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燕珺:“奶茶还好,豆包今天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恐怕不太配合。”
年轻男人毫不在意地说:“不是还有后期吗,把几个镜头剪辑一下不就行了。”
杜燕珺轻轻啧了一声:“行吧。”
她扭头让工作人员拿过来一份合同和剧本,所谓的剧本也就四页纸,上面的角色就简单地用“A猫”、“B猫”来指代。
徐瑛跟着工作人员去旁边签合同。
她看了一眼紧紧跟在自己脚边的阿蛋,知道它想问什么,于是在签字前问工作人员:“我们家阿蛋是演什么角色呀?”
工作人员指着剧本上的一处:“就是这个角色。”
徐瑛把头伸过去一看,那里写着三个字:一群猫
工作人员小声对徐瑛说:“刚才导演旁边站着的是品牌方老板的儿子。甲方说了算,我们也只是给人家拍片子的。”
工作人员看起来对甲方范思哲男颇有微词。
她遗憾地对徐瑛说:“我看杜导挺喜欢阿蛋老师的。”
脚旁的阿蛋着急地用爪子挠徐瑛的裤脚,喵呜喵呜地叫:“我到底是什么角色呀!让我看看剧本。”
徐瑛回过神来,连忙弯腰把阿蛋抱起来放在桌子上。她指着剧本上的三个字对阿蛋说:“你负责演剧本里主角出现时背景里的一群猫。”
阿蛋歪头,疑惑地看向徐瑛:
“喵?”
工作人员惊讶地说:“它能听懂吗?”
“能的,就是只能听懂一点点。”徐瑛对工作人员笑了笑,转头对阿蛋解释道:“就是……群众演员的意思。”
“喵!群众演员?”
阿蛋震惊地瞪圆了眼睛。
阿蛋跟在徐瑛脚边,垂头丧气地来到群众演员做造型的地方。
造型师只有一位,徐瑛来得有些晚,前面还排着几只没有做造型的群众演员,或者说,应该叫做“群猫演员”。
造型师看起来对群猫演员的造型也不太上心,流水线工作一样,给每只猫快速地梳毛剪毛。
阿蛋还沉浸在试镜失败的低落里。
徐瑛低头小声安慰阿蛋:“没事的,这是你第一次来拍摄,导演不太了解你,所以才会让你当群猫演员,以后我们阿蛋也能当主演。”
阿蛋还没说话,排在前面的一只奶牛猫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了阿蛋,在旁边探头探脑。
听到这里奶牛猫突然开口:
“没用的,那些两脚兽就是嫌我们丑。”
阿蛋:!!!
阿蛋气得耳朵都歪了,骂骂咧咧:“你才长得丑!”
奶牛猫却根本不生气。
“我就是长得丑啊,所以才和你一起演群猫啊。”它反而用理所应当地语气说:“我要是长得好看,我早就去演主角啦!”
阿蛋:……?
第一次遇到自己骂自己丑的猫,阿蛋有些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徐瑛哭笑不得地看着这只奶牛猫。
它相当自来熟地凑过来,张嘴呜哇呜哇,摆出一副老前辈教育后辈新人的模样:“人类就是只看脸,而且审美特别差劲。我都当了两年群猫演员啦,从来没当过一次主角!圈子里的猫演员我都认识。”
“不过我主人说,丑也没关系,至少我丑得有特色。”
奶牛猫自豪地扬起小脸,众所周知奶牛猫的花色都分布得相当随机,这只奶牛猫的鼻子下面就有一块像小胡子一样的黑斑点。
远远看过去,像是抗日剧里的八嘎。
它又怜悯地看向阿蛋:“你?丑就算了,还长得没特色。怪不得一把年纪还没混出名堂。”
听到这话,徐瑛心里咯噔一声,她慌忙低头想要阻拦阿蛋,但根本拦不住这只在村子里称王称霸多年根本受不得一点气的狸花猫。
阿蛋回过神来瞬间炸毛,拱起背哇呜一声就扑了上去,
“哇呜——”
“喵!”
