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孟夜。”
从孟夜口中知道,系统给楚含棠创造的薛含棠身份是江湖上南雪山庄的手下。
由于跟孟夜是同一批入南雪山庄的人,经常被放到一起训练,两个少年的关系还算不错。
南雪山庄的庄主是一个很会审时度势的人,还是当地有名的南宫夫人的弟弟。
她要过生辰,他上赶着献殷勤。
庄主知道南宫夫人喜欢收集狼牙,就派了手下去猎杀狼,割下狼牙,不计死伤,也要找到那么多狼牙。
大多数有权有势的人就是喜欢稀奇古怪的东西。
而他们这两个倒霉鬼就是被庄主派出去的手下之一。
孟夜将一布袋的狼牙递过去,手腕有大片被火灼烧过的伤疤,跟他清秀的脸格格不入,“拿着,待会儿回去才可以跟庄主交差。”
楚含棠接下来,“谢谢。”
他皮笑肉不笑地笑了声,“谢什么,本来就有两头狼是被你杀的,要是你真死了,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全拿回去领功的。”
话虽如此,但孟夜如果想自己邀功,在猎杀完狼后,也大可乘其不备杀了她。
可他没有。
楚含棠将狼牙放好,也没跟他争论些什么,有些事自己心里清楚就行,目前最重要的是要找到谢似淮,然后,把该完成的剧情点完成。
楚含棠跟孟夜回到南雪山庄,老远便听到里面传出寻欢作乐的笑声,从大门往里一看,杯觥交错,舞娘在中间转动,身姿婀娜。
孟夜见怪不怪,走进去,将已经清洗干净的狼牙奉上。
她也走了进去,见他半跪在地,也不好站着,学着孟夜跪在地上,双手将布袋的狼牙奉上。
楚含棠第一次跪人,还是跪一个肥头大耳的陌生男人。
庄主喝了一杯酒,挑开他们手中的布袋,见狼牙成色不错,满意地点点头,让管家收下去,再给赏银。
管家给完赏银,又弯下腰在庄主耳边低语几句。
不知说了什么,庄主若有所思地看向他们,“听管家说,你们是猎的狼最多的两个?身手不错,明日你们随我去南宫府。”
孟夜额头叩地,“是。”
见楚含棠愣在原地也不行礼,庄主眼底闪过一丝不满,管家立即道:“能随庄主去南宫府是何等荣耀,还不赶紧跪拜?”
叩就叩,她当拜死人般地叩了下头,叩了两个后还要叩第三个。
管家赶紧阻止,“第三个就免了,你们都先退下吧。”
楚含棠也不想留在这里被人当奴才使唤,听到可以离开,高兴还来不及,迅速地站了起来。
孟夜习以为常,把她带回他们以前住的地方。
南雪山庄财大气粗,虽然平常不将他们这些手下的性命放在眼里,但吃穿用度倒是不会缺了他们的。
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人挤破了脑袋也想进南雪山庄,哪怕是当个扫地的奴才也甘愿,在这个朝代,奴才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孟夜去沐浴了,楚含棠待在房间里不敢乱走。
房间里有一面布满灰尘的镜子,她有些好奇现在自己长什么样,拿了一块破布走过去,抬手仔细地将镜子擦干净。
灰尘没了,镜子照出一张阴郁苍白,看起来要死不活的死人脸。
楚含棠看了很久。
原来跟她的长相有两分相似的脸长这样,只是创造的人物设定她是可能从小在被人看不起的环境中长大,眉眼带着丝厌世与阴毒。
简而言之,看面相不太像好人,但看着更像男子了。
可是就算顶着跟自己有两分相似的脸去给谢似淮一刀,跟她直接地给他一刀还是有一点儿区别的。
谢似淮总不能把这个仇记挂到她身上吧,楚含棠又开始懊恼了。
孟夜沐浴回来,见她破天荒地在照镜子,嘲讽道:“你还怕狼挠伤你的脸?”
