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走到最前面的徐瑛已经看到了那坨紫色狗粑粑。
它静静地躺在大门前的水泥地上, 墙角边的缝隙里零星长着几株狗尾巴草, 在清晨的风中微微摇晃。
粑粑还很新鲜。是非常绚丽、光彩夺目的、如油画颜料般浓郁纯正的紫色。
徐瑛在风中沉默了一会儿。
她扭头问田兴国:“所以昨天, 是哪只狗吃了紫薯和紫甘蓝?”
田兴国闻言咬紧牙关:“陈大壮家的!”
陈大壮就在人群外,听到动静尴尬地站在原地。
面对铁一样的证据,陈大壮找不到任何理由替自家狗辩驳,只好拽着作案狗二黑过来给老两口道歉认错。
二黑正趴在院子里吃早饭,一边吃一边回味着昨天晚上那顿甜滋滋的紫甘蓝紫薯拌饭, 脖子上忽然被套上了绳子。
二黑:!!!
它立刻伸脖子抗议:“嗷呜嗷呜嗷呜!”
“嗷呜嗷呜!”
“你干嘛?没看见狗正在吃饭啊!”
陈大壮气冲冲得拽着狗,觉得自己的脸面都要被这只狗丢尽了。亏他之前还信誓旦旦地对老田说绝对不可能是二黑, 没想到最后居然真的就是它。
正在不停扒拉绳子的二黑看着熟悉的道路,心里咯噔一跳。
难不成是主人发现在那老头家门口拉屎的狗是它了?
不可能啊!
那老头绝对没抓到证据,它特意躲开了摄像头——就是因为那个该死的摄像头它上次才会被抓住揍了一顿。
它这次可是溜着墙边过去的!
想到这里二黑放下心来,不服气地嚷嚷:
“嗷呜嗷呜——”
“嗷呜呜呜——”
“干嘛?你要拉我去干嘛?狗什么都没干!”
“狗什么都没干!”
陈大壮冷笑一声。直接把狗拖到田兴国家的大门口前,指着那坨紫色狗粑粑:“说,是不是你干的!”
二黑理直气壮:
“嗷呜嗷呜嗷呜!”
“不是不是!”
陈大壮把狗头掰过去,二黑目光游移,看左看右就是不看面前的那坨粑粑。陈大壮眯起眼睛:“再仔细想一想?到底是不是你干的,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刚刚还眼神飘忽不定的二黑立刻坚定地看向主人:
“嗷呜嗷呜——!”
“不是!”
陈大壮怒骂道:“我就知道你这只狗不见棺材不掉泪!”
陈大壮也不再隐瞒,而是愤怒地把证据都一条条讲给二黑听。当听到昨晚它吃的那碗紫甘蓝紫薯饭背后暗藏的玄机时,二黑的狗脑袋里一片空白。
二黑:???
什么叫做因为它吃了紫甘蓝紫薯饭,所以这坨紫色粑粑就是它拉的?
它甚至没怎么听懂!
但是从主人和周围人的反应来看,这群人类似乎已经通过这种方法确定了它就是这坨紫色狗粑粑的生产者,而它主人已经气得要找棍子揍它了!
它这次终于躲过了监控,却没能躲过来自紫甘蓝紫薯饭的指控。
可恶!人类真的太狡猾了!
周围的人类还在幸灾乐祸落井下石:
“嘿嘿嘿没想到吧,二黑!这次你可被抓住了。”
“田老头为了抓到你可是把瑛子都请过来了。”
“大壮昨天还发誓说肯定不是二黑,我就说他不应该乱发誓。”
见自家狗洗清了嫌疑,李经武得意地说:“就是,我就说是二黑,大壮还不信,总觉得自家狗乖得很。”
“我家的狗就是被二黑带坏的!”
