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沐摇光看他一眼，盯着前方的路，问，“你现在是要带我去哪？”
“去王钢住的精神病院。”冷锋道，“按照之前几人的死亡规律，每逢七天就会有一人死亡，而今天，距离上一个死亡的人，正好是七天。”
“你说每隔七天死一个？”
沐摇光淡然的神情倏地严肃，眼睛也微微眯起。
“是的。”
冷锋点点头。
“把车开快些。”
沐摇光沉声道，她觉得，她可能遇上硬茬了。
听到她的话，冷锋加快了车速。
两人到达精神病院的时候，院里病人多数已经休息，只有那么一两个还在瞪着大眼睛，望着天花板出神。
而王钢的房间，在病区走廊的尽头。
“冷队为什么这会儿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医院的值班大夫，一边取过病区房间的钥匙，一边问着。
“嗯，有点事。”
冷锋并不准备多说。
沐摇光则是有些好奇的扫了一眼值班大夫手上的钥匙。
值班大夫连忙解释，“这里都是精神病人，虽然说他们多数人，没有暴力倾向，但是为了安全起见，我们晚上还是会把他们房门外的铁门锁上的。”
沐摇光点了点头，她这是第一次来精神病院，对这些还真是不了解。
然而，还没等他们走到王钢的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惨叫。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加快脚步。
到达房间门口，值班大夫手忙脚乱的去开那扇铁门。
沐摇光则盯着那扇铁门，眉头皱起。
“咣当”一声，就在铁门打开的一霎那，她却忽然回身朝外跑去。

“哎，你去哪？”
正准备推门的冷锋看到沐摇光忽然转身朝外跑，条件反射般跟着追出两步，又倏然折返回去，一把推开王钢的房门。
房间内。
王钢瑟缩在床脚，一张本就不好看的脸，此刻更显得狰狞丑陋。
他的眼睛惊恐的瞪着天花板，一眨不眨，一对眼珠子，好像马上就要掉出来。
见此情形，冷锋心中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急跨两步来到王钢跟前，伸出手指放到他颈部的动脉之上，良久，都感觉不到一丝跳动。
第六个……也死了！
跟在他身后的值班医生也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这……这……是死……死了吗？
可半个小时前，他查房时，这王钢还好好的躺在床上呢。
想了很久都想不通的他，在听到冷锋给同事打电话后，也手忙脚乱的给院长去了电话。
病人突然在他们这里死亡，别说是他，就是院长怕是也担不起这个责任的。
希望……警方能早日查出真相……
沐摇光那边，一路不停的跑出精神病院大楼。
人一出来，便抬头朝天空上看去。
一团红红的东西，正在上方绕着大楼“桀桀”笑着。
看到这个东西，沐摇光的瞳孔微微一缩。
是红色血婴？
她想起师父以前跟自己说过的话。
“摇摇，如果以后你遇到那种红色的婴灵，就要小心了。
这种婴灵怨念重，能量高，灵智未开，无觉无痛，如果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去招惹它。”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红色血婴。
所以，她现在上还是不上？
毕竟这是师父让她小心，不要轻易招惹的鬼物。
出师以来，沐摇光第一次为是否对鬼物出手产生了犹豫。
纠结之际，对方好似发现地上有人在盯着它。
原本准备飞走的红色血婴，忽然咧着嘴，诡笑着朝她飞来。
“桀桀……”
随着红色血婴的靠近，她能看出对方的全身上下，包括眼睛都是血红色。
它的嘴巴咧的很大，里面长着两排尖尖的牙齿。
血婴是婴灵的一种，多数婴灵都与婴儿一样，没有牙齿。
但怨气极重的婴灵除外。
沐摇光望着这只越来越近的红色血婴，皱了皱鼻子，嘴巴先脑子一步开口，“你要不要洗澡？”