楚含棠一笑带过,问他在哪儿沐浴,自己抱着衣服就往那走。
浴房里没其他人,她有些忐忑不安地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解开,泡进浴桶里。
系统说,即使为了完成剧情点,它也不能擅自更改她在小说世界里面的性别,所以还是女扮男装。
半晌后,楚含棠沐浴完就舒舒服服回去睡觉了。
清晨鸡鸣,早雾还没散去。
楚含棠被孟夜叫醒,他漠然着一张脸,叫她赶紧穿戴好,待会儿他们这些人就要陪庄主出门去南宫府了,晚了会被责罚。
南雪山庄惩罚人的手段数不胜数,每年都会有人被他们虐杀致死。
听到孟夜无动于衷地说起这些事,楚含棠胆颤心惊,连早饭也顾不上吃,抓几个馒头揣怀里就跟他到山庄外面了。
山庄外面站了一排人,皇子出门也不过如此了。
只见肥胖的南雪山庄庄主被人搀扶着走下台阶,不用脚凳,直接以人背做垫脚,踩着脸都憋红的小厮,上了镶嵌着宝石的马车。
楚含棠看得眉头直皱,被孟夜拉到马车后面守着。
他像是看得出她不太喜欢庄主的行为,小声警告道:“我们就是他养的一条狗,若想活,别把心事都写在脸上。”
她立刻低眉顺眼,“是。”
大概走了两个时辰,他们才到南宫府,楚含棠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比南雪山庄更要奢华的南宫府。
毫不夸张的说,堪比一座宫殿。
汉白玉为地板,琉璃为瓦,檀木为梁,站在门外也能看见里面高低起伏的亭台楼阁。
朱红大门门口左右有序地站着几名男子,腰带佩剑。
南雪山庄庄主从马车上下来,南宫府很快就有人出来相迎。
楚含棠和孟夜被他们打发到马车后面去搬成箱成箱的贺礼,等搬完贺礼,又被叫去跟随在庄主身边,护他的安全。
走到南雪山庄庄主这种地位的人,无论何时何地都会谨慎。
因为得罪的人不少,仇家也多,哪怕是来自己亲姐姐的府中,也一定会留几个武功高强的手下在身边。
楚含棠趁他们不注意,偷偷地把怀里的几个馒头吃光。
正当她埋怨为什么还没有见到谢似淮的时候,再一次被南雪山庄庄主喊去参加今夜的寿宴。
不知道南宫府在此处的地位有多少,楚含棠只知道这个寿宴来了不少人,还都是一些看起来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而一名雍容华贵的女人坐在主位,微笑着看着下方。
楚含棠目光一顿,看着坐在女人旁边的男人,他跟谢似淮长得很像,穿着也十分精致高贵,眼神平静地望着下面的来客。
南雪山庄庄主的位置在比较前面,靠近主位。
她身为护他安全的手下,跟孟夜分别站到了他身后。
周围丝竹之声源源不断。
距离吃席不远的地方摆放着一个笼子,几头毛发灰白的凶狼在笼子里转来转去。
寿宴热闹,红色的灯笼高高挂在上方,把下面的人的脸照得微微扭曲,楚含棠不知为何有点儿不舒服,不是身体,而是心理。
为何要在寿宴的时候把这几头体积庞大的狼放在这里?
有一名男子从外面快步进来,走到主位旁边对女人耳语,她一抬手,丝竹之声便忽然断了。
此时此刻,门外走进了一个人。
楚含棠看过去。
一双黑色的靴子越过门槛,红色的衣摆也跟着跨过,少年今日穿的不是贴身的黑色劲衣,而是极喜庆的红色,迎风广袖垂下,遮住了手腕红绳。
他一步一步地走着,白瘦的手微微用力,似提着什么东西。
长发也用红色的发带高高地扎起,两条发带随风而飘,腰腹也被一条细红带绑着,长腿时而微弯,迈上一道又一道石阶。
紧接着,谢似淮一张含笑脸慢慢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在场有不少人面色微变,神色各异,却又都默契地带着微妙的厌惧,视线追随着他的身影。
