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臣妾......”郁灵揪住萧铎胳膊,“陛下不要杀人。”
“你倒是忠心!”萧铎哂笑, 没有叫停, “你清楚该对谁忠心么?”
他拨开手边的药碗, 瓷碗四碎, 汤药飞溅。
“是贵妃娘娘命奴婢这么做的!”漱漱熬不住了, 终于招供。
萧铎仍旧没有喊停,渐渐的, 漱漱就没有声音了,郁灵眼看着禁军将人拖拽下去。
“去查一查,行宫膳房里还有谁是贵妃的人,查出来,不必回朕,一并打死,”萧铎吩咐。
郁灵跪在地上,再不敢向他哀求一句。
“回宫之后告诉你主子,后宫的权势,她往后休想再沾。”
萧铎离开了,等她再次抬眸,院子里那个雪人已经被踹得四分五裂。
他没有回宫,也没有赶她回宫。
郁灵只知道膳房换了一批新人,萧铎彻夜未回寝宫,他住在了另外一间寝宫,与她相隔甚远。
皇帝与贵妃斗法,怎么倒霉的都是她啊。
连着两日并未见到萧铎,听宫女说他白日都会去猎场狩猎,郁灵独自一日留在行宫,这明明是她肖想中的快活日子,她却快活不起来。
第三日夜里,她再度踏入温泉池子。
靠坐池壁,心想等回宫之后,她还是劝劝贵妃息事宁人罢,不要再使什么手段,否则只会将皇帝越推越远。
池水温润,郁灵昏昏欲睡。
忽得听见轻微的树枝踩踏声,她一抬眸就远远瞧见了萧铎。
郁灵:“......”
萧铎显然也觉得意外,会在此处见到她,他像是方从猎场回来,手持弓箭,身着劲袍,在看清她面容的一瞬间,萧铎转身就走了。
郁灵:“......”
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么?
可能......这一次终究是她与贵妃做错了。
郁灵堆了个小雪人,然后偷偷地放到了萧铎寝宫门口。
却不想深夜,那雪人被扔回了她的院子,四分五裂的。显然这几日萧铎还未消气。
他从前都是赫赫扬扬,看谁不顺眼便用刑罚,这样生闷气的模样倒是叫她抓心挠肺的。
萧铎最喜欢她的身子。
郁灵特意更上那匣子里的衣裳,外披一件狐袄去了萧铎的寝宫,他已经休息了,侍卫见是她也并未阻拦。
昏暗而宽阔的寝宫,郁灵褪了外袍,手脚并用地爬上龙榻。
动作很轻,并未惊醒榻上的男人,她闻到了酒气,萧铎醉酒了?
他的容貌格外受上天眷顾,这一张绝世出尘的脸,郁灵凑上前去,轻轻啄吻他的眉眼。
手才去解他的腰带。
男人骤然惊醒。
黑暗中,他的目光凛然似是饿狼,看清她的容颜,“滚!”低沉而急促的一声。
萧铎将人推开了,她险些摔下龙榻。
“臣妾已经知错了。”郁灵不死心又凑上去。
萧铎并未再推她,伸手捏住她的下颌,汹涌的目光凝在她身上,她感觉窒息。
“非要勾引朕?你是不是觉得朕就一定会上钩?这手段你是屡试不爽。”
萧铎狠声切齿,指尖转而拨开她的额发,她有着一张乖巧的脸,就是这张脸,在数年之间将他骗得团团转。
她从不爱他,却这般主动接近他。
指尖划开她薄如蝉翼的衣裳,郁灵跪坐在他面前,她觉得有些屈辱,但也不敢反抗。
她肌肤似雪,分分寸寸,寝宫里一盏暖炉都没有,她冷到战栗。
萧铎恨到了极致,可是她怎么能体会呢?她如此愚蠢,怎么能知道他的心境?而他又该如何启齿呢?
衬裙并未完全遮住少女雪白的足踝,男人的手心轻轻按住,抚了抚,“就这么跪着,跪到天亮!”
