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去太后宫里请安,正好庄王妃也在,便说起她来奉天寺求子之后才怀上孩子,故而太后要臣妾也来一趟奉天寺。”
萧铎缓缓睁开眼眸,“庄王妃?庄王夫妇可并非善茬,庄王妃的一言一行可都有自己的目的。”
“你去求子,倒不如求朕。”萧铎幽幽道。她若能讨她欢心,准许她生下一儿半女傍身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她的血脉没有继承皇位的资格。
此时龙辇骤停,侍卫拉动缰绳,汗血宝马跃起嘶叫,郁灵狠狠跌向萧铎。
“有刺客!!护驾!!”侍卫吼叫着拔剑。
郁灵心头一颤,慌乱开来。
萧铎杀人无数,想刺杀他报仇的人也颇多!她在宫外与他同乘简直找死。
此时一支箭自窗外射来,距离她的肩只差两三公分,郁灵惊慌不已,下一瞬就被萧铎攥着手臂拉下马车。
萧铎手里有剑,七八个侍卫护在萧铎身前。
他们被刺客包围了!!
郁灵挣脱束缚,想躲到萧铎身后,岂料有刺客从他们身后偷袭,郁灵没有能躲开,手臂上一阵生疼。
娇养长大的少女哪里遭过这种罪,郁灵当场疼晕了过去。
“已两个时辰,还没撬开刺客的嘴?”
“臣的手下已经在审问,那唯一活着的刺客死活不承认弑君,也不供出幕后主使。”
“看来刑部尚书的位置该易人了,这等小事还要朕亲自动手?”
郁灵昏昏沉沉听见这几句话,然后是离开的脚步声。
“娴妃娘娘醒了?”宫女绮罗率先发现郁灵苏醒。
郁灵撑坐起身,查看身上伤势,她记得遭遇刺客之后,自己生怕受萧铎牵连想从他身后逃走,却无意中与偷袭的刺客撞了个正着。
“娘娘手臂受了皮肉伤,被刀锋划开一个小口子。”绮罗安慰她道,“并不碍事,御医说不会留疤。”
“陛下如何了?”毕竟她的荣华富贵全仰仗这个男人,他若死了,她不得喝西北风气?
“全靠娘娘救驾有功!陛下并无大碍!”绮罗欢喜至极。
“我?救驾?”她怎么可能救驾?躲都来不及!
绮罗很肯定地点头,“娴妃娘娘与陛下去奉天寺祈福,归途中遭遇刺客,刺客包围御驾之后,娴妃娘娘以肉身护驾,此事宫里都传开了!!”
哈?郁灵美目迷茫,“谁造的谣啊?!”
她救驾?为了个男人不顾死活?传出去要有多少人笑她愚蠢哪。
“娘娘都受伤了。”绮罗靠近郁灵小声道,“但是其实御医查看伤势时,发现伤口不深甚至不需要包扎,娘娘只是被吓晕了,但奴婢想着不能叫娘娘白冒这份险,所以偷偷命御医替你包扎严实。”
郁灵愣了片刻,原来是绮罗造的谣,说她舍身护驾,她可真是有一位好侍女!!
庄王府内,庄王妃辗转难眠,“夫君可知我今夜命人做了什么?”
“何事?”庄王随口一问,“叫你辗转难眠至今。”
这夫妇二人在朝堂上人脉广,若当年太子顺利登基,夫妇二人便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惜皇位落入萧铎之手,两人的财路也就此断送。
庄王妃附到庄王耳边,将计谋一五一十说了。
庄王顿时生怒,“这种事情你不同我商量就私自去办了?倘若叫皇帝查出来,你我吃不了兜着走!”
“萧铎不喜欢那个女人,怎会特意命人去查?我此举不过是想杀杀贵妃的锐气罢了!也好叫太后高兴高兴!况且那伙贼人不过收钱办事,哪里知道幕后之人是我。”
庄王思量一番,“将一个娴妃拉下马算什么?若是找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奸污她,叫她怀上子嗣,看萧铎被蒙在鼓里,当了冤大头这才有意思!”
