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夫子点头,桃木簪子也行,不过等翻了年下聘,还是得有点好东西才行。
这么想着,黄夫子直接让松子去他的私库取了几个匣子过来。
“师父, 这是?”
“这是给你回头下聘用的。秦家怎么说也是官宦人家,聘礼里还是得有点好东西才行。这几件首饰,还是你师娘在的时候置办下的。如今你师娘也不在了, 这些首饰为师留着也是落灰罢了,你要是不嫌弃, 就拿去吧。”
这么好的东西, 他怎么会嫌弃?他想说的是,“这些东西不给师姐留着吗?或者师父自己留着做个念想。”
“你师姐那有,你师娘那些东西, 当时为师做主,大半都叫你师姐带走了。这是仅剩的几样了。”黄夫子摩挲着盒子笑道, 至于说念想,“我有你师娘的画就够了。”他们之间定情的东西他也留着呢。剩下这些他留不留的意义也不大, “收着吧。”
钱有福闻言点头,小心翼翼的接过几个盒子。
盒子一共三个, 里面分别是一对一看水头就很好的青玉镯,一根同色系同样籽料雕刻着荷叶的青玉簪, 并一套个头光泽都很不错的珍珠头面。
钱有福对女子的首饰不是很了解, 之前听人说头面还以为是一件。
得了黄夫子给的首饰之后才知道原来珍珠头面指的是一套包括一支顶簪、一对鬓钗、一对长簪等等好些首饰的一整套首饰。
“我以后赚的银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给媳妇买得起头面。”
之前还对自己赚钱能力颇为满意的钱有福见到这一整套十多件首饰,怀疑人生之余,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与此同时, 另一边的秦慕歌则正在看钱有福给她挑的十二支桃木簪。
簪子每支都不一样,却又每一支都很灵动可爱,哪怕知道这些簪子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秦慕歌依然喜爱的不行。
当场就让人拆了头发, 重新梳头试戴了起来。别说还真挺好看的。
“就是单独带的话略显的素了些,也不太适合姑娘现在出去的时候戴。”这个时代未及笄的少女还是梳垂鬟分肖髻、双平髻的时候比较多, 要等及笄了才会用簪子。
秦慕歌不置可否,只一边就着镜子欣赏自己的新发型,一边笑着道,“去,把我前些天好不容易绣的那个香囊拿来。”
“香囊?原来姑娘那个香囊是给未来姑爷绣的啊。”小丫鬟冬月恍然,忙转身去取。
取来之后,秦慕歌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又看了眼匣子里钱有福特意写的问她簪子喜不喜欢的话,咬着笔想了想,提笔回了句‘簪子甚为喜爱,奈何未及笄不得戴,何如?’
“未及笄不得戴?”
钱有福一开始还真没想到这一点,得了秦慕歌提醒,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回淮安府,当即就撒腿往外跑。
“阿福哥,你去哪儿啊?”钱有山正在旁边擦桌子呢。瞧见钱有福动作,手里还攥着抹布呢就追了出去。
钱有福:“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说完,也不管身后的钱有山,便一阵风似的刮了出去。
出了秦阳侯府,钱有福也没多少犹豫,直奔附近最近的银楼。
然而一圈看下来,钱有福能看上眼的金银玉首饰,他全都买不起。
得,看来最后还是得自己做。
绢花、绒花钱有福上辈子都跟村里的刘奶奶学着做过,因为做的实在太多,到现在都还记得,就是太久没动手了,不知道能不能捡起来。
还有就是要想做好一朵绢花,从画设计稿、选料、裁剪、染色再到窝瓣、烘干、沾花需要经过许多道工序,在京城这两天恐怕做不出来了。
看来只能回去的船上做,等做好了,再让人给她捎回来了。希望不会让她等的太急。
这么想着,钱有福离开京城的路上完成黄夫子布置的课业的同时便开始了尝试。
一开始确实做的不是很理想,很是废了几块他出发前特意去布庄裁的料子。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多次失败,等到船到淮安府的时候,第一朵成型的绢花总算是做成了。
“瞧着还不错。”黄夫子并不阻止自己小徒弟在学习之余有自己的爱好。知道他想亲手给秦慕歌做绢花,想到自己当初跟媳妇也是这样,还笑着帮钱有福画了不少样子,帮着出了不少主意。
如今终于看到成品,瞧着成果还不错,黄夫子还挺欣慰的。“按照这个再来几遍,做出来的效果应该就能不错。”
钱有福笑着点头,“等做好了,我拿给师父看看。”
“好。”黄夫子捋着胡子笑着点头。
船到码头,一行人下船,因为这时候时间已经比较晚了,黄夫子就拒绝了钱家人的盛情邀请,跟钱家人说了一声第二天再登门叨扰就带着松子乘马车先行离开了。
“阿福/二哥,怎么样?亲事成了吗?”黄夫子离开后,钱有德、钱长鑫外加一个小娃娃钱有义簇拥着钱有福一边往马车上去,一边问道。
钱有福微笑颔首,“成了,而且前面几礼都已经走完了。”现在最重要的就剩过了年下聘,然后迎娶了。
“哇,太好了,我要有二嫂了。”
一听钱有福说成了,这些日子在家里没少听家里人念叨的钱有义先第一个激动的拍掌跳了起来。
钱有德、钱长鑫也是高兴的一个劲拍钱有福胳膊,“这下你奶你娘提着的心总算是能放下了。哎呀最近家里喜事连连,不行,我得去买坛酒跟爹庆祝庆祝。”
“喜事连连?家里还有其他喜事?”
