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那么没自信?”春愿害怕的牙关打颤,挖苦了句:“你一直在提唐慎钰,那么,这算不算你的一个弱点?”
裴肆被刺的有些……不开心,他搂住瑟瑟发抖的女人,怕惊吓到她,只吻了吻她的头发,温声笑道:“我只不过想让你尽快忘掉过去,心甘情愿的跟我。”
春愿心砰砰乱跳,她知道,现在尤其不能直接问慎钰的下落,只能引导,而且还是拐弯抹角的刺激性引导。
“得了吧。”春愿打开他的手,眼泪划落,一脸的麻木,“你在朝堂上吃了唐慎钰无数的亏,被他暗算羞辱过无数次。你知道我是他心爱之人,所以折磨我,就等同于十倍百倍折磨他。”
她越说越激愤,哽噎不已,“你嘴上拿唐慎钰的安危威胁我,但我了解你这个人,你,你。”
说到这儿,春愿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裴肆替她揩去眼泪,“你又了解我什么?”
春愿挣脱开他,往里挪,“我笑我像周予安。”
“你怎么会这么想。”裴肆亦往前挪,靠近她,“周予安那种烂人……”
“是啊。”春愿打断他的话,“这种烂人被你拿捏在手心,你利用他和褚流绪,几次三番对付唐慎钰。到最后,周予安傻呵呵在牢里装疯卖傻,等着你来营救。他被你吃干抹净了,我知道,我也会有这么一天。你说喜欢我,却毫不留情的鞭笞我。其实你最喜欢的就是自己,于我,不过是你痛恨唐慎钰的报复手段,也是你这么多年被郭太后压抑的发泄途径。因为我是公主,你转头打压我,满足你走上巅峰的心罢了。若没猜错,你嘴上说唐慎钰活着,用他的命逼我就范,花言巧语玩弄我,然后有一天,你会忽然把唐慎钰的尸体拿给我看,大大取笑我一场,把我逼疯罢了。”
“我真没玩弄你!”裴肆忙道。
春愿不说话了,就这么侧躺着落泪,生无可恋道:“你随意吧,我认命了。我权当他已经死了,等哪日,我实在撑不下去了,就会找他去。我要不了你的命,但我自己的命,我还是能做主。”
裴肆被气得没法子,思量了片刻,“我可以带你去看他,证明他确实没死。”
春愿依旧不说话。
心里大喜,可声音却是抑郁悲伤的,“我困了,你去灭灯。”
裴肆一把抱住她,隔着衣裳,咬了口她的肩膀,脸埋进她的背里,烦闷地低吼了声,“你让我拿你怎么好!”他温声道:“明晚,明晚上我想法子带你出宫,就让你看一眼他,但你得答应我个条件。”
春愿差点问,什么条件。
她依旧默不作声,只是小声哭,说了句:“我这辈子,算是折在你手里了。”
裴肆将被子拉下,盖住两人,柔声道:“你现在最想知道的,无外乎唐慎钰的生死。我知道你不信我,我可以给你证明,甚至,我还会大度一些,送他回他爹跟前。但你得答应我,签下婚书,从此忘了他,跟我过。”
春愿心里想了几十句应答的话,她准备说,“好,只要你答应放了他,我就应允你所有的要求”,但觉的,算计意味太重了。
她忽然变得激愤,咬牙切齿:“你就不能把我们都放了?!你已经是赢家了,为什么要这样戏耍强迫别人!”
