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试炼场严格禁止观战者御剑,否则肯定满天乌压压都是人。
白衍自己今天也要比,却并不十分在意,一直都在忙来忙去处理明夷山弟子比赛的各种杂务。直到听见叫他名字,才赶到要比试的空场。
小畜班和谦班的弟子原本都在到处看热闹,见白衍要比了,立刻蜂拥而至。
苏染和青叶在白衍没比时,就已经打听好场地的编号,老早在前面占好了位置,得意洋洋。
与白衍比试的是个世家弟子,抓阄抓到白衍,早已忐忑不安,握剑严阵以待,等着白衍。
白衍匆匆穿过围观的众人过来,先施礼告了罪,等对方还过礼,裁决宣布开始,大剑就已出鞘。
白衍自己负手而立,他那柄大剑没带寒霜,却与他的人一样冷冰冰的很吓人,居然没有任何花哨,直通通去取对方面门。
刚刚对面的世家子弟在等白衍时,已经在脑中无数遍地设想了白衍的各种出招方式,反复排演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应对,在那种情况下该怎么躲闪,却没想到白衍居然是这样简单地出手。
简单,却很可怕。
大剑就这么飞过来,那世家子弟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躲开,然后就发现不对劲。
上左右三面像有两堵大墙和一个屋顶,限制住那世家子弟移动的空间。想来白衍在大剑飞出之前,就已经先暗暗催动了霸道厚重的剑气,在对手身边竖起障碍。
大剑比两边的剑气还要凌厉,冷冽凶猛,扑面而来。
那世家子弟吓得魂飞魄散,慌忙连退数步,一口气退出圈外。
在他出圈的那一瞬间,那把气势汹汹的大剑突然凌空一个急刹,停住不动了。
裁决已经走过来,宣布白衍赢。
又是只用了一招。
白衍这一局没用任何技巧,全凭坚实的修为取胜,赢得简单漂亮。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尖叫和欢呼。
身后的小畜班都在声嘶力竭像狼群一样嚎叫,闻倾不知什么时候也挤了进来,站在苏染旁边,默默看完白衍的比赛,才在嘈杂声中说,“他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要进还虚期了。”
青叶也听见了,惊喜道,“这么早?那白师兄不是就要青春永驻,容颜不老?”
苏染震惊,“这么快?”抬头小声道,“那不是就要和你一样?”
周围都是尖叫,听不清,但闻倾单从她的口型就猜出她在说什么,忍了忍,终于忍不住,附耳道,“你知不知道,还虚期分九层,他进了,就是第一层,我如今在第九层,第一层与第九层的差距,何止以道里计。”
“好,还是你厉害。”苏染像哄小孩一样随手拍拍他的胳膊,忽然好奇,悄悄问,“南裴呢?他在第几层?”
“他也是第九层。”闻倾答。
“那穆行呢?”苏染怕身后的人听见,用口型问。
“应该是第九层吧。”
“南礼呢?”
闻倾的表情有点尴尬,“九。”
人人都是第九层,可见第九层也不是很稀罕嘛。苏染虽然没说,这句话已经写在了脸上。
闻倾,“……”是你一直专门挑第九层的问好么?
“天下一共也就只有你问的这么几个。”闻倾想了想,“哦,忘了算矿上那边。”
说完陷入沉思。
苏染来了兴趣,“矿上那边修为好的很多吗?”
闻倾耐心答,“他们手中掌控天下财库,灵石多得数不清,各种灵药随便吃,修为自然比别的地方涨得快些。”
阿育界乌金矿场是闻倾的魔宗的死敌,有你没我,有我没你。但是满地都是钱,灵药当糖豆吃,苏染心向往之,“你说我现在弃明投暗,去投奔他们还来不来得及?”
闻倾无语,“有这点好处就投敌,我什么时候灵药少给你了?”
