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荀胸腔微震,鼻腔发出声冷哼,眼睛看着徐澄,把唇间的卡吐到她腿上。
非亲非故,住宿给钱,天经地义,不管他怎么想,钱还是要给。
她掀起周南荀衣角,一截刀刻般规整的腹肌裸露在寒风里,皮肤挺白的。
这次她把卡/插/进他皮带和皮肤间,眼里带着对峙的戏谑。
纤纤手指没等从卡片上拿起,摩托车就轰然发动,徐澄额头一下磕到周南荀硬邦邦的胸膛,很痛。
这回,徐澄百分百确定周南荀故意报复,她揉了揉额头,瞪他一眼。
一路无言。
进家门,周南荀指指次卧。
徐澄领会,从他身边过去时,故意踩周南荀一脚,报复他突然开车,随即假笑说:“对不起。”
周南荀:“......”
一个柜,一张床。
房间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倒是干净、空气也清新。
床单枕套是一套小碎花的,不像是大男人会买的东西。
徐澄怀疑,周南荀没谈过恋爱这事是骗老人的谎言,背地里指不定有多少女人。
门口倏地站过来个身影,长臂伸进门,一套新的床品仍床上,“新的。”说完转身出去。
床上铺的碎花,扔过来的是大花,说没女人谁信?
不过女人的品味不咋地,两套床品没一套能入徐澄的眼,她准备明天出去重新买。
被罩展开,徐澄没心思八卦周南荀的私生活了。
床单还能照葫芦画瓢地铺上,被罩可真难为她,就是在国外读书,家里也给她找了阿姨照顾生活起居。
这角套进去,那个角不对,换那个角,这边又不对。
套来套去,被没进去,徐澄进了被罩里,她破罐子破摔,顶着被罩,在里面玩手机。
昏暗的光线忽然通明,头顶传来道冷声,“捉迷藏呢?”
徐澄抢回被罩,“要你管。”她窘迫,声音硬气不起来,狠话听着软绵绵的。
周南荀看眼凌乱不堪的被子,重新抢回被罩,“出去等着。”
“我会套。”徐澄不想再看他嘲讽的眼神,又要往回抢。
周南荀稳稳地抓被罩,手臂一伸,高举过头顶。
徐澄仰头往上抓,够不到被罩,却对上周南荀的视线。
狭长的眼睛带着不可逾越的威严,压迫感很重。
徐澄收回手,往外走,听他说:“有灰尘,脏。”
客厅和房间一样简单,徐澄玩了会儿手机,周南荀从房间出来,手里拿着旧的被罩,“好了。”
说着要回主卧,徐澄拦住他,“我要洗澡,有没有干净的浴巾?”
周南荀摸了把暖气,冰手,“明天去浴池洗吧。”
每晚睡前洗澡是习惯,徐澄不让路,“不洗我睡不着。”
“会感冒。”
“不用你照顾。”
认识不到24小时,不算亲戚,也不是朋友,生病自然和周南荀无关,是徐澄一个人的事。
“行!楼下左转有诊所,发烧感冒别来烦我。”周南荀翻出条毛巾,扔她怀里,“只有毛巾。”
徐澄:“谢谢。”
“砰!”主卧门关上。
周南荀家也是老房子,浴室设备不齐全,没装能散热的浴霸。
热水抵不住四面八方袭来的冷气,徐澄哆哆瑟瑟地冲遍澡。
这鬼地方,她一分钟不想待。
洗完澡问题又来,身上那套衣服穿了两天,飞机、火车、客车染一身怪味,没办法穿着入睡,可又没拿别的衣服。
磨蹭半天,徐澄推开浴室门,身体被门挡的严严实实,只探出个小脑袋,“周南荀!”
紧关的门没任何动静。
“周南荀、周南荀、周南荀......”徐澄一声声呼喊。
两天没合眼的周南荀,占床就睡了,迷蒙中听到女孩的吴侬软语,语气焦急,声音却软软甜甜,堵得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他下床开门,“又怎么了?”