楚含棠也一样。
谢似淮站在吃席中间,将手中的东西随手放在一张桌子上,湿哒哒的血水和脑浆顺着边缘滴落,而头颅的黑发黏成一团。
坐在主位的女人眼神阴冷地看着他,藏在袖中的手握成拳。
见女人露出如此表情,谢似淮先是轻轻地笑了一声,再渐渐地笑大声,清瘦的胸膛小幅度地震动着。
他苍白细长的手指敲了敲桌子上的头颅,一滴血珠从指尖滑落,似天真无邪地歪了下头,像个想邀奖的小孩儿。
“这是我送给您的生辰礼……刚才在门口拦我的人的脑袋。”
女人猛地站起来,却迟迟不语。
谢似淮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寿宴上的人,扫过楚含棠时,不知为何的,在她面上停顿了一秒,又转回到主位了。
第32章 喜欢
由始至终,坐在主位旁边的男人都是神色不改,那跟谢似淮极为相似的面孔带着仿佛超脱于世的平静。
全场寂静无声,女人忽然一笑,长袖一扬,重新落座。
她看着身边的男人,话则是对谢似淮说,听似温婉贤淑,“既然回来了,便坐下好好吃一顿饭。”
此话一出,就有人去把那血淋淋的头颅拿下去,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楚含棠还是静观其变,却发现谢似淮此时此刻正在朝着她这个方向而来,不由得心脏乱跳,怕这张跟她有两分相似的脸露出破绽。
可她是杯弓蛇影罢了。
谢似淮是朝着楚含棠这个方向来,却不是认出了她,而是想要坐在南雪山庄庄主的位置。
南雪山庄庄主吓了一跳。
他看着谢似淮还在淌着血水的手指,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腿脚都软了,瘫坐在毯子上,无法动弹。
被迫接受年纪比自己小的少年似能俯视芸芸众生的审视,有种难以忽视的耻辱感。
楚含棠站在南雪山庄庄主的身后,他也算是站在了她面前。
但谢似淮并没有看她。
他专注地看着脑满肠肥的南雪山庄庄主,修长的指尖在桌面上,用剩余的血看似随意地打了个叉。
“我想坐这里,可以么?”
虽然是很正常的询问,但楚含棠莫名听出隐藏在深处的危险,似一遭到拒绝,便会有血腥的场面出现。
孟夜的职责是守护南雪山庄庄主,对危险来临也十分敏锐。
他的手无声无息地握上腰间的长剑,严阵以待。
楚含棠目不斜视,抬手挡住了孟夜,他愣了一下,眼有疑惑,却还是暂时把手放了下去。
南雪山庄庄主若出事,他们这些手下也逃不掉一死,所以孟夜才疑惑楚含棠为何如此淡定。
谢似淮比他们更敏锐,视线缓缓落在交叠在长剑上的两只手。
一只手想要握剑,准备保护自己的主子,另一只手则忽然阻止了他,几秒后,两只手都一起放了下去。
阻止拿剑的那只手细瘦白皙,谢似淮漠然地不再看。
楚含棠留意到扫过他们的那道目光,心情跌宕起伏,庆幸自己及时阻止了孟夜的小动作。
孟夜在南雪山庄里武功是数一数二的,在谢似淮面前却不一定,搞不好就是送死。
而且楚含棠清楚谢似淮有一个行事规矩,会把想杀他的,或者曾动过杀他念头的人都杀了,无论早晚,无论何处。
就像原主的最终结局一样。
南雪山庄庄主求救地看向女人,女人视若无睹,跟身侧的男人说话,而男人垂着眼,温文尔雅,不发一言,只是偶尔点一下头。
他姐姐都放任谢似淮了,南雪山庄庄主岂会傻乎乎地跟此人作对。
于是他唯唯诺诺道:“既然你想坐这儿,自然是可以的。”
谢似淮貌似还很有礼貌地道谢,“麻烦你了。”
他站在旁边看想站起来却又腿软站不起来的南雪山庄庄主,手垂下,也不打算扶给自己让位的人一把。
众目睽睽之下,南雪山庄庄主神态狼狈,才记起身后站着自己的人,勉强捡起威严呵斥,“还愣着干什么?不快来扶一下我!”
