箜篌以为是自己的话安慰到了戴淑妜,继续再接再厉道:“到时候殿下诞下龙子……”
而滔滔不绝的箜篌没有看到的,是戴淑妜滑至左颊的那滴清泪。
玄泠看到了。
她果然什么都知道。
玄泠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金色面具,紧咬着牙关。
他从来没有觉得这九天的时间如此漫长过。
四月十四。
这是玄泠第一次见皇帝这般歇斯底里的样子。
天牢中,皇帝的脸比玄泠的都要狰狞可怖。
他举着布满倒刺的鞭子,跟发了疯似的不停地抽向绑在刑架上的“血人”身上!
“它到底在哪?”商善扑到血人身上,用手将其脸上的肉硬生生撕扯了下来!
“啊啊啊——”
“血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商善见“血人”这样,突然又变得温柔起来:“阿循,只要你告诉我,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的。”
“我我……我真的不、啊啊啊——”
“血人”也就是商循还没说完,商善直接又活生生撕下了他的一块肉!
“嗬嗬嗬嗬嗬!我有办法让你说的。”商善病态地笑个不停,“二月初的时候北边的一个小国不惜千里为朕献来一道名曰‘烤全羊’的美味,朕并不喜欢那股子骚味儿。自那以后,那个小国再也没见过春天。”
“不过……”商善咧着嘴,猛地一拍掌,继续说,“不是有老话说,‘南橘北枳’吗?或许问题不是出在做法上,而是不应该用羊。”
“你要做什么?!不不不!商善!你不怕遭天谴吗!”商循疯狂地挣扎起来。
商善拿着鞭子对商循的肚子比划。一边比划一边说:“首先是开膛破肚。得把五脏六腑全部挖出来扔掉。”
玄泠跟其他几名暗卫守在牢房外,一动不动。
时间回到玄泠与苏媚儿见面的那天。
玄泠当时朝门泼水有两个暗示:一是门外有耳朵;二是茶水有问题。
苏媚儿能从一百名少女中活到最后,绝不仅仅是因为劳什子身体素质好。对于玄泠的暗示瞬间了然,并将头顶上的帷帽摘了下来。
玄泠随即从怀中拿出一株猫眼草,对苏媚儿说:“鄙人用药,掐头去尾只用中腹。俗话有‘寒从脚起’,又有‘病从口入’之说。江公子未足而落,三口全开,这寒病就这么进去了。”
“小女儿可听得懂?”玄泠问道。
苏媚儿抿了抿唇,问道:“先生能仔细讲讲如何‘掐头去尾’吗?实在是小女子手脚拙笨,无法把握好那个‘度’。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玄泠点头:“自然可以。”
随后玄泠亲自动手将苏媚儿的“猫耳”和“猫尾”完整摘除。在为其止血包扎好后,玄泠将自己的帽子取下递给了苏媚儿。
所以说,当时商循在楼梯处碰到的并不是真正的玄泠,而是易容成玄泠的苏媚儿。当时苏媚儿跑得快,商循一时间也没太注意到身形的问题。
至于玄泠,则是穿上了苏媚儿的衣服,戴上帷帽,留在了厢房中。
等商循带着“苏媚儿”再度回到江府,因为前日江浩正曾经领着玄泠进过江府,对于江府的相关布局玄泠早就了然于胸,这让他从商循的监视下逃出去就更神不知鬼不觉了。
这一番操作,不但帮苏媚儿摆脱了那个扎眼屈辱的形象,还甩掉了商循和商善的人。同时,玄泠也在苏媚儿一直带着的帷帽中获得了写着商氏一族秘密的竹条。
这一切,玄泠刚好用了四天。
玄泠销毁所有与苏媚儿有关的衣物时,心里再次感叹万灵丹的好用。
一整天,商善都呆在天牢里折磨商循,试图从他口中获得苏媚儿的下落。
只有玄泠知道,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能找到苏媚儿,连他也是。因为在苏媚儿离开之前,玄泠把《普通功法》中关于易容术的资料拓成小册子送给了她。
《普通功法》中的易容术,可不仅仅只是改变容貌而已,还可以改变体型与声音。
当时因为情况紧急,苏媚儿易容成玄泠的摸样是玄泠全程操作,所以才不得不遗漏了身型。
苏媚儿的事情告一段落了,现在就只剩下天牢里的那个疯批皇帝了。
明天,也就是十五,将是商善的死期。他不是喜欢让玄泠扮演他吗?那玄泠这次就扮个彻底!