和陌生男人借衣服太难为情,人出来徐澄却张不开口,支支吾吾半天不说。
“喊人也是你睡前习惯?”周南荀强睁开眼睛说话,人还困着,声音沙沙哑哑带着疲倦,“没事我睡了。”
见主卧房门要关上,徐澄闭上眼睛喊:“有没有新睡衣?”
“没有。”周南荀答得干净利落。
徐澄退而求其次,“秋衣秋裤也行。”
周南荀:“没有。”
“运动衣裤也行。”
“没有。”
徐澄顾不上害羞,大声喊:“T恤总有吧?别告诉我,你夏天短袖都不穿。”
门边男人想了想,进房间拿出件白衬衫,“短袖冷,穿这个吧。”
徐澄接过衣服,下意识在鼻尖闻了下。
耳边蓦地响起声冷哼,“再挑三拣四就冻着吧。”
知道周南荀暗指她大冷天光腿穿裙子的事,徐澄也哼了声,“保持青春美冻死不后悔。”转身关上门。
周南荀:“......”
凌晨,青春美没抵住严寒,徐澄发烧了,又在睡梦中,脑袋不清醒,迷迷瞪瞪下床喊阿姨。
刘姨跟在她身边很多年,房间在徐澄面对,夜里有事,她都直接过去找。
“刘姨,我好冷。”徐澄在墙上摸灯的开关没摸到,找来找去,摸到一片温热的皮肤,暖暖的很舒服,她本能地凑过去躺下,嘴里嚷着:“好暖。”
双手臂正要去抱那热源,手腕倏地被握住,背向身后,将她按在床上,冷沉的男声响起,“谁?”
徐澄烧得晕乎乎,哭唧唧说:“疼!”
周南荀猛然清醒,松开手,“你来我床上做什么?”
徐澄翻身抱臂哆嗦,“冷、好冷。”
周南荀掌心还残留她身上的温度,手背贴上徐澄额头,烫人。
风絮县刑侦大队会议室。
周南荀问:“虎子,现在龅牙那边什么情况?”
赵虎:“龅牙完全没起疑,已经约好今晚再出来碰面。”
周南荀看眼队里唯一的女刑警,“小乔,午饭后准备衣服、纹身贴、假发。”
他放下纸笔,转向对面坐着的领导说:“原定饭店本不在那,龅牙临时改变,我们为了不露出破绽只能应变,陌生环境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今晚见面地址改KTV包间,一定顺利得到和莫哥见面的机会。”
这次的便衣任务是协助市局缉毒队,得到和莫哥见面的机会,任务不难,但是人物关系复杂,他们连续加班半个月,才一层层摸到龅牙,眼看要收尾,全队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会议结束正是午休时间,一行人去食堂吃饭,赵虎说:“龅牙惦记上昨晚饭馆遇见的美女,今晚恐怕还会提。”
老陈嘴里嚼着饭,含糊不清地说:“那么美谁不惦记?我都一见钟情了。”目光扫过周南荀,老陈徒然笑了,贱兮兮地说:“老大,被泼一脸啤酒的感觉爽不爽?”
周南荀没好腔地说,“滚。”脸到衣服全湿了,浑身酒味,能有好感觉?
相比他们三个大男人的吃相,乔语优雅很多,她叹气,“可惜昨晚咱们被美女当成流氓,要是正常情况,我必须上前搭讪,问她用什么化妆品皮肤那么好 ,白嫩的快能掐出水,像我刚出生的小侄女似的,脸好看就算了,身材还那么好,瘦的一点不干瘪,甜妹的脸御姐的身材,纯欲天花板,我也要爱死了。”
“唇语天花板?”赵虎说,“我看人家会说话,不用读唇语。”
乔语瞪赵虎:“纯欲是清纯又性感的意思。”
烧到39.5度,神仙也性感不起来,昨晚徐澄浑身滚烫,像个刚出锅的烤红薯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周南荀嘴里的饭突然不香了,放下筷子,“你们吃,我回家一趟。”
大家都知道,周南荀独身多年,无牵无挂,最不着急回家的就是他,节假日向来主动值班让大家休息,像长在刑警大队,回家也就睡个觉。
赵虎、老陈、乔语异口同声说:“你回家干嘛?金屋藏娇?”