楚含棠和孟夜走上去,分别一左一右地扶着他满是肥肉的手臂。
可南雪山庄庄主真的太重了,她咬紧牙关,把这张看起来阴沉沉的脸都憋红了才将他扶起来一点儿。
孟夜手背的青筋也暴起,但还是坚持扶着他。
在他们两人的合力下,南雪山庄庄主的屁股终于彻底离开地上的毯子,也离开了那张桌子。
谢似淮撩起衣摆,屈膝坐下去。
有不少人旁观者他们的所作所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有,惊恐交加的也不缺,但也有嗤之以鼻的。
累死累活的楚含棠生无可恋地喘着气,扶着南雪山庄庄主到旁边的桌子坐下。
等换位置这件事过去,她已经出了一身汗,汗水沿着脸颊一路往下滴,砸湿了衣领,还不能乱动,默默退回到一旁继续守着。
若不是系统给楚含棠创造的这具身体还算有劲,也许她刚刚就倒下了,累得不省人事了。
歌舞声又起,吃席慢慢地又回归热闹,维持着看似平静的表面。
寿宴少不了送礼的环节,酒过半巡,一人捧着血色珊瑚雕刻而成的树,上前来将此物送于今日寿宴的主人公,南宫夫人。
轮到南雪山庄庄主时,他已不见刚才的狼狈模样,趾高气昂又使唤楚含棠孟夜两个去后面扛箱子过来。
楚含棠揉了揉酸疼的手腕。
她决定好了,等走完剧情点,自己一定要狠狠地踹南雪山庄庄主一脚再走人。
几箱金银珠宝打开放着,散发出来的光仿佛能把人的眼睛闪瞎。
南雪山庄庄主将放在最上面的狼牙奉上,添油加醋地说自己是多么辛苦才能找到这么多狼牙给他这个姐姐,想证明他的诚心。
大概女人是真心喜欢这些狼牙,喜笑颜开地收下了。
见她笑了,南雪山庄庄主才放下心来,知道日后自己的姐姐会更加照顾自己。
送完寿礼,他就回原位了。
正是因为他是女人的亲生弟弟,所以才知道她的真面目,外表看着温婉善良,实际上却是一个阴晴不定,生性多疑的人。
在场的人都送了一遍寿礼,只有谢似淮坐着,头也不抬一下,安安分分地吃着一碟藕片。
也没人让他过去送礼,毕竟谢似淮一来便送上了一颗头颅。
谢似淮旁边那一桌是南雪山庄庄主,楚含棠站在南雪山庄庄主后面,四舍五入也算是站在他后面,还间接方便了她看他。
楚含棠至今想不到办法,如何能令自己万无一失地接近谢似淮。
他笑着跟人说话,并不代表他不会动手杀人。
要是没能完成剧情点,还被谢似淮先一步反杀,那么她应该就会被系统放弃了吧。
楚含棠盯着谢似淮的背影发呆。
却在某一瞬间,跟措不及防回头看过来的他四目相对。
她瞳孔无意识地骤缩,又装作若无其事地转开头,却心跳如擂鼓,谢似淮对外界的动静也太过于敏感了,看几眼就被他察觉到。
不知道这是怎么锻炼出来的,每回都能被发现。
谢似淮夹藕片的筷子一顿,不过清甜的藕片还是落入了口中。
楚含棠在他转身回去后,又悄悄地瞄了一眼,见谢似淮总算吃多点儿东西,还挺高兴的。
真心希望谢似淮不会落得史上第一个被饿死的男二的下场。
一天下来,只吃了几个馒头的她十分饥肠辘辘。
又是过了一会儿,人群中响一道声音,楚含棠闻声抬头,不远处,有人行至关着几头眼睛都是绿色的狼的笼子前。
走在前面的是一名成年男子,手拿着打开笼子的钥匙,而身后跟着几名一看就只有十几岁的少年。
少年几乎都生得俊秀,手脚自由,却没有一丝要逃走的念头。
楚含棠猛地一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呼吸变得急促。
像是为了证明她心中所想是正确的一样,有人在笼子另一头吸引几头狼的注意,为首男子打开锁,然后看向那几名少年。
他们没有表情,毫不停留走进去,笼门在身后关上,还有锁链加固锁的声音。
吃席中爆发出喝彩声,那些衣冠楚楚的人紧紧地盯着笼子里面。
狼回过头了,粗壮的身体也跟着转回来,面对着刚走进笼子的几名少年,几头狼兴奋地发出吼声。
楚含棠难以置信,他们,他们这是以这种游戏为乐……
孟夜见她脸色难看,甚至还上前一步,低声道:“此事与我们无关,我们是跟庄主来的,只要不惹事,我们是不会被扔进去的。”
“砰”一名少年被狼掀翻在地,往地上吐出一口血。
血腥味散发出来,更加引起了狼的兴奋,又是一爪子抓过去。
在座之人差不多都拍手叫好,楚含棠听见南雪山庄庄主跟另一张隔壁桌的在下赌。
他们在赌哪个少年能活着出来,又或者是最后能活下几个。
一人饮了一杯酒,看热闹笑道:“还赌什么赌,我看就没一个能活下来的。”
“非也,当年还有一个人从狼群里活了下来呢,这不过才区区几头狼。”另一人反驳他。
说着,往谢似淮那里看了一眼。
又讳莫如深地闭上嘴了。
一名姑娘舔了舔唇,看着笼中其中一名少年,颇感可惜,“可惜了,里面有一个长得合我胃口,不知道姑母能不能把他赏给我。”
谢似淮还是在吃藕片,安安静静,看起乖顺又温驯。
楚含棠是何许人也,立刻猜出他们口中从狼群里活下来的人是谁,也跟着看了谢似淮一眼。
她其实还不知道他为何要回来。
原著从来没有提这些剧情,楚含棠连蒙带猜也只能想到谢似淮以前在这里长大,再多的就不清楚了。
狼撕咬着一具已成为了尸体的肉,咀嚼的声音特别大。
楚含棠实在看不下去了,努力想办法,看自己能不能做些什么,当然,要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
又是一名少年成了一具尸体。
碎肉和骨头掉得笼子全都是,还有一些不受控制的惨叫声。
铁笼子被撞得“哐当哐当”地响,每响一下,她的心也跟着停跳一拍,在现代是不可能会看见这种画面,太残忍和血腥了。
坐在主位上方的女人笑问男人,“如何,好看么?”