“喵嗷!”
两只猫立刻扭打在一起,双方都大声喵哇骂人,在场其他猫胆战心惊但又好奇地伸着小脑袋看过来。
但作为城市家庭独子的奶牛猫怎么可能打得过身经百战的乡下小霸王,奶牛猫很快不甘心地被阿蛋咬着耳朵趴在地上,嘴里不停乱骂,却一动也不敢动。
阿蛋叼着奶牛猫的耳朵,嘴里含糊地喵哇一声:“服不服!”
“不服!”奶牛猫立刻倔强地抬起头。
但耳朵一疼,它又身体僵硬怂叽叽地不敢动了。
徐瑛眼疾手快地把阿蛋的嘴扒开,分开两只猫。阿蛋不甘心地在徐瑛手下扭动挣扎。
“奥利奥!”奶牛猫的主人也后知后觉地跑过来。
徐瑛正要道歉,谁知道奶牛猫的主人把猫抱起来之后,却抢先给徐瑛鞠躬道歉,速度快得她都没能反应过来。
奶牛猫主人语气肯定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您家猫没伤到吧?”
徐瑛惊讶地摇头:“是不是误会了,是我家猫先动手的。”
“是它欠揍!”阿蛋愤愤不平。它示威般凶巴巴地朝着奶牛猫扬起猫爪,奶牛猫吓得,委屈巴巴地把脑袋缩在主人怀里。
奶牛猫主人却一点也不心疼。
他反而对徐瑛说:“你肯定冤枉了你家猫,我家的奥利奥人菜瘾大嘴又贱,最喜欢跑去撩拨其它猫,然后被别人追着打。不是一次两次了。”
“不过它就是单纯嘴臭,没有什么坏心思。”
奶牛猫主人头疼地说:“我邻居家有一只猫,被气得见到奥利奥就打,但是奥利奥还特别喜欢那只猫,总是凑过去想要和人家聊天。”
他生气地看向怀里的奶牛猫教训道:“你小子不会说话能不能闭嘴少说几句。非要看到一只猫就凑过去找打?欠揍吗?”
奶牛猫委屈地低声喵呜:“我也没说什么……”
群猫演员们做好造型之后, 在一起等待拍摄。
等一群猫挤挤挨挨地在一个狭小的地方,就能看出来每个猫的性格差异。有的猫躲在主人怀里不肯下来,有的猫昂首挺胸地在中众猫之间穿梭。
有的猫, 比如阿蛋,则趴在徐瑛脚下闭目养神。
奶牛猫奥利奥又暗搓搓地靠近过来。徐瑛看着它紧张地在阿蛋周围徘徊了几圈, 见阿蛋始终没有反应,才试探着抬爪去碰阿蛋。
“干什么?”阿蛋不高兴地睁开眼。
看见是奶牛猫,阿蛋嫌弃地往旁边移了一下:“别扒拉我!”
奶牛猫见阿蛋没有揍它,胆子大了起来,它趴在阿蛋旁边, 在阿蛋烦躁的眼神中期期艾艾地说:“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阿蛋懒得搭理它, 又往旁边移了移。
奶牛猫紧跟着挪动过去,亲密地把脑袋凑过去,对阿蛋小声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见阿蛋没有说话,奶牛猫就当它默认了。
于是它紧张兮兮地瞅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主人,压低声音对阿蛋说:“我主人有一个特别的能力!”
阿蛋微微睁开眼。
它倒想看看这只蠢猫究竟能说出什么惊天大秘密。
奶牛猫见阿蛋有了反应, 更加激动。它积极地说:“我主人能把我的粑粑重新变回食物!”
“他每天早上拎着我的粑粑出门!晚上就能带两条鱼回家!”