萧铎堵气,背对着她侧身躺下。
郁灵就这么跪着,还不如打她两鞭来得痛快,好冷,郁灵轻轻抚了抚自己的手臂。
“若受不住,就趁早滚!”
郁灵委屈极了,换药的事,也不是她做的啊,泪水啪嗒啪嗒地落下去,她吸了吸鼻尖。
“张口。”
萧铎坐起身。
郁灵唇齿微启,萧铎将她的小衣团了团塞她檀口。
他不想听她哭,眸光倨傲,带着几分鄙弃,“你这般,与教坊的女子有何异?上赶着服侍并不喜欢的人。”
郁灵觉得自己的心如同那个雪人一般四分五裂了。
是啊,外人面前尊贵的她,此刻在他的榻上饱受屈辱,与教坊的女子何异?
算了,她今夜过来就是自取其辱,萧铎根本不想给台阶下,她下了龙榻,从地上捡起狐氅披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皇帝寝宫。
隔日郁灵想回宫,人已经到行宫门口,侍卫却拦着说皇帝下令,她不能离开行宫半步。
他疯了么?
一边又厌恶她叫她滚,一边又不许她离开行宫。
她去萧铎寝宫时,萧铎正悠闲用早膳,不看她一眼。
“臣妾今日想回宫。”
萧铎手持筷子,“朕许你回宫了?”
“陛下的意思是,不许臣妾回宫?”
萧铎不看她,不言语,但就是拗着一股堵气的劲。
“臣妾只是劝漱漱不要换药,她不肯听。”郁灵同他讲道理。
萧铎,“人死了,你怎么说都行了。”
“臣妾、”
“况且,既知道贵妃命人动手脚。”萧铎放下筷子,终于看她,“不是应该先来禀告朕么?”
“贵妃也是为了皇嗣着想......”
萧铎凝视着她。
郁灵既摆手,“臣妾没有那番心思!关于皇嗣。往后臣妾必定会每次都饮避子汤。”
“你就这么自信,朕往后还会招你侍寝?”
他就那么自信,她稀罕侍寝?
“那陛下往后预备传谁侍寝?”郁灵好奇询问。
她这个问题,没有丝毫恶意,但萧铎为何瞪她啊?
“谁都比你好!”
“那陛下来行宫为何只带臣妾一人?”
萧铎抿着唇不语。
“臣妾觉得,陛下还是挺喜欢臣妾的。”郁灵道。
“朕喜欢你什么?”萧铎质问她,“喜欢你满口谎言,喜欢你阳奉阴违?喜欢你的虚情假意,你有什么是值得朕喜欢的?”
这一连串的问题,叫郁灵无法回嘴,“那陛下不喜欢臣妾......”
都是逢场作戏,他又较什么真?
她顺着他的话说,他现在又是什么脸色?
“臣妾何时虚情假意?”郁灵咕哝,“臣妾对陛下一片真心。”
萧铎嗤之以鼻。
“陛下若真这不喜欢臣妾,臣妾倒不如回苏州府家去。”
“你尽管去,看你父亲让不让你进门。”萧铎恶狠狠道。
“你究竟放不放我回宫?”
“你就在行宫待着,哪里都不许去。”
她当年究竟为何要嫁进誉王府......
“不吵了,我都累了。”郁灵咕哝,“我还没用早膳呢。”
横竖都已经这样了,她也不装了,矮矮的膳桌上就一双筷子,郁灵席地而坐,伸手取过萧铎手边的筷子。
早膳还挺丰盛。
郁灵自顾自地吃起来。
膳桌对面的男人眉眼凶恶。
她这样的,就叫做无赖,又憨又蠢又无赖,能把人气死!
“臣妾还是喜欢以前的样子。”
“以前什么样?”
