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倒主动提起,“怎么会有人相信那些胡编乱造的东西?”
盛意开玩笑,“陆弯弯她们说侧脸确实有点像,还有就是,眼下都有一颗痣。”
她分心对着反光的屏幕,做鬼脸一样拉下下眼睑,看到眼尾那颗小黑点,盛意最有特色的痣在脸颊上,零星两三颗有点像小雀斑,拍《夏日冬》的时候,导演说她脸上这里长得最灵性,没有它们眼里的忧郁就要变成愁苦,嘴边的笑意就略显几分甜腻。
所以就连盛意都没注意到的眼尾痣,反倒是网友翻来覆去的瞧,也是挺好笑的。
“不,你和谁都不像。”他语气略冷硬,似乎很讨厌别人这么说,但很快缓和道:“本来舆论对你就不太友好,这个人胡言乱语,事情会变得更糟。”
“是啊,”盛意有一搭没一搭,“这些人都不认识我,还喜欢讨论我的事,自虐。”
商岐不语,片刻,“让他们出来发澄清,道歉,这样有用吗?”
盛意诧异,“道歉?你知道是谁?”
她第三声调哦了一声,拖长尾音,“所以这件事还不是空穴来风,我还以为完全是我的黑粉捏造的呢。”
商岐和她解释说,他得到的消息,那个网红小号是沈禾绿表哥的女朋友,而他和沈禾绿认识,不过已经很久不联系,完全不知道对方出于什么原因编造这些故事。
盛意心里有了大概想法。
商岐说认识平时没有联系,语气确实陌生,但怎么会有人跑出来讲这个故事,故事里的商岐和沈禾绿还有一段,他没撒谎这个盛意相信,那就是吃瓜群众误会他们俩有一段,至于何种美丽误会,盛意也不知道。
都是猜测,她自言自语说:“不过这件事大概不是她做的。”
商岐:“怎么说?”
“肯定啊,”盛意十分笃定,“谁愿意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啊,更何况你们这种人不是很注重隐私么?”
商岐被她的理所当然说的有点心疼,盛意就加了一句,“当然了,我们是没办法,艺人的隐私本来就需要让渡一部分,不然怎么赚高薪。”
他想了想,说:“我会查清楚,即使你不怕被人讨论,可我就喜欢看别人夸你,不愿意看到别人说你不如谁。”
她被他的坦率和义愤逗笑,又十分开心,
电话结束之前,盛意想了想,和他说:“我知道这事是假的了,但不需要他们在网络上指名道姓和我说对不起,按照公关思路来说,不承认的事情才有可能抹去,但承认了就不一样了,如果点出了我,说不定又让大家讨论一波,还不如冷处理。”
“你确定?”他显然不太信。
盛意觉得他比自己还生气,所以好像心底有那么点不爽都烟消云散了,她轻声笑着,“季姐说多说多错,这是真的,你对这个圈子没我了解。除非你是骗我的,不然别人怎么想有什么值得我伤心呢?”
她语气里的悠扬和笃定让人惊讶,特别像春天烂漫的樱桃树,让人不自觉就翘起唇角。
如果你和你的女友因为一个误会即将爆发一场战争,远隔重洋,可能会导致重重误会,继而矛盾升级,然而号角还没吹,她特别可爱的表示这都不是事儿,她信他,不是所谓的听话懂事不麻烦,而是这份忠诚的肯定和爱让他满足,甚至有点骄傲,总之他也是个庸俗的男人,商岐嘴角不自觉勾起来,然后又低调放平,心底给自己这个评价。
不经意的表白后,盛意咳嗽一声,示意他说点什么,率先打破僵局。
“所以,睡到现在,晚饭吃了吗?”他突然问。
什么问题?
盛意正翻看投影,准备来部电影的动作停下,“我现在去弄吃的。”她飞快说完,怕他还要说什么,立刻掐断电话。
商岐:“……”
就像盛意所说,这件事沈禾绿发生的时候她陪同沈母到山里泡温泉。
等回来看一堆人发来的微信,知道自己的照片被发到了网络上,当下就紧蹙眉头,立刻打电话让何夏豆过来一趟。
跟何夏豆一起来的还有她表哥沈家蔚,他们自小一块长大,关系一直挺好的,这也是为什么沈禾绿不排斥何夏豆的原因,毕竟要给点面子,但这次沈禾绿看着沈家蔚冷冷道:“你找的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女人,炫富这种low事也就算了,家里的私事还要被她写成段子捞钱,沈家蔚,你是有多缺钱?我打电话给我爸,让他多给你点行吗?”