钱有德点头,“你嫂子又怀上了。还有大伯一家有消息了。”
“嫂子怀上了?”他又要有小侄子小侄女了,钱有福这边还没惊喜完,听到下一个消息直接惊住了。“大伯一家,有消息了?”真的假的?这都多少年了,不是一直没消息吗?
“真的,而且如果消息没错的话,人可能就在京城附近。”
“咋得来的消息?”不是钱有福多心,总觉得有点太巧了。
钱有德知道钱有福在想什么,摇摇头,“是镖局那边传来的消息,应该就是巧了。”
第136章
“爷奶应该挺激动的吧?”毕竟这一天, 他们实实在在盼了好些年了,尤其是他奶,他从小就听他奶念叨这事。
钱有德点头, 他奶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想亲自去京城看看了,被他爷给拦下了。“阿爷的意思是这么多年都等了, 也不在乎在一时半会, 还是等确定下来,再过去比较好。”不然那么大老远的跑过去,回头再空欢喜一场, 怕他奶一下子受不了。
钱有福点头,还想着翻年二月要去京城给秦家送聘礼, 正好可以顺道去打听一下情况。
结果他刚到家没到半个月,给秦慕歌的绢花刚刚做好让人送出去, 大伯带着石头大哥便乘船一路南下寻到了淮安府。
“爹,娘, 孩儿不孝啊。”
看到钱存贵、李氏,钱有福大伯一个四十多的汉子跪地嚎啕大哭。
已经长成壮汉的石头也跪在旁边跟着流眼泪。
李氏看到一脸风霜的钱家大伯, 扑过去抱着钱大伯一边哭, 一边捶打,嘴里还嚎着“这么些年,怎么才找过来, 怎么才找过来”的
钱有福担心他奶情绪太激动,想要上前把人劝起来,被他娘给拽住了, “别去, 让你奶发泄一下”这么些年,老太太心里一直挂着念着大哥大嫂一家, 都要成心病了。现在人总算是找回来了,总得叫老太太把这些年心里的担忧、挂念、埋怨给发出来。“发出来就好了。”
钱长林附和点头。
一家人在边上等着,等李氏、钱存贵情绪缓和一些了,才上前把人劝住,“爹娘,大哥,进去说吧。”
“二弟?好,好,进去说。”钱大伯抹了把脸,红着眼圈点头。
进到里面,一家人坐下来,这才开始好好说话。老太太第一句就是问儿媳妇,“怎么就你跟石头来了?石头娘呢?”难道人已经不在了?
那倒没有,就是“早些年逃荒的时候,石头娘吃了太多苦,身子骨不怎么好,出不得远门,所以这次过来就没带上她。”
“那家里都还有谁啊?有人照顾她吗?”到底做了好几年婆媳,即便分开多年,老太太还是挺关心儿媳妇的。
“娘,您放心吧,石头他娘那边有人照顾,家里还有小时跟缘缘在呢。”钱大伯答,说完想起来分开这些年,爹娘还不知道家里又添了孙子孙女忙又把两个儿女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二小子叫小时,大名叫钱有时,今年十七了,小闺女叫缘缘今年十五,都是在村里定下来之后生的。”
“村里?这些年日子过的不好?”
