封家书都被知情人引为佳话了,林举人这些天就没少拿这个故事鼓励弟子们,以至于林少爷在沈丽姝他们充满求知欲的目光注视下,不小心把这段也秃噜出来了。
一心一意应考的在京陈进士,在京三年不买房不租房,就带着俩书童小厮常年在会馆包房,抛开杂念,清贫度日,如此得以金榜题名——当然在沈丽姝眼里,住常年五星酒店,衣食住行都有人打理,陈进士的日子不要太安逸。
所以林少爷只字未提陈家背景,她也能推测出来,一个地方豪强没跑了,否则陈进士哪来的资本,让会馆掌柜和伙计几年如一日的捧着?
就小二昨天来给她爹送请帖的热情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陈进士才是会馆的大老板了。
可惜陈氏再有钱,到了权贵如云的汴京也排不上号,就要进入任命的关键阶段,陈进士根本没有关系可跑,倒是可以砸钱开路,不过听林少爷的意思,陈进士跟林举人一样在意清名,不屑于这般钻研。
想他堂堂二甲出身,最差也是出任一方县令,吏部再怎么着,给他安排的地方总不会比同进士,和那些通过补缺上任的举人都不如,如此陈进士就满足了,他们这种文人比起肥缺,更在乎能不能施展抱负、实现当年求学的愿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