周南荀端着餐盘站起身,语气不算好,“藏刺猬了。”
老陈拉着他不让走,“什么刺猬?”
周南荀:“精贵、娇气的金刺猬。”
三位队员耗费光脑容量想也没想出有金刺猬这个种类,乔语说:“麻烦干嘛还养?”
周南荀扯唇自嘲,“找罪受。”
徐澄昏昏沉沉的,听见有人喊名字,闭着眼说:“刘姨,再让我睡会儿。”
过会儿,她听见声短促的笑,“刘姨不在,是周舅舅。”
徐澄猛地睁开眼,漆黑的世界乍然放亮。
床边的男人,懒散地靠着白墙,手臂环胸,挑眉,“不认识舅舅了?”
“你怎么在我房间?”徐澄掀开被子一看,身上穿着周南荀的白衬衫,双腿光着,浑身酸痛。
她下意识尖叫,“周南荀,你对我做了什么?”
说话间,拿起床头柜上放的水杯往周南荀身上泼。
水花溅出杯沿,快速泼向周南荀,他侧身躲过,同时一把抓住徐澄手腕,语气不善道:“泼上瘾了是吧?”
他抬起另一只手,捏住徐澄下巴左右摆动头部,“大小姐看清楚,这是我的房间,昨天半夜爬到我床上,抱着不松,往我怀里钻的人是你。”
那些暂时被烧没的记忆,慢慢复苏,徐澄想起来了,她垂下头,声小小的,“谁叫你睡觉不锁门?”
周南荀认同地点头,“防人之心不可无,是我疏忽了。”
徐澄:“......”
神他妈防人之心。
“昨晚把你当成我家阿姨,对不起。”徐澄想回自己房间,掀开被,瞧见白衬衫滚到腰间,下床要走光,她悄悄放下被,低头说:“你能不能先出去下?”
周南荀从床边拿起个折叠小桌展开,放在徐澄盖着被子的双腿上,把从食堂打包回来的芹菜肉饺子放桌面,“饭吃了,然后吃药。”他到门边回头叮嘱,“晚上我可能不回来睡,害怕把门反锁。”
徐澄盯着盘子里咬了一小口的饺子发呆,没回话。
“凉了?”周南荀问。
徐澄抬头,对上他视线,“我不吃芹菜。”
周南荀:“......”