“夫君这一招可真够阴险的!”庄王妃啧啧称奇,“早该找你一起出谋划策才是!”
然而事情却并未朝着夫妇二人设想的发展下去。
隔日清晨,娴妃舍命救驾的消息在宫里宫外都传遍了!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娴妃娘娘身受重伤,躺在榻上生死未卜!”
“娴妃祖上就有护驾勤王的功勋!娴妃不愧是名臣之后!”
“娴妃到底是自潜邸旧人,对皇帝情深不能自已啊!”
甚至还有御史在朝堂上提出,封娴妃为皇贵妃,也好为娴妃祈福冲喜。
郁灵骑虎难下了,其实她手臂的伤口已经结痂,但宫外谣言是她生死未卜,她也只能躺在榻上再装几日伤患。
各宫妃嫔送来的东西堆山码海,贵妃也亲自来探视过几回,太后也来过,郁灵一直都在装睡......
夜幕降临,郁灵正躺在榻上翻看画本,隐约听得脚步声绕过屏风步入内室。
她立即将画本塞到枕下装睡。
“起来,朕有话要同你说。”低沉声音入耳,郁灵浑身一僵。
果然一切都逃不过萧铎的眼睛,他清晰知道那个时候她其实是想逃跑,而并非救驾,她完啦。
郁灵睁开眼眸,下榻穿鞋,“参见陛下。”
男人立在榻边,高傲的眸光审视着少女瓷白的脸颊,“娴妃,你知错了么?”
“臣妾知错了、臣妾不该、”她吓得说话都结巴了,耷拉着眉眼,好似犯了错的小猫。
“娴妃,除了这一生的荣华富贵,朕什么都给不了你。”萧铎一如既往的清冷严肃,“你的情意只会叫朕觉得负担。”
郁灵抬眸:“?”
她的什么?
再说一遍。
她的什么会叫他觉得负担?
“往后不要以血肉之躯为朕挡剑,朕不需要一个女人挡剑。”萧铎立在榻边,眉眼静默,天下苍生的性命与他无关,她要为他死,他心中也不过有任何涟漪。
“即使你今日为朕死了,朕也不会将你父亲调回皇城。”
“娴妃,听懂没有?”
郁灵睁着湿漉漉的眼眸点头,“臣妾听懂了。”
她为他舍命挡剑?萧铎他想得倒美!昨夜若是可以,她宁愿用他来为自己挡剑!
“更衣,朕带你去见一个人。”萧铎道,“你见了必定会喜欢。”
萧铎带她回御书房,郁灵的好奇心空前高涨,御书房里有什么她想见的人?
推开那扇暗门,血腥气扑面而来。
君王私狱,昏暗幽深,刑拘摆满整墙,中间的铁柱上绑着一个人,满面鲜血痛苦哀嚎。
“陛下!臣是冤枉的!都是那个贱妇所为!臣从未想过弑君!!!”
郁灵浑身血液凝固,脸色苍白地看向血人,“他、他是庄王?”
他是皇帝的亲叔叔庄王殿下!!!
郁灵顿时吓傻了,手里却被塞了一道鞭子,男人立在她身后,一手轻扣着少女纤柔的肩,一手轻轻捏住她的手腕,“还差最后一口气,是朕留给爱妃的,害你受伤之人,正是庄王。”
“萧铎!!!”庄王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你去查清楚,真的不是我派刺客刺杀你!”
他冤枉啊,真的冤枉啊!!
“朕自然知道你是无辜的。”萧铎唇边浮现笑意,“是庄王妃说服太后,糊弄娴妃去奉天寺祈福,然后叫人尾随趁机奸污。”
庄王激动,“你既知道实情,还不将我放了?!”
“放了?若是放了?往后可没有这样的机会对付皇叔了。”萧铎缓声道,“不如一并将你们夫妇二人处理了吧。你们自投罗网,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庄王惊呼,“你敢弑杀叔父?就不怕天下人指责么?”