“头两年是确实不怎么样。”钱大伯红着眼圈点头,“那会儿刚逃到那边”一家人什么都没有,瘦骨嶙峋的,差点没都饿死。
后来还是碰到了好心人,把他们介绍到庄子上干活他们才侥幸活下来。“现在,家里在村里也置下了几亩地,平时没事还能到旁边的庄子上干活,加上石头跟我学了打猎手艺,能三五不时进山打点猎物补添家用,倒也不愁生计。”
“去年二弟还中了秀才。”石头在旁边补充。“说起来,这次能得到爷奶你们的消息,还多亏了二弟呢。”
钱大伯笑着点头,“是啊是啊,多亏了二小子,他有个同窗是这边淮安府学过去读书的,正好认识阿福,瞧着二小子跟阿福长的有几分像,有一次闲聊说了起来。然后二小子听我跟他娘念叨过当年逃荒的事,就上了心,追着对方多问了几句,只是那孩子知道的也并不多。”他们不得不又找了淮安府这边的人打听,才耽误到了现在。不然,早就找过来了。
“这时候,也不晚。”
“对对对,现在也不晚。”说到这里,钱大伯眼泪又忍不住流出来。
李氏、钱存贵也都跟着流眼泪。
钱有福担心他爷奶哭太狠了,明天眼睛难受,站在他爷奶身后,一边给他们抚背,一边给他哥使眼色,让他哥想办法劝劝。
钱有德:“这种事要咋劝?”想想,钱有德也无法,最后只能把顺哥儿跟阿义拎了过来。让两个孩子去插科打诨抚慰两个老人的情绪。
等人平静下来,再让他爹、三叔把大伯拉走到一边叙旧。他则把石头哥引到另一边说话。
“大伯跟石头哥都休息了?”认亲的第一天,家里多少有点乱,每个人都处于兴奋状态,就连钱有福自己都不知不觉受了影响。
钱有德捏着眉心点头又摇头,“石头哥睡下了,爹跟大伯他们好像还在聊?估计他们今天会聊上一夜。”
“毕竟是亲兄弟二十年没见,生死都不知道,现在终于见到了,有说不完的话,其实也能理解。”代入一下他跟他哥,他就理解了。
钱有德点头,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捧在唇边轻抿了一口,转头朝钱有福道,“你怎么还不去睡?明天不是说还要去府学给黄夫子交作业吗?”
回到淮安府后,黄夫子只允许钱有福休息了两天,第三天开始就恢复了钱有福往日的作业量。算算日子,明天正好是钱有福过去交作业的时候。
别提了,钱有福摇头,“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我有点睡不着。”索性就过来书房看看书,“你跟石头哥聊了这么久,感觉如何?”
“还不错,石头哥挺健谈的。”再次抿了一口茶,钱有德突然道,“翻年去京城下聘,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吧?”钱有福预想的是他爹跟他一起。他哥不是想着三年后考进士吗?
“去吧,正好岳丈大人他们也回京了,我把顺哥儿一起带上,叫顺哥儿见见外家。大伯那边也去看看。”
“?石头哥有问题?”不能吧?爷奶爹他们总不可能自己儿子(大哥)都不认识,今天钱大伯他们进来,他也有注意观察钱大伯他们的表情,瞧着也没什么不对啊,目光挺清明挺正常的。
等等,正常?这恰恰是最不正常的一点。如果真如钱大伯所言,他们的生活一直很贫苦,要到庄子上做活养家,乍一来到他们家,看到他们家的院子,眼里应该有好奇有些拘谨才对。
可是今天他们除了见到爷奶的时候嚎哭,说起往事的时候落泪,其他时候目光太平静了。“瞧着像是见过大世面的?”
第137章
钱有德点头, 石头哥给他的感觉也是如此,虽然对方没有刻意表现,依然能感觉的出来。
不过, “我没从石头哥身上察觉出恶意。”而且大伯看到爷奶时的激动兴奋,也不像是装的。
这就很奇怪, 良久钱有福突然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大伯家现在在京城的日子其实过的很不错?”
钱有德一愣,“你的意思是?大伯跟石头哥他们的日子并不像他们说的那么艰难?”