萧铎话说出口,才察觉自己被她带歪了。
“以前陛下来臣妾寝宫,侍寝完就离开,很少对臣妾说话。”
夜里,郁灵依然留在行宫。
山间寒风呼啸,殿里暖意融融,郁灵躺在软绵的榻上睡得正沉。
忽然不觉有人推开殿门,广袖长袍,狐裘落了地,撩开内室的幕帘。
郁灵做了个无法言说的梦,梦里她与萧铎、
郁灵微微蹙眉,梦中的她知道自己身处梦境。
“别、”
她惊醒过来,才发现这一切不仅仅是梦境,昏暗的寝宫里,她隐约瞧见榻尾的人形轮廓。
恍若深夜潜入宅邸的野兽。
大约是梦境的缘故,她接受了他。
男人大手捏着她的足踝,他没有如往常一般俯过来吻她,甚至不愿与她更多的亲近,他只是、
郁灵觉得他只是为了折辱她。
“陛下......”
男人没有回应她,但他也愈加不收敛。
不知为何,郁灵心里泛起一阵酸楚,眼底渐渐蓄泪,她侧首轻轻咬着自己手背。
她觉得好难过。
......
萧铎走了。
她的衣裳完好,垂眸瞧见自己屈起的腿,在月光下白得晃眼。
哭声不可抑制地从唇边溢出,她太伤心了,不禁哭到哽咽。
“不是喜欢朕这样么?”
清冷的声音从殿里响起,郁灵顿时一激灵,乘坐起身寻找着声音的来源,萧铎就站在不远之处,他去而复返。
“侍寝完就走?”
男人一身广袖长袍,青丝披散,眸光孤傲,与黑暗融为一体,脸上毫无一丝残留的欲念。郁灵湿漉漉的眼眸瞪着他,他故意这般,为的就是叫她后悔说出那样的话。
“那爱妃怎么哭了呢?”他一步一步来到她面前,伸手,指节轻轻擦拭她眼角的泪水。
这一瞬间,她觉得羞耻,却又无处遁形。
他真的是个很可恶的男人!天底下最坏的人!
“喜欢朕往后这样对你么?”萧铎坐到榻边。
他语气温和,郁灵的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闪躲。
“告诉朕,喜欢么?”他追问。
郁灵咬着牙。
衬裙裙摆并未掩住一方玉足,男人的手轻轻覆上。
郁灵一瞬间就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抬眸瞪向她,她要挣脱,萧铎却使了力道。
“喜欢朕那样对你么?”
粗粝的手顺着脚踝往上,“不说便是喜欢,那就再来一回?”
郁灵无奈摇头。
“不喜欢,臣妾一点都不喜欢!”
元宵节前夕,郁灵随萧铎回到皇宫。
往年的元宵节,郁灵、贵妃还有皇帝三人会在一道吃团圆饭,与从前在誉王府一般无二。但今夜不同,贵妃派人去御书房请皇帝,萧铎却推脱了。
贵妃始料未及,郁灵倒是毫不意外。
顾明月笑道,“想来陛下政务繁忙,你我先行用膳吧。”
时移世易,郁灵不知道贵妃是否有所感受。
岂料晚膳过半,萧铎却派人来紫宸殿,“陛下请娴妃过去用晚膳。”
元宵佳节,他竟然这般做法,这是摆明了下贵妃的面子。
“娴妃,你过去吧。”顾明月眉宇间黯然神伤。
郁灵左右为难,她思索片刻,觉得还是留下为妙,告诉宫女,“你回去禀告陛下,就说我已经在紫宸殿用膳了,今夜便不过去了。”
做了这决定,郁灵始终惴惴不安,但萧铎并没有再派人来。
一直到晚膳结束,蔡全忽得匆匆进来,“娘娘,淑妃娘娘送我们宫里头缺宫女,要给娘娘送几个宫女过来。”
贵妃脸色骤变,“淑妃敢明目张胆地往本宫宫里安插人手?”