第181章 往开扯他的脏手 :
春愿半是做戏,半是难过,手捂住口默默哭,眼泪打湿了裴肆的寝衣袖子,亦打湿了枕头。
后头她不知道怎么睡着的,等醒来后,已经辰时一刻了,裴肆早都离开了。
用罢早饭后,春愿还像往常那样,闷不做声地去二楼,坐在窗前发呆了一个时辰,一声不吭地做刺绣。
梅花好绣,晌午就做完了。
她把绣品洗干净,晾在二楼窗边,随之,她命玉兰再拿一块素帕来,并且准备些墨绿、草绿色的丝线,这回她要绣兰花。
“殿下要绣梅兰竹菊四君子么?”玉兰坐在小杌子上,分拣丝线。
“嗯。”春愿冷冷应了声。
“那奴婢早些配各色黄线。”玉兰讨好地笑,斜眼觑向公主,小心翼翼道:“掌印说刺绣费眼睛,您要不别……”
“那我还能做什么?”春愿眼皮都懒得抬,淡漠道:“无非打发时间,消磨残命罢了,竟也不让。”
玉兰吐了下舌头,不敢说了。
春愿把绣好的丝帕拆下,丢到玉兰怀里,“去洗吧。”春愿锤了下发酸的肩颈,看向窗边晾着的那条已经半干了的寒梅绣品。
她在赌,赌对岸的有人能看到她这条白色帕子,赌裴肆可能会带她见慎钰。
春愿忐忑不安地等到天黑,总不见裴肆过来,她怕玉兰看出什么,又不敢表现得焦急忧心。到亥时二刻便去梳洗,换寝衣,大抵吃了药,困意渐渐来袭,竟给睡着了。
她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在推她。
“唔——”春愿翻过身,揉了下惺忪的睡眼,瞧见裴肆坐在床边,穿戴齐整,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春愿猛地惊醒,心砰砰乱跳,预感要发生些什么。但她并未表现在脸上,还像往常般,防备又惊恐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认命般的垂下头,一脸的麻木,翻转过身,背对着他。
“今儿做什么了?”裴肆俯下身,手按在她的肩膀上。
“你没问玉兰么?”春愿抖了下肩,冷淡道。
“可我想听你说啊。”裴肆语气温柔。
“吃,睡,逗猫,刺绣,练字。”春愿波澜不惊地回。
“这样就挺好,正能养身子。”裴肆期待着她像昨晚那样,再同他多聊几句,却发现她无精打采的,他沉吟了片刻,盯着她,道:“答应你的,今晚带你去见那个人。”
春愿瞬间唇角上扬,她怕被这条毒蛇看出什么,默默地将被子盖好,嗤笑了声:“又在捉弄我?你怎会这么好心。”
“是真的。”裴肆从袖中掏出块“妆花缎”,丢到女人那边,抻直脖子观察她的表情,莞尔道:“这是婚书,你签了后,我立即带你去,绝不反悔。”
春愿垂眸瞧去,那方缎子华贵非常,上面果然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她仍耐住性子,冷笑,“这是新的玩弄花样?”
裴肆脸沉下:“你还要不要去了。”
春愿缓缓坐起来,直面他,佯装疑惑:“你是说真的?”
裴肆点头:“童叟无欺。”
春愿低头想了想,眼眸发红,定定道:“先见他,然后我签。我在你手里吃亏太多了,我不信任你。”
裴肆已经有些生气了,一把拿走婚书,烦的挥了下手:“随你吧,赶紧换衣裳,我在小船上等你。”
春愿半信半疑地目送他离开,等门咣当声关住后,她头埋进被子里,无声大喊、大笑,兴奋激动的要命。她迅速去换衣裳,匆忙寻了些伤药、点心,又把昨晚喝剩的玫瑰果酒往瓷瓶里灌了些,打成包裹,小跑出门。
这会儿应该是子夜了,对岸的黑黢黢的,完全瞧不见皇宫,湖面静且黑,偶尔传来一声水鸟的惊鸣声,显得凄厉而诡异。
春愿气喘吁吁地跑过去,由阿余搀扶着上了船,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裴肆这会儿端坐在船尾。
“你这是什么意思?”裴肆俊脸阴沉,目光下移,落在女人手里提的包袱上。