李代桃僵,兄死弟覆。兄嫂即是弟媳。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就正式解决狗皇帝了,所以你们是想继续看男主和皇后的互动呢?还是直接进入下个副本?
我也没想到剧情又进展得这么快(lll乛ω乛)
要怪就怪男主(╯‵□′)╯︵┻━┻
戴献身着朝服手持白玉圭,一脸肃穆地站在众文官之先。
他如今已是半步花甲,都说岁月不饶人,可不饶人的何止岁月?昨日早朝陛下又提及闻风迁任之事,言语中均是对戴家的器重。当时戴献虽然以资历尚浅极力推脱,却也仅仅换来了陛下一句“再议”。若今日陛下再度提起,闻风的事便再无转圜之地。
想他戴于民二十考学,二十五入翰林,三十五官拜丞相,这一路走来虽是步履艰难,却甘之如饴。只是为了不负自己的名字——献于民。
只是帝王猜忌,又怎么是这么容易疏解的呢?缓缓进宫之事他是早有预感的,只是不曾想帝后大婚至今,陛下后宫中竟不曾再添新人。陛下并不是痴情之人啊。
这样想来,戴家怕是要迎来一场惊天浩劫。
“呼——”戴献长吁一口气,以此纾解心中郁结。却也是徒劳。
“皇上驾到——”
御前总管冉以忠冉公公由偏门而入,只见他臂挎拂尘,高声唤道。
百官齐齐跪拜,三呼万岁。
商善身着朝服头戴冠冕,正步跨入殿内,身后拥着持仪仗的女官和披甲持械的御林军。
商善迈上御阶,转身于金龙宝座上坐定,沉声开口:“众卿平身。”
百官再呼万岁,整理仪容后立起身来。
冉公公上前一甩拂尘,高声道:“有本启奏,无本退班呐!”
自文官队列中行出一位从四品官员高举玉圭道:“微臣有本启奏!”
来人正是京兆府尹梁端。只见他从袖中拿出一本奏折,低头双手奉于前。
冉公公亲自下来接过梁府尹手中的奏折,一手横端着奏折,一手拿着拂尘与袍摆,自西边去到皇帝身边,将奏折呈到皇帝手边。
商善接过奏折翻阅起来。同时梁府尹将奏折内容简短地口述而出。
“昨日荣王府管事来报,说亲眼见到荣王被刺客掳走。”
商善隐于冕旒后的脸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他“啪”地一声合上奏折,低沉着声音说:“着御林军统领邱玮从旁协助,三日后给朕一个交代。”
武官队列中顺势出来一人,与梁府尹一同向商善曲腰道喏。
商善挥手让两人退下后,又有一人携本启奏。
寅时六刻,朝会散。
兵部尚书赵庆几步赶上戴献,脸色揶揄:“戴大人,今日是几日来着,我似记不得了。啊!想起来了!是十五!月盈之日啊戴大人。”
戴献脚步一顿,转头看向赵庆:“赵大人还是多操心操心垩查使团的事吧。三日复三日,赵大人是想把肇事者熬死吗?”说罢不再管对方作何反应,转身离开。
赵庆脸上的笑容一僵,望着戴献的背影咕哝:“这是吃了炮仗了吗?火气这么大?儿子晋迁,陛下今日留宿椒房殿,这不都是好事儿吗?”