“说是陛下的意思。”
未过多时,宫人送来了,足足五十多人,郁灵瞧着都有些眼熟,其中好几人都受了刑。
贵妃见后久久不语。
蔡全道,“她们、她们都是、”
郁灵已经猜到一二,这些人,都是贵妃安插在后宫各处的眼线,萧铎竟然将她们全挑了出来。
“在行宫发生了什么事?”贵妃问郁灵。
郁灵只能说了,漱漱换药却被识破之事。
贵妃扶住额头,“难怪他今夜不过来。”
郁灵再愚钝,也知道萧铎这次的确震怒,后宫的权柄恐怕很难再回到贵妃手中。
从誉王府到皇宫,皇帝、她、贵妃三人之间,那样的默契被彻底打破了。
可是她能体会贵妃的痛苦,知道贵妃为何如此急功近利,贵妃离皇后宝座永远都只有一步之遥,但因她无法生育,这一步恐怕至死才能走完。
未过多时,又有宫女从养心殿过来,“陛下请娴妃过去用膳。”
郁灵心头一沉,瞧着眼前这几十个受了刑的宫女,这是萧铎给她的警告?
像是他会做的事,这个疯子。
郁灵不敢不去。
她原以为萧铎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但桌上的晚膳热气腾腾,都是她平日爱吃的菜。
“娴妃,朕将你的父亲调来皇城如何?”
那可太好了。
不,不对,萧铎素来不喜欢她父亲。
“不必了,臣妾不好恃宠而骄。”
郁灵食难下咽,“陛下,从前的元宵佳节,都是你贵妃还有臣妾一道用膳。贵妃盼着陛下陛下能过去吃一顿团圆饭。”
萧铎手握瓷碗,侧眸看她,“娴妃,你也说是从前了。”
“你若觉得朕这的团圆饭不好吃,也可以去别处吃。”
萧铎三言两语,郁灵立即闭嘴了,她当然不敢回紫宸殿。
“今日这身衣裳不错,可惜配的珠饰不够华丽,一会儿去朕的私库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尽可以拿去。”
哇,好啊!
不过是一顿晚膳而已,去哪里吃不一样吃嘛!
郁灵很贴心地给皇帝夹菜,“陛下这里的晚膳合臣妾心意,臣妾哪里都不去。”
没错啊,她是个势利的女人。
晚膳用完之后,郁灵欢欢喜喜地去萧铎私库中挑了一套粉碧玺头面。
未过多时,蔡全也从紫宸殿过来了,“娴妃娘娘,贵妃忽然生病,浑身滚烫,奴婢正要去御药房找御医,娘娘若用完晚膳,就请去紫宸殿看看贵妃吧。”
啊,贵妃以前最多是咳疾发作,这怎么还烧起来了。
郁灵担心,“那我马上回紫宸殿,陛下你也一道去看看吧。”
萧铎冷面冷心,“朕是御医么?”
啊,无情无义的男人!
郁灵孤身赶回紫宸殿,唯见贵妃躺在榻上,情况倒是还好,御医过来诊断说是感染风寒所致。
“哪里那么严重,还要你从御书房过来。”贵妃道,“今夜元宵佳节,打扰你与皇帝团聚了。”
贵妃这话说得郁灵心里都愧疚,“贵妃生病,臣妾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陪着贵妃。”
蔡全在榻边道,“如今宫里,贵妃能信任的人,只有娴妃你一个了。”
郁灵觉得皇宫之中,能叫她真心以待的也只有贵妃,毕竟这么多年,自己在她身边也受了庇佑。
贵妃瞧着郁灵,“娴妃,这粉碧玺倒是很衬你,是陛下所赐?”
郁灵默认了。
“可惜不衬你的衣裳。”
“蔡全,从本宫妆奁匣子里取那件东珠项链。”贵妃吩咐。
贵妃的这串东珠项链,一颗颗圆润洁白,大小相似,旷世稀有。
“今日元宵佳节,难为你留在本宫身边侍疾,这串项链赠你了。”贵妃亲自替她戴上,“这比那串粉碧玺项链更贵重。”
郁灵喜滋滋的,她今年必定走财运!往后若是实在熬不住了,逃离皇宫,光这碧玺项链与东珠项链都够她吃几辈子的了!