“皇叔,朕明日就会昭告天下,你弑杀君王的罪行,皇叔觉得天下人会指责谁呢?”
郁灵呆若木鸡。身后是坚实宽阔的胸膛,男人身躯灼热的温度隐隐传来,郁灵不自觉压着呼吸,手里的鞭子沾染了鲜血,她想松开,无奈萧铎的掌心正包着她的手掌。
她挣脱不了,也丝毫不敢挣脱,这不是要她的命么?
“爱妃”萧铎附在她耳边低声询问,“三鞭够你泄愤了么?”
萧铎将她困在身前,哪里看得少女清纯苍白的小脸。
相处数年,她何曾见过萧铎这一面,她的夫君比她想象中更阴鸷疯魔!!
男人身形修长,一身罩袖长袍贴身,垂首轻闻少女发间淡淡栀子香气,眸光如炬般看向血淋淋的庄王,轻笑着露出森白的牙。
虽然他厌恶娴妃的父亲,但娴妃终究是他的女人,她很乖顺,待他情深,他暂时没有厌倦她,所以意图谋害娴妃的人都该死。
郁灵浑身僵硬,唯感受到耳边淡淡温热的气息,夹杂着弥漫的血腥味,她心脏狂跳。
“臣妾、臣妾、”
鞭子狠狠抽向血肉之躯,郁灵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划开肌理的力道。
萧铎的手如铁镣一般攥着她的手腕,她完全挣脱不得。
她不想亲自用刑,她害怕......
“萧铎!!你这个混账!!”庄王破口大骂,“你不得好死!!!”
“既皇叔不想活了,那我做子侄的便成全皇叔。”萧铎一抬手,墙边的暗卫便递上一柄短刀。
“你、你难道还真想弑杀亲叔?”庄王骇然,”我虽贪财,可不曾触及你的核心利益啊!!!
“做侄子的不会杀亲叔叔。”萧铎幽幽道,他将短刃塞入郁灵的掌心,在她耳边轻声命令道,“去割开庄王的喉咙。”
郁灵早已被吓得魂不附体。
此时暗卫推开门,“陛下,庄王妃已经带到。”
郁灵眼睁睁地看着庄王妃被暗卫押入密室,暗卫将白绫挂到房梁上系紧了。
这、这是要做什么?郁灵惊恐不已。
“庄王妃,上路吧。”萧铎道。
“我不死!!我已经知错了,我不该雇凶意图谋害娴妃娘娘,求皇帝娴妃饶我一命!!”庄王妃跪地哀求,“娴妃、娴妃,是我错了!娴妃替我向皇上求求情啊!!!”
庄王妃跪着朝郁灵爬过来,她只是想为难一下娴妃,好叫太后欢喜,哪里想得到皇帝会在马车上!!!
郁灵吓得后退,横在腰后的手牢牢扣着她不许她退开。
“庄王妃乖乖上路吧,只有你们夫妇二人走了,朕才会考虑善待两位郡主。”萧铎道。
庄王夫妇有两个宝贝女儿,尚且年幼,自小锦衣玉食,并未受过半点风吹雨打。庄王妃抬眼看着萧铎,这个男人连自己的父兄都算计,更何况他们这些叔父叔母。
“陛下,若我以死谢罪,陛下能否给两位郡主留一条活路?”
“朕不屑于杀无辜妇孺。”萧铎承诺。
而后,郁灵眼睁睁地看着庄王妃如行尸走肉一般站起身,走向了白绫。
在死一般的寂静之中,萧铎将短刃给了庄王。
郁灵亲眼看着庄王夫妇双双自尽。
向来嚣张跋扈的庄王夫妇就死在她面前,郁灵对自己的夫君完全有了新的认知。
“娴妃,如此,够你泄愤了么?”萧铎问她,亲手抚了抚郁灵的手臂。
萧铎:“若还不够,不如杀了庄王的两个女儿?”