沈家蔚脸色微变,立刻道:“禾绿,豆豆也不是故意的,我看了提的挺隐晦,谁知道网友神通广大,这就找到了你,之前也豆豆也提过不少人的事,谁知道这次闹大了。”
沈禾绿嘲讽看着不敢做声,缩肩垂着头的何夏豆,冲沈家蔚道:“你以为她写的小故事,旁人都不知道呢,被扒出来他们也不敢来找你,可惜了,看得不是你的面子,而是我爸的面子,沈家的面子,家里的名头做多少慈善都不够,被你们拿来充大爷写段子供人取乐,改天我和家里人说说,听听他们什么意见,你觉得怎么样?”
沈家蔚脸色变了变,过了几番,转过脸冲何夏豆吼道:“你神经啊,一天到晚晒包晒车还不够,写什么东西乱写,我妹的私事你也往上写,你知道你写的谁吗?有人不计较,但发火了一根手指就把你摁死信不信?”
何夏豆吓哭了,满脸泪痕,“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她抽泣道:“是禾绿,我想她受委屈了,那个盛意是当明星的,也不是什么正经人,我就想帮她出个气,没想到......”
盛意被扒出是故意的,但没想到沈禾绿竟然也有人指了出来。虽然所谓的匿名放瓜人他们还可能认识,但不知道是谁。
沈家蔚和何夏豆分分合合谈了好几年,确实也有感情了,看她这样又气也有点不忍,转过来对表妹说:“禾绿,说真的,豆豆肯定不是故意的,这个你也清楚,她在我这边,每次都特真心夸你,说你人好,谁都暗戳戳瞧不起她,就你一个也不在乎她是个网红,带她一起玩。她还跟我问我商岐的事,一个人为你就气了好一会儿,说商岐对你太过分,那个小明星哪哪都比不上你,她真的把你当家人看,比我对你都好。”
沈禾绿看了眼何夏豆,对方立刻用力点头,“禾绿,是真的,我就是气不过,为你打抱不平。”
沈家蔚接话,“而且这事没那么严重,你看网上风向,全都是夸你好看,学历高,白富美,他们都信,还说那女的跟你没法比。”
那些对比朋友都发来给她看过,可沈禾绿的快意比不上不愉,网上人吹捧又怎么样呢?即使没有盛意的对比,所有人也会这样看她,但她在意的是一个人,看到这篇故事的那个人,他心里怎么想,会不会笑她。
当时她说她会删掉他的联系方式,去香港再也不找他玩,他就皱了下眉,那会儿他还是彻头彻尾的年轻人,但从小到大的教育已经练成绅士的品性,虽然现在看来,她真够莫名其妙的,他毫无缘由被这样一通责问,最后仍旧对她说:“ok,Cecilia,我尊重你的决定,如果之前我有让你不舒服的地方,我很抱歉。”
后来她的气话,他履行的最好。
沈禾绿看着沈家蔚和慌慌然的何夏豆,心知肚明沈家蔚故意夸大,何夏豆可能是真的为她打抱不平,但也想蹭这波热度,或者说她喜欢这种透露一点圈内事引来追捧的感觉。
至于那里面艺术加工的成分,外边的看客哪里知道,她们俩的相似是故意找来的共同点。
沈禾绿有点惨然地笑了,是的,韩彻点醒她,什么像与不像,这会是商岐做的事吗?而一开始要不是周围的人知道她对商岐有意思,怎么会有这样的传言,而她出于私心,对这种言论听之任之,甚至暗地里觉得开心。
只是她不接受这样的结果,要说他喜欢的类型和她南辕北辙,便甘心几分,为什么有相似,家世还比不上,他怎么会和这样的人在一起?
沈家蔚看她神思恍惚,又怕等会要继续发难,立刻转开话题道:“我看商岐也无所谓,他根本没管这事,也没找我们删微博。”
沈禾绿面无表情,“他在国外。”
“害,现在网络这么快,国外又不是失联,网上吵的那么厉害。”
可是他上次在酒会给她撑腰,“以势压人”,他做了最不像他的事,即使他对盛意没几分真心,他也不会让人欺负他的人。
沈禾绿视线看向远方,“电话他迟早会打。”
沈家蔚犹豫了下,“要是他打过来,我们删么?”
沈禾绿收回视线,冷冷看他,“不是为我出气,灰溜溜删微博算什么?”