商善换下朝服,带着玄泠和几个暗卫走进关押商循的牢房中。
此时的商循已然只剩下一口气。商善并没有把他“开膛破肚”做成“烤全羊”,不过也没好到哪去。
商善一脸嫌弃地看着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的商循,吩咐身后的暗卫道:“剁成肉酱,送到梁端府上。顺便收尾。”
“喏。”
“你就不用去了,沾了血腥味就不好了。”商善看着玄泠的眼睛说道。
玄泠依言走到商善身后。
待其他暗卫们带着处理好的商循离开天牢,商善肩膀一松,瘫坐在地上。
他双眼赤红地看着地面,喉咙中发出如野兽受伤般的呜咦声。
玄泠目不斜视地站在商善身后,想起那只竹签上写的内容。
商氏一族的隐秘是一种不治之症,类似于后世说的遗传型病毒。而苏媚儿对于商善的作用也并不是“用”。
是“吃”。
是垩查奉命为其做出来的“人药”。
这种疾病由商善的太爷爷,也就是大寰朝的第五任皇帝商岱起头。一直延续至今。只因为当年商岱好色成性,连畜牲都不放过。当年商岱郊外狩猎,遇到一只通身雪白的雌猞猁,他便叫人将其活抓回宫。
再后来,商岱没活到三十岁就死了。之后就像是开启了一个对于商氏皇族的诅咒,商岱的儿子们也没能活过三十岁。商善的父皇信了个偏方,差人前往西域找到了一个名为垩查的小国。制作“猫女”的计划就是由那个时候展开的。
商善的父皇服用了“人药”后成功迈过了三十岁的诅咒,死在了三十一岁。
所以原主五岁时撞见的现场直播不是别的,是父皇在“服药”。
商善与原主同岁,今年二十一岁。如果服用了“人药”兴许还能再活个十年。可是如今苏媚儿下落不明,连带着商善的寿命也跟着一起下落不明了。
想到这里,玄泠一阵反胃。这不仅仅是荒唐了,而是恶心!
没必要再等了。玄泠收回思绪,冷笑的看着商善。
玄泠伸手扣住下巴,从下巴处慢慢掀起一张肉皮。等他完全将其从脸上撕下来后,商善面前出现了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商善有些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另一个自己将他提了起来。
不!不对!他不是没反应过来,他是脑子反应了,身体却没有作出反应。也就是说,他可能中毒了。让人全身无力的毒。
“爻……不商恶……你是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商善沉脸质问道。
“商恶?”玄泠露出与商善如出一辙的笑容说,“你应该称呼朕为陛下。懂么?爻。”
听到这里,身处绝境的商善突然大笑起来,连眼睛都笑得充血:“朕当是在唱哪出戏,原来是‘狸猫换太子’呐。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莫不是忘了什么?”
说完,商善没有丝毫犹豫的,就将一直挂在脖子上的玉佩捏碎!连同温养在里面的母蛊。
先不说玄泠的反应,单单就刚处理完荣王府与梁府,在郊外埋人的暗卫们,一个个皆是心脏一抽,齐刷刷地躺到了地上,没了气息。
“为什么!你为什么还活着?!”意料之中的事情没有在商善眼前上演,任他再怎么运筹帷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面对无法翻盘的必死之局,也跟普通人一样,崩溃发疯。
就像一开始被他带到天牢中的商循一样。
玄泠并不打算为其解惑,只是有条不紊地继续着没有办完的事。
皇帝又一次浑身血污地从地牢中走了出来。冉公公上前为其裹上披风,并吩咐宫人为其准备浴汤。
“里面的东西……”皇帝轻挑眉梢笑道,“剁碎喂狗。”
“喏。”冉公公弯腰应下。便没在跟在皇帝身后,转身进了天牢。
冉公公在其中找到了一具血淋淋的尸体,一边烧着烙铁的炉子上腾腾地冒着黑烟。应该刚烧过什么难烧的东西。
是夜,椒房殿。
皇后早已梳妆完毕,静静地坐在房中,等待着。
“殿下!殿下!陛下就要来了!”箜篌小跑进来,极力压低着雀跃的声音说道。
皇后抬头看向箜篌微微一笑,说:“你去休息罢。”
箜篌弯着眼睛连连点头退了下去。
待箜篌的背影消失在戴淑妜的视线里,她便将广袖中的金色面具慢慢戴在了脸上。
皇帝的身影很快出现在椒房殿门口。
他没有带面具!