这倒是,闻倾的灵药也一直糖豆一样喂苏染,再加上廿十的功法,苏染的修为进境最近快得吓人。
苏染暂时搁置了叛变的想法,瞥了一眼场上,眼睛立刻被晃花了。
两人闲聊的时候,场上已经又换了新人上来比试,只见一大串明晃晃的炙灱正在满天乱飞。
中间控着炙灱的,是个认识的人。
昨晚被闻倾强制过了泼水节的乔葳。
乔葳的衣服和头发都干了,仔细打理过,又恢复了一丝不乱的样子,正握剑指挥那串炙灱去追一个明夷山不认识的师姐。
大概是刚刚看了白衍的比赛,乔葳也学着白衍,负手立在场中,姿态复制得倒是奇像,只是不像白衍冷冽,眉梢眼角都透着一股志得意满。
苏染留神看了看,这个乔葳绝对不是草包,修为确实比那个师姐高。
师姐被打得全无还手之力,大概是不想给明夷山丢脸,还在坚持,身上的白色常服已经被乔葳的炙灱燎得焦一块黑一块,看上去胳膊也受伤了。
师姐又坚持了两圈,想寻隙反击,却始终没找到机会,无奈只得对场外裁决的弟子举手认输。
乔葳正打得高兴,憋的最大的一招还没使出来,她居然就认输了,原本预想的和白衍一样的满堂彩没拿到,心中恼怒,见她举手,索性假装没看见,直接把攒好了的一大团炙灱射出去,直接撞上那个师姐的胸口。
师姐一点防备也没有,挨了个正着,一口鲜血喷在衣襟上,胸前也着起火来,旁边的裁决连忙扑上去,拔剑飞速连发几道冰凌把火灭了,扶着那位师姐下去找人医治。
没见过这么卑鄙的。观战的明夷山弟子与其他人鸦雀无声,只有乔葳带来的乔家自家人在喝彩。
乔葳露出一抹微笑,裁决不在,没人宣布他赢,只好自己举手向周围示意。
明夷山这边爆发出一片嘘声。
就在乔葳得意洋洋时,一大团炙灱不知从哪里冲出来,突然直撞他的前胸,位置和他刚刚偷袭别人时一模一样。
炙灱速度极快,出其不意,乔葳全没防备,被炙灱撞飞出去,跌落在地上,胸前衣襟腾起火焰。
先淋水,又着火,乔葳最近大概既犯水厄,又犯火厄。
火焰极旺,裁决又不在,几个乔家人冲上去灭火,无奈乔葳是来的人中修为最好的,一群人七手八脚地围着灭了半天,才算勉强把火弄熄了。
刚刚那炙灱快得惊人,一闪而过,围了一圈人,愣是谁也没注意炙灱从何而来。
早有机灵的乔家人在乔葳刚刚被炙灱打时,就留神了炙灱发出来的方向,那个方向有明夷山弟子,也有其他门派来看热闹的,所有人看起来都一样吃惊,也没看到有任何人拔剑,全然看不出究竟是谁偷袭他家少主。
明夷山弟子哄堂大笑,口哨声响成一片,乔家众人忙着救火,赶回来的裁决冲上场维持秩序,一片混乱中,闻倾默默地拉着苏染挤出人群。
走出一段距离,闻倾才说,“苏染,你现在胆子和功夫一起见长啊。”
苏染认真回答,“我胆子本来就是这么大,功夫最近倒是真涨了,现在我的功夫终于能配得上我的胆子了。”
这是说以前想惹祸, 可惜有心无力,现在终于可以由构思进入实践了吗?
闻倾把她再带远一点,开始审她,“你知不知道, 大庭广众之下,直接这样用我的功夫有多危险?”
苏染一点也没有被审的自觉,对严肃的审判长大人嬉皮笑脸, “我刚才出手之前留神看了,大家的眼睛都在乔葳身上,没人注意。再说当然是要用你的功夫,用手直接施法多方便, 如果用剑的话, 还要拔剑收剑,不是立刻就露馅?”
闻倾板住的脸下面透出一点微笑,“你还挺能忍, 等了半天。”
苏染继续把法庭当表彰大会, “就是要在他最嚣张的时候揍他,才能让他印象深刻,而且等裁决不在的时候, 火还能多烧一会儿。”
闻倾点点头,“真不错。行事这么鲁莽, 罚你从现在起, 每看一场比试, 都必须跟我讲一遍如果是你的话要怎么打。”顿顿又道, “都是明夷山弟子,别人都要进还虚期了,你连化神期还不是,还天天只记得调皮贪玩,到处惹祸。”
白衍练多久我练多久?你这也太望狐狸成龙了吧?
苏染不服,“化神期又怎样?那个乔葳不也是化神期,还不是一样被我打趴?”
闻倾抑制不住地微笑,“我们苏染确实不错。不过乔葳功夫不差,你这次是占了偷袭的便宜。”
苏染嘀咕,“我觉得我的炙灱也比他的好点。”
闻倾悠然道,“那是自然,你以为人人都有火彤砂吃?”