身体不断有血水滴下，且伴随着难闻恶臭的红色血婴，正准备朝着沐摇光伸出来的手一顿，歪着头，疑惑而又艰难的重复着沐摇光的话，“洗——澡？”
血婴的声音不大，却很尖，刺得人耳膜都有些穿孔。
但沐摇光却不在意，尤其是在听到对方答话后，她勾了勾唇，又说了一句。
“想洗就跟我来！”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的朝前方一处水塘走去。
红色血婴的红色眼瞳中，闪过好奇的光，咧着嘴，跟在沐摇光身后飘过去。
“过来啊！”
沐摇光在水塘边找了一处比较干净的地方蹲下，然后朝悬在空中的血婴，招了招手。
血婴盯着她，慢慢的咧开嘴，露出自己的尖牙，做出它之前害人时，最恐怖的样子给她看，却见对方不惊不叫，就那么静静的蹲在那里看着自己。
血婴见她无动于衷，又“桀桀”笑着，张开大嘴，俯冲过来……
然而，并没有如它预料般的咬中对方脖颈，而是刚刚冲到对方身前，就被对方一拍，一抓，给拎住了后颈。
如果阿狸在这里，怕是对她这个动作很熟悉，因为这是她对付阿狸最常用的动作。
此时，这个习惯性动作，被直接用在了血婴身上。
效果还不错，因为此刻想咬人的血婴，已经被她直接摁进水中……
“咕嘟咕嘟”，它被迫喝了好几口水。
然后又被人从头到脚的给搓洗了一个遍。
差点给它搓成一个红团子。
红色血婴自出生以来，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整个都懵了。
沐摇光倒是没懵，但是边洗，心中边犯嘀咕。
是她认错了，还是师父说错了？
这红色血婴感觉并没有想象中的凶恶啊？
不过，很快，她又发现了异样。
她发现，这血婴刚刚洗净的小身子，很快就又冒出一层新鲜的血水。
沐摇光眉头一紧，伸手在血婴的身上抹了一把，触感是一片黏腻。
放在鼻端上闻一下，没错，就是血的味道。
“我给你试一下止血符。”
说完，沐摇光从背包中掏出一张黄符。
看到黄符，血婴的眼睛里立刻染上一层戒备与凶狠。
不过，眼前的人瞧都没瞧，直接朝它身上贴过去。
血婴即便没有开灵智，也不知道她贴过来的东西是什么，但对危险的基本认知还是有的。
它用力的尖叫，拼命扭动身子，可惜，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对方的钳制。
很快它不挣扎了，它发现黄符入体后，身上的血忽然就不流了。
沐摇光挑挑眉，自己也有点惊讶。
因为她这止血符是她研究出来给人用的，给鬼物用倒是第一次，没想到效果也不错。
见血婴不再流血，她又把它放进水中，重新搓洗一遍后，这才把它从水中拎出来，放在一旁，点了点它的额头。
“好了，站好，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哎，哎……你别跑啊！”
沐摇光话还没说完，就见那只红色血婴倏地倒飞出好远，尤其是在听到她喊别跑时，那血婴直接闪身不见了。
望着消失在黑夜里的血婴，沐摇光这才收起一身轻松，换上满脸凝重。
七天杀一人，每杀一人，就换一身血……
这怎么看，都有点像师父以前提过的邪术师练血色魔童会出现的现象。
血色魔童若是想练成，需要七七四十九天，杀七个人，最后一个人，说是杀，倒不如说是自动献祭……
能自愿为魔童献祭的人，不会多……
就在这时，一阵警笛声，打破沐摇光的思绪。
她转头看去，却见一辆辆警车开进精神病院内。
刚刚血婴杀的是第六个吧？
也就是说，七天后，再有一个人献祭，这红色血婴怕就会变成血色魔童了。
血色魔童拥有极强的战斗力。
是好多邪术师最想得到的助力。
然而，血色魔童却为玄门正宗所不齿，这是因为它成魔后，每个月都需要吸食一个孩子的骨血，才能继续保持战力。
其实，刚刚她本想直接把这个还没有成魔的血婴除掉。
血婴说白了就是一个杀人工具，可恶的，是那背后之人。
只有揪出这背后的人，才能阻止这件事。
想到这，沐摇光起身迈步朝精神病院走去。

山间雾气越来越浓，进山的路上，一辆警车正极速行驶在夜色中。
“这个女人叫李楠，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很好的工作，如果没有出事，她还会有可爱的孩子……”