男人仿佛没有其他表情一样,不喜不悲,不怒不惧,薄唇微动,嗓音低沉悦耳,“好看。”
女人却在笑着笑着冷了脸。
抬起头,看向下面,见谢似淮满不在乎地吃东西,她这张美丽的面皮扭曲了一下。
笼子里还剩下三个活着的少年,但是也伤痕累累了。
有不知死活的过来问谢似淮,“谢小公子,你觉得如何,看着他们是否想起了以前那样狼狈的自己?”
此人是惧谢似淮那惨无人道的杀人手法,却坚信他也逃离不了南宫夫人的控制,这才敢暗搓搓地嘲讽,以满足自己的恶劣心。
谢似淮吃完一碟藕片了,放下筷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
他直勾勾地看着这个人,笑着问:“你想试试么?”
那人顿时有些慌了。
可来不及了,谢似淮迅速地拎着他的衣领,只用一只手,一路拖着走,走到笼子门口,那个拿着钥匙的男人还没反应过来。
“你……”
谢似淮直接拿了他挂在腰间的钥匙,几秒便打开了锁,将人扔了进去,一套动作干脆利落,行云流水。
不少人惊讶地捂嘴,站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南宫夫人……啊啊啊啊……南宫夫人,救救我!别咬我!救命!”
笼子多了一个人,几头狼纷纷转移目标,先撕咬他。
谢似淮也转身看笼子,眼一弯,竟是笑弯了腰,那身后的红色发带和一袭喜庆的红衣似能跟笼子里的血的颜色融为一体。
他的笑声不大不小,却正好可以传进所有人的耳朵。
南宫夫人的脸色最难看。
被她牵住手的男人仍古井无波。
“真好看,可惜你看不见这样狼狈的自己了。”谢似淮像是在替那个对他出言不逊的人感到可惜。
南宫夫人忍无可忍,甩开了男人的手,“谢似淮!”
楚含棠为谢似淮捏了一把冷汗,这里是南宫府的地盘,他胡来的胜算也不大。
谢似淮又转过身来,红衣衣摆被风吹得晃动,直面上方的主位,一双眼睛纯澈如初生的幼鹿,一点儿也不像把人扔进狼口的人。
他问道,“您有何吩咐?”
南宫夫人竭力地忍耐着什么,“他不过说你几句,你便要杀人?”
寿宴上发生过什么,其实都逃不过坐在最上面的人的眼睛。
谢似淮笑道:“对啊,他说我一句,我便要杀人,他说我两句,我便要他死无葬身之地,他说我三句,我便要他尸骨无存。”
楚含棠腿一软,那她这次还是要给他一刀呢。
而谢似淮说完上一句话后,冷不丁地拉开关着狼的笼子,“你们不是喜欢看狼么,这样看如何?”
刹那间,尖叫声此起彼伏。
大家抱头乱窜,几头狼见笼门被打开,瞬间扔下还剩下一口气的那些少年,不用多加引诱便自己走了出来,追逐着乱跑的人。
“快来人,把狼拦住!”他们狂叫不止,狼狈不堪。
南雪山庄庄主躲到楚含棠和孟夜身后,瑟瑟发抖,“你们、你们赶紧护送我离开此处,我若被狼伤到,你们也别想好过。”
楚含棠被他的胖手猛地一往外推,疼个半死。
她翻了个白眼,“庄主,我奉劝你还是少说话为妙。”
南雪山庄庄主充耳不闻,在一头狼冲他们这边来的时候,毫不留情地将站在他右边的楚含棠推了出去。
孟夜想抓住她,去被南雪山庄庄主拉走,“我才是你主子!”