见势不对,闯祸经验丰富的二黑瞬间怂了下来,嘴里发出可怜巴巴的呜咽声:
“嗷呜嗷呜——”
“呜嘤——”
“嗷呜呜呜——”
“狗错了,但你们真的不能原谅狗嘛?做人何必跟狗计较呢?”
但田兴国却根本不会被它的这幅样子骗到,更别提整天替这家伙给别人道歉的陈大壮。
陈大壮见自家狗已经明白了情况,随手从旁边捡起一根细长的小树杈,向二黑走去:“既然知道做错了事,那应该也明白我今天为什么要打你!”
“我以前只以为你是调皮捣蛋爱闯祸,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坏心思?就因为我揍你,你就记恨上了老田?”
“你真是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你用你的狗脑袋好好想一想,假如你不去欺负老田家的盼盼,我会揍你吗?”
“你能怨人家老田找我告状吗?要是你不干坏事,人家为什么会找上门?”
陈大壮下定决心,一定要让自家狗明白到底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村民们纷纷点头:
“没错,可不能让它养成这种坏习惯,自己做错事挨打还报复老田,性质太恶劣!”
“狠狠教训一顿,才能让它长记性!”
“必须好好教训它!要不然村子里的狗都要跟它学坏了!”
二黑终于慌了。
“嗷呜嗷呜——”
“嗷呜——”
看着一步一步向自己靠近的主人陈大壮,二黑慌得在原地不停转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难不成今天逃不过挨打了吗?
慌乱中,二黑忽然看到了那坨紫色粑粑。清晨阳光下,那坨紫色粑粑是那么耀眼那么夺目。
二黑的脑子里出现一个念头。
——只要消灭掉罪证就可以了!
在这个念头出现在它脑海里的下一刻,二黑猛地拖着绳子冲了过去。
徐瑛顿觉不妙,立刻高声喊道:“拉住它!
但已经来不及了。
村民们缓缓张大嘴巴,
陈大壮惊恐地瞪圆眼睛,
田兴国不可置信地倒吸一口凉气……
那一坨油亮的紫色粑粑又从门前的水泥地上消失了,只剩下墙边摇曳的狗尾巴草和目瞪口呆的人们。
徐瑛:……
二黑还是没能逃过挨打,被陈大壮挥着树枝从村头打到村尾。徐瑛只希望它能记住教训,从此老老实实做狗。
虽然最后的那个场景徐瑛这辈子都不愿意再去回忆,但老田的苦恼总算是被成功解决掉。
又过了两天,就到了每周徐瑛直播的日子。
但是在直播前,她先收到了猫粮品牌方发来的邮件——阿蛋拍的海鲜味猫粮的广告片终于完成剪辑。从今天起,这支广告片就会出现在品牌官网和各平台账号上。
徐瑛特意把视频拷贝到U盘上,然后喊来阿蛋和阿黄:“快过来!一起过来看阿蛋之前拍的广告片!”