那一大海碗火彤砂的血粥灌得还是值得的。苏染立刻回想起撑到死去活来的感觉,脑子一转,不由自主地由那碗粥想到了别的。
闻倾也想到同一件事,忍不住低声问苏染,“苏染,你的那些灵石,就打算这么贪下来不给我了么?”
苏染脸红,作势从怀中掏灵石,“你要?那就全都还你好了。”
闻倾扫视一下两边,微微一笑,“现在?全部?你不觉得这里的人有点太多?”
乾元会武开了几百年,自有乾元会武的规矩,乔葳在对方举手认输之后偷袭,被判输了这场,又额外罚了一场的分,至于是谁又偷袭了乔葳这件事,因为查不清楚,不了了之。只是自这件事后,任性妄为的各大世家子弟,也都收敛了很多。
苏染偷偷跑去跟虚极门管赛程的师兄卖萌,弄到了一张大表,密密麻麻列着这几天初选比试的选手和场地,苏染趴在地上研究了半天,精挑细选划出最值得观摩的若干场比试,统筹规划了一整天的时间安排。
苏染赶场一样在场地间狂奔,看了一整天比赛,也跟闻倾探讨了一整天。
闻倾眼光极毒,看每个人的优点和弱点看得极准,每次耐心听完苏染的战术,就详细把自己的战术讲给她听。
苏染玩了一天,午饭晚饭都是脂香味美的牛羊肉,从心阁楼下预备的各式瓜果都无限量供应,晚上睡在无边无际可以随意乱滚的房间里,简直乐不思蜀。
闻倾看着她早饭又喝了两大碗浸着酥烂的肉骨头的羊肉汤,干掉了三个包子,在对面冷静地问,“苏染,你是不是真以为雪灵狐是吃不胖的?”
苏染脑补了一下胖成球的雪灵狐,由衷地觉得还是挺可爱的,埋头把剩下的肉骨头也啃了。
闻倾在对面欣赏着她能把骨头啃得光溜溜一点肉渣都不剩的绝活,忽然问,“苏染,你想不想参加乾元会武?”
苏染眼睛发光,顿时忘了手里的骨头,“怎么参加?你有办法?”
白衍这时忽然走到屋子这边几桌旁,问的问题和闻倾一样,只是在问大家,“你们这边有没有人想去参加乾元会武?”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苏染激动得有点结巴,“不是只有化神期弟子才能参加吗?”
“我已经去查过了,乾元会武从来没有条例规定一定要化神期弟子才能参加,”白衍认真道,“只是会武前有选拔,赢的都是化神期弟子,才成了例。昨天那位被乔葳暗算的师妹受伤不能再参加了,因为事出有因,又是在初选的时候,所以让咱们明夷山另外找人顶替。”
白衍扫视一圈,“我打算让想去的人都比一比,赢了的去顶那位师妹的名额,你们要是想,可以试试。”
苏染立刻举手抢着说,“我要!”
“我当然知道你要,”白衍对苏染笑一笑,“我是说,除了苏染,还有没有其他人想试试?”
白衍是在问大家,眼睛却看向闻倾,闻倾淡淡一笑,“我就不必了。”
白衍也不勉强,再去问其他桌。
白衍行事向来干脆利落,吃完早饭,就把打算争名额的人都拉到试炼场外的空地。
想去的人,除了苏染,还有其他六个明夷山来观战的弟子。
“我们自家师兄弟,也不必直接比武,我把我的剑飞出去,你们谁能拿到剑上缀着的剑穗,就算谁赢。”
白衍说罢,背后的大剑已经自行腾空而起。
他那把大剑苏染已经看得极熟,剑柄上一直缀着一对雪白饱满的剑穗,穗子顶上穿着一对无暇的白玉珠。
那柄剑飞起来后,就好整以暇地在头顶上的空中兜圈子。
立刻有两个人御剑而起,追了上去。
苏染没有动。
要追的剑可是白衍的,他控剑早已出神入化,单靠剑都追不上他,更何况人站在剑上。
果然,两个人御剑左右包抄,都堵不住白衍那把剑,那把大剑根本就不用飞远,左冲右突,让两个人连边都摸不着。
下面的人看出门道,又有三把剑飞了上去,这回只有剑,没有人。
剑比人利落多了,立刻就有一把剑靠近了大剑,谁料那把大剑忽然不再逃跑,反身一斩,就把对方从天上斩落下来。
这下形势逆转,天上的两人两剑都不敢再轻易靠前,唯恐自己被斩落后让别人抢了先机。
下面还剩一个人,没有让手中的剑飞出去,只用剑发出炙灱去打大剑,看来是专修炙灱的。
全场都默了默。
“师兄啊,你不要一个走手把白衍师兄的剑穗烧了,咱们就谁都不用抢了。”有人忍不住开口。
很有道理。那位师兄连忙换了剑气。可是他这样用剑气,就算真把剑穗射下来,难道不怕被别人截胡?