“可能一开始确实艰难”毕竟当时在逃荒嘛, “后续就不一定了。”就像他们家一样,不是也从一开始吃饭都要算计着粮食才能勉强填饱肚子, 到现在不用再为吃饭发愁,甚至家里还有下人了吗?二十年, 有心改变,能改变的实在太多了。
这倒是, 钱有德赞同的点头,“那这事要不要跟爷奶爹娘他们提一嘴?”
钱有福突然一阵困意上来, 打个哈欠摇头, “还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回事呢。如果确实是这种情况。以后两边还想继续走动,大伯自己肯定会提的,如果大伯自己不提, 我们去跟爷奶他们提,反而叫爷奶、爹他们心里不舒服。”
他们是小辈,也没跟大伯一家相处过, 没什么感情, 站在他们的角度,大伯这么做无可厚非。可是爷奶爹他们不一样, 那是他们亲儿子,亲兄弟。
钱有福尝试着代入了一下他哥,如果他哥跟他失散了二十年,好不容易兄弟俩团聚了,他哥还各种提防防备他,他可能知道之后当面不会说什么,但是兄弟俩多年的情分,估计也就那样了。
钱有德跟钱有福想法差不多,因此接下来的两天,两人一直冷眼旁观。
直到大伯提出要接爷奶去京城。
“接爷奶去京城?”钱有福怔愣,“不是,爷奶现在在府城不是待的好好的吗?大伯怎么突然就提起这个了?”他不就这两天去他师父那呆的时间长了点嘛,这是什么时候说的,他怎么一点不知道?
“你大伯是长子,他想接了你们爷奶去京城尽孝,其实也没错。”本来按着村里规矩就应该是家里老大养老人。之前只是他们家没分家,老大一家也不知道在哪儿才……
“你跟三叔都同意了?”
钱长林点头,再提到钱大伯,面上没了早两天见到钱大伯的那种兴奋激动,很平静的道,“你大伯他在京城的日子过的挺好的,出入都有人跟着伺候。你爷奶跟他去京城也挺好的,能过几年好日子。”
钱有德:“爷奶也同意了?”
“你奶同意了,你爷一开始有点舍不得你跟阿福”钱大伯说他们家二小子,小闺女还有石头的媳妇孩子,都还没见过爷奶太爷爷太奶奶呢,而且他们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就能回来,老爷子就答应了。
钱有福跟钱有德都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彼此对视一眼,眼里都有几分错愕。偏偏他们好像还没有立场阻拦。
“大伯在京城到底是做什么的?”
钱长林摇头,具体的其实他也不清楚,钱大伯没提,他也不好问,“只知道是做官的。”
“大伯没跟爹说?”捂的这么严实?钱有福蹙眉。
“具体的没提。只说大小是个官身。家里的事也没怎么问,他带着石头过来好像就是为了接你爷奶去京城。”
“现在就接走?”钱有德惊诧。
“你大伯是这个意思。”周氏插话,“本来我跟你们爹的意思是人好不容易找回来了,这又赶着快过年了,怎么的也要回青山镇一趟,见见你们大爷爷、二叔公他们。可看你们大伯的意思,好像是想接了人立马就走。”
这肯定不行,钱有福起身,“我去跟阿爷说。”
“我跟你一起去。”钱有德起身跟上。
兄弟俩找到钱存贵时,钱存贵正拎着个篮子在杂物房里捡萝卜。
“阿爷”。
“阿福,阿德?是你们啊,你们怎么来了?”
“我听爹说阿爷要跟大伯去京城,过来问问阿爷是不是真的?”钱有福看了眼,走到跟前,蹲下一边跟钱存贵一起往篮子里捡萝卜,一边道。
钱存贵笑着点头,“是有这事。”
“那正好,年后我跟爹去京城送聘礼,正好跟爷奶一块走。”
钱存贵动作稍顿,过了几息才有些为难的道,“你大伯在京城有职位在身,这次出来也是请假出来的,恐怕没法在这边呆那么久。”不然,他也不能同意老大现在就回去。
钱有福轻笑,“这个还不好解决?大伯有事,让大伯先回去就是了,石头哥留下跟我们回青山镇见见大爷爷他们,也让大爷爷、二叔公他们知道,我们找到大伯他们了。等年后,我们再一道进京就是了。若是石头哥身上也有职位,不方便留下,那爷奶正好等年后我跟爹去京城送聘礼,跟我们一起去。反正现在人也见到了,等去了那边也不怕找不到。”
钱有德跟着附和,“是啊,阿爷,现在都十二月了,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就等过完了年再进京吧?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差这点时间。”
“这……”见他爷似有所动,钱有福又给加了一把火。“当然,爷奶要是非得现在进京也行,正好大哥说年后想跟着一起进京,也带顺子去认认他外祖家那边的亲戚,就让大哥跟顺子跟你们一起去吧,路上也有个照应。”
“胡闹,哪有大过年的往人家去的?”