被南雪山庄庄主骂了一句,孟夜终究是收回了手,专心将他护好。
没错,他们身为手下的职责本就是保护自己的主人,生死有命,只能看楚含棠的造化了。
狼又在中途转了个弯,咬住了手臂在流血的一个人。
而楚含棠被推得太突然,连人带剑,直线扑倒在地,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摔出来,却碰巧跌落到一双黑色靴子旁。
她仰起头。
脖子的喉结紧张地滚动着,脖颈纤秀,楚含棠的一张清俊少年脸中又透着一丝茫然。
黑色靴子的主人是谢似淮。
他手指还挂着一串金属钥匙,浓密又长的睫毛垂下来,垂眸看着跌在身侧的楚含棠,“你这张脸,有点儿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不过,也是一点儿而已。”
有头狼从谢似淮背后偷袭而来。
他恍若不知,还是低眼看着她,似乎是怔了一下。
楚含棠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快速地站起来,抽出长剑,拉过谢似淮,再狠狠刺入狼身。
狼痛到往后退了一步,一双绿眼看得人心慌慌。
回过头,却见谢似淮还是在看着她,楚含棠顾不上手臂发疼,拉着他就往高处跑。
谢似淮凝视着楚含棠因跑动而扬起的发尾,“你为何要救我?”
她脑子乱糟糟,“我……”
在他眼里,她是南雪山庄庄主的手下,好像确实没有理由。
楚含棠一时也找不到恰当理由。
与此同时,谢似淮拔出了插在腰间的匕首,正要从身后绕过去,抹掉她的脖子。
他不相信任何人。
匕首几乎要碰上楚含棠的皮肤了,而她还毫无所觉。
楚含棠掌心出汗,脑子一抽,脱口而出,“我仰慕你,谢小公子,我喜欢你,所以才会奋不顾身地救你,除此之外,别无二心。”
匕首停住了。
谢似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拿着匕首的手放了下来,似笑非笑,“你说你仰慕我,你说你喜欢我,可你是男的。”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忘记自己现在还是男子的身份了,平时看小说看太多,把那些台词都给背下来了。
可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楚含棠能做的只有好好地圆。
圆得好,或许能留下一条命。
愿只愿,谢似淮不会因为被一个男的喜欢而被恶心到想杀人。
但他既然没有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动手,还说了几句话,是不是意味着,他不喜欢,却也不恶心,只是还是怀疑她真正用意?
楚含棠拿不准病娇的心思。
“谁说男的就不能喜欢男的了,若是真心喜欢一个人,又岂会在意她的性别呢?性别也可以不用卡得那么死的。”
楚含棠巧舌如簧。
她没多想,只是不想让谢似淮因为自己救他而生疑心,到时候绝不可能再近他身。
古代的人刺杀也要先伪装好自己,等待机会呢。
反正系统给她创造出来的新身体,用完就会弃掉,说成断袖也没关系,完成剧情点最重要。
谢似淮笑了,“可我们不是今日才见过面,何谈仰慕、喜欢?”
楚含棠现在只能跟他比谁的脑子转得快,“以前,以前我就见过你了,只是这几年你不在,我便见不着了,但你化成灰都……”
“不是,是无论过了几年,我也还是记得你的样子。”
她说错话了,赶紧改口,什么化成灰都认得,感觉不是表达喜欢,而是表达恨意的。
谢似淮似半信半疑,“以前?”
楚含棠被赶鸭子上架,语气却斩钉截铁道,“是。”
他浑然不在意周围乱窜着咬人的狼,也当那些人被狼咬住而发出的痛苦呻吟声不存在,又问:“那你又是为何会喜欢我?”
她憋出一句,“你长得好看。”
楚含棠暂时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原因了,尽管这样说,有点儿肤浅。
谢似淮打量她一番,慢慢地弯了弯唇,“因为我这一副皮囊,所以,你才会喜欢我,甚至不顾我是男子,也还是喜欢?”
楚含棠不知为何有种被毒蛇盯上了的错觉,“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