只不过，这一切，都在十年前被那几个人给毁了。
冷锋双手握着方向盘，低声为身边的人详细介绍着他们即将要见到的女人。
“……”
沐摇光不知道说什么，便认真的做个安静的听众。
“我感觉，你不像我认识的任何女生。”
或许是路上太冷清，又或许是职业习惯，见她不说话，冷锋开始跟她闲话起了家常。
“……”
沐摇光依旧没有开口，眉头却轻微挑了一下。
“你比很多女生都冷静、理智。
如果是其他女生，就算是女警，在听到我介绍李楠的情况时，都多少会感叹几句，甚至会表示一下同情。
可是你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冷锋对身边的女孩真是越来越好奇，明明是个年轻的女孩，遇到事情时，却沉着冷静的可怕。
“你的意思是说我冷漠吗？”
这次沐摇光没再沉默，而是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虽然都是刑警队队长，但是与高智诚比起来，这个冷锋看着，更爱说一些。
“呵，可以这么说吗？”
冷锋轻笑一声，并没有否认。
“我不是冷漠，只是我们看到的东西不一样。
对于你们来说，死亡是结束，对于我来说，死亡是另一段故事的开始……”
所以，她看人看事，不止看生，还看死。
有些人会认为最好的报复是让对方肉身死亡，而在她看来，最好的报复是让对方精神幻灭。
像李楠这样，如果为了报复，而故意让自己未出世的孩子成为魔童，这种报复，是报复的谁呢？
那六个犯罪的人，死了，还能重新开始……
那个孩子，却变成不人不鬼的东西，没有办法再次重新投胎做人。
永生永世成为别人的杀人工具，直到有一天，被厉害的玄学人士灭掉而魂飞魄散……
李楠遭遇值得同情，她可以报复，不过，却不该把那还没有开智的孩子，扯进这场恩怨中。
孩子何辜，从生到死，都无从选择……
深山中，一名身材干瘦的女人，半躺在一只简陋的木椅上，仰望着头上斑驳的树影，借着月光，呆呆的数着头顶树枝上，尚未落完的树叶。
一片、两片……
直到一只红色的身影从山林外飞回来，她才回过神，站起身。
终于回来了！
她伸出手，想像往常一般抱住那红色身影。
却发现，这次红色身影并没有像以往那般回来后，直接钻进她的怀中。
而是飞回来，蹲在一旁的青石上，一动不动。
“宝宝，怎么了？今天怎么不高兴？”
干瘦女人走上前去，正要去摸那红彤彤的头，却被对方那忽然转过来的凶狠目光给吓得呆在原地。
“宝宝……”
她嗫喏了两声，想伸手，又不敢，最后，她还是慢慢退回到自己的木椅上，再次躺下，轻声道。
“宝宝，你不要着急，再等七天，七天后，你就可以重新活过来了……”
回应她的，只有夜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冷锋的车，不知道开了多久，终于在一处岔路口，停了下来。
再往前，车就开不进去了。
他和沐摇光两人只能下车用走的。
原本，他是想着多带一些警员过来，却被她无情的制止。
她说，面对的是鬼物，人带多了，是累赘。
这句话说出来，冷锋很想开口问，在她眼中，自己是不是也是累赘？
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冷锋再一次为眼前这个女孩所惊。
看起来瘦瘦的她，是怎么在这样的山路上健步如飞的，害他这个常年锻炼的人，跟起来都有那么一点儿吃力。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他的气息渐渐粗重，沐摇光的步子渐渐慢下来。
“你不用特意迁就我，我能跟的上。”
冷锋看了一眼她，勾唇说道。
沐摇光瞟了他一眼，淡声道，“没有等你，我只是不认路而已。”
毕竟前方的路，已经出现了岔路口。她走再快，到前面也得等他。
冷锋被噎了一句，气笑了。
“你肯定没谈过恋爱吧？这么不解风情，一看就是钢铁直女。”
“我为什么跟你要解风情？”
沐摇光停下步子，转头看着他，认真的问。
“呃……”冷锋愣了一下，被她问的有些结巴，“我……我的意思不是说让你对我解风情，我的意思是说……你……你这么直，男人不会喜欢。”