苏染看了一会儿,转身去找闻倾。
闻倾一直不作声地坐在不远处的山石上观战,看见苏染过来,笑道,“来找援兵吗?要不要我帮你作弊?”
苏染摇头,“闻倾,你的戒指借我用用。”
“你是说你送我定情的戒指?”闻倾从手指上脱下来给她。
苏染白他一眼,飞奔回去,那戒指大,苏染只能套在大拇指上,然后抛出了癸癸。
癸癸飞上去以后,非常安分,到了离大剑几尺远的地方,就乖巧地跟着大剑,如影随形。大剑走,它就走,大剑停,它就停。一丁点靠近和进攻的意思都没有。
白衍像是觉得很有意思,也没有去斩癸癸,专心和其他人周旋,但是却一点也没掉以轻心,密切留意着癸癸的动静,癸癸只要刹不住稍微靠近一点,大剑就立即拉开距离,完全没有单独给它放水的意思。
苏染心想,差不多了。
苏染带着戒指的那只手一挥,一连串寒霜流矢一般直接向地上的白衍本人打过去,苏染发出寒霜后,就没再去看白衍,而是立刻控着癸癸冲向大剑。
苏染的寒霜太过凌厉,白衍不得不分神躲开,天上的大剑就呆了片刻,癸癸一个平削,削断了穗子最上面的挂绳,再干净利落地用剑尖一挑,带着剑穗飞了下来。
这一连串动作极快,别人还没反应过来,穗子已经到了苏染手里。
天上的大剑缓缓地飞来归鞘,白衍微笑着走过来。
苏染还癸癸入鞘,把剑穗递给白衍,“白衍师兄,对不住,我把挂绳斩断了。”
白衍接过来,看看手里的剑穗,“那么辛苦抢来的,自然就归你了。”手一抬,让癸癸自苏染腰间飞出来。
癸癸的剑柄上一无装饰,只缠着旧得褪了色的红布条,白衍把自己的剑穗认真地结在上面。
“白衍师兄……”苏染顿时不好意思。
白衍笑道,“没关系,好好比。”刚要走,想了想,又回头,“苏染,真的比试的时候,不要用戒指。太小了。”转身走了。
太小了?什么意思?
“他是说,”闻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过来了,“这个戒指当幌子太小,以你的修为,用这么小的东西发不出那么凌厉的寒霜。”
苏染无语地看着白衍的背影,那他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闻倾一点都不在意,注意力已经转到癸癸的新剑穗上,瞟了一眼,“他送你了?”
苏染忽然有点心虚,解释道,“可能是因为我要去参加比试了,白衍师兄想鼓励我?”
闻倾点点头,“那就挂着好了。”
苏染仔细留意他的神情,觉得他不是在说反话,心中纳闷,他这次怎么会突然这么大方?
※※※※※※※※※※※※※※※※※※※※
闻倾:反正也挂不了几天。
苏染顶替了那位受伤的师姐, 连积分也一起继承了过来。
苏染随即发现,自己虽然辛辛苦苦抢到牌,爬上牌桌,但是拿到的这一手牌, 牌面好像不算好。
苏染忧愁地算了算,发现如果想保证冲出初选,下面的几场比赛就必须全赢, 一场都不能输。
上午就有苏染接手后的第一场,青叶拍着苏染的肩膀,“小染,好好打, 争取和白衍师兄抢第一。”
苏染默了默, “你真看得起我。我要是能过初选,就已经很满足了。今年的第一估计又是白衍师兄吧?”
青叶点头,“白衍师兄要是再赢, 就是第四次了。乾元会武三年一次, 咱们白衍师兄这些年已经连赢三次。据说在他之前,咱们明夷山已经有上百年没赢过乾元会武了。”
苏染忽然想起廿十,看绢布的样子, 怎么都不会有上百年。难道他那么努力又那么优秀,最后还是没能赢了乾元会武?