等阿蛋和阿黄都坐在沙发上期待地看向电视。
徐瑛把U盘插进电视,点击播放开始观看。
画面里先是出现了一幢在夜间灯火通明的别墅,窗户里透露出温馨明亮的黄色灯光。接着镜头穿过窗户,来到别墅里面,对准卧在沙发旁毛绒绒地毯上的一只猫。
——正是阿蛋。
悠扬婉转的音乐里,这只狸花猫伸了个懒腰。屋子的主人并没有露面,只是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晚安,宝贝。”
“喵~”
狸花猫乖巧地蹭了蹭主人的手心,趴在垫子上闭上眼睛。
主人走到楼梯旁关掉灯,放慢脚步上楼休息。但就在主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时,那只狸花猫忽然睁开眼睛。
音乐陡然变得活泼轻快起来。
只见这只狸花猫灵巧地从垫子上跳下来,绕过地上摆放的所有物品,走到门前轻松跃起按下门把手。
门打开了。
狸花猫回头看了一眼陷入黑暗的别墅,步履坚定地走出家门。
镜头拉远,像风一样在整座城市的各个角落穿梭,看到一只只品种不同毛色各异的猫从主人家中跑出来,目标一致地向某个方向跑去。
天空中月亮高悬,像是在注视着这一群在黑暗中行进的猫猫大军。
镜头又回到狸花猫的身上,这只猫始终领跑在最前方,勇往直前,穿过树林、沼泽、荒漠……躲过危险的狼,从恐怖的沼泽鳄鱼头顶越过,和沙漠中拦路的蝎子搏斗。
背景音乐跟着变得高昂激扬。
狸花猫和它的猫猫同伴们身上都沾满了泥巴和沙土,每只猫都灰头土脸的,却又都毫不犹豫选择继续前行,直到来到海边。
镜头还在这时给狸花猫的眼神来了个近景特写,接着才转向无垠的大海。
背景音乐重新舒缓下来。
像是神话传说中维纳斯的诞生一般,一个流光溢彩的巨大海蚌从月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海面中浮现。
蚌壳缓缓打开时从里面溢出耀眼的金光
——是品牌方的新款海鲜味猫粮。
画面再一转,背景音乐消失。狸花猫疲惫但昂首挺胸地叼着猫粮袋子回到家中,把猫粮倒进碗里,幸福地喵喵叫着吃完了自己的战利品。
然后它才趴下来,在天色将亮时闭上眼睛。
主人早上起来。
镜头跟着她换上高跟鞋。从狸花猫身边经过时忍不住揉了揉它毛绒绒的小脑袋,宠溺地说:“小懒蛋。”
接着主人关上门。
背景音乐再次响起。镜头回到趴在垫子上沉睡中的狸花猫,在猫的旁边浮现猫粮包装袋,接着出现广告语:
【海的味道,猫知道】
【海鲜味猫粮,您的尊贵甄选】
徐瑛回头看向沙发上的阿蛋,这只和屏幕中的狸花猫长得一模一样地小猫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向电视,忽然有种奇妙的感觉,
广告播放完了,屏幕暗下来。
阿蛋急得用爪子扒拉徐瑛的腿:“喵呜——,再给我放一遍!”
徐瑛对它的小要求欣然满足:“好!”
于是,一人一猫一狗又把电影看了好几遍。可能是徐瑛对阿蛋有亲猫眼,她真的觉得阿蛋演得特别好,有演员的信念感。
她高兴地把阿蛋抱起来,低头狂亲:“阿蛋,你怎么这么厉害呀!”
阿蛋有些害羞,但还是骄傲地挺起胸脯:“以后还会更厉害的!这只是第一次拍哦!第一次!”
阿黄兴奋地摇着尾巴:“那有一天你会演电影吗?”
阿蛋扬起小下巴:“为什么不能呢?”