“是吗？”沐摇光皱了皱眉头，“我老公没说过不喜欢我这样啊……”
“咳咳……”冷锋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你老公？你结婚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对方说老公时，他的心里有那么一丝丝呼吸不畅。
明明，他今天只是第一次见对方而已……
“嗯！”
沐摇光点点头，想到自家老公，那双冷冷淡淡的目光中闪过一抹细碎的光。
算算，老公已经走了两天多，他昨天给自己打电话说，会尽快处理完那边的事回来。
“你看起来不大啊，这么早……就结婚了？”
收拾了一下自己失落的情绪，冷锋故作不经意的道。
“嗯，看准后，就把人定下来，晚了，缘分就跑了。”
如果她当初没有抓住机会，此时，她与他怕是就没有缘分了。
“嗯……的确是！”
就像自己，好不容易对一个女孩产生好感，却迟了，人家竟然已经有了老公。
算了，他还是认真工作吧，毕竟，天涯何处无芳草……
话虽如此说，可他的目光还是有意无意间看向她，她这样的女孩，天下间，也少有吧？
真不知道，被她喜欢着的男人，是什么样的。
远在M国的苏简，独自站到阳台躲清静，里面，是满室的觥筹交错。
“MR.SU！”
身后，一名金发美女穿着极为性感的拖地裙，端着两只半满的酒杯摇曳着走过来。
“喝一杯？”
金发美女朝他眨了眨眼，递出一只酒杯。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优雅好看的东方男人，跟他比起来，她身边围绕的那些男人就像一只只烦人的苍蝇。
“抱歉！”苏简没有接她的酒杯，甚至身体还有意无意的拉开与她的距离，“我酒精过敏。”
“酒精过敏？可我刚刚看到……”
金发美女指的是宴会开始时，他和Bill先生明明还喝过酒的。
“刚刚过敏的。”
他礼貌的跟对方微笑致歉，转身又走进宴会厅。

“这雾气看着越来越浓了！”
山林中，冷锋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周围越加浓郁的雾气，不禁皱起眉头。
上次和队友过来时，他不记得有走这么远，怎么这次走了这么久还没有到呢？
“你是不是迷路了？”
沐摇光因为没有来过这里，所以一直跟着他在走，并没有多想。
“不可能，我当初当得可是侦察兵，识图认路是我的基本技能，但——这路比我上次来的时候长了不少。”
最开始他以为是他身体疲累的缘故，可这会儿却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听他如此说，沐摇光心神一凛，这才注意打量起周围氤氲的雾气。
雾气，一般都是白天空气中的水汽到了晚上凝结而成，尤其是在这山林中，水汽充沛，在秋冬季节，是很容易形成浓雾的。
只不过眼下这雾气，的确透着那么一丝丝令人不易察觉的诡异。
这雾气中——
“是中阴之气！”
沐摇光恍然道。
“中阴之气？”冷锋不明白。
她看他一眼，低声解释。
“中阴之气是介于阴气与阳气之间的气。气厚为阳，气薄为阳中阴。
一般体弱之人，身上会带有中阴之气，而我们今日过来找的血婴，准确来说，它是非人非鬼亦非魔的中阴体。
它的中阴之气会让人产生短暂的幻觉，虽然没有鬼气那么厉害，但是让你走错个路，也是轻而易举的。”
这事怪她，是她刚刚大意了，并没有仔细去分辨这里的环境。
“我想，它应该就在附近。”
沐摇光环顾一下四周，淡声道。
说完，冷锋就见她从背包中掏出四张符，捏在指尖，又结了两个奇怪的手印，然后将符朝空中一甩，低喝一声，“起！”
四张符纸，如四只利剑，飞向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登时，将她和冷锋所在的位置四周照的如同白昼。
冷锋惊了，带着一脸的不可思议看向身边面色沉静的女孩。
她这……这是人吗？
“你……在你们这一行，很厉害吧？”
惊愕半晌，冷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好奇的道。