戴淑妜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藏在广袖中的双手微微颤抖。
皇帝就这么一步一步向她走来,也让她的心跳跟随着他的脚步一点点变快。
很快,皇帝走到了她的面前。而她的心跳也抵达到了一个峰值。
皇帝的手伸向她戴着面具的脸,明明还隔着一层面具,她却觉得脸上刺痛。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等她反应过来,事情已经发生。
她不知道皇帝将会作何反应,只想着千万不要牵连到自己的家人……
“不要怕我。”
她听到皇帝这样说道。
玄泠看着眼前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人,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睡吧。”
戴淑妜点头,跟在玄泠身后一起进了寝殿。
她不知道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在皇帝不戴面具走进椒房殿的一瞬间,她的心彻底慌了。
可能是……
玄泠转过头,看到的一幕叫他心颤。
戴淑妜仅穿着一件单衣,一头青丝下坠。她的脸上依旧带着那张面具,只不过从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滚落下了一滴眼泪,沿着面具滑下。
玄泠欲言又止。半晌,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玄泠大步上前将戴淑妜横抱起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戴淑妜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凭本能地环住了玄泠的脖子。
玄泠轻柔地将怀里的人放在床的内侧,顺便给她盖上了锦被。自己则和衣躺在了旁边。
“不要多想,睡吧。”玄泠阖上眼睛说道。
“嗯。”
身边传来一个十分微小的声音。
玄泠嘴角微扬起来。
“我可以在这个位面陪她过完这一生吧?”玄泠问道。
【当然可以。不过你要记住,任务结束后你在此间的情感记忆将会被自动抹除。】
9号回答说。
作者有话说:
甜甜的感情戏要开始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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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房殿。
冉公公领着一众宫侍鱼贯而入,手中捧着的正是帝王上朝用的冠冕朝服,和洁面净手的洗具。
却见陛下已然起身。冉公公转头看了眼还在熟睡的皇后殿下,心中虽然惊讶面上却不显。只是动作更加小心轻柔。
“啊,对了。”走出椒房殿门后玄泠突然停下脚步,像是想起什么。
冉公公毕恭毕敬地垂首等待他的吩咐。
“昭阳殿不是空着么,让皇后搬到昭阳殿。”说完玄泠双手揣袖,继续往前走。
冉公公极力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声音有些颤抖地道了声“喏”。
昭阳殿与承明殿相邻,算得上是皇帝的第二个寝宫。陛下此举,怕是要变天啊。
“啊……”玄泠又停了下来,他回想起昨夜戴淑妜落在面具上的那滴眼泪,无奈一叹,“罢了,不急一时。皇后醒了便请去御书房,说朕有事相商。”
“喏。”冉公公赶紧将脑中的杂乱想法抛掷一边,躬身应道。
没走几步,玄泠第三次停了下来。他沉着脸想了好久,又说:“算了,还是朕去椒房殿。你们就不用跟着了,有冉以忠就可。”
“……喏。”
一直到一行人抵达金銮殿,冉公公的脑子还是乱得不行。连通报都是凭借本能喊出来的。
先不说陛下上朝并未叫醒皇后殿下,单单那停了三次的御驾、改了两次的口谕,这一切的一切都透露着不寻常。
“当真是好胆!”平地一声怒喝,差点没把冉公公吓得跪倒在地上。他一边后怕着自己竟然胆敢揣测圣意,一边将纷乱的思绪重新咽回肚子里。
再看殿中,原是百官上禀的昨夜发生在京城的两桩灭门惨案惹了圣怒。
昨日亥时三刻,两名更夫于城门处禀告,荣王府、梁府,二府上下不见半个活物。城门守卫上禀伍长,伍长带人前往勘察,顺藤摸瓜寻到了西郊的乱葬岗。
场面触目惊心。那伍长不敢耽搁,直接越级敲响了御林军统领邱玮的府门。
末亥一刻,三公齐聚于西郊乱葬岗。
经仵作验查,荣王府六十五人,梁府三十七人,共一百零二人。均死于旁边毒发毙命的八名黑衣人之手。而这些黑衣人全是一些查不到户籍,且没有人认识的生人。也就是说,被害者一百零二人,凶手八人。就这么全部躺在乱葬岗,整个凶案就是一个无解的闭环。
玄泠阴沉着脸牙关紧咬。他没想到商善如此狠毒!当初他对除他八名暗卫说的是——将商循剁成肉酱,送到梁端府上,顺便收尾。
商善与商循纯粹是狗咬狗,玄泠本就没打算管。而商善后面的话玄泠也没多想。虽然他是知道梁端是京兆府尹,可是对于早朝上所发生的事他并不知晓。也就忽略了商善后两句意味深长的话。更何况他当时……
不!他是有机会阻止的!他当时是有机会阻止的!都是他的错!他明明有机会阻止!他当时明明有机会的……
“陛下!陛下!”
“快!传御医!”
“传御医!快传御医!”
系统空间里,9号才转到其他任务者的界面,玄泠这边就发出了黑色警告!