直播开始后,直播间的观众也在讨论着阿蛋的猫粮广告:
【刚刚刷到那款海鲜味猫粮的广告了,阿蛋真的好帅气!感觉很有演员天赋,我们阿蛋将来不会成为大明星吧!】
【广告拍得真的太棒了!品牌方应该给阿蛋加鸡腿!】
【其实之前我都不知道主播名字里的“阿蛋阿黄”指的是她养的猫和狗。现在才知道原来阿蛋是一只这么可爱的狸花猫。】
【我还在广告片里看到了好多熟悉的猫猫,胖虎、奶茶、豆包……没想到最后是阿蛋拿下了主角猫,好厉害!】
徐瑛看到弹幕,把阿黄也叫过来,抱起它给直播间的观众们看:“对,我养了一只猫和一只狗。这就是那只叫阿黄的狗。”
【哈哈哈真的好符合我对“阿黄”这个名字的刻板印象。】
【阿黄也很帅气,主播养得真好。】
【主播家的猫和狗都看起来很健康而且很开心,真好。】
徐瑛把阿黄重新放下来,让它自己出去玩了。
“阿蛋和阿黄其实年龄都不小了。”徐瑛对着直播间说,“不过确实,我也很开心它们两个现在还很健康。”
这时,直播间忽然闪过连续三个烟花特效。
【哇?哪个大佬刷的至尊礼炮?】
【不会是新来的大佬粉吧?居然是至尊礼炮!】
紧接着一条七色流光的弹幕在直播间上方飘过:
【主播,我有一件特别紧急的事情需要询问,但是没抽到名额。可以把我加到今天吗?】
徐瑛:“可以,如果是比较紧急地情况,我把你加到今天,你排第三个。”
七色流光弹幕再次飘过:
【不好意思我能先连线吗?我这边的这只旅鼠在雪地缆车旁边待了三天三夜没有动弹,不吃不喝,感觉随时都会冻死或者饿死。】
【在雪场三天三夜没有吃饭也没有动?会不会是已经冻僵了啊?】
【天呐, 那情况确实很紧急,主播还是赶紧先连线这位大佬吧!】
【但是对被抽中的嘉宾还有其他没被抽中的粉丝多不公平,有人抽了半个月都没抽中。】
【可这是紧急情况啊!】
这时, 抽中的两位嘉宾也被炸了出来:
【主播,我是被抽中的“淼淼淼”, 让他先来吧,我没意见。】
【主播,我是“挑食小狗”,我也没意见。我们家崽的情况不着急,可以等一等没关系的。】
七彩弹幕又在直播间连刷好几个至尊礼炮:
【谢谢两位朋友, 万分感谢。】
徐瑛这才点头。
“好的, 既然今天被抽中的两位求助人也同意了,那我们现在就连线吧。”
七彩弹幕:【好的!】
徐瑛后台立刻弹出连线申请,徐瑛直接点击通过。很快, 这位着急的求助人也出现在直播间。
“主播好,大家叫我小陈就行。”
求助人小陈果然是在滑雪场,背景里是连绵起伏的雪山, 旁边是高高的缆车支撑钢架。在小陈的头顶上还有缆车正在经过。
小陈匆匆介绍自己之后没有再多说, 举着手机快步走向缆车支撑架。
他带着头盔和雪镜, 裸露在外的脸部皮肤已经冻得紫红。因为穿得太过厚重, 行动不方便,走路时直播间的观众还能听到他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和衣服布料摩擦的声音,还有嘎吱嘎吱踩在雪上的声音。
小陈走了几步,忍不住小跑起来。
大部分雪场都有缆车,虽然人们对雪场缆车的印象就是“经常出事故”, 但缆车的速度一般并不快,和刺激的下山过程比起来, 缆车其实慢得让人倍感无聊。
小陈就很讨厌坐缆车,每次上山的时候他都无聊地低头数柱子——也就是数那些把缆车索道架到高空中的金属支撑架。
这次他和朋友一起来到接近北极圈的这处滑雪场一起滑雪。当他像往常一样百无聊赖地低头数柱子时,小陈忽然发现不对劲。
——怎么那根柱子旁边似乎有两个小肥球在蹦蹦跶跶?