给徐澄打饭时间较晚,菜没剩几样,周南荀点了水饺。
饺子是食堂阿姨手工包的,芹菜肉是招牌,味道比饭店做的还好。
“那就饿死吧。”重重的关门声传来,男人的身影消失在房间。
芹菜是徐澄的饮食雷区,小时候就接受不了芹菜的味道,逢吃必呕。
周南荀不偏不倚精准地踩到雷区,她也没办法。
感冒没好,徐澄也没多少食欲,把小桌搬到床边,躺下还想睡。
主卧的床比次卧舒服,想着周南荀晚上不回来,徐澄没搬回去。
她翻身去床头柜拿手机,瞧见柜上摆着退烧药、体温计、退烧贴,还有个保温饭盒和一杯水。
床边有把塑料椅子,一些模糊的记忆,断断续续变清晰。
昨晚周南荀坐床边,给她喂药、量体温忙到天明,早晨喊她吃饭,没喊起来就把早饭和水放床头,告诉她睡醒起来吃。
那张黑卡,周南荀没收,徐澄不想欠他的,不能白住,生病也不能让他白照顾,她打算病好了,买东西或取现金给他。
正想着,门“吱”一声开了。
周南荀带着一身冷气进门,走到床边,收起徐澄没吃的饺子,放碗馄饨在小桌上,“没芹菜了,起来吃。”
徐澄靠着床头坐起,周南荀把小桌放她面前,打开餐盒盖子,馄饨香气散出,徐澄有了点食欲,夹起一个,刚要说谢,周南荀就关门走了。
感冒食欲差,一半没吃完徐澄就饱了,饭后她按照说明书,吃片感冒药倒下睡觉。
睡了一下午,徐澄被手机铃声吵醒。
从家里逃出来后,她拉黑了父亲徐正清的电话和微信,来风絮县的路上,徐正清换了N个新号码给她打,导致徐澄对南川市的陌生电话产生恐惧,索性不管是谁,只要陌生号码一律不接。
手机响到自然挂断,几遍后,徐澄微信响了,是要和她商业联姻的未婚夫秦禹。
两人的聊天界面全是秦禹这几天发的消息,徐澄一条没回。
最新一条:【徐叔已经查到你的去向,这婚你逃不掉的,我在家等你】
徐澄没回,直接拉黑。
之前没删秦禹,是念着以前的友情。
徐澄和秦禹小学到初中同班,高中同校,朋友圈相同,经常一块玩,关系挺好的。
会决裂,全因为两人对联姻态度的不同。
秦禹想结婚,倒不是多喜欢徐澄,只觉得徐澄长相、学历、家境,每个点都符合秦二少妻子的身份。
观点相悖,自然少不了争吵,吵来吵去,过去积累下来的那点友情吵没了。
手机又响,这次是徐澄的闺蜜钟晴。
接通视频,钟晴焦急地说:“徐叔昨天去秦家退婚,秦禹那个二逼不肯退,说这辈子只爱你一个,非你不娶,等不到你就单身一辈子。
徐叔被感动,加大人手查你的去向,估计很快会追到风絮去,你赶快换个地方藏或者出国。”
“现在处处实名制,他真心想找,我逃到哪里都会被抓到。”还病着的徐澄,提起这事控制不住地眼睛发红。
青春期开始,徐正清对她和异性的关系,管教得特别严。
徐澄没谈过恋爱,全拜父亲所赐,徐正清想她保持好名声联姻,明白婚姻不能自主决定,她也没对婚姻抱过希望,如果父亲选的人不是秦禹,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嫁了,偏偏那个人是秦禹。
徐澄和秦禹太熟了,对彼此个性一清二楚。
秦禹名副其实的海王,表面单身,实际女伴多到数不清,比皇帝的后宫还多,男男女女各种花样,没有他没玩过,没试过的。
这些事,徐澄不是道听途说,是亲眼所见。
与父亲争吵时,徐澄放出派对上,秦禹左拥右抱和好几个女人卿卿我我的视频,徐正清却说,男人在外面逢场作戏,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那天徐澄彻底崩溃,和父亲吵得很凶,气得徐正清把她锁在家里不许出门。
负责看管的保安顾虑她身份,不敢太严格,才有了出逃的机会。
钟晴也因这事和秦禹闹掰,气愤地说:“你离开南川后,秦禹到处说非你不娶,拿你立深情人设,这边和长辈们说多爱你,那边和嫩模海上约会,船头露天就......我快气死。”
比在船上更夸张、碎三观的事,徐澄都见过,她宽解钟晴,“秦禹这样又不是一天两天,别气了。”
钟晴还是气不过,“过去没婚约,做朋友我们尊重他的生活方式,现在大家都知道你们要结婚,还不知收敛是真过分。”
徐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死也不会和秦禹结婚。”
钟晴:“秦禹认定你,徐叔就不会放弃,逃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得想想想其他办法。”
绝食、煽情、争吵能想到的办法,徐澄都试过,如今对这事脑细胞已经枯竭,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逃一天算一天。
“我有个办法,就是......”钟晴吞吞吐吐不说,徐澄催促了声,她才说:“对你名声不好。”
徐澄坐起,举着手机说:“就因为我没绯闻,没谈过恋爱,名声太好才被秦禹盯上,我恨不得马上做一件夸张吓人的事,毁掉他心里的好妻子形象。”
没了顾虑,钟晴安心说:“你带户口本和身份证没?”