阿蛋:……我在期待什么。
站在一旁被迫偷听的徐瑛:……
阿蛋无语地又闭上了眼睛。
它怕自己再多听几句, 都会被这只蠢奶牛猫传染上傻气。
奶牛猫自觉自己把原本打算藏一辈子的大秘密都告诉了新认识的小伙伴, 本来以为会得阿蛋的惊叹, 却发现阿蛋又闭上了眼睛。
它震惊地等大双眼,配上滑稽的小胡子,活像一个表情包。
——不是,它的主人可是会变粑粑为宝!
——你就这个反应吗?!
“这有什么!”
这时,一只虎斑猫挤过来, 不屑地俯视着趴在地上的奶牛猫:“这有什么好吹的,我主人还能用我的粑粑换到罐头呢!”
奶牛猫:!!!
奶牛猫立刻站起来:“我主人也能!他……他还能用我的粑粑换到超级多人类的食物!”
虎斑猫:“哼, 我主人也能!他还能用他自己的粑粑换到食物!”
奶牛猫不甘示弱:“我、我主人也能!他、他还敢吃自己的粑粑!”
虎斑猫嗤笑一声:“这谁不能?我都敢,难道你不敢?”
奶牛猫:“……我也敢!”
两只猫互相攀比,吵得一声比一声高,说出来的话也一句比一句离谱。被迫围观幼稚园小屁孩吵架的阿蛋已经烦不胜烦地又朝外面挪了挪
——这两只猫是不是有病!
——还是外面的猫都有病!
时刻保持高度警惕的奶牛猫主人见势不对,果断出手,这场幼稚的攀比才终于结束。
他连忙扯着自家猫的两只前爪,把它扯到一边,又开始对虎斑猫的主人道歉熟练的样子格外令人心疼:“对不起,哥,是我家猫不懂事。”
虎斑猫主人赶紧摆摆手:“不用道歉不用道歉,我家胖虎脾气也不怎么样。”
被拉开的双方辩手还在骂骂咧咧。
徐英看到其它猫都在一脸震惊地互相讨论:
“奥利奥和胖虎的主人居然能用它们的粑粑换食物!”
“好厉害!我主人说,我的口粮全靠我外出打工拍片子挣钱。”
“怪不得我小时候在猫砂盆外面乱拉粑粑的时候,我主人会生气!而且我每次蹲在猫砂盆里,我主人都会特别高兴地待在旁边,还会夸夸我!原来是粑粑可以换钱!”
“啊!那我以后也不在外面乱拉了!好可惜!”
徐瑛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谣言迅速在猫猫间传播,不一会儿,已经有无数只猫猫得知了这一惊天大秘密。
徐瑛:……
她同情地看了眼还一无所知的奶牛猫主人。
A猫和B猫这两个主要角色,最后果然留给了奶茶和豆包这两只猫。孔皎皎最后匆匆赶到,进来就和工作人员道歉:
“不好意思,路上堵车了。”
等孔皎皎签完合同,转过身来,在人群里扫视一圈,看到徐瑛的身影眼睛一亮,直接抱着奶茶向徐瑛走过来。
孔皎皎:“好久不见!”
徐瑛:“好久不见,谢谢你这次帮忙推荐阿蛋。”
“嗐,这点小事不用谢。”孔皎皎把见到阿蛋后急着下去玩的奶茶放在地上,看着奶茶兴冲冲地摇着蓬松的大尾巴跑过去,蹲在阿蛋旁边。
孔皎皎:“当时他们问我有没有熟悉的猫,我就一下子想到了你家阿蛋,展厅里人来人往它一点也不害怕,来拍摄肯定没问题。”
阿蛋察觉到又有一只猫靠近,微微睁开眼。
奶茶娇声娇气地说:“阿蛋,我可想你了!你有没有想我!”
阿蛋又闭上眼睛:“没有。”
奶茶不乐:“我才不信!”
