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有房,还有车!
余光瞅着宋辰,她身后的无形尾巴都要甩抽筋了。
林满这话一出,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包括那些城里来的知青。
即便是城市里双职工的家庭,拥有一辆自行车也是一件值得骄傲吹嘘的事情, 更别说他们这样的乡下地方了, 整个上阳大队拢共也就两辆自行车。
一辆是大队长宋勇年的,因为大队连续三年都被评为优秀生产大队,公社那边给大队干部的奖励,宋勇年花了点钱从其他干部手中买来了那张自行车票的所有权。
还有一辆自行车是春草婶家的,是她在外当兵的儿子拿回来的。
自行车票难得,就算有了自行车票,买一辆自行车起码得花一百五六十块, 如果是永久或者凤凰这种大牌子,还得多加十几块, 寻常乡下人家,一年到头的收入就是工分,当年收成好, 一大家子或许还能挣个几十块, 要是收成不好,还得问队里支借, 倒欠一笔钱, 别看只是一百多块,一些穷哈哈的家庭, 掏干净家底都不见得拿得出来。
但林满此时的表情和语气, 这稀罕的自行车票和到时候买车要拿出去的钱, 对她来说, 好像没多大压力似得。
能在不是农闲的时候请假去城里逛街采买的, 基本都算是大队里生活比较宽裕的人, 可这会儿看着林满,也不由羡慕得两眼发红。
“家里添置大件也是一件喜事,再说了我也算占便宜蹭一趟咱上阳村的骡车,这点糖块就当是给大家分分喜气。”
说着,林满掏出一把糖果,都是供销社的散称糖块,不贵,但在这个时代也算难得。
“叔,待会儿就要麻烦你了,早就听说上阳村的杨叔赶车稳当,今儿我也体验体验。”
林满挨个发糖,每人手里都塞了两颗糖块,老杨头这个赶车的老大爷额外分了两根烟。
“这是城里人抽的烟吧?”
老杨头听着林满的夸赞,心里美得很,没想到他老杨头的名声都传到隔壁大队了,他就知道,他赶车的技术肯定比林家沟的老王更牛。
被捧了一通,又得了林满的好处,他脸上的笑容更盛了,看林家这丫头也更顺眼了。
老头子闻了闻两支烟,也不舍得抽,直接把烟夹在了耳朵上,觉得自己和公社领导一样气派,常年劳作佝偻的背这会儿也挺直了不少,他已经想好了,等会儿一定要把车赶得稳稳当当,让林满切实感受到他这技术,绝对比他们队的老王头更牛掰。
很快,分糖就分到了宋辰这边。
手里被塞了满满一把糖果,居然还有几颗小白兔奶糖。
宋辰肯定不是自己的错觉,眼前的女人在分他糖果的时候,顺带着摸了他的手。
又是一个觊觎他美色的女流氓!
正好,他也馋她的钱兜兜。
林满面上淡定,继续挨个发糖,实际上心里已经开始发癫尖叫。
好软,好嫩,好想再摸摸。
原身的手肯定没这么好摸,虽然不用下地干繁重的农活,可也是从小洗洗刷刷长大的,加上割猪草之类的活计,一双手干燥粗糙,一到冬天还会开裂,即便过了冬天愈合,也给手留下了许多除不去的疤痕茧子。
只是宋辰来到这具身体里后,满分的颜值属性和原身的基础属性融合,提高了外表的分值,而一个人的颜值不单单只是五官的精致,还有肤质,身材比例,气质等各方面的中和。
因此宋辰现在的皮肤不能说完美无瑕,但绝对也是细致,柔嫩的。
至少林满干惯了农活的粗糙指腹从他手心轻轻拂过时,只心颤地担心自己弄疼了他。
因为这会儿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林满即将买自行车这件事上,加上白得了两块糖,琢磨着到时候分给家里的小辈,倒也没人注意林满分糖时偏心的举动。
宋辰被偏爱,但也不傻,很快就将一手攥不住的糖块放进了口袋里,明面上只捏着一颗,含进嘴里。
林满的余光只在很短的一瞬间,看到粉嫩的舌尖,以及含着糖块那一侧鼓起的脸颊。
她无耻,她下贱,明明简单的一个动作,她都看出了勾引的意味。