徐澄:“带了。”
钟晴:“你在风絮随便找个人把证扯了,秦禹再钟意你,秦伯伯也不会同意儿子娶个二婚女人进门,如果徐叔想瞒着秦家逼你离婚,你就说怀孕了,生米煮成熟饭,徐叔还能逼你打掉?
你的孩子可是他亲外孙,老人对孙子外孙都宝贝得不行,就算徐叔不心疼你,也心疼舍不得孩子。
等徐叔和秦家正式退婚,或者秦禹和别人结婚后,你再告诉徐叔真相,生气就慢慢哄。”
徐澄思忖片刻,“办法可行,但我刚来这一天,去哪找人结婚?”
钟晴:“南川能假结婚的人多,但同城你肚子鼓不起来,一眼就露馅,风絮县又偏又远可以拖着不回来,徐叔找过去,陌生环境也不见得能精准地查到你住哪,没住宾馆吧?”
徐澄:“没有。”
钟晴:“也别住姑姥家,至于结婚人选,去大街超市随便找个,拿30万名誉费作补偿,肯定有男人愿意,那种偏远小县,估计几年也赚不到30万,天上掉馅饼的事,哪个会不同意?”
徐澄一想,站在大街上和陌生的适龄男青年说,“30万结婚吗?”就尬得头皮发麻,会被人当成神经病吧?
视频那端,钟晴看出她的纠结,强调:“没有别的办法了,记得找个帅哥,万一领回来,不能让秦禹笑话。”
在人生地不熟的小县城,随便找个人结婚有难度,找帅哥更是难上加难。
徐澄犯愁之际,房门打开。
周南荀一身黑色劲装,周身裹着外面冷冽的寒气,他脱了外套,手扶着鞋柜,长腿支地,低头换鞋。
那双腿修长挺直,上下身比例有5:8,标准的黄金分割,身材比例比秀场上的模特还绝,周南荀的长相身材,就算放在南川也是数一数二的,还有那在风雨里自由生长的桀骜难训,是框在钢筋水泥里生活的都市男性模仿不来的特质。
若把他带回南川,被嘲笑的只能是秦禹,徐澄暗沉的眼忽然亮了。
第5章 风絮县(五)
周南荀刚结束接近龅牙的任务,头上还戴着假发,光下发丝纯白刺眼,侧颈的伤疤被刺青盖住,黑眸漠然,浑身透着股不好惹的狠劲。
察觉徐澄的目光,他扯下已处理好的假发扔掉,露出冷硬的五官,瞳仁深黑,下颌紧绷,恣意不羁的痞,又带着钢铁般的硬气。
自由,野性,痞中带正。
徐澄心怀小九九,不免多往周南荀身上看几眼。
周南荀将手里黑色袋子扔到床上,冰着一张脸,“看够没?”
徐澄不以为然,“又不是不给钱。”她伸手拿过袋子,“这是什么?”
周南荀站衣柜边找衣服,背对徐澄没答。
讲话不回,徐澄的火猛地窜出来,手往塑料袋上一拍,没看里面的东西,“喂!我和你说话呢?”