阿蛋:“哦。”
奶茶气呼呼地想要离开,最后却还是扭扭捏捏地趴回阿蛋旁边。
在开拍前,徐瑛终于见到了广告片另一只主角猫豆包。
豆包是一只长得很憨厚的英短小胖子,脾气也很敦厚老实。
但不知道是不是像之前杜燕珺导演说的那样,它今天状态不太好。豆包看起来有些精神不振,不停地舔着自己腿上的毛。
按照剧本设定,晚上主人们沉睡时,钟声响起,原本待在自己的猫窝里A猫奶茶和B猫豆包突然竖起耳朵,像是收到召唤一样跑出家门。镜头再一转,奶茶和豆包在前面,后面背景里的各个角落都源源不断地跑出来小猫,目标一致地奔向某一个方向。
接着奶茶和豆包拎着这群猫穿越城市、树林、沼泽、荒漠……跋山涉水历经重重困难终于抵达大海边,获得珍贵的海鲜味猫粮。
摄影棚里只有绿幕,没有房子也没有沼泽,只有各种辅助拍摄的道具。
但当正式开始拍摄时,饰演B猫的豆包却很快出现问题——无论主人拿着它最喜欢的罐头在外面如何引诱,豆包一直躲在道具沙发下面舔毛,不愿意出来。
豆包主人焦虑地对导演说:“它最近这段时间整天舔毛,医生说是它压力太大有抑郁倾向。我特意让它在家休养了两周,没有安排任何拍摄,但它的情况更严重了。”
她抱歉地说:“今天刚出来的时候,豆包心情还挺好。”
甲方爸爸范思哲男狠狠皱眉。
他觉得很荒唐:“你给我说这只猫压力太大?抑郁?这么荒唐的理由是在骗谁啊?”
杜燕珺导演无奈解释:“拍动物和拍儿童都是这样,猫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不配合,这种状况挺常见的。一般我们都是直接换一只。”
范思哲男又盯着其它猫看了一会儿。
他看来看去选不出来什么,觉得都不怎么满意,于是扭头问杜燕珺:“剩下几只猫里,哪只粉丝最多?”
杜燕珺也不清楚这些,她叫来负责招募动物演员的助理。
助理指向徐瑛和她脚边的阿蛋:“单论粉丝数量,是他们的粉丝最多,但是那个账号不单纯是宠物账号……”
居然是那只猫粉丝最多?
范思哲男沉默不语,有些看不上阿蛋。
阿蛋敏锐地抖了抖小耳朵。它紧张又期待地看过去,却听到范思哲男说:“那就只给奶茶那一只猫特写!”
“删掉B猫的戏份!”
真没眼光!
阿蛋气得皱巴着小脸,尾巴在身后不停拍地。
尽管奶茶的拍摄经验丰富,但因为种种原因,A猫从家里跑出来的这场戏拍了很多遍,阿蛋也作为群猫演员在背景里跑了很多遍。
导演还对奶茶的表情不够满意,觉得它的眼神太软绵绵。
阿蛋不耐烦地甩甩脑袋跑回自己的位置,一边心不在焉地表演自己的背景板角色,一边竖着耳朵偷听导演指挥奶茶走位,想象自己要是主角要怎么演。
好不容易磕磕绊绊拍完前面两场戏,轮到拍摄沼泽地戏份的时候,又出了意外。
道具组用泡沫板铺上陶泥做了个沼泽场景,又在里面造了个漂着枯枝落叶的浅浅的小水坑。导演要求奶茶带着其它几只猫从水坑里跑过去,而且一定要跑出气势。
但奶茶跑了几次就不愿意再跑了。
它不理解为什么要让它一遍遍地从水坑里跑过去。又一次赶入水中后,奶茶惨叫一声跑上岸,拼命地在旁边甩着溅到身上的水,觉得浑身难受。
奶茶委屈巴巴地抬头看向孔皎皎:“咪呜——”
“妈,为什么我还要跑呀!”