【这是!魂魄自爆前的警示?!卧槽!玄泠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9号一把抹掉嘴边的薯片屑,闪身进了玄泠所在的位面。
承明殿中,玄泠双目紧闭,面色惨白地躺在龙床上。床边里三层外三层围着文武百官。
程太医令收回把脉的手,脸色十分凝重。
当初9号给玄泠的剧情资料上显示商善的后宫就只有戴淑妜一人掌印东宫,就是说整个偌大的后宫真的就只有一位皇后,其他的什么妃子自不用说,就是上一辈的太后太妃,这个后宫中都没有。
也就是说商善除了商循这一个直系血亲,与暗处当“复活甲”的商恶以外,根本就没有任何别的亲人。
这时候能主事的,也只有戴家父女。
不过到底是君臣有别,尽管戴献贵为当朝丞相,更贵为皇帝泰山,但最终话事的只能是皇后戴淑妜。
戴淑妜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地询问程太医令:“陛下如何?”
年过花甲胡子白花的程太医令“扑通”一声重重跪伏在了床前,声音年迈无力:“陛下气血攻心,恐……”
“恐大限将至!”
轰隆——
承明殿外,一道崩雷,砸在了黑云密布的天空中!也砸在了殿中一干人的心上!
随着外面如天河水倾般的瓢泼大雨哗啦哗啦地砸在地上,殿中彻底没了半点声音。
戴献后退两步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怎么会怎么会……不应该是现在……”
皇室血脉自那个诅咒开始一直到现在,仅剩陛下与荣王两位。如今荣王殁了,陛下又……
难道天要亡我大寰?!
【行了,你现在安心了吧。】
陪玄泠从公司总部回来的9号长舒一口气。
它身边的魂魄安安静静、白白透透的,比一开始那凶神恶煞的摸样简直不要好太多。等等!白白透透?
白白透透?!
【你踏马又背着老子做了啥?!】
阿西吧!从来没有一个任务者让它操心操成如此地步!统都要被他搞废!
“我把全部功德点给他们了。”玄泠温和地笑道。
【纳尼?!】
9号目瞪鸟呆地看着玄泠,只觉得自己的统生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那你准备拿什么去贷款我?哈?】
为了防止类似事情再度发生,同时也是9号实在是禁不起被玄泠再这样祸祸。所以9号向部门申请只带玄泠一个任务者。这样9号就能跟着玄泠一起进入位面执行任务,同时也能在任务位面为玄泠提供监视器的功能,可以有效预防类似二府被灭门的惨案再度发生。
而这些是有代价的!本来玄泠在第二个任务位面后续获得了一笔可观的功德点,足够抵消“专属系统”的一大部分贷款。可现在倒好,他心善给了那一百零二个去投胎转世的鬼魂,自己一朝回到解放前。
【你这样,我们猴年马月才能还完贷款啊!】
9号控诉道。
“那就多多做任务赚灵魂点。”玄泠顺了顺9号的羽毛,笑得格外温暖。
【还多多做任务,你别再给我惹麻烦我就烧了高香了。】
9号气鼓鼓地说道。
玄泠带着9号再度回到第四个任务位面。在魂魄进入商恶身体的一瞬间,他说了一句话。一句叫9号浑身不自在的话。
他说:“真的很谢谢你,9号。”
“醒了!陛下醒了!”一直守在床边的戴淑妜见到玄泠转醒,连忙推醒一旁的箜篌,“去!赶紧去请太医令!”
“戴相也一并请来罢。”玄泠有些虚弱的说道。这个虚弱完全是因为魂魄离体太久。
一旁的冉公公立刻领命,动身出了承明殿。
玄泠看着戴淑妜通红的双眼,无奈地笑了笑:“其实……”我死了也好,就不会有人能伤害到你了。
后面的话玄泠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他怕她又被吓哭。
所以玄泠话头一转,语气温柔非常:“你现在不怕我了吧?”
戴淑妜身子一颤,半晌声如蚊蝇地说了句:“臣妾不敢。”
“还是怕啊。”玄泠叹息道。他有些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对戴淑妜说:“马上就不会怕了。”
玄泠知道戴淑妜为什么怕自己。与其说怕自己,倒不如是说怕自己现在的身份——商善。
商善与戴淑妜大婚至今也快有三年了,其中每月十五都会例行公事派原主商恶戴着面具来与戴淑妜行事。一两次也就算了,可往后,戴淑妜怎么可能不知道跟自己行事的人不是商善?