沈家蔚张张嘴,“但……”
商岐可不是好惹的,这里边毕竟还牵扯他,要是真的直接一个电话过来,沈家蔚肯定要给这个面子。
“他电话打来,你们至少要过几天才删掉。”沈禾绿看向他说:“不要让人觉得你们心虚。”
她恐怕已经在他心里被耻笑,但那些不知情的人也别想着看她的笑话。
“打给你,你就说你不知道。”
“这一看就是谎话,要不我就说女人的事我管不着,让他找你吧。”沈家蔚摸摸鼻子。
“他不会给我打电话。”
沈家蔚立刻改口,“那就说几个女孩瞎写的,你为这个事也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可你小姐妹大概对你们之间的事有误会,为你打抱不平,就是不肯删,这种女人之间的事他还能有什么办法,等过几天再让豆豆解释一下,这下微博也删了,他也没话说。”
沈禾绿看了眼何夏豆,“你不担心他追究到她身上?”
“商岐不是这种人。”沈家蔚颇有自信的面孔落入她眼中,她却生出了一种厌恶,是,他是不会用手段找人麻烦,但有人却仗着这点肆无忌惮的恶心他,可回过神,她不也做着和沈家蔚一样的事吗?
即使她已经在他面前丢了里子,也不肯在外边丢了面子,让别人觉得自己是被商岐找上门来让删,打这个时间差,不还是因为知道他性格稳定,绝不会为这种事把人逼到绝路。
回去后,沈家蔚把何夏豆写好的稿子发给她,沈禾绿点开看了看。
“上一篇微博删掉了,当时发的时候没想到有到这么大的影响,不仅是网络,还包括我现实生活……将现实生活里的事写成故事,可能某些地方有点夸大,给他们造成影响真的不是我的本意,我在此对他们说一声抱歉,希望大家也不要再传播上条微博的内容。”
沈家蔚微信里说:“别人看到也会觉得是被逼着删的,里面也没澄清,默认网友吃到的瓜是对的,还道了歉,怎么看都不输。”
沈禾绿没回复,关掉了手机。
这边季幽和一进会议室,就看到盛意在和Alice两人一起在看什么吐槽视频,讲话的人叽里呱啦,语速特别快,她们一边看还一边笑。
季幽和不客气的说:“带过那么多艺人,你的事是最多的。”
这句话没有厌烦的意思,是实话,什么被雪藏,然后地铁事件,恋爱被爆,又来了什么白月光替身的梗。
“既然是假的,那就是有人存心恶心你呢。”季幽和毫不意外,“现在知道的都在玩这个梗,没人在后面当推手我不信,不过这对你的资源没什么影响,还多了讨论度,黑红也是红,问题是你自己不要为这件事发疯就行。”
盛意眨了眨眼,“我不会啊。”
季幽和看了她一眼,满意的说:“你已经有做艺人的自觉了。”
盛意摸突然问她,“季姐,你也觉得我们俩长得像?”
“怎么还纠结这事,”季幽和翻着手册,“像不像不重要,反正嘴长在别人身上,不像也得像。等一下你要接个电话。”
“电话?”盛意诧异。
季幽和点点头,“葛树的,他助理提前和我们说过,要电话给你道歉。”
Alice吐槽,“没见过道歉还要通知的。”
有什么办法,人大牌呗,给了台阶大家就都要顺着下,不然就是不给面子了。
过了十分钟,葛树真的来了电话,先是表达了他之前不知道事情真相之前就误解她,他为此向她道歉,希望她不要放在心上,季幽和在一旁谦虚贴心的说都是误会,已经过去了,“小意一直以来都跟我说,葛导是非常好的电影导演,她看过您不少作品,一直想和您合作。”
季幽和抬头瞪了面前两个女孩一眼,盛意捂着嘴偷偷笑,Alice拿着手机开着录音。
谁知道葛树沉吟片刻,开口道:“其实除了给小朋友道歉,我也想邀请她来参演我正在筹备的下一部电影。”
电话这边,三人面面相觑。
葛树又说:“这是一部双线平行的谍战片,背景设定在民国时期,盛意扮相好看,又有演技,我觉得非常适合这个角色,你们怎么考虑?”
季幽和立刻道:“这当然好,不过明暗线平行,另一线的主演是?”