人齐了,大家挤挨着上了骡车,宋辰挨着几个男知青,另一边是村里的一个大娘,林满正好坐在他的斜对面。
骡车稳稳当当地在小道上行驶着,坐在骡车上的人自然也不会干坐着,总得聊些什么。
“林满丫头,你们家这是发达了呀,又是自行车,又是给咱们分糖。”
得了好处,也不妨碍有些人说些羡慕中带着酸溜溜话。
大家也纳闷,都是一样地里刨食的人,林满哪来的钱,还有那么稀罕的自行车票,大队干部都搞不来的东西,她林满又是从哪儿弄来的。
宋辰含着糖块,也竖起耳朵听。
“大家应该也都听说过我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力气大能干活,男人满工分十分,但我能干两三个男人的活,从我十四岁起就开始拿男人的满工分,后来成年了,队里商量了一下,在满工分的基础上又给我加了两分。”
其实那也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不讲究多劳多得,更注重平均主义,但没道理林满干活多了反而吃亏,其实队里私底下对她还是有补贴的。
再加上偶尔队里还有一些修水库,挖沟渠的活儿,林满都能领到比别人更高的工资。
只不过这件事没有公开,领导们也怕不利于团结。
“我们家就我和我奶奶,俩人能吃多少粮食?年底结算剩下的工分多,结余的钱也就多了,这些年都攒着,不就等着换自行车这类的大件时用嘛,再说了我这一身力气干地里的活儿也不费劲,虽然干的活比别人更多,但每天完成任务用的时间还比别人更少,这剩余的时间,我就去山上转转,不拘捡柴还是挖点野菜,都能给家里添点东西。”
她做的可不止这些,林满现在的神力除了天生力气比别人大外,还因为她时刻保持锻炼,林满坚持修习她上一世练习的吐息法,每天天不亮就开始爬山锻炼,然后找一处地方修习。
既然上山了,那也不能走空,这一座大山就是她的天然养殖场,这些年,她私底下早就成了黑市的常客,每月靠卖野味山货都能进账几十块钱,要是运气好遇到了大货,一趟的收入就能上百。
但这些都是不能见光的,如果不是有这一项营生,她也不可能私底下带着奶奶吃香喝辣,又是麦乳精,又是甜软的糕饼,隔三差五还能吃顿肉。
自行车票,也是她从黑市里淘换来的。
以前大家都听说过隔壁林家沟有个能干的姑娘,这两天关于她招赘的消息还传得满天飞。
可大家都不知道,原来她这么能干。
不仅干比男人更多的活,挣更多的工分,还有余力上山捡柴火挖野菜,老黄牛都没她能耐啊。
几个大娘恨不得林满成为自己的儿媳妇,只可惜人家放话要招赘,即便稀罕林满的本事,他们也舍不得儿子去给人家当上门女婿。
但可以肯定,林满绝对有招赘的本钱。
“至于自行车票……”
林满自然不会说是她从黑市淘换来的。
“我爹早年有几个战友,这些年也没有断了联系,这不几个叔叔觉得我也该成家了,一起凑了凑给我弄来几张票据。”
其实她爸的那些战友,这些年基本已经和他们没什么来往了,毕竟天南地北离得远,加上时间长了,都有各自的生活,联系也就断了。
而且这十多年来那么多大大小小的战争,林满也不确定,她爸的那些战友现状如何。
但对于那些长辈,林满还是心存感激的,毕竟当年是他们帮着奔走争取来了抚恤金和赡养费,林满年幼艰难的那几年,是这笔钱帮她打下了良好的身体基础。
现在也只能在心里说句抱歉,还得扯起他们这面大旗作幌子。
“你爹的战友和你们家还有联系呢?”
原本有小心思的人这会儿也老实了。
林满老子的战友这会儿要是还活着,恐怕都是领导级别的人物了吧,要不然,也弄不到这么珍贵的自行车票。
而且林满都说了,那边寄来了几张票,除了自行车票,其他票据恐怕也很珍贵,没准直接把缝纫机票,手表票,还有买收音机的工业券也都凑齐寄来了。
就算不是自行车票那么珍贵的票,有一张自行车票,也足以见得那边对林满的重视和爱护。
拥有这样一层背景的林满好像被镀上了一层光环,再也不是传言中克父克母的丧门星了。
这样的消息以前怎么从没听说过呢?