这里并不是雪道,只是架设了缆车的缆车索道。小陈也没打算一探究竟。他只是把那两只小肥球指给朋友看,好奇这两只蹦蹦跶跶的小肥球到底是什么动物。
但是第二天……
小陈停下脚步,指着柱子下的一只小小肥球:“就是它!我前天看到它的时候,它的同伴,可能是爸爸妈妈还在它旁边着急地叫。”
“我那时候没发现它。”
“昨天我坐缆车时,又看到了它的那两个同伴,就特意从山上划下来到这里瞅了瞅。”
“我拍照问了问雪场里的人,才知道它们居然是旅鼠,而且不是两只,是三只。还有只小小旅鼠贴在柱子上不动弹,就是它。”
小陈对着镜头比划着:
“刚开始我还以为它已经死了,结果它看见我立马开始挣扎起来。”
他出来滑雪带着全套装备,从脚到头都裹得严严实实,连手上都戴了两层手套,自然不害怕被这只短腿小肥鼠咬伤。
那天他好奇地凑上去看,发现这只小旅鼠似乎是被冻在了柱子上。
“我费了好大劲才给它从柱子上撕下来,结果一个小时后,我再坐缆车从这里经过时,发现它又粘上去了。”
小陈再次给它撕下来。
第二次,这只旅鼠嗖地一下消失在雪地里。小陈放心地回到酒店房间。但今天,小陈不放心地低头看了一眼,又看到了柱子上的挣扎扑腾的旅鼠。
小陈:……
他没有再试图把它从柱子上撕下来,而是开始怀疑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小陈压低声音对直播间说出他的猜测:“我回去查了查,旅鼠这种动物繁殖速度特别快,二三十天生一窝,一窝七八只,再过二十天这批小的也能生崽了……所以一对旅鼠一年能繁衍出几十万只后代。”
“因为繁殖速度太快,一个区域里的旅鼠数量太多时,旅鼠就会莫名陷入焦躁中。最后为了保持物种延续,控制种群数量,选择成群结队地集体跳海自杀。”
“数量一多就想尽办法寻死好像是它们种族基因里的本能。除了跳海,还会改变身上毛发的颜色,来吸引天敌注意力。”
小陈忧心忡忡地说:“我怀疑这只旅鼠就在寻死。”
直播间惊了:
【寻死?集体自杀?】
【卧槽,我想起来我好像也看过这个故事。但我根本不记得主角是旅鼠!】
【我居然好像也看过!我都不记得是在哪里看到的了。】
【是初中语文课本!有《旅鼠之谜》这篇课文!】
【对对对!我也学过这一篇,但我都忘了讲的是旅鼠!】
直播间观众回忆起这篇课文之后,立刻炸开了锅:
【不会真的是要自杀吧?】
【可是那篇课文里不是说旅鼠是会成群结队地迁徙到海边,然后再从悬崖上集体跳下去?】
【那你说这只旅鼠为什么会反复把自己粘在柱子上?】
【就不能是单纯天冷,被冻上去了吗?】
【拜托,这只旅鼠可是反复把自己粘上去了三次!】
小陈握着手机靠近柱子下的那只旅鼠。
高山雪场的支撑架底部是坚实牢固的混凝土平台,但这些部分都埋在雪下看不到。能看到的只有雪上光溜溜的柱子。
而直播间镜头里,这只可怜的小旅鼠就被粘在柱子上。
旅鼠是胖乎乎的椭圆形,四肢短短的,像是加胖加厚的椭圆鼠标。为了抵御严寒,它浑身毛绒绒,背上是棕褐色,腹部和脸颊则是白色。后颈处上有一簇黑毛,像是戴着一条窄窄短短的小黑围脖。
因为旅鼠是仓鼠科,还有仓鼠科标志性的颊囊,就更显得它小脸蛋胖乎乎的。
而且似乎就是这坨鼓鼓的圆润脸颊肉被冻在了柱子上。
看到人类靠近,它拼命地小短腿蹬踹柱子。
小胖鼠用力到颊囊都变形,却还是没能把自己从柱子上撕下来。颊囊始终牢牢地粘在柱子上。就像是被柱子捏着脸蛋不松手一样。
见人类越来越近,小胖鼠放弃挣扎,转而凶巴巴地鼓着脸蛋对着小陈龇牙咧嘴:
“唧唧叽!”
“唧唧叽叽!”
“唧唧!”