春愿默默坐到船中,低下头,抱紧包袱,“就一些伤药和点心。”她忙补了句,“你要是介意的话,我放下就是了。”
“哼。”裴肆冷哼了声,闭眼小憩,懒得看她这副犯贱模样。
阿余摇桨,小船徐徐驶向对岸,湖面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
约莫半盏茶功夫,船便停靠在岸边。
裴肆自行离开,并不理会那女人。
春愿抱着包袱,紧跟着去,她手搭在阿余胳膊上。谁知就要上岸的时候,那个阿余忽然嗳呦了声,似乎没站稳,身子前倾,竟一把将她怀中的包袱打落在水里。
“你——”春愿气急,忙要去捞,却看见阿余又一个“不当心”,佯装帮忙,却用桨把包袱推远。
“对不住啊殿下。”阿余颔首致歉,面带微笑。
春愿气得剜了眼这刁奴,忍住怒火,闷头上岸。
上去后,春愿深呼吸了口,她感觉浑身轻飘飘的,仿佛从笼子里逃出来般松快。这时,她发现在不远处有顶小暖轿,而裴肆此时就站在轿旁,等着她。
春愿忐忑不安地走过去,刚准备弯腰进轿子,却被裴肆拦住了,她诧异地看向男人。
“宫里宫外人多眼杂的,务必得谨慎低调些,所以我只准备了一顶轿子。”裴肆说着,掀开轿子帘,下巴往里努了努,“咱们共乘一轿,你没问题吧。”
“没问题。”春愿轻咬住下唇,往前看,里头实在逼仄狭窄,就一条胳膊宽,她小心翼翼地询问:“要不,我扮做侍女,走在外头?”
“现在三更末,咱们要赶五更回来,你觉得你能走得快?”裴肆微笑着暗示。
春愿蹙眉:“可里头太窄了。”
裴肆唇角上扬,却已经冷着脸,“是有些窄,你想都别想让我和你并排挤。”
春愿仔细地看了遍,“要不您坐着,我蹲在您腿跟前儿,我瘦,应该能挤进去的。”
裴肆气得甩了下袖子,暗骂了句不解风情,自行坐到轿子里。抬眼一瞧,发现她还真提起裙子,低眉顺眼地陪着笑,请他能不能将腿稍微往侧边挪一下。
裴肆啐了口,一把将她扯进来,强让她坐在他腿上。
轿子抬起,晃晃悠悠地行在深夜的皇宫里。
春愿浑身紧绷,手撑在轿子壁上,臀尽量往起些,不愿与他接触。
“你不累么。”裴肆左臂绕过她的腰,自然地环住她,右手放到她的腿上,头倚靠在她肩膀上,假装打了个哈切,“别他娘的作妖了,好好坐着,不许说话,我累了一整日,得休息会儿。”
春愿不敢推开他,她生怕惹他不高兴,今晚的事泡汤。
罢了,左右他要小憩,由着他吧。
谁知忽然,春愿察觉到他手不老实起来,从她的小袄底下游进去,凉如冰的指头去触她的腰,她惊得身子弓起来,往后躲,谁知他顺势,抓住了她的柔.软。
“你干什么!”春愿尖叫了声,往开扯他的脏手。
“你若是想把宫里的人都喊醒,尽管叫。”
裴肆吻上她的脖子,咬了下她的耳朵,十分满意她现在愤怒又无奈,“小愿啊,你去庙里拜神仙,还得给他老人家上一柱香,更何况你现在有求于我,如果你无法忍受,咱们可以即刻回去。”
春愿刚准备说话,唇忽然就被他封住,他试图用舌撬开她的唇齿。
她咬紧牙关,寸步不让。
裴肆掐了下她。
“啊——”春愿胸口吃痛,喊出声。
裴肆坏笑,趁虚而入。
这一路还很长,不是么?小愿。
这行人如同深夜的鬼魅,穿梭在长安,终于,走进了一条僻静幽长的小巷。
阿余走在在轿旁,他耳朵通红,抿唇偷笑,轿子里几乎闹了一路,那个女人气急败坏,又哭又喊的,甚至拿死来威胁,可掌印有的是法子治她。里头的声音虽细不可闻,但也足够让人面红耳赤了。
轿子停在一处宅院后门。
阿余躬身上前,轻声提醒:“公子,咱们到了。”
“等一下!”裴肆微喘着喝了声。
片刻后,里面传来女人痛苦啼哭声,紧接着,女人捂着松散的襟口,从轿子里逃出来,她头发凌乱,眼睛红红的,面上残留有泪,脖子上遍布红色淤痕,她低头杵在原地,一边哭着,一边整理衣裳和头发。
这时,裴肆挑帘子出来了,他神色愉悦,面颊的潮红未褪,头发也有些乱,唇破皮了,右手边有个明显的牙印。
春愿见裴肆出来了,慌得逃了数步,她手附上发疼的脖子,恨得跺脚,又低吼了声,他就是存心的!