大家心里懊恼,早知道林满还有这样的背景,早些年就应该想办法和她搞好关系,没准那个时候,她还没想着招赘呢。要是娶了她,将来生了孙子孙女,还能借着这份旧情攀关系去当兵当工人。
林满坐得贼板正,抬头挺胸迎接周围的瞩目。
没错,她就是这样一个有能力,有人脉的女人,嫁给她绝对能享福。
林满觉得人和动物一样,想求偶,就得把优势给亮出来,动物尚且知道用健硕的体型,美丽的外表以及搭筑好的巢穴吸引异性,更何况人呢。
她虽然是女尊世界过来的人,心底里也更接受女主外,男主内的生活方式,可不代表她就不懂,在这个世界里,女人挣钱养家的家庭里的男人,是会被外界看不起的。
在这样的环境下,她要是不亮出本事,凭什么要求别人过被人耻笑又穷苦的日子呢。
她的男人,她肯定要养得白白娇娇的,把那些外界嘲讽的声音,都转变成羡慕到滴血的嫉妒。
“林满丫头,说起来我们两家还有点渊源呢,我和你娘没嫁人前还是一个村的小姐妹,那会儿经常一起上山挖野菜采野菌,当年你娘走了,我哭了大半宿,现在看你长大了,还这么能干,我真替你娘感到高兴。”
说话的女人林满以前没见过,可见所谓的小姐妹也是有水分的。
“你三胖哥,也就是我家老三,去年初中毕业,招兵的时候就差了那么一点点没通过,你能不能找你那几个叔叔疏通疏通?就咱们两家的关系,这个忙你可一定要帮啊。”
那人殷切地看着林满,骡车上的其他人也有些以东。
这样的非分请求,在林满准备拿她爸的战友扯幌子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
“呵呵,婶子,我林满也是实在人,就不跟你客套了,我实诚的说吧,人情这种东西那是越用越少的,别说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你这位我娘生前的小姐妹了,就算是我家实在亲戚家的孩子,我也不会用上这份人情。”
林满干脆利落的拒绝。
“当年那些叔叔们就想让我进部队,但为了照顾我奶奶,我拒绝了,现在这些人情关系,我都是给我将来的孩子准备着的,当然,我也不是让那些叔叔犯错误走后门,我相信我生出来的孩子肯定能继承我的本事,我也会打小教育他,将来不论是当兵也好,还是念书当工人,考干部,他都不会比别人差,这些人情关系的用处,是不让他们被开后门的人挤出来。”
林满身后无形的尾巴甩得飞快,恨不得双手搭在宋辰的肩膀上,和他四目相对,然后认真的告诉他。
将来他俩的孩子不论是当兵当工人还是当干部,她这个亲妈都有本事让他达成所愿。
林满的求偶优势,都已经画大饼到下一代的前途上了。
刚刚那个借口和林满母亲关系好,却被林满指出从未见过的女人觉得这会儿周围人都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打量着她,顿时臊红了脸。
又顾忌林满的本事,不好撒泼。
旁人虽然觉得林满这话直,可也不是没有道理,人情越用越薄,当然要留给最重要的人用。
说一千道一万,除了后悔还是后悔,居然错过了一个金饽饽一样的儿媳妇。
其实……舍一个儿子当上门女婿也没啥问题,就当是生了个闺女呗,将来外孙外孙女出息了,自家脸上也有光,而且儿子嫁的好,也能帮衬娘家。
越想越觉得就是那么回事,有几个老太太开始在心里思忖起这件事的可行性。
还有几个年轻些的媳妇,考虑着回去说服公公婆婆把家里没成家的兄弟嫁出去,这样家里还能少一个人分家产呢。
骡车上为数不多的几个男人,除了宋辰,就连那几个大城市来的男知青们都有些意动了。
乡下农活太繁重,要不是家里还有点补贴,他们真的撑不下去,可随着下乡时间越来越长,回城的希望遥遥无期,家里人的感情也在变淡,寄来的东西也越来越少。
也不是没有男知青扛不住,选择娶当地的姑娘做老婆,这样一来,日子能轻松许多。
但嫁出去当上门女婿,还没有过先例。
再说了……
几个男知青的视线从林满身上划过,他们也听说了林满一巴掌让人原地旋转三十圈,一人大战一家族的辉煌战绩,此刻看了眼林满比男人还结实的身板,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要是真的和林满结婚,到时候有机会回城,又不能带上媳妇一起回去的情况下,恐怕能回城的,只有一具尸体了吧。
这种女人,应该不接受离异,只接受丧偶。
唯独宋辰,在林满一番长篇大论后,更淡定了。
因为他感受到了一股扑鼻而来的求偶的信息素。
宋辰表示林满用对方法看对人了。
他和别人不一样,别人可能是真心的,只有他单纯喜欢姐姐的有钱有势。
第114章 六零赘婿(十) 救人
不知道自己十分正确的把路走宽了的林满也在心里思忖着自己刚刚的那番表现。
能力、财力、人脉……这些在她们国度里女子娶夫该有的优势, 她已经全都亮出来表现了一遍,也不知道宋辰吃不吃这套。
如果不吃……那只能硬塞了!