“本宫喝了药,要睡了,你去隔间休息吧。”贵妃道。
哦哦,好。
不过是还给地方睡觉而已,就得了这串东珠,嘿嘿。
还得是她这个金饭碗啊。
“贵妃娘娘,御书房来人,说陛下头痛的毛病犯了,要娴妃过去!”
郁灵抱着枕头正准备睡下。
头痛就传御医嘛。
“那臣妾、臣妾还是过去看一看吧。”
贵妃揪住她的手,“一会儿还回紫宸殿好么?”
郁灵自然应下。
郁灵一走,蔡全就道,“贵妃娘娘何必与陛下争呢?”
顾明月郁郁寡欢,“元宵佳节,我只是不想孤家寡人罢了。”
郁灵觉得自己今夜忙死啦。
“陛下怎么就头痛了呢?”郁灵询问萧铎,必定是坏事做多了,遭到报应了吧。
“你来替朕揉一揉。”
郁灵跪坐到皇帝身后,“传御医没有?”
“别说话。”
郁灵:“......”
萧铎:“方才戴的粉碧玺项链,怎么换成东珠了?”
“贵妃所赠。”郁灵道。
“不衬你。朕私库里有一串东珠,比这串更好。”萧铎闭起眼眸,她衣袍上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
她揉了一会儿,萧铎说头痛好了。
“那臣妾回紫宸殿了。”郁灵道,“贵妃还病着呢。”
萧铎忽得起身,面色凝重地看着她,“你究竟是贵妃的女人,还是朕的女人?”
郁灵一脸茫然地皇帝对视。
正当她犹豫时,萧铎忽得将她推倒在榻,掀她的裙裳。
“陛下?”她急促地唤了一声。
萧铎置若罔闻,堵气去咬她的膝侧。
少女脸颊飞上一片红霞,“你、你做什么?”
她伸手去推他。
萧铎没料到她竟敢对他使出全力。
险些被她推下榻,仰头给了她一个不善的眼神。
“你手不要了?”
他这样不可一世的男人, 不像是会这般卑微的。
郁灵的感觉,确实妙极了,今夜自己哪里都去不成了。
凝视着萧铎的唇, 她心脏怦怦直跳。
“你明明就很喜欢。”萧铎唇边笑意明显,起身去桌边斟茶。
啊!!!
一句话周遭那暧昧不明的气氛彻底消散了。
郁灵有一种感觉, 虽然有些荒谬, 但她觉得皇帝与贵妃是不是在争夺她啊?
她在他们心中还挺重要?
待萧铎漱完口回来,郁灵道, “陛下方才说私库里有一串东珠项链,比贵妃那串更好,那陛下会不会赐给臣妾?”
正当此时, 外头又有动静。
“陛下,紫宸殿的蔡姑姑过来,问娴妃何时过去?贵妃不肯喝药。”
萧铎脸色阴沉下来,侧眸看着郁灵, 雷厉风行道, “你今夜若留下, 朕就将项链给你。”
他们果然在争夺她啊。
贵妃给了她一串东珠,萧铎给了她一串碧玺项链, 外加一串东珠,今夜萧铎更胜一筹。
郁灵下了龙榻, 整理衣裙后来到御书房门口, 三言两语打发了蔡全, 说自己明日清晨再过去。
“怎么又不去了?”萧铎的心情显而易见地好了。
“臣妾是陛下的妃嫔嘛, 陛下身子不适, 臣妾自然要侍奉左右!”
她倒要品鉴品鉴,那串东珠比贵妃那串好多少!
驾轻就熟地跟着萧铎进入他的私库, 郁灵见到东珠链子的瞬间瞠目结舌,原以为那串翡翠珠链已经是旷世稀有,这、这串东珠链子。
珍珠的大小比贵妃那串生生大了一倍,头颈真的不会断掉么?