“躲什么啊。”
裴肆走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笑道:“我不带路,你能找到么?”
春愿真想甩开他的脏手,她低头啜泣,声音颤抖,“你,你真会放了他?”
“哦。”裴肆牵着女人往里走,垂眸看她,“嗳,我回头给你小腹的伤疤纹朵玫瑰吧,下次,咱们换个花样儿玩。”
“你够了!”春愿几乎低到尘埃里了,哀求:“你答应过我的,在他跟前,一句不提咱们的事。”
裴肆坏笑:“咱们?对,就是咱们,你有这个意识就好。”他霸道地搂住她,按住她的肩头,手上用力,俯身凑到她耳边,“你也答应过我,就和那个人见一刻钟,不许亲热,不许搂抱。我可警告你,你要是不守妇道,我真的会生气。你可别逼我做坏事哦。”
“知道了!”春愿心里骂了一万句去你娘的妇道,迟早让你死在我手里。
她跟着裴肆穿过两道门,发现果然重重把守森严,也不知道首辅有没有发现她在蒹葭阁给的暗号?有没有派人来营救。
终于,到了一处灯火通明的小屋。
屋内守着两个彪形大汉,见了裴肆恭敬见礼,贼眼睛不自觉地往那美人脸上身上扫。
“不懂规矩!”裴肆很忌讳那些腌臜人拿眼猥亵他的妻子,扭头给阿余使了个眼色。
阿余会意点头,掌印这是要挖了这俩护卫的眼睛。
随着阿余转动机关,铁门向一边分开,众人面前顿时出现个洞黑的密室,一股恶臭和血腥迎面扑来。
春愿见状,用力甩开裴肆的手,朝里奔去。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密室不甚大,堆满了刑具,唐慎钰此刻被人用铁链束缚住手脚,身上遍布伤痕,嘴唇干的爆皮,生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血痕,头无力地垂下,不知死活。
这帮丧尽天良的畜生!
“慎钰!”春愿冲过去,跪到男人面前,捧住他的头,轻轻推开那脏兮兮的头发,一瞧,确实是她的丈夫。“你怎么了?”春愿心如刀绞,手掌摩挲他的脸,连声唤他,“我来了,你醒醒啊。”
裴肆双臂环抱住,冷漠地站在门口,手指抵在鼻下,不满道:“那里脏……”
春愿完全不理那畜生,忙用袖子替慎钰擦脸上的血污,发现他左手的断指处此时袒露着,被人胡乱地撒了点药粉,好容易结了点血痂,刚才被她一撞,又开始流血了。
春愿几乎是泣不成声,刺啦声从裙子扯下布,小心翼翼地将他的左手放在她腿面上,慢慢地替他包扎。
这时,唐慎钰察觉到有人碰他,疼的闷哼了声,虚弱地睁开眼,发现面前跪着个容色绝艳的美人,他这些日子被灌毒,反应迟钝,一时间没认出,还当是裴肆又派人来折磨他了。
“滚!”唐慎钰朝女人吐了口。
“是我啊。”春愿简直心如刀绞,“你好好看看,我是阿愿哪。”
“阿愿……”唐慎钰目光呆滞,嘴里喃喃,他眯起眼看,眼前的女子陌生又熟悉,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忽然,他想起了,当初他带阿愿去清鹤县,老葛先给她治了脸上的胎记。他这辈子都忘不掉,那惊鸿一面。
“阿、阿愿。”唐慎钰虚弱地笑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难道我大限将至了么?否则怎么会……”
“不许胡说!”春愿哭着嗔了句,她直起身子凑过去,脸去贴他的脸,哽噎不已,“是不是热的?我真的来了呀。”
“阿愿……”唐慎钰下巴抵在女人肩膀,潸然落泪,没想到,他还能再见到她。
一旁的裴肆眼见小愿如此亲昵地对待那个恶心的脏汉,他又妒又恨,忍无可忍,“你可别再挑战我的底线了啊,走,不许在这里待了。”
春愿缓缓回头,平静地看那条毒蛇,“还不到一刻钟,你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了?”