但目前为止,林满的自我感觉十分不错。
刚刚她分糖的那点小心思, 别人可能没有注意到, 但宋辰作为被偏爱的当事人,不可能没有感觉。
他收下了那一把糖果,脸上也没有露出羞恼的情绪。
他还吃了一颗!
既然不讨厌,那肯定是喜欢的!
林满顿时觉得未来可期。
骡车一路稳稳当当到了城里,大家目的不同,也就四散着分开了,说好了一个时间在这个位置集合, 过了时间的,到时候就得自己腿着回去了。
这趟进城的人主要目的还是去供销社买东西, 再加上还有林满这个要“提车”的大户,一时间大伙儿都围着她,恨不得在林满挑自行车的时候给点建议, 好像自己也参与了买车这件大事一样。
宋辰进城的目的和他们不同, 既不是买东西,也不是去国营饭店打牙祭, 而是为了卖他带来的那筐草药, 这得去收购站,和供销社不在同一个地方。
倒是有几个大娘, 这趟来特地带了自家这段时间攒着的几十个鸡蛋准备拿去收购站卖钱, 但因为有林满“提车”这件更稀罕的大事摆在眼前, 也决定了将卖鸡蛋的事情往后推迟一下。
到最后, 去收购站的, 只剩下宋辰孤零零一人。
林满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宋辰离去的背影, 心里还有些说不上来的委屈。
主角走了,路人甲全齐了……
所以是永久还是凤凰呢?他不去选选,自己将来要骑的自行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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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辰带来的这一筐草药当然是货真价实的,大部分都是原身之前就攒下的,还有一部分是他来到这具身体里后断断续续采摘回来简单处理过的。
在看到了这个世界的主线任务以及小敬业发布的一些打卡任务后,宋辰就在思考该寻找一条什么样的事业路线,还要在不破坏原身人设的前提下进行。
年代背景的世界,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入了,虽然每个年代小世界的设定细节上有所出入,但大致情况还是相同的。
这个年代很疯狂,除了混乱的社会秩序外,人与人之间的戒心也全所未有的强,毫不夸张的说一句全民皆兵(侦查兵)毫不为过。
一旦他的身上出现原身不可能拥有的本领,被有心人记住,很有可能会被举报间谍。
好比他之前经历的第一个世界,之所以他凸显出写文章的能力却没有被怀疑,是因为原身本身就具有初中学历,识字,且有一定的文化基础,再加上他在那个世界登报的文章主要胜在内容新颖且符合时代特色,文章遣词造句上,其实十分平庸,真正的文化素养不高,但因为行文流畅,通俗易懂,更方便绝大多数普通人诵读,这才有了一定的读者基础。
但这个能力是不可能出现在这具身体上的,因为原身根本就没有上过学,只是在扫盲班学了一些基础文字,这个情况下,要是他能写出一篇能够上报的文章,绝对会被怀疑真实身份。