孔皎皎也有些心疼。群猫演员跑累可以有其它的猫顶替,她家奶茶却要一遍遍地跳进水坑里。她犹豫着走到杜燕珺面前。
“导演,要不把沼泽地的戏份也删掉吧。”
杜燕珺也陷入两难之中。
不拍?那广告片删减掉的内容也太多,情节也变得单薄许多。
继续拍?可猫演员都罢工了。
正在杜燕珺左右为难的时候,周围突然响起一阵骚动,摄影师激动地拽着杜燕珺看向镜头:“杜导,快看!”
杜燕珺疑惑地看过去。
只见那只名叫阿蛋的猫,从猫群里冲出来,一脸视死如归地跳入水坑勇敢地向摄像机跑来,在四溅的水花中眼睛都不眨一下,反而坚定地盯着镜头。
不知道是不是它听懂了之前杜燕珺对奶茶的引导,还是巧合,它整只猫始终位于镜头中央没有偏离。镜头慢放时,它奔跑的动作矫健流畅,像是一只小豹子。
短短几秒,阿蛋就跑完了。
它意气风发地冲着杜燕珺和范思哲男的方向嚎了一声:
“嗷——!”
“其它猫不可以,但阿蛋可以!”
“真的不考虑选阿蛋吗?”
杜燕珺眼神一亮:“再慢放一边,给我看看。”
徐瑛和其它猫主人一起目瞪口呆。
感受到在场所有猫主人们敬佩的眼神,徐瑛有口难言——她真的没有指挥阿蛋抢镜头!而且她家阿蛋在家时,明明也怕水讨厌洗澡!
孔皎皎却高兴地抱着奶茶过来,感激地对徐瑛说:“要是导演能让A猫的角色给阿蛋演就好了。我反正是不想让我家奶茶继续下水了。”
她心疼地抱紧怀里的西森猫:“没想到阿蛋这么讲义气。”
在孔皎皎看来,阿蛋就是为解救奶茶才挺身而出,是义气小猫。
徐瑛却隐隐猜到阿蛋八成就是想要抢角色。
过了一会儿,徐瑛果然被通知——她家阿蛋靠自己的表现争取到了主角A猫的角色!
杜燕珺这次难得强硬起来。
她让阿蛋试了几段戏,惊喜地发现这只小猫似乎异常聪明,也非常配合,让跑就跑,让跳就跳。之前奶茶这只明星猫都拍了好几遍的戏,它一遍就能过。
而且一只小猫,气势一米八,把它身后的其它猫都衬得呆头楞脑。
杜燕珺拍过不少动物演员,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有灵气的猫。
在阿蛋的配合下,广告片很快就拍完了,杜燕珺看着拍好的素材满意得不停点头,连看不上阿蛋的范思哲男,在看过素材对比后,也不得不承让阿蛋在镜头里的表现更有戏剧张力,仿佛有魔力一样能吸引人的视线停留在它身上。
杜燕珺直接亲自把阿蛋抱起来走到徐瑛身边,给徐瑛递了一张名片:“希望以后能经常合作。”
她依依不舍地把阿蛋递给徐瑛,难掩对阿蛋的喜爱。
“这是我遇到过的最会拍戏的猫。”
阿蛋骄傲地扬起小脸蛋:“喵!”
徐瑛带着阿蛋重新签新合同,然后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品牌方赠送的新款海鲜味猫粮,正准备离开摄影棚时,豆包的主人却走了过来。
徐瑛疑惑地看着她。
豆包主人不好意思地说:“你好,我是豆包的妈妈,经常看你的直播间,是你的粉丝!”