苏染至今也不知道廿十究竟是谁。
按理说廿十这样的人应该不难找。他是一只雪灵狐, 相貌应该很美, 曾经要去参加乾元会武, 功夫也一定不错, 要是还在明夷山,早该是化神期的高手,说不定已经进了还虚。
可是苏染偷偷查过,无论是飞羽峰还是归元峰,都没有这样一个人。
这个廿十,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青叶知道苏染在找这么一个人,而且连人家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曾经突发奇想。
“会不会是个女的,如果像你说的那样,长得好,功夫好,说不定被哪个同门师兄勾搭下山,两个人舒舒服服地过小日子去了,可能现在已经是一群娃娃的娘,哦不,说不定都当奶奶了呢。”
苏染笑一笑,真是那样就好了。可是心里却隐隐有种感觉,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
从那两本笔记的后半段,能看出廿十每天都在一心一意地为乾元会武用功,和苏染一样如醉如痴。
“过些天我就要去参加乾元会武了。”廿十在最后一封信上说。
不知他最后有没有真的来参加乾元会武。
不过无论如何,现在苏染带着他的功夫,替他来了。
苏染的第一个对手是一个小门派的弟子,年纪不大,长着一张圆圆的娃娃脸,和苏染一样,别人还在比时,就已经老早地来场边候场。
虽然等在场边,心思却完全不在场内的打斗上。苏染原本以为只有自己紧张,可看他站在对面,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估计也是以前只和自家门派里的师兄弟比过,是第一次来参加乾元会武。
看见他紧张成那样,苏染反而不那么紧张了。
四周乌压压都是各门各派来围观的人,苏染尽量不让自己去看他们,心里默念,他们都是白菜他们都是土豆他们都是大萝卜。
终于轮到他俩,苏染和小圆脸一起走到圆圈中间。
小圆脸先弯腰行了一个礼,苏染急忙规规矩矩地还了个礼。
小圆脸看苏染还礼,本能地又行了个礼。
苏染愣了愣,又还了个礼。
小圆脸见苏染又还礼,立刻第三个礼施下去。
苏染,“……”
围观群众,“……”
裁决看不下去,走过来止住他俩没完没了地对着小鸡啄米,举起手打算宣布比试开始。
“比试开——”
随着裁决的那个“始”字一出口,小圆脸的剑尖上已经发出一连串炙灱,穿成糖葫芦一样向裁决和苏染的方向射过来。
裁决连忙快步后撤出圈,准备观战。
“对不住,对不住。”小圆脸不是故意想抢这个先,手忙脚乱地一阵扑腾,好像想把已经发出去的炙灱再收回来。
结果炙灱真的被他招回来了,那一大串炙灱冲回来窜上他自己的衣襟,把衣襟燎出火苗。
“你等等我帮你。”苏染剑尖一指,一大串寒霜发出去,扑到小圆脸的衣襟上,把火直接灭了。
两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小圆脸,“多谢。”
苏染,“不客气。”
裁决,“……”
围观群众,“……”
至此,裁决已经彻底识破了这两人的菜鸟身份,重新上前,把规则又多讲了一遍,“比试就在圈里,把对方逼出圈,打倒,或者让对方举手认输的,就算赢。”
说完又神情严肃地强调了一句,“要真的打,才能赢。现在开始吧。”
比赛这次总算是真的开始了。
苏染百忙之中看了一眼观众,只见青叶用两只手蒙着眼睛,只敢从指缝里偷瞄,南裴已经笑得死去活来,闻倾用无语的表情看着苏染。
你们等着看我赢吧。苏染默默地说。
两人真的一交手,苏染就发现,小圆脸虽然有点紧张,但是修为相当扎实,炙灱配合剑气,令人防不胜防。
苏染用寒霜与他游斗了几圈,没有讨到什么便宜。因为翻空步法灵活,自己也没吃亏。
两人的冰火只要一相交,就一起湮灭了。
只是每次小圆脸发出炙灱时,都满脸的不好意思,下意识地会对苏染说声“对不住”,弄得苏染只要听他说对不住,就知道是时候要躲。
苏染和他兜了一会儿,摸清他的路数之后,心想,该是我对不住了。