这个男人脸上没有丝毫涟漪,反而是满眼关切地认真询问她。
“够、够了,臣妾觉得泄恨了。真的!”郁灵的身高不过皇帝胸口,面对他关切的目光,她袖下的一双手不住地颤抖。
萧铎心狠手辣,能有这样一位夫君,简直是她的福气!!
郁灵恍恍惚惚地离开暗室,萧铎却攥住了她的手腕。
郁灵吓得不由自主地挣脱,推了一下萧铎。
顿时密室的气氛凝结了,郁灵立在萧铎身前不知所措。
“娴妃很怕朕么?”萧铎狭长眉眼微皱,轻声询问,他仿佛此时才察觉她在浑身颤抖。
郁灵摇头,但她苍白的脸色出卖了她,“没、没有。”
“回去吧。”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似鬼魅蛊惑一般,郁灵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郁灵眼看着萧铎走到庄王身边,弯腰拾起那把银匕首还有那道鞭子,擦拭上面的血迹,他肤白若雪的手掌也沾染了血迹。
她不敢再看,万分惊恐地逃离御书房,郁灵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夫君是不折不扣的恶人,弑君夺位,天下的坏事被几乎叫他干尽了,但今夜她真切地感受到他这样邪恶的一面。
夏季深夜,她回到寝宫,沐浴过后躺在榻上辗转难眠,密室那惨不忍睹的一切都在她脑子里不停地徘徊。
而且她发现了一桩事,她极其喜爱的一副珍珠耳坠,似乎落了一只在暗室里,可她不敢去找了。
寝衣歪斜,青丝铺陈,一身肌肤晶莹如雪,郁灵并未察觉缓缓靠近的脚步声,有人从外轻轻地拨开了幔帐。
直至她眼角余光瞥见了那道修长的身影,郁灵惊坐起身。
这都什么时辰了?郁灵毛骨悚然,萧铎来她的寝宫从来只为一件事。然而密室里才发生了那样的事,萧铎他竟然会有兴致?
庄王夫妇的死叫她见识了萧铎真正狠厉的一面,郁灵不敢不乖。
少女软绵双手去解男人的玉带。
“朕在寝宫难以入眠。”萧铎冰凉的目光落在少女瓷白脸颊。
他泯灭的良知被唤醒了?郁灵心想。
“朕终于铲除了庄王。”
郁灵:“......”她想多了。
萧铎伸手轻抚过郁灵脸颊,指尖顺势往下,庄王夫妇不求权只求财,其实并不太好对付,但今日她们竟然蠢到自投罗网,男人体内血液沸腾,他难以入眠。
咝--锦帛的撕裂生自她耳畔响起。
郁灵想起他的手曾沾染了鲜血,想躲又不敢躲,心脏狂跳。
“朕的手洗净了。”他在她耳畔提醒道,仿佛看穿她的心思,“只是娴妃,方才你是用哪一只手推朕的?”
他兴致盎然,想与她纠缠直至天明。
“这只手么?”捏起她柔若无骨的左手。郁灵来不及挣脱,男人俯身,森白的牙便轻轻划过手腕柔软的肌肤,引起又一阵战栗。
郁灵吓得噤声,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却不知她越是这般纯净,萧铎越是疯魔。
此时的郁灵在他眼里,好似一尊浑然天成精致华美的水晶娃娃,冰冰凉凉,美轮美奂,唯独她能浇熄他此时的狂躁血液。
她这般易碎,这般完全为他所有任他支配,叫他忍不住想毁坏,想将这尊水晶娃娃彻底粉碎。
卯时过半,萧铎穿戴完准备离开,“爱妃受累了,歇着吧。”
郁灵陷在软绵被褥之中,别说起来送他离开,她哭得嗓子都哑了,一双美目泪津津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萧铎一夜未眠,收拾了庄王夫妇,又缠她半宿,此时还能收拾妥当去上朝,面上丝毫不见疲惫,反而神清气爽。
所以说当恶人也是要有精力的!