他也不可能借口村里哪个已经死去的长辈或者牛棚里关着的那些文化人教授,因为上阳村拢共就那么大,村子里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了那些精明且善于观察的女人们,而原身的生活轨迹,是摊开呈现在身边人眼里的。
后者就更不用说了,私底下向那些反动分子学习,这是深怕自己死的不够快呢。
写文章这条路被堵死,那么搞发明,搞机械维修之类的工作就更不用说了,但凡宋辰能够在这具身体年幼的时候过来,他都不至于这么被动。
现在看来,唯一能合理化的就只有原身的医术,久病成良医,自古有之。
宋辰活了那么多世,对各行各业其实都有所涉猎,不为谋生,只为了兴趣,加上他那恐怖的智商,说是兴趣,其实和精通也没什么区别了。
之前他还经历过一个古代世界,在他的疯狂砸钱下,折腾来不少古方,其中就有中医相关的方子。
原身的医术其实相当粗糙,因为之前给他看病的大夫本身也是个半吊子。
宋家条件一般,加上他本人也不受重视,之前老太太还活着的时候,就带他去村里一个老郎中那里看病,对方是早年战乱逃过来的,自称是某家药馆的坐堂大夫,实际上只是年轻时候在大夫身边学了几年,帮忙抓药的药童,在师傅身边学了点皮毛手段,后来因为战乱颠沛流离到他们这儿后,以此作为谋生手段。
只不过村里人让他帮忙看的也都是一些小病小痛,一堆不怎么会出错的药灌下去,那些年也没出过什么问题。
老太太过身后,后娘当家也不愿意花钱给他看病,原身想活着,就干脆按照记忆中的样子上山自己采药,实在找不到的药草,他就拿其他药草去找老大夫换。
可能是可怜他的处境,那个老大夫也交了他一些药草的炮制方法,以及治疗风寒之类病症的万能药方。
这些年原身有什么不适,就是靠自己配的那些不怎么对症的药熬下去的,村里人也都知道他在老大夫那里学了点本事,只是不清楚他到底学到了什么程度。
原身十一岁的时候,老大夫去世,公社里也有了自己的卫生站,还给每个生产大队配了一名受过培训的赤脚大夫,大家有更靠谱的大夫帮忙治病,更加不会好奇原身到底有多大本事。
“这次的蒲公英梗处理的不够好,价格上要次一等,金银花品质不错……”
药材收购的柜台上,工作人员整理着宋辰拿来的那些药材,按照药材品质分好等级。
原身身子骨差,根本不敢往深山里去,因此能采来的大多也只是一些普通草药,这一次的蒲公英梗因为还没晾晒干透,所以品质上低了一等。
满满一筐的草药,结算后也就三块七毛三分钱。
现在普通正式工人一个月的工资普遍在二三十块,听起来三块七毛三分好想不算少,但这一筐草药可是原身两三个月的时间攒起来的,其中除了采摘,还有挑拣晾晒的过程。
所以想靠山脚那片已经被翻找的差不多的野生草药发家致富,基本是不可能实现的。
宋辰从柜员手中接过钱放进背篓,又将一些因为品质不够收购站不要的草药盖在了那些零散的钱票上,慢吞吞的离开了收购站。
他并没有直接回骡车集合的地方,而是有目的性的在城里游荡。
他先是去了机械厂,接着又去了食品厂……最后在药厂大门口的公告栏上停留了一会儿。
“想看招工的消息呢?”