她自幼由戴相授业解惑,本身就是聪颖之人。各种曲折不是不知,是不能知。商善不说,她就不知道那个人不是商善。
可昨天“商善”就这么走了进来。饶是她再如何冷静,再如何逼迫自己以大局为重。终究会惧怕“一女事二夫”的荒唐。
“商善”能叫别人代替他与她行事,现在又亲自来,那以后呢?她也是相府贵女,是先帝御点的太子妃,怎么就……就要落得如此屈辱的下场?
便是我被千刀万剐,也不会教你再受委屈的。
玄泠看着殿门中出现的一前一后两位大人的身影,如此想到。
程太医令替玄泠把完脉后一扫面上的阴霾,喜悦都蔓延到了每根胡子尖儿。
“当真是天佑我大寰,天佑商氏国祚!待老臣为陛下再开几服温养的方子,以巩固龙体。”程太医令说道。
“那便有劳了。”玄泠微笑道。
“欸欸,能为陛下效劳是老臣职责所在,也是老臣的福分。”程太医令先是一愣,而后客套的官话脱口而出。
玄泠笑笑没再接话。
等程太医令将药方写好交给冉公公后,就提着自己那有些年头的药箱离开了。
“你们都退下罢。”玄泠说道。然后他转头看向戴淑妜,语气轻柔得吓坏了一旁的戴相:“我有几句话要交代你父亲。”
戴淑妜这会还沉浸在皇帝醒来的五味杂陈中,倒是没怎么注意其他。也就微微福身,领着箜篌退了出去。
整个承明殿,就只剩下戴相和他“真假参半”的女婿。
作者有话说:
没错,我卡文了。
卡在了男主接受不了自己明明能救却没救的那一百零二个人;
卡在了女主接受不了“再侍一夫”。
人物有自己的想法就很……费我的头发。
_(:з」∠)_
然后就是日常求收藏啦~
“丞相不必拘束,坐吧。”玄泠伸手示意道。
“谢陛下赐坐。”戴献缓过神来,连忙冲玄泠作揖后入座。笼在袖中的手心沁出汗来。
玄泠从怀中拿出一个令牌,递给戴献。同时声音平淡地说了句石破天惊的话。
他说:“那八名灭二府满门的,是皇室暗卫。”
“哐当——”
戴献手中玄铁铸制的令牌就这么砸在了朱木铺就的地板上!
玄泠起身上前,弯腰将令牌捡起来,并重新塞回戴献的手中。继续道:“丰石(dàn)十六年末,韦后诞下的是孪子。”
戴献喉头滚动,感觉手中的这枚令牌此刻仿佛成了烙在他心上的刑具!
丰石十七年春,戴献蒙先帝圣恩拜为三公之一。他交给先帝的投名状正是让那名名为“恶”的不详皇室血脉消失于人世间。对于这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他到底下不了毒手,便亲自将其送离京城,想着送之离开京城的话应该能保其一命。
直到丰石二十二年,戴献奉命入宫授太子业,在太子寝宫中,看到了两位“太子”。一名身着锦衣头戴玉冠目光熠熠,一名身穿皂衣脚踩皂靴神情瑟瑟。
第二日进宫,戴献没再见到过那个容貌与太子殿下一般无二的孩子。
思绪进行到这里,戴献终于抬头看向眼前这位“陛下”。
眼前玄泠的脸最终与他记忆中那个神情瑟缩,身穿吏服的五岁孩子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能……能否……老臣能否借陛下右手一观?”戴献的声音满是颤抖。
“丞相若是想看朕右手上的那颗掌心痣,那便不用多此一举了。幼时的痣长大后就淡了,也没了。”玄泠坐回床边,语气淡淡,“朕之所以与丞相说这些,实在是二府一案必须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说到这里,玄泠的眼神陡然变冷。那是远不同于商善的狠戾。
戴献张了张嘴,几番欲言又止下终是摇了摇头:“无论如何,八名真凶已死,此案已经定论。陛下还是……龙体为重。”
这件事绝对不能再继续深挖下去,现如今的大寰再也经不起任何波折。眼前这位“陛下”既然能为枉死的人向自己坦白,心肠决计坏不到哪去。更何况他是最后一位商皇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