郁灵抬起手腕遮住双眼,腕间尽是男人留下的齿痕。想起身去沐浴,微抬一下腰,又立即倒了回去,放弃这个念头。
萧铎回御书房更换龙袍,手下的人办事妥当,不过几个时辰已经在庄王府清点完庄王的私产,罗列的单子一手挎不过来。
庄王夫妇敛财数十年,圈起来的山头田地是萧铎需要的,余下的宅院可以赏赐给朝堂中的新贵,他一一吩咐下去。
最后是庄王妃的十余箱珠宝,男人坐在御案前,天将亮未亮,忽得想起清宁殿的那个愚蠢的女人,竟然爱他爱到为他挡剑的地步,然而除了富贵权势,他什么都给不了她,希望她能明白。
“将这些珠宝抬去清宁殿,不要叫旁人知晓。告诉娴妃,这是朕唯一能给她的东西,至于其他,叫她不要妄想。”
清宁殿内,郁灵难以入眠,她一闭眼都是庄王夫妇那凄惨的模样,虽然他们夫妇死有余辜,但是她还是害怕......皇帝那样厉害。
萧铎竟然会觉得她会因为鞭打庄王而快活?
天已渐亮,绮罗推门进来,“娘娘,陛下差人送东西过来,说是庄王妃的东西。”
又是庄王妃!郁灵仰躺在榻上,萧铎不会是将庄王妃的尸身送来了吧?
“是、是什么东西?”郁灵心生防备。
“几个大箱子,奴婢们看不出来。”
说不定真是......
郁灵披了件新寝衣下榻,看着寝宫中央的那个硕大的箱子,“打开瞧瞧。”
那么残暴的男人,他做出任何事情都不足为奇。
然而下个瞬间,郁灵的腹诽就此打住,原来木箱里装的都是华贵珠宝。
珠翠的亮光照得殿内亮如白昼,晃得郁灵几乎睁不开眼。
“陛下说娘娘受惊了,这些都是庄王妃的珠宝,娘娘入得了眼便留下吧。”御前太监道。
如此多名贵珠宝都给她了?
啊,她该死!她方才竟然会觉得萧铎残忍?!她的夫君人真的很好!!郁灵心里阴霾一扫而空,欢喜不已!
晌午过后,内务府将进宫参选的秀女画像送到萧铎手中。
正好慕容循与司徒珏在御书房,也不拘束于君臣关系,一一翻看,“陛下,这位周国公的孙女生得实在是好,家族又显赫,正好以此拉拢周国公。”
他们这皇位夺得不光彩,朝堂上许多老臣打心里不服气,所有萧铎如今要做得尽可能地拉拢他们,以稳固朝纲。
萧铎抬眸,“容貌不及娴妃。”
啧啧,看来萧铎对娴妃的沉迷程度比他想得还深,慕容循心急如焚,他实在也想尝尝娴妃的滋味。
“陛下专宠于娴妃,对于稳固朝纲可并非好事,当先御史台给皇帝扣上荒、淫无度的帽子。”
萧铎合上奏疏,专宠算不上,他一点都不喜欢那个女人。但是自他开荤,榻上只有娴妃一个女人,他尝了几年没有腻,反而习惯于在她面前展露欲念,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留下了她。
“女人可以宠,却不可以纵,陛下这般下去会叫娴妃恃宠而骄。难怪娴妃敢截赵淑妃的宠。”
娴妃恃宠而骄了么?萧铎很少在女人身上多费心思。
“陛下,娴妃娘娘求见。”殿外宫人禀告道。
来得正好,慕容给了萧铎一个富含深意的眼神,“若臣没记错,陛下警告过后宫妃嫔,不得擅自来御书房,娴妃娘娘这逾矩了吧。”
边上的司徒珏不言语。
萧铎岂能容一个臣下左右,“谁给你的胆子妄议后宫妃嫔?”
慕容循立即噤声。
“退下。”
稍等片刻,郁灵见司徒珏从御书房出来,她不自觉瞪他一眼,那天他明知道皇帝会去司徒府还假装好心带她回府!