钱存贵立马出声呵斥,而且这大冬天的,还带着顺子,万一路上把孩子冻着了怎么办?
有戏,钱有福跟他哥对视一眼,眉眼弯了弯继续道,“那怎么办?我们连大伯在京城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你跟阿奶去京城,总不能这边没人跟着吧?没人跟着我们也不放心啊。三叔要顾着家里的地,我跟爹要留在家里准备聘礼,聘礼还差点没弄好,算来算去也只有大哥合适去送你跟阿奶。”
钱存贵低头一边继续干活,一边轻声嘟囔,“不用你们送。”
钱有德叹气,“阿爷,你知道,没人送你们去,不跟着一道去看看,我们都不会放心的。”
“那就让老大他们先回去,等过了年,我们跟阿福他们一块进京吧。”
“老婆子/阿奶?”
听到他奶的声音,钱有福下意识回头。“奶,你怎么也过来了?”
“能咋过来?叫你爷拿几个萝卜,给我拿这么久,可不得过来看看。”李氏嗔怪的瞪了钱有福爷三一眼。
钱有福立马笑着起身挽住他奶胳膊,“阿奶英明。”
李氏没好气的伸手戳了下钱有福额头,“就知道贫。”
跟爷奶这边说好, 接下来就是跟大伯说这事。
钱有福原本以为会很困难,毕竟大伯想把二老带走表现的太急切了,却没想到得知这个消息, 大伯跟石头,对视一眼, 却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 很快就同意了。
这一幕让钱有福心里的怪异感更加重了。
“大伯,您有时间吗?我们聊聊?”钱有福不知道钱大伯父子俩到底打的什么哑迷,也厌倦了猜来猜去的游戏, 在钱大伯父子即将离开的前一天午后,趁着其他人没注意, 跟他哥说了一声,直接找上了钱大伯。
钱大伯估计是没想到钱有福会单独找上他, 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憨厚的笑笑,“好啊, 阿福想聊什么?”
“大伯在京城是做什么的?”
“还能做什么?就种地的呗。”
钱有福笑着摇头,“单纯的种地可养不起下人, 听爷奶说, 大伯在京城有官身,家里也有下人伺候。”
这也是之前钱大伯提出接李氏、钱存贵进京的重要理由之一。他觉得老两口跟他进京过日子更享福。
“啊?啊,是啊, 是啊,是有那么几个下人。”钱大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连连点头。
“大伯是工部的屯田官?”六部之中好像也就工部管种田。
钱大伯下意识摇头, 摇完了才反应过来钱有福是在试探他, 脸上表情顿时就是一僵。接下来说话更加小心翼翼了。
只是钱大伯本身并不是个极擅长伪装的人,被钱有福几次试探便再次露了破绽。
几次下来, 钱大伯听到钱有福说话,就头皮发麻。很多次都想打断钱有福的话直接离开,可惜钱有福全程把握着节奏,还有意无意封死了他想要离开的路。想离开不答都不行。
没办法,钱大伯只能破罐子破摔缴械认输,“阿福,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就直接问吧,大伯能说的肯定都告诉你。”
等的就是这句话,钱有福点头,再次把之前的问题抛了出来,“大伯在京城到底是做什么的?”
“确实是种地的”这一点上他没撒谎,“不过,不是在村里,是在二殿下的庄子上。”
“二殿下?”这是钱有福之前没想到的,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有皇子的事,“爷奶的消息是二殿下透露给大伯的?”
钱大伯点头又摇头,“这事一开始确实是小时一个同窗看小时跟你长得像提起来的,可能是我们后来到处找人打听你的消息惊动了二殿下?小时刚从他那个同窗口中得知你拜师秦阳侯府的黄先生,还跟秦家二姑娘定了亲。二殿下身边的人就找上门来了。”
“他们让你们来接了爷奶去京城?”