等小圆脸再一次对不住时,苏染突然出手,这一次发出的却不是寒霜,而是炙灱。
那团炙灱以极快的速度飞扑出去,半途中吞了小圆脸的炙灱,直接冲向小圆脸。
小圆脸打了半天,已经默默地把场上的炙灱看作自己的,把寒霜看成苏染的,苏染这时突然换了炙灱,就好像足球比赛正踢到一半,对方球员一眨眼忽然换上了自家的队服。
小圆脸有瞬间的愣怔,像是没搞清状况,在琢磨为什么会有一大团炙灱不听指挥,突然冲向自己,还没想明白,炙灱已经撞上肩头,整个人都跌飞出圈外。
苏染对闻倾他们的方向笑笑,默默道,就说过我会赢。
上午一场,下午两场,苏染一场比赛都没丢。
化神期弟子们的功夫确实都不错,苏染却每场赢得都很快,几乎都是靠着各种投机取巧。
一个引气期弟子在试炼场上连败几个化神期弟子的消息不胫而走,苏染比赛时,围观的人一场比一场多。
人越来越多,苏染却越打越顺,不再紧张了,真的只把观战的人都当做一大片会出声喝彩的大白菜。
下午的比试结束后,大白菜中长得最标致的那棵直接把苏染拉走。
“我们去哪?”看他御剑的方向不是要回从心阁,苏染不明白。
“带你出去玩。”闻倾往远处天上那个紫色的门飞去。
那门现在只是个漂浮在空中的紫色光球,果然如南裴所说,门平时是关着的。
“现在出去?可是明天还有比试呢。”苏染犹豫。
“放心,今晚不是要带你去开房,出去逛一圈就回来。”闻倾自然随意。
魔尊大人现在越来越百无禁忌,什么都敢说。
两人才飞了一半,离门还远着,突然有人御剑追上来,竟然是今天第一场比试的那个小圆脸。
小圆脸修为不错,飞得不慢,猛地斜插在苏染和闻倾前面,一个急刹,把他们两个拦住。
“对不住,对不住,”小圆脸有点结巴,“我是今天那个……”
“我知道,咱俩比过嘛。”苏染看他结巴,帮他解围。
小圆脸闻言像是有了勇气,眼睛看着苏染,“我去打听过了,你是明夷山的弟子,叫苏染。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我是白云宗的弟子,我叫……”
话还没说完,已经被闻倾打断,“也很对不住你,我们现在实在是有急事,不能耽搁。”扯住苏染的胳膊就绕过小圆脸向前继续飞。
苏染尴尬地对小圆脸挥挥手,就被闻倾干净利落地拽走了。
“这样多得罪人。你让人家把名字说了,又能怎样?”苏染忍不住小声抱怨。
闻倾不说话。
这种事情,只怕以后会越来越多。
藏着她时总想把她拿出来炫耀,拿出来炫耀后又想把她重新藏起来。
两人终于飞到紫色光球前,闻倾拿出一片掌心大小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的发紫光的小牌子,在紫球上晃了一下。
光球缓缓舒张开。
真高级,苏染想,虚极门的山门居然是用门卡刷的。
“闻倾,”苏染想起一件事,“我看各派都在山外设了禁制,你的擎苍山,怎么连个禁制都没有?”
苏染当初离开擎苍山时,顺顺当当就出来了,根本就没看见禁制的影子。
闻倾笑道,“非要禁制做什么?我堂堂正正的魔宗,岂能与那些名门正派同流合污?”
苏染无语。你现在不是每天都在和名门正派同流合污?还污得好像挺开心的嘛。
“再说,”闻倾继续,“这禁制其实也没什么用。也就拦一拦普通弟子罢了,真的想拦的人,它是拦不住的。”
苏染好奇,“到了还虚期就拦不住了吧?”
闻倾嗯了一声。
“还虚期第九层,之后就是合道期飞升成仙?”苏染语重心长,“闻倾啊,你可要抓紧用功。”
飞升了,说不定就能脱离这本书的位面呢。
闻倾收起门卡,带苏染出门,“我哪能走。”
不走,留在这个他觉得必死无疑的地方,难道等着擎苍山大战被人分尸吗?
闻倾看着她笑笑,“我自己走了,留一个傻瓜在这里怎么办?”
“什么傻瓜?谁?”苏染有点疑心,又怕自作多情,小心翼翼,“你……不会是在说我吧?”
闻倾不想理她, 继续向前飞。
苏染见他不再回答,只得换个问题,“那南礼呢?南裴呢?他们修行不够,还是不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