她发誓,一定要将他挫骨扬灰了。
春愿又撕了几条布,将铁链圈口裹住,她看见慎钰的手腕脚腕被磨得血肉模糊,心好像被扎了一刀般,哭着问:“疼不疼啊?”
“不疼。”唐慎钰摇头,咧唇一笑:“这点伤算什么。”他剜了眼裴肆,借着昏暗的烛光,打量阿愿,她瘦了很多,形容憔悴,脖子上有欢爱留下的痕迹。
唐慎钰顿时怒不可遏,挣扎着要往裴肆那边冲,奈何手脚皆被打断,只能用怒吼发泄自己的怨恨,“畜生!我说了,你有什么冲我来!”
裴肆不屑一笑,从袖中掏出件藕粉色的兜肚,两指夹着,歪头朝唐慎钰扬,笑里充满了挑衅和蔑视。
“不要理他。”
春愿眼神冰冷。她替丈夫缠裹伤口,正要找机会告诉他,首辅和皇后在营救他们。忽然,她发现他的手脚虚软无力,胳膊肿的厉害,腿也是一样。
“胳膊怎么了?”春愿急得问。
“没事儿。”唐慎钰额头去碰她的头,笑道:“还能接上呢,这点小伤。”他见阿愿哭得直喘,双眼遍布血丝,知道她就快崩溃了。唐慎钰怕她想不开,忙道:“阿愿,你记不记得,之前你的生辰,我送了你双鞋,我对你怎么说来着?”
春愿泣不成声:“你要我穿上新鞋子,走自己想走的路,这辈子按自己的心意活,自由、勇敢的活,不要辜负此生。”
“对。”唐慎钰眼泪滑落,点头笑道:“懦夫才寻死呢,人这辈子,难免会遇到些糟心事,你要是特别在意,它就是恶鬼,日日夜夜折磨你,但你要是勇敢些,它就是个屁,它奈何你不得!你记住,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你这辈子应该像你最喜欢的梅花那样,不惧风雪,傲然独开,知道么?”
“嗯。”春愿委屈地点头,她有一肚子怨恨要倾诉,但她舍不得让慎钰担心她,便笑道:“你放心,我特别好。现在形势不好,我知道,有个强健身子才能应付一切,所以我按时吃药,每顿都吃两碗饭哩。”
裴肆听见这谎话,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好,那我就放心了。”唐慎钰手脚动不得,用脸去蹭她。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现在毒发了,浑身的骨头疼得厉害。
唐慎钰吻了下她的脸,“愿,陪我说说话。”
“嗯。”春愿轻轻摩挲着他的头发,袖子抹去泪,问他:“你现在后不后悔回长安?如果当时跟瑞世子去了,或者避世隐居,不说富贵无边,起码能平安无事。根本不会走到今天这步!”
唐慎钰洒脱一笑,“不义富且贵,于我如浮云。我不回头看,做了就不后悔。”他也问了句:“那你呢?后不后悔和我来长安?”