葛树道:“是萝南,她们俩是某种意义上一类的演员,年纪都差不多,我觉得这个碰撞相当有意思,两人还是朋友,一定也能特别好的完成这部作品。”
季幽和和盛意对视一眼,按下多余思绪,对电话那头道:“葛导,你能肯定盛意我们真的特别开心,电影的事我们知道了,就看行程合不合适,要不您让朱姐把资料发给我们,我们这边进行核对,实在不行也不能耽误您的时间,影响了电影。”
葛树知道她们势必要进行一番讨论,便道:“这个可以,有什么问题你问朱浓。”
朱浓是葛树的制片人兼经纪人,几乎可以算他的发言人了。
挂了电话,季幽和问盛意怎么想的,盛意不理解,“剧本角色都没有,我能怎么想,再说吧。”
“你不想拍葛树的电影?”
盛意也不是以前那个单纯小女孩了,她跟季幽和说:“这事很复杂。”
过了几天,季幽和看完剧本,也和朱浓交涉过,又把盛意叫来公司,“你说得对,确实复杂,但我觉得还是要拍,你怎么想的?”
盛意有点诧异,“可是剧本里,我这个角色可不出彩。”
民国谍战,确实是葛树的拿手好戏,他这种主流导演,拍这种题材无疑是一层保障,电影演员的职业高光一半靠演技,一半靠导演,演员的成就大部分来自于大导,大导能调教演技,运作奖项,收获高口碑。他们的名气和实力和演员相辅相成。
即使葛树之前对盛意有偏见,这道歉也确实够诚意。
但这部电影说着是双线,人设却有差别显然,萝南的角色更有吸引力,这个角色设定是民国时期著名的教育家及作家傅过宜的女儿傅佳南。
傅过宜声望极高,用一支笔杆就成为了当时学生运动的领头人,但他早年曾有一桩包办婚姻,后离婚,前妻和女儿生在老家。
有一年灾荒,老家无粮,刚失去母亲的傅佳南遵守遗嘱,前去沪城投奔父亲,但迟迟没有收到回复,所以到了沪城,她不得不投身一家裁缝铺当学徒,好在她自幼学习女红,很快混的如鱼得水。
在老家,傅佳南便时常翻看父亲留下的书文典籍,靠自己自学学会了字,来到沪城,更是如饥似渴的学习着知识,吸收新理念,后来靠自己考上了北大,又成为了一名光荣革命者。她还有一段剧情,是用笔和理念不合的傅过宜在报纸上对骂呢。看剧本就知道拍出来会有意思。
而另一条线的女主,相比之下,就显得无趣几分。
富家千金陈星衡是傅佳南在裁缝铺认识的,她自幼接受家庭教师教育,亭亭玉立,最后成长为一个温柔娴雅,内秀的大家闺秀,她的父亲是沪都分行的银行行长陈克图,在这个繁华的经济中心城市,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
陈克图能力强,出国留学海外,更是十分了解经济,但他本人并不关心时局,习惯明哲保身,也教育子女不要沾惹是非。
民国时期风雨飘摇,陈星衡和傅佳南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女子,一个出身微末,却积极学习,投入青年活动,一个出身大家,但对时局漠不关心。陈星衡和傅佳南一见如故,结为至交好友,更被她积极进取的精神所鼓励,给予她经济支持,为她的活动提供经费,而自己一边受到好友影响,又在一次全城骚乱里,深感人间疾苦,后来她决定学医,留学海外多年后归国投入战争,成为了和少年时完全不一样的自己。
两人身份差距巨大,但路途殊途同归,陈星衡的人设并不是不好,只是不够好。在陈星衡这么高的身份地位,衣食无忧的生活对比下,傅佳南就显得积极进取,富有生命力的多。但是,季幽和摇摇头,“再好的角色,演技不足也得演砸,再差的角色,也有被观众记住的,萝南演戏的魅力比不上你,甚至有人说她拍戏剧本都是前一天她妈给她演好,让她照着来的,我不信你不能比她出彩。”
盛意还是第一次知道这回事,怪不得她出道电影灵气十足,葛树还夸她小时候会演,但现在即使好,也显得生硬。
提起这事,季幽和嘲讽说:“她被她妈毁了。”
可盛意依旧道:“这不是我和萝南一较高下的问题,而是我对葛树不信任,我可以交出最好的表演,用尽心力,但是没有必要,我可以不拍这部电影。”