“臣慕容循参见娴妃娘娘。”慕容循满面笑意。
又是此人,郁灵不喜欢他,他那天火上浇油来着。原来他就是慕容循哪,此人商贾出身,以嗜好美色出名。
慕容循打量她的目光,叫她觉得十分不自在,郁灵径直进了御书房。
“真真人间绝色。”慕容循眸光流连。
“天子的女人,你也敢肖想。”司徒珏嗤笑道。
“天子的女人也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更何况啊萧铎不喜欢她,我还是那句话,等萧铎吃腻了就是我的了。”
郁灵进殿,跪下规规矩矩谢恩。
萧铎靠在御座之中,眸光淡淡地凝视着郁灵片刻,才轻不可闻地说了一句起身吧。
“朕不是给后宫立了规矩,不许嫔妃来御书房么?”
诶?郁灵仰首。
“娴妃,不可恃宠而骄。”萧铎警告她,她越发得寸进尺,接下来是不是要求他将她父亲调回皇城啊?
郁灵今晨去给贵妃寝宫,顺便禀告了贵妃赏赐珠宝一事,贵妃提醒她来御书房谢恩,说这是最基本的礼节,否则叫御史台的人知道,当心弹劾她是恃宠而骄。
否则她怎么会来御书房?!那间密室私狱她躲都来不及呢!!
“臣妾知道了,臣妾告退,往后再不会来御书房打扰陛下。”
萧铎冷眼瞧着郁灵失落的神情,眸光一转瞥见桌上的一对白玉袖扣,那是她去奉天寺时,独自去街市买的,给他的生辰礼。
粗制滥造,他一点都不喜欢。
“既来了,将扣子缝好再走吧。”萧铎心想纵她最后一次。
什么扣子?
郁灵想起来了,那对从司徒珏衣裳上扯下的袖扣,她赠送给萧铎当生辰礼了,她随口扯的谎,他真的信哪?!
“坐到朕身边来缝。”萧铎道。
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郁灵狐疑,走一步算一步吧,郁灵去内室随意翻找出一件缺了袖扣的衣裳坐到皇帝身边,开始缝扣子。
萧铎抬手就将那叠秀女的画像拿到面前,毫不避讳地当着她面翻看起来。
郁灵专注于手上活计,而且天子御案上的东西多是机密,若她知晓了反而惹来祸事。
“入秋之后宫中选秀女你可知道?”萧铎询问。
“臣妾知道。”
“这些是内务府送上的画像,爱妃看看觉得如何?”
在皇帝面前,他叫做什么便照做就好。于是她壮起胆子抬眸看了一眼,画像上不光有秀女的模样,还有家世出身。
“恭喜陛下,贵女们容姿出众,家世非凡。”宫里妃嫔多了,她也不必这么辛苦侍寝了,所以郁灵觉得这是一桩好事!
“选秀过后,朕往后不能常去清宁殿。”
郁灵睁着湿漉漉的眼眸,“那陛下一个月来看臣妾几次?”最好来一到两次,这般她不会太辛苦,金饭碗也不会砸掉,能坐到娴妃这个位置,郁灵已经很满意了,最好能一直这般到老,最后等萧铎驾崩,她混个太妃,那日子也是美滋滋的。
“至多五六次。”萧铎严肃道。慕容循说得不错,太频繁的宠幸叫娴妃恃宠而骄。
郁灵一时愣滞,这不是比从前少了一两次么?有分别么?用得着特意说么?
少女落寞的神情入了男人的眼。
慕容循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萧铎对女人知之甚少,想来慕容循乱花丛中过,比他更能看明白几分。
“所以不要妄想专宠,娴妃。”萧铎警告她,“你没有资格。”
“臣妾不敢。”郁灵精神蔫蔫的,继续手上的女红。
御书房里静谧昏暗,郁灵不敢抬眸去看密室的那扇门,门内是萧铎的私狱,她加快速度几针缝好扣子,“陛下试试合不合身?”