春愿扁起嘴:“有那么一丢丢。”她盘腿坐下,粲然一笑:“但也不枉来人间走一遭了,所以,我也不后悔。”
唐慎钰忽然想起很多事,忙道:“对了,你记不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的事。”
“哼。”春愿佯装恼了,扭过头,“当时你以为我在欺负芽奴,劈头盖脸把我骂了顿呢,还叫我滚蛋。”
唐慎钰笑骂:“你这丫头也忒记仇了。当时咱们走水路进京,路上我问你识不识字,你说不认得。嗳呦,我当时差点气得背过去。路上给你手把手教写字,你却把我骗的跳了江。”男人打了个哆嗦,“现在想想都冷的慌。”
“哼。”春愿哭着笑,“你就只记我坏啊,当时咱们在罗海县驿馆歇脚,难道我没有偷偷给你塞过栗子酥?”
他们深深望着对方。
真好,他们一直没变,有独属于他们的记忆。
裴肆真是半点都听不进去了,男人脸上阴晴不定,这点鸡毛蒜皮的屁事有什么值得说,谁没有个曾经呢。
他使劲儿回想他和小愿的曾经,却发现,这一路只有他付出、予夺,他和她没有过去。
“行了。”裴肆忍着恶心走过去,俯身去拉春愿,“咱们该走了,一刻钟早都到了。”
“你别碰我!畜生。”春愿挥开这奸贼的手,朝他唾了口。
“什么?”裴肆狞笑,俯视唐慎钰,对春愿一字一句道:“原本我想做次好人,放了他的。现在我忽然不想了,我要当着你的面,阉割了他。”
“你敢!”春愿张开双臂,挡在唐慎钰身前。
“你看我敢不敢。”裴肆早都不想忍了。
他正准备去找刀,忽然听见外头传来阵吵嚷声,似乎出事了。
而就在此时,阿余慌忙跑进来,手指着外头,啐道:“不好了掌印,郭家军拿着皇后的懿旨闯了进来,说是要捉拿江洋大盗,里头还有唐慎钰的心腹薛绍祖和李大田他们,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裴肆大惊,“这里如此隐秘,若没有引路的,怎么可能找到?而且皇后怎么可能三更半夜过来拿人。”他下意识扭头看向春愿,发现女人单手搂住唐慎钰,明显松了口气,眼里充满了兴奋和期待,唇角明显在上扬。
第182章 他居然被她给骗了 :
春愿知道裴肆怀疑到她了,她佯装一脸的茫然,“什么是我?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完全听不懂。”
这时,外头的吵嚷声越来越大,甚至不远处传来撞门的声音。
唐慎钰经历的事多,瞬间推测出来,应当是阿愿想法设法让裴肆带她来此处,郭家军和绍祖他们暗中尾随,前来营救。他心里不禁喝了声彩,不愧是阿愿,胆大心细,敢与这条毒蛇斡旋。同时,他又心疼不已,想必阿愿这段时间很难过吧。
唐慎钰抬眼瞧去,发现裴肆这家伙此时脸色煞白,通身都是杀气。他心一咯噔,现在正是要命的关头,一定要替绍祖他们争取攻进来的时间,裴肆这个人多疑多心,务必得让他分神。
“裴肆!”唐慎钰忽然喝道,“当初你绑架了小坏,要挟老葛给你配了解除易容的药。他这个人是最小气的,根本不会吃别人半点亏,一定会暗中给你下毒。所以你身子还好么?最近有没有惊悸难眠的状况?”
裴肆一愣,他最近确实有些失眠,可身子还算康健,并无不妥啊。
他忽然想起,当初老葛给他治伤的时候,他曾经开了句玩笑,说要带小坏“出去玩”,老葛当时脸子拉下来,说什么病人最不该得罪的就是大夫。怎么,这老家伙真给他下毒了?
正在裴肆皱眉苦思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薛绍祖的喊声:“哥几个一起,把这道铁门撞开!”