她希望自己完成一部作品出于热爱,出于喜欢,而不是其他任何,对于季幽和暗戳戳希望她用演技对比萝南,她也没有兴趣。
季幽和叹了口气,主要是后自从上次地铁风波之后,面的戏还没有定,谁能保证下一部配置比葛树的戏更好。
一旁的Alice倒是说:“可是这种双女角色的戏,我们能给青岚老师作配,但总不能给萝南当女配。”
“算不上女配,其实戏份差不多,就是故事冲突不强,”季幽和琢磨说:“番位的问题,我觉得我们找葛树那边谈谈,他们会同意平番的,怎么可能让你就直接给萝南抬轿,那也太欺负人了。”
但谁知道,第二天季幽和在群里说:“这戏不接了。”
Alice这才和盛意说,季幽和先是和朱浓沟通过,当然,她说的很谦虚,平番,可以接受盛意名字在后,宣传也可以绕着对方来,谁知道朱浓谈也不谈立刻拒绝了,并且表示萝南有个新人奖,盛意还什么都没有,平番绝不可能。
季幽和又怒又气,说着道歉,竟然是让盛意来作配,双女主还不是葛树一句话的事,到时候拍完了宣传,他改口女主女配,他们不就吃了个哑巴亏。再说了以后两人是一条线上竞争的人,盛意给萝南当过配,以后不知道要被怎么拿出来拉踩。
她原本是想着可以商量,没想到被打脸的这么直接。
当然她在群里说完,到了第二天才和葛树借口推辞,朱浓肯定已经告诉过葛树季幽和想要为艺人争取平番的事,但葛树装作不知,顾左右而言其他,季幽和憋屈生气的说完好话,挂了电话,脸比锅底还黑。
“莱莱。”有人匆匆忙忙带着大包小包来到这栋别墅, 在楼下便呼喊。
谢莱满头都是汗,睡得不安稳,隐隐约约听见熟悉声音, 轻轻呢喃, “薛妈妈。”
薛采兰在谢莱三四个月大的时候就来到这里, 虽然自己有孩子, 但她对谢莱亲生女儿般疼惜,成年后,谢莱就遣散了一些佣人,也不让薛阿姨像以前那样一年到头都待在这栋房子照顾她。
但谢莱这天又发烧了, 且来势汹汹。
接到电话, 薛采兰立刻让儿子给自己定了飞机票,一路从老家到京州。
见到谢莱时,她恰好睁眼开,一双眼里满是迷瞪, 叫她薛妈妈。
薛采兰立刻就眼眶湿润了,“莱莱。”
薛采兰一来, 谢莱就感觉到了,即使发烧不舒服也十分安心。
过了一夜,她的烧终于退了, 像以前一样, 有惊无险的度过去了。
谢莱开始逐渐恢复精神的这天, 她陪薛采兰看戏曲频道, 薛采兰没有专心听, 而是一边看着低头看书的谢莱精神状态, 要是累了她就不准她耗费精力看了, 一边在打围巾。
谢莱朝她笑了笑, “薛妈妈,围巾不着急,你好好看戏嘛。”
薛采兰说:“这个词我都背得下来,少看一遍有什么要紧。老成不说,我猜你是吹风了,这边冬天冷,怎么能吹风呢。”
她叹息,“你还是个孩子呢,不照顾好自己,多让人担心啊。”
谢莱精气神还没回来,仍有些病气,她坐躺椅上,身上盖着毛毯,“我都三十三了,怎么就还是孩子呢。”谢莱一直待在家里,常年不见阳光,不沾烟酒,生活状态规律,看上去比同龄人显小得多。
薛采兰自然道:“你多大在我心里都是孩子。”
谢莱笑了笑,她盯着书,又突然抬起头感慨说:“薛妈妈,你比上次好像又矮了一点,你老了。”
她三十五岁失去丈夫,机缘巧合来到谢家,时间真快啊,那个哭声细弱,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婴儿已经快到了她第一次见她那个年纪,世俗意义上是个成熟的大人了,但薛采兰还是像心疼那个半夜哭醒的孩子一样心疼面前的谢莱。
薛采兰看见她眼里泪痕,她知道她的姑娘生病时,总是精神脆弱,更伤感一些,就安慰道:“人都会老,谁不老啊,但老也是一种成熟,是不是,这还是你教我的。”
她们在这栋种满玉兰的别墅里,生活过许多年,薛采兰的老去,谢莱的长大,她们彼此见证,有一天谢莱瞧见薛采兰一根白发,薛采兰说自己老了,谢莱那时就说,这不是老,是成熟,她的薛妈妈是更成熟了。
谢莱想起往事,嘴边带笑。
“您还记得我小时候的样子吗?”