萧铎起身随她去屏风后更衣。
郁灵替他宽衣,这件虽是萧铎常袍,但君王私下的穿戴也十分重要。
不知道扣子缝的位置对不对。
郁灵小心翼翼为他解开腰带,少女软软的手臂圈住男人腰身。
“娴妃朕今日没兴致。”
萧铎骤然将她推开,男人指骨扣得她肩胛都痛。
什么兴致?郁灵一脸无辜?
他不会以为她在勾引她吧?光天化日之下,他疯了不成?这还是在御书房呢?附近就是那间密室!!
“这对袖扣太廉价,朕也不喜欢。”
萧铎冰冷的语气叫郁灵有些捉摸不透,可是她真的没有勾引他啊。
“既陛下不喜欢,臣妾将扣子拆下来。”郁灵道。
萧铎不置可否,早日叫她看清现实为妙,不要妄想专宠,近日宠幸她的次数确实频了些。
“朕要斋戒禁欲一段时日。”萧铎道。
“陛下斋戒几日?”郁灵问他。好端端的为何斋戒禁欲啊?不会是身体出问题了叭?也不像是不举的样子啊。
“十日。”
这太好了!郁灵忍住不自觉上扬的唇角,她能得十日清净!
“陛下不来臣妾寝宫了么?”但是郁灵觉得自己有必要演一下恋恋不舍的神情,少女神情清清纯纯的,双手揪住他的胳膊,好似吃不到糖的孩子。
若是其他男人必定已经俯首称臣,但萧铎不是寻常男人。
“这十日朕不会去清宁殿。”萧铎并非沉迷女色之人,“往后你若再敢来御书房,朕必定会重重罚你!”
这可太好了!一言为定!郁灵心里欢呼雀跃!
知道萧铎往后十日不会来清宁殿后,郁灵佯装含泪离开了御书房,然后欢欢喜喜行在廊下,正巧在转角僻静处撞见司徒珏。
“参见娴妃娘娘。”司徒珏如以往一般行礼,眯起的眼睛好似一对狐狸眼。
郁灵不搭理他,别过眼继续往前走。
“娘娘对臣有何不满么?”
郁灵驻足,“那天你险些害我被陛下误会,我对你可并非仅仅不满那么简单!”
“臣那日并不知道圣上来臣的宅邸。”
“有意无意不重要!”郁灵转身要走,却被司徒珏攥住了手腕,郁灵难以置信,“拿开你的脏手!你怎么敢?这可是死罪!”
司徒珏执意解释,“那些女子是慕容循带来的,臣也并不知晓,事后也一个未留。”
“你不必同我解释这些,我才不在意。”对了,郁灵从袖中摸出那副扣子,“你的东西,还给你、”
“怎么?圣上瞧不上娘娘的寿礼?”司徒珏笑意盈盈的脸上满是嘲讽。
“我不说谎,难道等着萧铎误会你我的关系么?你不怕死?”
“即使误会了,哪又如何?圣上要用到臣的地方多着呢,娘娘以为圣上多在意娘娘?即使此刻臣去求圣上,让娘娘陪臣一夜,圣上也未必不肯答应。你对他而言,不过是、”
郁灵瞠目结舌,“司徒珏你下流!”她压低了声音怒斥道。
然而下一瞬,司徒珏拉着郁灵将她带到无人的宫殿,当着她的面解开官袍。
“你、你做什么?”
此时外头正好有宫人经过,郁灵不敢动弹了。
司徒珏解开官袍,接着褪下里头那件华贵常服,提到郁灵面前。
“娘娘扯下的扣子,还请娘娘回去亲自缝好还给臣。”
郁灵:“......”萧铎是个疯子,他宠信的臣子也不必他正常多少。
“娴妃以为臣要做什么?”司徒珏问。
啊啊啊啊,她好讨厌司徒珏!讨厌萧铎!她讨厌他们每一个人!
深夜萧铎辗转难眠,娴妃发丝间那淡淡香气似依旧萦绕,他明明已经沐浴过了。天气燥热,连带着人也躁动不安。
“去将娴妃叫来、”萧铎坐起身,吩咐侍夜的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