这才是皇家真正贵重的珠宝。
她身着纯白色衣裳,佩戴这串珠链,衬得肌肤愈加雪白晶莹。
“喜欢?”萧铎问她。
喜欢!不不不,她不能太激动,显得她这个人势利。
“喜欢。”郁灵道。
萧铎眯了眯眼眸,他并不太会欣赏珠宝,只觉得娴妃戴着赏心悦目,郁灵扭头又瞧见珠宝匣子里一对三绞丝翡翠手镯。
碧绿通透,世间罕见,郁灵恋恋不舍地移开目光。
她好想将萧铎的私库搬空,然后远走高飞!
隔日清晨,郁灵去紫宸殿侍候贵妃饮汤药,贵妃留意到她脖间的东珠项链,“这是陛下所赐?”
郁灵没有否认。
“再过几日便是你二十岁的生辰了,是个大日子,可惜本宫如今身子这般不好,也没有办法为你筹备生辰宴。”顾贵妃打开妆奁,从中取出一只洁白无瑕的羊脂玉镯。
“这镯子本宫戴着小了,你手腕纤细戴着正好,就给你戴吧。”顾贵妃道。
郁灵受宠若惊,这羊脂玉细腻温润,瞧着是老物件了。
贵妃病重,郁灵连着在紫宸殿照顾了她三日。
待第四日,萧铎又传郁灵去御书房,“这几日怎么不见你往御书房跑?”
“贵妃生病嘛。”郁灵道,“本来臣妾不想照顾贵妃的,但贵妃在病中还想着臣妾生辰将至,还送了臣妾生辰礼。”
郁灵抬手,将贵妃所赠的羊脂玉镯伸到萧铎面前,“所以臣妾感动不已,自愿留在紫宸殿照顾她。”
“不过是一只羊脂玉镯子而已。”萧铎嗤之以鼻,“你怎么那么容易感动。”
就是这样,有竞争才有进步!
“从来都没有人送给臣妾如此贵重的玉镯,贵妃说了二十岁生辰是个大日子,女子一生一定要有一只像样的玉镯,能保平安。”
“朕私库里没有玉镯么?”萧铎道,“随便哪一件都能抵得过你手上的镯子。”
然后这一夜,郁灵如愿以偿得到了想要的那对三绞丝翡翠镯。
古语有云,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嘿嘿。
“多谢陛下,后宫之中,陛下对臣妾最好了。”郁灵很敬业地揽过萧铎的脖颈,轻轻啄吻他一下。
要不怎么说她这是金饭碗呢?
用珠宝讨女人欢心,萧铎觉得这是天底下最容易之事。
虚情假意也罢,若她能这样一直演下去,他也无所谓。
“娴妃,你还记得宫宴上蜜瓜么?”
啊?少女睁着晶莹的眼眸,一脸茫然,什么蜜瓜?
他伸手轻轻拨开她的发丝,“不论朕喜不喜欢甜食,不论朕吃不吃,往后你亲手切的蜜瓜,朕都希望你能奉到朕面前,而不是给贵妃,听懂没有?”
郁灵似懂非懂,她觉得萧铎就是贪心。
“贵妃的病,恐怕将来都要静养,往后还是少去紫宸殿。你既收了朕的珠宝,还是多来御书房陪陪朕。”
郁灵笑着道,“臣妾遵旨。”
她巴不得天天在他这儿呢,在他私库里疯狂敛财真的好快乐!!!
照着这形势,淑妃掌权,贵妃的后位毫无指望,若是淑妃登上后位,她就立马卷包跑路!!!
郁灵一连两日都再没去见贵妃,直至蔡姑姑来了清宁殿,“贵妃与陛下失和,整日闷闷不乐,娘娘劝劝陛下,去紫宸殿探望贵妃?”
蔡全道,“毕竟她们夫妻多年,情意深厚,或许见了面便好了。”
“可是眼下,皇帝并没有将后宫权柄交还给贵妃的意思。”
郁灵觉得,唯有将淑妃手里的权势拿过来,贵妃与皇帝之间才能冰释前嫌。
“奴婢想起来了,再过几日便是娴妃你的生辰,到时候陛下必定会来清宁殿。”蔡全道,“不如娘娘委曲求全,给皇帝与贵妃单独见面机会?”