钱大伯点头,“当初逃荒的时候,在我们一家三口快饿死的时候,是二殿下的母妃赏了我们一口饭吃,救了我们,所以刚开始二殿下的人来说这事,我们也没多想。他们话说的又好听,我们以为是主家念着我们,帮我们找失散的亲人,还感激的不行。就连来的时候,石头他娘突然病了,小时、缘缘不得不留下照顾他们娘,我们都没多想。”
还是等到了淮安府,他们出去几次发现竟然有人跟着他们,他们才多了几分心。
钱有福闻言蹙眉,“有人跟着你们一起来了淮安府?”
钱大伯点头,虽然知道这府里并没有二殿下的人,还是下意识看了眼四周,才小声道,“那人是二殿下母妃给二殿下的人,我去给娘娘回话的时候,刚
巧见过”,不过对方不认识他。
“可是这也说不通。我跟大哥还只是举人而已”就算三年后他们双双中进士,也只是官场底层,二殿下手底下能用的人应该不少,完全没必要如此?!
“应该是因为秦阳侯府、宁平伯府还有秦家。”
钱大伯也是这几天打听了才知道,他二弟家这两孩子,实实在在是不简单,小小年纪中了举不说,结的人脉也都是一等一的门第。
“二殿下的打算应该着想用你们爷奶辖制你们在关键时候,帮他做事。”
这是钱大伯不愿意的,可是人在屋檐下,就算你明知道那条路危险重重,有时候你还是不得不低头。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年代,如果他们敢不听话,二殿下想要碾死他们就跟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钱有福点头,想了想还是问道,“大伯之前那么着急想要带阿爷阿奶离开,可是有什么顾忌?”
钱大伯轻叹了口气点头,“我有点担心石头他娘还有小时跟缘缘。”
他们出来,对方费劲巴拉甚至不惜用下药的方式留下石头他娘他们分明就是把他们留下当人质,他怕他回去晚了,那娘仨有个什么不好。
“可是真的把爷奶带回去,大伯也担心爷奶去了京城出事吧?”所以这段时间的表现有时候会很矛盾。“其实大伯也不用太担心,如果确如大伯所说,二殿下的目的是用爷奶来辖制我跟大哥,以达到在秦阳侯府、宁平伯府做点什么的目的,那么大伯娘他们一定不会有事的。”
上梁抽梯、过河拆桥那也是事情办完了才做的,二殿下的目的还没达到呢,就算对他大伯做的事情不满意,也会等到他们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再发落。
现在他们要想的其实是怎么才能从对方的辖制下挣脱出来。
他可不想他跟大哥还没入官场就打上二殿下的标签。二殿下这事,必须解决,而且要及早解决。
“师父,你可知宫里的几位殿下都是个什么性子?”又是一日往府学向黄夫子请教学问,问题问完后,钱有福突然抛出这么个问题。
黄夫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诧异的道,“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之前,钱有福虽然也会问朝堂上的一些诸如田亩、刑罚、对外政策、户税等等问题,可从来没直白问过几位皇子怎么样怎么样。
“想了解一下,孙子兵法上不是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吗?弟子三年后也许就会踏入朝堂,届时现在就已经白热化的夺嫡之争可能依然严重,弟子想提前有个心里准备。”
黄夫子想想也有道理,捋着胡子点了点头,把当今圣上的几个皇子情况简单说了一下。
当今到目前为止存活的共有七子,包括太子在内,已经步入朝堂的有四个。“四皇子年纪在这四个里面最小,也最傲气,其母乃是当朝贵妃,母族显赫;三皇子天资聪慧,酷爱诗文,是当今最得意的皇子;二皇子,虽然生母也是妃位,但母家不显,是个极有野心且多疑之人……”
“有野心且多疑吗?”难怪会做出这种事来。
钱有福心下了然, “这么说,现在朝堂上争的最厉害的是二皇子跟太子?”
黄夫子摇头,“有野心多疑是我对二皇子的了解, 朝堂上现在明面上争的最厉害的是太子跟四皇子。”
毕竟四皇子母家最为显赫,就算四皇子自己没那个意思, 不想争, 底下的人为了从龙之功也会主动帮着四皇子争。“其次是三皇子,四皇子现在在几个皇子之间反而不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