若说之前他对她还有那么一丝丝男女之间的好感，这会儿，他只想说，他对她的感情已经升华了。
这样的女生，他不配喜欢，这种女生，是该让人仰望的。
沐摇光听到他的话，犹豫了一下，模棱两可的道，“尚可。”
师父说她的玄学能力一般，而她自己也没遇到几个同行，她也不是很清楚自己的能力究竟如何。
冷锋是她的客户，在客户面前，她绝对不会说自己不厉害的。
可让她像天桥底下那几个假同行似的那么生吹，她也做不来。
其实，尚可二字，她都觉得自己高攀了。
因此说完后，她心中还是有点虚，但面上却一点儿不显，非但不显，还带着一种云淡风轻的高人模样。
冷锋看了一眼四周。
现在周围亮的，他都快看清树叶的脉络了。
拥有这种神迹，她还谦虚的说尚可，她们这个行业，如今已经这么卷了吗？
“来了！”
就在冷锋还在暗自琢磨时，沐摇光忽然出声提醒。
她的话音刚落，冷锋耳边就听到一道“桀桀”的叫声，声音又尖又利，听着像石头划过铁皮的声音。
顺着这个声音，他抬头望去，在他们头顶上空，一团红色的东西正绕着两人飞。
“这……这就是你说的红色血婴？”
冷锋觉得今天从见到她后，他的世界观就一次次被刷新。
“嗯！”
她点点头，朝红色血婴招了招手，“喂，你妈妈呢？”
正绕着他们飞的畅快的红色血婴听到她的声音，猛然停下旋转飞快的小身体，一双红彤彤的眼睛则是死死的瞪着沐摇光。
冷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自己刚刚好像从这只血婴的眼睛里，看到了一闪而逝的错愕。
就在他准备再仔细看一眼时，红色血婴忽然转身飞走了。
冷锋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
它这露一面就跑，是几个意思？
沐摇光则像是早有准备般，在血婴飞走的瞬间，便快速朝它甩出一张符。
这能追的上？
冷锋表示怀疑。
然而，很快，他就看到那飞走的血婴，像被绳子扯住的风筝般，又飞了回来。
不偏不倚，刚刚好，落在沐摇光伸出的手中。
“桀桀——”
血婴趴在她的手上，扁着嘴，虽然还是之前那种声音，可就是让人无端从这声音里听出了一分委屈。
“啧啧，这血婴如果不是浑身红彤彤的，看着跟人类婴儿也没什么太大区别啊。”
冷锋忍不住伸出手，碰了碰血婴的头。
却不想差一点，被它一口咬住手指，害他一时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我靠，这么凶啊！”
说完后，他又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沐摇光。
却见她并没有注意他说的话，而是眼睛一眨不眨，静静的盯着血婴刚刚飞走的方向。
他也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很快，那里就传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他立刻戒备的将手放在腰间的部位，那里有他带出来的配枪。
随着声音，那里的树丛中钻出来一个干瘦的女人。
这女人冷锋认识。
“李楠。”
冷锋开口叫了女人的名字一声。
“冷警官？”
李楠看到他，也愣了一下。
但很快，她的目光就从冷锋身上转移到他旁边的沐摇光身上。
当她看到沐摇光手上的血婴时，她那双仿若一口枯井般没有神采的眼眸里，闪过片刻的震惊，“宝宝……”
“桀桀……”
血婴看到她过来，想往她那边去，可是回头看了看沐摇光，又没敢动。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着我的孩子不放？”
在最初的震惊过后，李楠的眼睛里射出一道怨毒的光。
“你的孩子？”沐摇光看了一眼手上的血婴，“你确定它是你的孩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冷锋小声问，来的时候，她不还说怀疑这血婴是李楠的孩子吗？