徐瑛惊讶地睁大眼:“谢谢支持。”
豆包主人却没有离开,正当徐瑛以为她是不是想要合照的时候,豆包主人终于鼓起勇气问道:“我们家豆包最近一直舔毛,食欲也不太好。”
“医生说它可能是压力太大,抑郁了。”
豆包主人羞愧地红了脸:“但是我到现在也没搞懂,它到底是为什么抑郁。我是全职做自媒体的,每天都在家里照顾它陪它玩,给它做猫饭。”
“之前我以为是它不喜欢工作,但是停掉工作之后,它天天待在家里,好像压力更大了。”
她又犹豫了一会儿,小声说出自己的顾虑:“我本来想要去直播间咨询,但是……但是毕竟我是宠物博主,我担心会有人说是我压榨豆包,把它累到抑郁……也不是,就是……就是担心会有人恶意猜测。”
“我也不是说非要瞒着豆包的粉丝,就是想弄清楚原因之后再告诉大家。”毕竟她也是在短视频平台有百万粉丝的博主,有不少黑粉盯着她。
徐瑛理解地点点头。
她仔细打量这只名叫豆包的英短猫。
豆包确实有些精神萎靡。这只忧愁的小胖猫趴在主人怀里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不太关心。圆脸蛋被主人的胳膊挤得变了形也懒得动。
听到主人担忧的话,豆包也没有多少反应,颇有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
徐瑛试探着问道:“豆包,能和姨姨说一下,你最近为什么不开心吗?”
豆包却根本不搭理徐瑛。
阿蛋不满地喵呜:“喵——!你小子装什么,没听到我们家铲屎的在问你话吗?”
豆包被吓了一跳。
看到徐瑛脚下的阿蛋,它有些害怕地说:“……可、可我说了你家主人也听不懂呀!没人能听懂我们的话。”
它又陷入忧郁中。
徐瑛没有出声,安静地看着阿蛋和豆包交流。
阿蛋迷惑:“你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想不开啊,你主人虐待你?”
豆包闷闷不乐。
良久,它在阿蛋不耐烦地催促中才说出原因:“我主人把她卧室里的床换了一个朝向,从贴墙竖着放,变成横着放了。”
豆包崩溃地说:“怎么能把床横在屋子里呢!多难受啊!”
它满脸抗拒。
“我想让主人把床重新摆回去!但她根本听不懂我的话呜呜呜呜!为什么不把床移回去!我每天都在坚持推床但是根本推不动!”
“我真的、我真的压力好大哇!!!”
当徐瑛把这些话翻译给豆包主人时, 豆包主人愣在原地。
“就因为这个?”她震惊地低头问豆包,“你就是因为我把床换了个朝向就把自己折腾成现在这个样子?”
豆包:!!!
豆包瞪大双眼,脑袋在徐瑛和主人之间来回摆动。
它有些不能理解现在发生了什么。
主人怎么突然听懂它的话了?
阿蛋:“笨蛋, 我的主人能听懂猫语!”
“哇!”豆包惊讶地张大嘴巴。
世界上居然还有能听懂猫猫说话的主人!
豆包一下子打起精神,扒在主人的胳膊上对着徐瑛喵喵叫:“姨姨快告诉我妈妈!把她的床搬回到原来的地方吧!”
豆包大声抗议:“为什么要给床换位置呢?不喜欢床, 可以和我一起躺在客厅的地板中央呀?”
豆包主人听完徐瑛的翻译,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
她怎么也没想到只是把床换一个位置,就让豆包抑郁了半个月:“前段时间我确实找人把床换了位置……因为我妈来我家里之后,说床不能正对着门放,风水不好影响健康。但是……”
但是一只猫, 为什么要纠结床的位置呢?
豆包立刻气呼呼地小嘴叭叭不停:“可是我之前想一只猫待着的时候很喜欢趴在床下面贴着墙!现在床两边都是空荡荡的!”
“而且现在有时候我进屋时跑得快了, 还会刹不住车一头撞在床上!”
“而且……而且……”它继续努力地想理由,却怎么也想不到更多的,急得喵喵叫:“反正只要看到那张床我就浑身难受!特别特别特别难受!”
它强调道:“我身上的毛都要竖起来了!”