门卫大爷从门岗里探出头来,他看起来五十出头的模样,左手袖子空荡荡的,眼神凌厉地打量着宋辰这个有些眼生的家伙。
“是啊大爷,我采了点草药拿去收购站卖,那里的同志们说药厂最近在招工,我有点中医基础,可以来药厂试试。”
宋辰的眼神不受控制地盯着他缺失胳膊的那一侧,似乎意识到这样的眼神很不礼貌,也很戳人伤疤,他又极力控制着自己不去看。
实际上,收购站根本没人聊起这件事。
完全显露在脸上的表情让老大爷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
是个有礼貌又涉世不深的小家伙,门卫大爷顿时放下了戒心。
“药厂确实在招人,公告就贴在那儿。”
老大爷给他指了一个方向,宋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这一次药厂招的人来不少。
三名搬运工,两名分拣员,还有两个坐办公室的文职,不同的岗位要求不同。
要求最低的搬运工都不是现在的宋辰能够匹配的,城市户口,初中学历,刚刚宋辰走了一圈,招工要求里最差的也只是少了城市户口这个限制,但对学历都是有一定要求的。
宋辰只是看了眼,就转身离开。
“你要报名的话,到我这儿拿一张报名表填上。”
门卫大爷站在门岗里冲他说道。
宋辰转过身对着大爷腼腆的笑了笑,眼神里带着些许失落。
“大爷谢谢您,我这条件达不到招工要求,就不麻烦您了。”
说着,为了表达感谢,还朝门卫大爷鞠了一躬,然后才慢吞吞的转身离开。
累啊,这些工厂遍布这座小城,一趟下来,几乎走遍了小半个县城,即便没有背负重物,一路上也是缓行,可照样把他累的够呛,心脏又要开始提出抗议。
大多数长辈总是会对漂亮且礼貌的小辈宽容一些,宋辰这一番作态,成功的让门卫大爷在一堆陌生人里记住了他。
可惜了,也不知道是哪方面的要求没达到。
这孩子长得那么乖,而且还是在卖药材的时候从收购站员工口中得到的药厂招工信息,说明他对药材的处理是被收购站员工认可的。
这样的人,其实很适合做分拣员,因为他对药材的熟悉度肯定比一般人更高。
可惜了可惜了,老大爷又在心里感慨了一下,但毕竟也只是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他也不可能为宋辰做些什么。
计算着时间和路线,宋辰来到了这一趟真正的目的地槐花胡同。
这是从药厂回到集合地的其中一条小道,他出现在这里毫不突兀,即便事后有人调查,也不会怀疑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小胡同里偶尔有几个人快步经过,两边的屋舍里,也时不时有人家传来孩子的几声啼哭欢笑。
整条小巷平静中带着点生活的气息,宋辰的脚步更慢了,似乎是身体不太舒服,中途还停下脚步休息了片刻。
还没到时间吗?
还是原身的记忆有错?
“诶,大爷,你这是怎么了?”
“大爷,你醒醒,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不远处的巷口突然开始嘈杂起来,接连有两声女性的惊呼声传来,宋辰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原本慢吞吞的步伐加了倍速,在保证自己心脏不先停工抗议的情况下,冲到了巷口。
只见一个看上去上了年纪的老人捂着胸口躺在地上,双眼紧闭,身体僵直,面色发青,他的身边站着两个有些惊慌失措的妇人,其中一个怀里还抱着个小孩,看到躺在地上的老人,神情十分慌乱。
“我一开门就看他躺在这儿了,和我家可没有半点关系啊。”
抱孩子的女人生怕惹上事,因为眼前这个老人的打扮很不一般。
深灰色的中山装,上好的呢绒面料,胸前的口袋里还夹着一支看起来就昂贵的钢笔,一看就是领导级别的人物。
这要是在他们家门口有个三长两短,她家不会摊上事吧。
“这是谁家的老人,以前也没见过啊,现在该怎么办?去哪里叫人?”
另一个女人也很慌,左顾右盼,看到宋辰过来,先是眼前一亮,可再看看他瘦弱的小身板,以及过分苍白的唇色,眼里的光顿时就熄灭了。
这样病怏怏的少年,也不像是能抱着老头去医院的体格。
“我会点医术,让我看看。”
宋辰放下身后的背篓,动作麻利的蹲下身,先是帮老人解开了系紧的衣领,在察觉老人已经失去意识后,又快速翻找了他身上的几个口袋。
按道理,这类有基础病的老人都会把救命药随身放在身上,可是宋辰没有找到。
好在宋辰还有备用方案,只见他从背篓里拿出一个布袋,里面装着几根银针,这也是老大夫留给他的。
这几根银针不成套,也不值什么钱,老大夫留给他,是为了方便他哪天不舒服,用这针扎一下耳垂或是指尖的位置放血,这也是老大夫从前当学徒时学来的一些皮毛手段。
原身很宝贝他这几根银针,这些年保存的很好。
宋辰的医术显然比教原身的老大夫精湛很多,他解开老人上衣的扣子,然后用几根银针,在几处特殊的穴位上稳稳地扎了下去。
原本还想阻拦的两个大娘,在看到老人的脸色肉眼可见舒缓下来后,也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首长!”
正在宋辰准备拔掉最后一根银针的时候,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男人飞奔过来,他的手里还拎着一袋油纸包着的热腾腾的桃酥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