似乎是因为脸蛋被粘在柱子上,小胖鼠的叫声还含糊不清。
【虽然是生死攸关的紧急情况,不应该说这些,但是……啊啊啊它好可爱啊!】
【好胖好软好可爱!胖乎乎的肯定很好撸!】
【连叫声也好可爱!好像我小时候穿的那种走路时会唧唧叫的鞋子。唧唧~】
【长得有点像我家的荷兰猪,只是地盘还要更低一些,更瘪一些,更胖一些……好可爱的小鼠标呜呜呜。】
小陈叹了口气:“要不然我怎么会一直挂念着它。”
他无可奈何地对着旅鼠说:“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把自己一次次地粘在柱子上?”
“你不要想不开呀,我请来了心理专家,你和她谈一谈好不好?”
徐瑛:“……”她什么时候成了心理专家?
旅鼠鼓着脸蛋吱吱唧唧乱叫,气得用小短腿踹向小陈,却毫无威胁力,徐瑛皱眉听它讲,越听越迷茫。
“唧唧唧!”
“唧唧!”
“唧唧唧唧唧唧!”
“你这个人类在胡说些什么?!听不懂听不懂听不懂!啊啊啊爸爸妈妈快来救我!”
“柱子咬鼠鼠脸蛋!”
“是柱子先动的手!我的脸蛋好疼呜呜呜!柱子在咬我!”
“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我没有说谎,真的是柱子在咬我呜呜呜。柱子要吃掉我了呜呜呜。”
徐瑛听着听着,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光:“它……”
小陈连忙问:“怎么了?”
“我只是猜测,听描述感觉有点像。”徐瑛迟疑地说。“我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基因驱动下的自毁倾向。”
直播间观众急得不停催促:
【快说呀快说呀!别卖关子!】
【什么呀?】
【主播你快说呀!】
徐瑛不确定地侧头观察着画面里的小胖鼠:“这只旅鼠……颊囊里是不是塞了块吸铁石啊?”
小陈:???
小陈震惊地长大嘴巴:“啊?”什么叫做颊囊里有块吸铁石?!
直播间:!!!
“是啊。”徐瑛疑惑地问:“你把它从柱子上解救下来的时候,没觉得手感有些不对劲吗?”
“没有啊……”
小陈用手抱着脑袋不可思议地低头看向旅鼠。
这只小胖鼠又开始用小短腿踹柱子,努力想要把自己的脸颊从柱子上撕扯下来。他惊疑不定地仔细观察,越看越觉得……
“卧槽?”小陈睁大眼睛震惊地说:“不会是真的吧?”
直播间的观众都快笑晕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什么啊!欺骗我的感情!】
【求助人你都分不清到底是被冻上去了,还是被吸铁石吸上去的吗?这么强的磁力应该能感受到的啊?】
【求助人:别问,问就是孩子冻傻了!】
【那声卧槽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小陈直接上前抓住正在唧唧乱叫的胖乎乎的旅鼠。这只旅鼠被牢牢地“粘”在柱子上,也许是因为被粘上去的时间太久真的结了冰被冻在了金属支撑柱上。
小陈咬紧后槽牙,用力抓着旅鼠,像是拔萝卜一样努力一拔。“啵”地一声,小胖鼠萝卜就被他从柱子上拔了下来。
小胖鼠挣扎地越发用力,小陈却没有像前两次一样松手,而是大拇指抵着它的下巴,在颊囊处打圈试探。
摸到一块硬东西,小陈惊呼一声:“真的有!”
他重新举着旅鼠靠近柱子,果然,除了手里不停挣扎的小胖子,还有一股来自柱子方向的强大吸力在和他抗衡。
真的是吸铁石!!!
他下意识地松手。
这只旅鼠又被吸了上去。
小胖鼠出离愤怒了,发出一连串愤怒的叫声:
“唧唧唧!”
“唧唧唧唧!”
直播间的人类观众笑得格外猖狂: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怎么还松手了啊喂!】
【这下确认了,就是磁铁!宝的颊囊里肯定有磁铁!哈哈哈哈哈。】
旅鼠还在奋力挣扎。
它忽然看到远处跑过来的爸爸妈妈!