徐瑛只能对豆包主人说:“可能之前的摆放更符合猫的风水学, 就像是你妈妈看到床正对着门口放会觉得很难受一样,豆包就不喜欢床横在屋子里。”
“所以它只要在屋子里就会觉得不舒服。”
“但它又没办法改变这么大件家具的摆放位置,时间一长, 就抑郁了。”徐瑛又问道, “它经常会跟着你到卧室吗?”
豆包主人懵懵地点了点头:“对, 它就是个粘人精, 我去哪里它就要跟到哪里。我在卧室睡觉的时候,它就睡在旁边的枕头上,或者抱着我的脸睡……”
“白天我在客厅,它就睡在客厅的地板上,或者是猫爬架上, 但最近一直喜欢躲在角落里。”
豆包主人:“反正每天晚上,它一定要和我睡在一张床上。”
所以豆包非要和主人在卧室里一起睡觉, 又看不惯卧室的新布局,硬生生把自己憋得抑郁。
不得不说,也是一只相当倔强的猫。
徐瑛看了一眼豆包,无可奈何地对主人说:“如果长期让豆包生活在让它感到有压力的地方,它可能会继续这样舔毛,会把自己舔秃的。”
“如果你觉得两种摆放方式对你来说没有太大区别的话,我可能会建议把床换回原来的位置。”
豆包主人连连点头:“肯定的,我回去就再找人把床移回去。”
她感激地说:“多谢你告诉我这件事,要不然我就是想破脑袋也猜不出它的小心思。”
徐瑛连忙摆手:“不客气,举手之劳。”
因为和豆包主人说话耽搁了一会儿,等徐瑛带着阿蛋启程返航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快要下高速时,天上还开始下小雨。
高速路收费站前排起长长的车队。
有人忍不住从车上下来,跑到前面查看情况,等他回来时,徐瑛听到旁边一辆车的司机放下车窗探头问到:“前面怎么回事啊?”
那个人摆了摆手:“唉,倒霉,交警在前面查车查身份证呢。”
周围的司机都打开窗户,埋怨道:
“查车?我们这里怎么会查车?”
“我们这个小地方,还查什么呀?入城搞得和进京一样。”
“就是,而且还是下雨天。早知道绕远一点从另一个高速路口下去,现在后面的车都堵了几十米,都没办法掉头回去了。”
一个出租车司机探头说:“没用,附近几个县市的高速路口都在查,估计又是交警部门在搞什么专项整治活动。”
“啊?那我们还是老老实实等吧。”
“唉,就算要查,怎么也不多派几个人,速度这么慢,我看还得再等十几分钟才能轮到我们。”
雨滴啪嗒啪嗒地落在车玻璃上。
徐瑛拿出来拍广告时品牌方赠送的猫粮,给阿蛋倒了一小碗,让它先吃饭。在阿蛋“嘎嘣嘎嘣”干饭的背景音里,慢吞吞地向前面移动。
终于,前面只剩一辆车了。
排在徐瑛前面的是一辆红色的大货车,车厢里堆着高高的货物,为了防雨,还在上面盖了一张大大的塑料布。
她看到前方红色大货车的司机和副驾驶座上的女人都被警察从驾驶室里喊了出来。大概是因为是因为货车的驾驶室太高,不方便沟通。
司机穿着黄色的制服短袖,下面是一条黑色的大裤衩。从副驾驶上下来的女人大概三四十岁,似乎有些嫌弃司机,远远地抱臂站在一旁。
徐瑛百无聊赖地望向车窗外面。
一个穿着交警制服的男人牵着两只警犬从她车旁路过。
两只警犬都是昆明犬,一只稍微高大一些,毛也有些杂乱,看起来已经上了年纪;另一只则正是活泼爱动的年龄,强行按耐住自己的兴奋,紧紧地贴在交警身边。
在他们这种偏远县城,交警居然还配备了警犬?
就在交警从徐瑛的车旁经过时,徐瑛听到交警微微弯腰摸了摸老警犬的脑袋,对它说:“八一,放轻松些,只是日常出勤,不要那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