郁灵答应下来。
“对了,贵妃说那只羊脂玉镯不够贵重,特意命人寻来这块血玉,听闻所佩戴者百毒不侵,一生平安顺遂。”
哇!这几日见到的珠宝,一样比一样珍贵。
生辰当夜,郁灵将贵妃与皇帝一道请到清宁殿来用膳,用完晚膳她就找了个借口出去,留给皇帝与贵妃独处。
娴妃久久不回,殿里暖炉烧得滚烫,萧铎坐在椅榻上。
“贵妃的病好了?”
顾明月忽得发现,这些年她极少与萧铎独处,竟然不知要说些什么话。
“是,臣妾不过是感染风寒,这几日养好了。”顾明月道。
如此寒暄完,沉默了许久,娴妃始终没有回来。
“陛下是预备就这么让淑妃打理后宫么?”
“你身子不好,往后还是少操劳。”
一句话,叫顾明月彻底死心,她这些年苦心经营,最后竟然全便宜了淑妃。
“淑妃听太后的话,恐怕日后后宫不得安宁。”顾明月道,“臣妾这几日知道了一件事,有关于太后。”
“何事?”
“陛下只知道臣妾在后宫各处安插了眼线,却不知臣妾为何这样做,太后曾经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吩咐御膳房的人在妃嫔的膳食里动手脚。”
萧铎眸光认真起来。
“太后一心想要陛下立废太子的儿子为皇储,陛下觉得她为何笃定你将来没有子嗣呢?”
看着萧铎这样,顾明月心里很痛快。
“娴妃侍寝多年,为何没有子嗣呢?陛下难道从不怀疑么?”顾明月道,“淑妃听太后的话,难保她往后不会继续这么做。对了,娴妃的身子,往后也不会有孕了,陛下其实不必再饮药。”
“还是说陛下早已经知道此事?”顾明月道,“陛下明知臣妾这么多年,盼着娴妃能生下皇子,如此臣妾便可以登上皇后的宝座。”
萧铎听着,继续饮茶。
顾明月便肯定了自己的猜想,萧铎他自始至终都知道一切。
“贵妃,当年入主皇宫时,太后确实说过,若你能诞下皇嗣,便给你皇后的宝座。”萧铎正眼看她,“但是朕从未许诺过你。是你过于贪心了。”
夜里寒风瑟瑟,郁灵也不想去紫宸殿待着,就找御花园寻了一处不起眼的地方。这糟糕的生辰。
摸了摸脖子上的血玉,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嘛,忍一忍。要是皇帝与贵妃可以和好,那她也能安心了。
直至子时过半,郁灵才又晃荡回清宁殿,殿里灯火通明,空空荡荡,也不知宫女们去了何处?
“爱妃回来了。”
郁灵一回头,萧铎就坐在椅榻上。
“去小厨房看看,怎么去了两个时辰?”
当然是为了给你和贵妃制造独处的机会啊!毕竟收了人家的礼!
“今日生辰,臣妾盼着陛下与贵妃可以和好如初。”
“你倒是贴心。”
男人眉眼冷峻,伸手拿起她胸口的血玉,“这是贵妃赠你的生辰礼?”
郁灵心虚。
“为了这块血玉出卖朕?”
萧铎忽得想起司徒珏说过的那句话,说他的两个妾室,一个贪财,一个恋权,真正是一字不错。
“朕给你的东西还少么?”萧铎鄙弃,“你到底多贪心?”
“臣妾是真心要陛下与贵妃和好,才不是为了这块血玉。”
虽然血玉也有一部分的原因,但只有一点点!!!
“今夜是你的生辰,朕不与你吵。”萧铎压下沉沉怒火,伸手扯下她脖间的血玉,“扔了,往后不要再让朕看到这件东西。”
他今夜要留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