“没有见到她之前，我确实认为这血婴是她失去的那个孩子，可是刚刚看过她的人后，我便不这样认为了。”
通过面相，能够看出，这血婴与李楠之间，并没有亲子关系。
也就是说，这血婴，并不是她的孩子。
“你胡说什么，这就是我的孩子！”
李楠大声反驳道，人也疯了般朝着沐摇光手中的血婴扑过来。

第151章 你的孩子比它幸运
沐摇光没有躲，因为冷锋已经先一步上前将李楠双手扭到身后，控制住。
“李楠，你冷静一些。”
因为心中有对李楠的同情在，冷锋并没有太过用力，对她说出的话也还算温和。
“冷警官，你让她把孩子还给我，好不好？”
李楠知道自己不能来硬的，只能哭着哀求冷锋。
“李楠，不是我们不给你孩子，你看看，你这孩子，它根本不是人类。”
冷锋虽然对她多有不忍，可他并不糊涂。
尤其是知道眼前这个红彤彤的小东西，实际上就是杀了六个人的真凶后，他更是不敢让沐摇光把它放了。
“不是人类又怎样？不是人类，也是我的孩子，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它陪着我了，冷警官，我求求你了。”
李楠一边说，一边挣扎着往地上跪。
可是钳制住她的冷锋，怎么可能让她真这么做。
就在两人拉扯间，沐摇光清冷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这个孩子，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李楠眼皮狠狠一颤，她以为自己刚刚做的这些，满可以让眼前的两人把焦点从血婴的身上转移开。
她甚至琢磨，在她的拖延下，血婴最好能自行飞走。
只是没想到，这个神色冷冷的丫头，却还在抓着之前的问题不放，更令她心中万分诧异的是，血婴竟突然变得那么乖。
冷锋听到沐摇光的话，这才惊觉，刚刚李楠怕是在故意转移话题。
他作为一名警察，不能带有个人情感。
况且，如果血婴真是李楠所控，那她可以说是连环杀人案的真正凶手。
想通这些，冷锋当即松开李楠，大喝一声，“李楠，你给我站好，好好回答问题。”
“冷警官……你……你们警察就会欺负我这种弱女子，当初我受到那样的伤害时，你们在哪？若不是你们警察无能，我怎么会遭遇到那种恶心的事……”
李楠被冷锋一斥，果然不挣扎了，但她也没有好好回答问题，而是又开始疯狂的哭诉起来。
“……”
冷锋瞬间哑火。
的确，她遇到那种事，若真计较起来，也可以说跟当时治安有关系。
十年前，他们天市的治安的确不是特别好。
沐摇光也没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边哭边说。
她说自己失去的孩子、失去的婚姻、失去的所有……
她哭诉许久，哭声由高至低，直至最后悄然无声。
人就是这样，不管面对多么悲伤的事情，发泄过之后，往往就会趋于平静。
这个时候，你不管怎样努力，都再也哭不出来。
李楠此刻就是这样，她哭也哭了，闹也闹了，对方却一点儿归还她孩子的意思都没有。
她心中其实已经有一点点慌，她不怕死，不怕坐牢，只怕她想做的事情，没有完成。
“想知道你自己的孩子，现在如何了吗？”
沐摇光见对方情绪渐渐平息下来，忽然开口。
“他已经死……我……我的孩子不是就在你手里吗？”
因为沐摇光问的突然，李楠嘴比脑子快了一步，待反应过来，话已经说了一半，只能结巴着把话硬拗回来。
可惜，在场的三人，都明白她前面那半句话中所隐藏的含义——她的孩子死了！
李楠这会儿已经发现，眼前这个丫头，比冷锋难对付。
“你说的没错，他作为你的孩子已经死了，但是作为别人的孩子却好好的活着。”
刚刚，她趁李楠哭诉的时候，有偷偷试过，看能不能把她孩子的鬼魂唤出来，结果没有成功。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的孩子已经投胎转世。
“你是什么意思？”
李楠蓦地抬头看向她。
“如果他在死后再次投胎，算一算，他现在也许都上小学了……”
沐摇光边说，边认盯着李楠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