周南荀手拎两件衣服,关上柜门,转身时冷眸睨她,“东西在你手里不会自己看?徐澄,这不是你家的城堡,我也不是伺候你生活起居的阿姨。”
一时无话反驳,徐澄喘着粗气瞪他,大力扒开黑色袋子,捏着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一套白色粉花的睡衣,她扔一旁,“真丑。”
周南荀收起床边小桌上徐澄吃剩的馄饨,一手拎垃圾,一手拿衣服往外走,背对徐澄说:“嫌丑就扔掉别穿,冻死了,我会把你尸体送回南川,让你落叶归根。”
徐澄:“......”
她扯过床头的枕头砸过去,“滚!”
周南荀消失在房间,徐澄的气还没消。
脾气臭的像条野狗,怎么结婚?
若真结婚,不等徐正清知道真相,她先气死。
徐澄心里燃起的那点希望火苗,灭得火星都不剩了,结婚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徐澄感冒好一些,去张凤霞家吃饭。
饭桌上,张凤霞拉着她说:“你外公外婆还一次没见过你,难得来一趟,去看看他们吧。”
风絮县是张明枝的故乡,也算徐澄老家,回来一次理应去祭祖,她应下。
“石岩村没有统一的墓地,坟都在山上,山高路难走,我这老胳膊老腿爬不动,叫南荀带你去。”张凤霞说。
午饭后,周南荀和徐澄启程去石岩村。
一个不愿载,一个不愿坐,两人在车里一句话也没有。
石岩村路远地偏,沿途经过的道路两侧皆是孤树枯草,着实没好景色欣赏,徐澄上车没多久便睡了,睁眼车已停下。
车窗外,满眼暗褐色的大地,未播种的农田山脉连成一片,荒凉的连只鸟都没有。
驾驶位没人。
不知周南荀去了哪里,徐澄推开车门,探出头,喊了声他的名字。
风声呼啸,没有回应。
冰冻了一冬的土地刚开始融化,车下路面泥泞不堪,徐澄看眼脚下的白鞋,没下车,加大音量又喊一声周南荀,还是没回应。
荒郊野岭的,人去哪了?
她拿出手机,解开锁想起没存周南荀号码,气得手机扔到座椅上,扶着车门探出大半个身子,发泄地喊:“周南荀,滚出来。”
“喊什么?”漫不经心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徐澄回头。
周南荀手里拎着把铁锹,裤脚卷起一截,冷白的脚踝露在外,鞋边沾满泥土,“担心我把你扔这就老实点。”
“砰!”
徐澄关上车门,顺手落按了锁。
后视镜里,男人脱下外套,衣袖撸到手肘,精瘦的手臂拿起铁锹,弯腰对着陷进挖动陷入泥里的车轮,动作麻利迅速,没多久车轮旁的泥土被清理干净。
周南荀直起腰,走到车边拉车门没拉开,抬手在车窗上敲了敲,示意她开门。
徐澄倚着靠背,眼盯周南荀不开门。
他又敲几次,她还是不动。
两人的目光隔窗相对,谁都不躲,像两块冬日寒冰,非要撞得粉碎才罢休。
对视无果,周南荀把铁锹放一旁,上前靠着车头,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不点火,只把玩在指间,不讲话也没有要走的意思,玩够了烟,撑着车面纵身一跃,坐到上面。
他手掌撑着车盖,坐姿懒散。
徐澄在车内,正对周南荀侧颈的月牙疤,和凸起的青色脉络。
这个男人浑身透着股不好惹的痞劲,你无赖,他比你更无赖。
周南荀在荒野里待一天一夜也没问题,可徐澄不行,待一会儿她就要发疯。
心知耗不过他,徐澄解开车锁,朝外喊:“到底走不走?”
周南荀偏头微笑,讲出的话字正腔圆,一字一顿,“不、走。”
过去二十年,徐澄没遇见过,笑着耍无赖的人,更没受过这种委屈,眼睛一瞬间红了,“是你先把我丢下的。”
见人要哭,周南荀连忙从车上跳下来,“我去山下借铁锹。”
“可以喊醒我。”徐澄往车外看眼,“这地方连个人影都没有,吓死人。”
“把我锁在车外,你还哭?”周南荀不耐烦地丢过去一包纸,“天天哭,你是水做的?”