裴肆倒吸了口冷气,勃然大怒,冲唐慎钰骂:“你他妈的到现在跟老子耍心眼!”裴肆四周乱看,忽地瞧见刑架上搁了把刀,他一个健步冲过去,抓住刀柄。
他知道今天唐慎钰一定会被救,所以,他务必要当着春愿的面阉割掉姓唐的,叫这狗杂种后半辈子也活在痛苦自卑中。
这边,春愿发现了裴肆异常的举动。她当机立断,眼珠四下扫了眼,忽然站起,一脚踢向地上的炭盆。
顿时,火星子齐刷刷朝裴肆溅去。
裴肆下意识胳膊抬起,遮住脸,背过身子去躲,饶是如此,下裳还是被烫出数个窟窿眼。
春愿趁着他躲避的功夫,猛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右手,要去夺刀。
“滚开!”裴肆此时简直怒发冲冠,提膝顶向那贱女人的肚子,谁知她就跟疯了似的,死命抱住他的胳膊。
春愿小腹一阵剧痛,她心一横,一口咬住这畜生的小臂,眨眼间口里全是血腥,她生生咬掉他一块肉。
“好个贱人!我给你脸了!”裴肆疼得俊脸狰狞,一把抓住女人的发髻,暴喝了声,将女人的头用力往石墙上按。
只听咚地一声,春愿连喊痛的机会都没有,软软瘫倒,她脸贴地,眼睛还睁着,但就是说不出话,鲜血源源不绝地从伤口流出,身子微微动弹。
“阿愿!!”唐慎钰又惊又急,忙往前冲。
只听嘎嘣声,他竟将铁链生生从两边石壁拔出。
一旁立着的阿余眼瞧着唐慎钰愤怒之下竟生出神力,他担心这孙子伤害到掌印,手疾眼快地捞起根刑棍,一棍朝唐慎钰后颈偷袭下去。
唐慎钰被击的半晕,饶是如此,仍咬牙朝阿愿爬去。
而此时,铁门已经被撞开条缝了。
阿余真是被唐慎钰吓着了。他深呼吸了口气,壮起胆子,手成刀状,砍向唐慎钰的后脖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从怀里掏出瓶鸩毒,半跪在唐慎钰跟前,将毒强灌入男人口里。
刚灌完毒,铁门就被撞开。
只是瞬间,从外头哗啦啦涌进来十几个全副铠甲的郭家军,薛绍祖和郭定自然是领头的。
与此同时,裴肆的暗卫也挤了进来,护在自家主子跟前。
一时间,狭小的密室挤满了人。
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大人!”薛绍祖脸上的旧伤未愈,青一块紫一块,看着有些吓人。他一个健步冲到大人身边,定睛一瞧,大人被折磨得很惨,手脚都戴着指头般粗细的铁链,浑身是血,此时沉沉晕倒,口鼻皆往出流黑血,显然是中毒了。
薛绍祖目眦欲裂,冲裴肆喝:“你给他吃什么了!”
阿余退到主子跟前,双手捅进袖子里,淡然笑道:“先前唐大人中了千日醉的毒,自然是给他喂解药了呗。”
薛绍祖自然不信,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先带大人离开。
他知道锁链是精钢的,普通刀剑根本砍不断,于是从发髻上取下枚细铁丝,折成弯状,三下五除二就撬开了锁。在跟随大人前,他是真正的江洋大盗,溜门撬锁简直手到擒来。
裴肆一脸的冷漠阴鸷,看着薛绍祖撬锁。他将刀仍在一边,手垂下,血沿着手指往下掉,很快在地上形成一小滩。
“你们半夜强闯进司礼监的机密之地,知不知道,这是重罪。”裴肆阴恻恻喝道:“把人给我放下!”
这时,郭定双臂环抱住,走上前来,他眼睛上绷了条绣了“郭”字的黑色眼罩。郭定生平最看不惯这些弄权的阉人,轻蔑地拱了拱手,“对不住啊掌印,承恩公府上遭了盗窃,一个江洋大盗连杀两人,窃取了先帝赏赐的丹书铁券。皇后娘娘大惊,命我等全城搜捕,没想到竟在您这里搜到了。这不,我们兄弟将这贼人捉拿回去,好给娘娘交差。”