“当然记得,”薛采兰说:“怎么可能忘记,你那会刚出生到你会坐,会爬,会讲话,会走路,我都看着呢。”
谢莱笑着,可是这笑意突然静止下来,“那你还记得我大概十岁的时候,我去花园里,钻后边的狗洞,你把我带回来,对我生气吗?”
“这也记得,你小时候那么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那么调皮,吓我一跳,好在你爸妈都不知道,不然肯定要训你。”
“才不会呢,那天回去的时候,他们在吵架,所以看不到我浑身脏兮兮回了家。”
“吵架......”薛采兰咀嚼了下这个词,谢总和沈夫人,他们吵架太平常了,那一次的争吵,薛采兰已经记不太清是为了什么。世上夫妻,都有缘分,但谢莱的父母缘分太浅,从薛采兰来到谢家的时候,她就知道主人家夫妻感情不和,并不是一方冷待,而是彼此都十分冷淡,不像夫妻,倒像是陌生人。
或许因为感情不好,所以唯一的孩子谢莱也得不到几分父母的爱。
谢莱笑了笑,这次的笑容已经算得上勉强,她提起来,只不过因为那次争吵是转折点,那之后,他们离婚了,沈窈也就是她妈妈,定居海外,再也没回来,她把那个故事再次和薛采兰提起,这之前,她从未对除薛妈妈以外的任何人说起这件事,即使对薛妈妈,也只提过一次。
谢莱有一个小姨,这个小姨姓林,叫林溪水。
虽然不姓沈,但确实是亲小姨。
沈家对比谢家,算是后来的暴发户家庭,刚发迹的时候,沈外公还是个老实的富豪,后来他比岳家还有钱了,搭上更大的关系,不需要岳家后,他就希望再有一个儿子。
沈外婆早年生二女儿,也就是谢莱的母亲时伤了身体,那时沈外公对着岳父信誓旦旦,这辈子把女儿当儿子,绝对不会辜负妻子,他这样的承诺坚持了几十年,所以后来爆出来他外边养了一个大学生,所有人都十分惊讶。
沈外婆家里宠大的,开始不信,后来看见那个外边的女人还带着一个几岁的孩子,就怒不可遏,把那个女孩父母找来,在大学生父母家人面前,狠狠羞辱了对方。
沈外公没有担当,骗了人家还抛弃了人家,恰好那会儿生意有变故,一着不慎就要跌进悬崖,沈外公不敢失去岳家助力,很快认错,下了毒誓绝不再犯。
而沈外婆那会儿已经四十九岁,而丈夫比她小了整整十岁,正值壮年,她无法相信承诺,又是个要强的人,想到外边人说沈外公出轨也只是为了传宗接代,那个年代,大家的思想都还有些封建,思来想去,利用试管为他再度怀胎。
这一次是个双胎,医生说只能保一个,沈外婆毫不犹豫的放弃了女儿,终于为沈家生下一个儿子。
大概几年后,当年那个大学生的父亲把外孙女带到了沈家大门外,这几年里,大学生的母亲去世,她自己也失足掉进家里不远处的小溪里,只有一米深,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什么人就没了,大学生的父亲年事已高,无力抚养外孙女,只能求助这个有钱却薄情的便宜女婿,或者说连女婿都算不上。
那时沈外婆身体也不大好了,渐渐在家里也不管事,沈外公感叹当年是他骗了女大学生,没有和对方说自己是已婚男人,所以才有后面这一出,虽然这么多年也寄钱过去,但终究是于心有愧,便留下了这个女儿,这个女儿是她妈妈取的名字,叫林溪水。
林溪水身世如此凄惨,来到沈家,她也没有过上更好的生活。
那个时候沈家已经有三个孩子,谢莱的大姨,沈雎,谢莱母亲,沈窈,谢莱的小舅,沈家继。
虽然后来的故事是谢莱从她大姨,妈妈,沈家的亲戚那边拼凑来的,他们把这个女大学生描述成勾引有妇之夫的浪□□人,把林溪水这个小姨说成天生低贱的私生女,但谢莱偶尔窥得一丝真相,也知道这里面最错是沈外公,其余的哪个女人不可怜呢。
他们说林溪水生而有罪,但或许她也不想的。
她在沈家呆的时间里,受到过继母的冷待,继姐们的敌视,沈家亲戚的冷嘲热讽,家里佣人的看轻,按理说以要不成为一个自私自利,阴暗的人,要不就怯弱胆小连说话都不敢大声,但林溪水出乎预料,她性格活泼,为人热心,除了在沈家,她十分讨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