泪失禁体质,徐澄也很无奈,她拿起纸巾丢回周南荀身上,“你管不着。”
周南荀抽出张纸,倾身过去,按住徐澄后脑,要擦泪。
徐澄头动不了,挥起双手推打他。
周南荀隔着衣袖钳住她双手腕,举过头顶,警告:“老实点。”
男人冷冽的气息骤然逼近,徐澄不敢动了。
周南荀用纸巾擦掉她眼下的泪,松开手,退回驾驶位往前开车,出了泥坑说:“我去还铁锹,你在车里坐会儿。”
“不行。”徐澄抓住周南荀衣服,没了刚刚的嚣张气焰,严肃地讲道理,“姑姥叫你陪我来,你得保证我的安全,出了意外,老人家不会轻饶你。”
“锁上车门能出什么意外?被虎叼去?被熊吃了?”
徐澄思绪跑偏,紧张兮兮地看向车窗外,“这破地方有野生熊?”
“那边山上有。”周南荀指着远处的山脉夸大其词,“三四百斤的黑熊,一掌能劈碎野狼头,舌头上还有刺,舔下,大小姐这细皮嫩肉的脸就没了,花多少钱也无法恢复。”
徐澄摸了下脸颊,警惕地看着外面,抓着周南荀衣服的手更用力。
周南荀偏头,轻扯唇角。
徐澄怕了,软下语气,“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
“随你。”周南荀下车。
五分钟过去,徐澄还没从车里出来,周南荀等得不耐烦,催促道:“出来呀。”
“这......”徐澄支支吾吾,“这地......全是泥。”
周南荀走到她身边,没好气说:“地上没泥,难道是黄金?”
徐澄也急了,“这么脏,怎么走嘛?”
“那就等着被熊吃吧,老子没时间在这和你磨蹭。”周南荀转身就走,头都没回一下。
徐澄拿起包砸过去,“混蛋。”
吴侬娇语生气也没威力。
周南荀伸手向后,抓住她扔过来的小包,定了两秒,调头往回走,到车门背对徐澄边蹲下身,“大小姐,请上轿。”
徐澄:“......”
周南荀臂力惊人,一只手背起徐澄,另一手拿住铁锹。
徐澄不放心,“你别把我摔了。”
“说不准。”
“你敢。”
周南荀的手臂立刻松下去。
徐澄不受控地往下滑,双手搂紧他脖子,气急败坏地喊:“周南荀!”
他偏不收紧手臂,散漫地哼笑一声,“说句好话,我听听。”
“你做梦。”徐澄咬牙切齿地在他耳边说。
周南荀托着徐澄的手臂,彻底松开,“那就请大小姐和大地来次亲密接触吧。”
徐澄整个身体滑下去,眼看踩进泥里,情急下软声喊:“周舅舅最好了。”
这话听得周南荀全身舒畅,扬起唇角,托住徐澄往上一提,重新背起。
到山下将铁锹还给农民,又她背回来,全程大气都没喘一口,徐澄的小白鞋干干净净没沾一滴泥土。
车又往前开一段,到了张家祖坟。
周南荀解开安全带,看徐澄,“祭祖也要我背你去?”
徐澄没好气地回道:“不用。”
车停路边,坟在半山腰,走过去鞋必然要沾满泥。
脏就脏吧,徐澄心一横,踏出一只脚,落地踩在一块厚纸壳铺上,往前还有一块。
周南荀在泥路上铺了三块厚纸壳,说:“前面草丛里没那么多泥,但鞋肯定会脏,回家洗吧。”
徐澄点点头,随他一起往前走。
当地习俗祭祖要烧纸钱,可时下早春,森林防火,不允许燃火,徐澄捧着提前买的鲜花,给外婆外公及家族其他长辈的坟墓各敬一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