旅鼠立刻激动大喊:
“啊啊啊爸爸妈妈救我啊!”
“人类把我喂给柱子吃!我要被柱子吃掉了呜呜呜!”
两只成年旅鼠见到自己的小崽子面前站着一个人类,立刻愤怒地对小陈发起冲锋。两只胖毛团也就比汤圆大一圈儿。
胖毛团浑身炸毛,在小陈脚边凶狠地呲着牙到处蹦跶。
见他还不肯离开自己的孩子,两只胖毛团猛地扑上去咬住小陈的滑雪板。
小陈哭笑不得地抬起脚晃一晃,想要把两只旅鼠晃下去,但两只旅鼠却死死不松口。他无奈地说:“我是想帮你把你的孩子救下来啊。”
柱子上的小旅鼠愤怒唧唧叫:“根本不是,刚刚就是你把我喂给柱子吃!”
“我的脸颊肉好疼!”
咬着小陈滑雪板的旅鼠爸爸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骗你爸妈!不想出去自己找吃的就直说!”
“柱子怎么可能会吃你!”
“你之前两次怎么都能自己跑回家,你也没少一块肉啊?”
旅鼠妈妈也气愤地说:“还在倔什么?装什么被柱子吃了?”
“一会儿小心被人类抓走!”
小旅鼠急得唧唧叫,它奋力瞪踹着柱子,想要从柱子口中夺回自己的脸颊肉:“可我真的是被柱子咬住脸蛋了!”
“是真的,没有撒谎!”
小旅鼠疼得眼泪汪汪。积攒许久的惊慌害怕在这一刻达到顶峰,它委屈地对着冤枉自己的父母大喊道:
“没有撒谎!我都专门回来证明给你们看了!”
“没有撒谎!”
“呜呜呜脸蛋痛痛!我要被柱子吃掉了呜呜呜!”
徐瑛:……
所以,前两次求助人刚把小旅鼠救下来,没多久就又看到它重新被“粘”在柱子上,是因为小旅鼠要向爸妈证明自己没有撒谎?
直播间的观众还在狂笑:
【小陈还不快把旅鼠宝宝从柱子上拔下来。你看把人家爸妈急得要和你拼命了。】
【就是就是,这次别忘了帮忙把宝塞在颊囊里的吸铁石也给掏出来,要不然还要再吸上去。】
【哈哈哈哈夺笋啊。】
现场一片混乱。
小旅鼠委屈地捂着脸蛋嗷嗷大哭, 旅鼠爸妈在奋力攻击小陈的滑雪板,小陈也不敢乱动,生怕移动时滑雪板会压到旅鼠爸妈。
小陈无措地回头:“主播, 现在怎么办呀?”
徐瑛:“……”
如果直接告诉这三只文盲旅鼠,小旅鼠被粘在柱子上是因为一块吸铁石, 恐怕以它们的生活经验根本无法理解。它们八成会以为人类在胡说八道。
毕竟就连亲身经历四次被吸在柱子上的小旅鼠,也始终没有怀疑过自己颊囊里的那块吸铁石,而是坚信自己是被柱子咬住了脸蛋。
更别提鼠爸鼠妈。
鼠爸鼠妈现在还认为是小旅鼠在撒谎。
徐瑛先把旅鼠一家三口刚刚的对话翻译给直播间观众和小陈。
然后说道:“……所以我们先不要管滑雪板上的旅鼠爸妈。把小旅鼠解救下来,我们再对旅鼠爸妈解释。”
小陈:!!!
居然是这样???
他恍惚地点点头:“好。”
直播间观众还没喘口气,又陷入了欢乐的海洋。
【哈哈哈哈什么啊, 柱子咬鼠是什么鬼。】
【虽然但是, 这逻辑听起来好像没毛病?】
【“被柱子吸住不能动”加“脸蛋疼”,得出柱子在咬自己脸蛋的结论……确实没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